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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憶昔俱少年


李凌州想,他和北鎮撫司指揮使沈硯的關系,一開始并沒有那么水火不容。曾經的自己,甚至還很仰慕沈硯。

        那時候,只要參加過御前特科的勛貴子弟,沒有不被沈硯折服者。

        太和元年。

        “哎!你們看,他來了!”

        “嘖嘖嘖,五藝樣樣第一,我倒是要看看,這騎術第一也會被他奪下?”

        “我看保不齊,人家的出身背景所學,比我們高那么多,我們能和人家比?”有人酸溜溜道,“畢竟是被那位帶在身邊教導多年。先前射箭,白矢、參連、剡注、襄尺、井儀。樣樣超絕,又一個非人的存在。”

        李凌州轉頭看去,看見一人手挽弓箭,從款款花叢中走來。少年一身銳氣至極的長相,偏偏那雙眼眸古井無波,不似一個十五歲風光得意馬蹄疾的新貴少年。她一路行來,周身無數流言蜚語圍繞著她,卻連目光都不流連一瞬。

        李凌州側首,心頭冒出一個人名,沈硯。

        新帝登基,鑒于朝中武將稀少,特為他們這些勛貴弟子開特科,拔擢武藝超群者。

        他們這批自小在京城長大的權貴子弟無不摩拳擦掌,準備在此特科上一展風采。結果樣樣都被這個僻遠山上來的少年拔得頭籌。他們這群帝京子弟反倒成了綠葉,來配沈硯這朵紅花。

        “哎,他射箭出彩,騎馬可未必,要是論騎馬,誰能比得上我們的小伯爺,伯爺在馬匹上長大,由漠北老師親自教導,連五千營首領都贊嘆天資。”

        “哪里哪里,論騎射,當之無愧是李小侯爺,走透劍門都面色不變!

        少年人心性,很快忘了沈硯如何風光,只你夸我來我夸我,嘻嘻哈哈,一片悠然。

        然而仍有人記掛著沈硯,語氣重了些,“不過就仗著那位余威,可就算有那位的通天徹地之能,也早就變成黃土。教出來的弟子又怎樣,能比之更進一步?我不信!

        “死得那么慘烈,他倒好,沒事人似得,當天急吼吼捧著尸體來當仕途之路。要我說,再等兩天也沒那么難看!绷硪蝗诵÷曕止尽

        李凌州出聲道:“你們說得這是什么話?”

        這幾人被李凌州斥責,暫時住嘴,可背著李凌州,又嘀嘀咕咕議論起來。

        “凌州怎么為他說話?”

        “嗨,你又不是不知道凌州的脾氣,凌州是好意,可誰讓人家跟我們玩不到一塊去呢?我看凌州是要失望咯。”

        李凌州出身侯門,父親是先帝一朝中僥幸未死留下的大將之一,他為人瀟灑肆意,又是少有的幾個有真才實學的子弟,因此在京城這群權貴二代中地位頗高。方才的射箭比賽,他堪堪屈居于沈硯之下,拿了第二名。

        李凌州暗暗想,射箭贏了怎樣,他不信騎馬還能贏!

        沈硯到了馬場,將弓箭背負在身上,依舊是一副淡淡的神色,唯有在視線看見前方一人時,臉上露出些微的波動。

        “陛下皇后都來了!”李凌州他們這群十五六歲的少年激動萬分,想著能在帝后面前一展身手,入得天家眼。

        天子閑適地走進來,表情透出笑意,年僅七歲的公主更是興高采烈,興致頗高。

        漠北進獻汗血寶馬來,天子念及勛貴子弟今日比試騎射,干脆兩者合一,拿汗血寶馬當個噱頭,看有無能者征服。

        一群少年人看到一旁那匹氣勢雄偉、高大威武的草原戰馬,又想到陛下正注視自己。一個個鉚足了勁,只覺有莫大的力量升起。

        及至比試開始,李凌州察覺風如浪濤一般卷過自己全身,馬蹄似驚雷,將所有人遠遠甩在身后?伤搅私K點時,發現前面早有一人,赫然是沈硯的背影。

        而沈硯的發尾甚至都未亂。

        “好!”圣上大喜。

        毫無疑問,這輪比試,依舊是那個不聲不響的外地少年拔得頭籌。

        李凌州心生悶氣,其他子弟的臉色更是難看,一道道視線落在沈硯身上。忽聽一聲劇烈的馬匹嘶鳴聲,眾人放眼望去,心頭大駭,張嘴尖叫,那匹漠北進獻的汗血寶馬,沖出馬場,直直朝天子奔去!

        數千斤重的矯健巨馬,其疾如風,動如雷震,奔騰向臺上,一聲聲難以自持的尖叫聲響徹馬場,侍衛里有拔刀者,有倉皇將天子往后推者,有以血肉之軀張開懷抱擋在天子面前者。尖叫聲、踩踏聲、驚呼聲、馬匹嘶鳴聲、馬蹄奔騰聲齊齊響起。

        李凌州正想縱馬去撞那匹汗血寶馬,然而他身/下的馬匹畏懼汗血寶馬之勢,哪里愿意。他急忙翻身下馬,余光卻見一道箭簇眨眼飛過,射/向奔騰的寶馬腿上!

        汗血寶馬一聲劇烈嘶鳴,其勢不減!一道人影拔地而起!沈硯后發先至,擰身、拔刀,出手,鏘然一聲,長刀出鞘!下一瞬,刀身砍向馬腿,鮮紅的血液猛然噴濺。沈硯攻勢不減,收刀又起,短短一個呼吸間,快到侍衛們的刀還在半空中、京城少年們仍在瞪大眼睛思索、宮人們驚恐的表情尚未落下,沈硯已連出數十刀,刀刀入馬身一尺。

        “砰”地一聲,大地顫抖了一下,馬匹倉皇倒在地上,嘶鳴不止。

        沈硯站在原地,呼吸急促,望向皇后。她被兜了滿身的血,而她手上的刀,像是剛從血泊中撈出來,一滴滴滾燙的血打在地上。

        也打在所有人的心上。

        侍衛們持刀的手在顫抖,天子在侍衛們的推搡保護下距發瘋的狂馬有一段距離,然而皇后和公主僅僅與馬不到一寸。那顆倒下的馬首就垂在公主腳邊,皇后臉色煞白,卻還有余力哄著放聲大哭的公主。

        沈硯從懷中掏出一只手帕,擦去手上的鮮血,她神色依舊是淡淡的,朝前走了幾步,用那只擦干凈的手抱起哇哇大哭的小公主,溫聲道:“沒事了。”

        公主滿臉是淚水,被她抱在懷中,也緊緊地反抱住她。

        馬場中參賽的那群少年哪兒見過這種場面,一時全都驚到呆滯,李凌州看著安慰公主的沈硯,一顆心被攥得更緊了,那是他第一次意識到,他們這群長在繁華富饒京城中少年,有多幼稚可笑。

        天子經此一事,也無心繼續觀賞比試,草草交代幾下,讓人護著皇后與公主離開。天子既走,他們這些人更無心想著比試,滿心劫后余生,聚在一起感慨。

        沈硯經過他們身邊,每個人都不禁側首看向她,而沈硯依舊未向他們看一眼。

        “等等!崩盍柚葑飞先ィ凶∩虺,“沈小公爺。”

        沈硯駐足,回望向他。

        李凌州道:“剛才他們說的話,你別往心里去!

        “無事。”

        沈硯表情雖冷淡,但李凌州毫不在意,他笑道:“改日有機會,一起去喝酒,我家有上好的桂花釀。”

        沈硯:“我不喝酒!

        “沒事,我請你喝茶!崩盍柚莸,“你愛喝什么,京城只要有的,我一準給你找出來!

        這次沈硯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竟是不發一言,直接扭頭走了。

        李凌州的小伙伴們上來,道:“你看看你,保準是去拿熱臉貼人家冷屁股了。你以為沒人試過?人家跟咱們就不是一路人,你沒看多嫌棄咱們,保準在想我們這群紈绔擔不得大任!

        李凌州:“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嘿,”小伙伴笑道,“我擔什么大任,朝堂有你這種人才就可以了?偟萌菹挛覀冞@種不想建功立業,每日只想斗雞走狗的紈绔子弟吧?你說,要是人人都想建功立業,那競爭得有多大,不得逼瘋每個人!

        經此一役,這群京城勛貴子弟也知道沈硯是他們可望不可及的對象,紛紛說道:“那位不愧是有經天緯地之才,無怪乎都說是仙人,教出來的弟子也這般厲害。殿前獻藝,御前斬馬,今后這沈硯在朝堂上,少不得平步青云!

        他們說中了。

        次月,沈硯被任命為錦衣衛北鎮撫司指揮使,專為天子做事,陛下甚至允許她自己組建班底。

        一干京城紈绔們又開始欣羨,“不愧是那位的弟子,不和他比了,那干脆要被氣死。”

        “不過我們李小侯爺也不差,執掌金吾衛指日可待!”

        李凌州被提拔為金吾衛將軍,這個位置往往是由勛貴子弟擔任,只是怎么也得加冠之后,李凌州如此年歲登到這個位置,前途不可限量。

        小伙伴們舉杯道:“來來來,為我們的李小侯爺干一杯!以后茍富貴、勿相忘。 

        李凌州:“去,誰和你們茍富貴。俊

        李凌州剛上任不久,那年夏季,河水暴漲,京畿發大水,淹沒縣城,水患出現,同時有賊盜橫行,甚至席卷到萬人之眾。金吾衛被天子派出救災。李凌州到了京畿,聽見當地官員道,陛下又分撥一批衛所專門來剿滅賊寇。

        當晚京城衛所的人來了,正是執掌錦衣衛不久的沈硯。

        沈硯比自己初見時更冷著一張臉,把帶來的屬下整治得服服帖帖,李凌州看得一愣一愣的,再看看自己手下。他停止思考,避免自取其辱,一心趕去救災。

        沈硯卻出聲叫住他:“李小將軍,一起!

        興許是大盜還無影無蹤,而因水災受難的災民卻眾多,人手不夠。沈硯竟主動為他打下手,李凌州心中驚訝,一向不茍言笑,眼高于頂的沈硯竟會如此。

        沈硯發話,整個錦衣衛都在和金吾衛一起干活,疏散人口、救治災民、賑濟糧草。一日將盡,一干人都累的要死要活,手下拿吃的過來,李凌州看了眼旁邊的錦衣衛,拿著飯走到沈硯面前,道:“沈指揮使,知府送來的,手下兄弟一起吃?”

        沈硯一點頭,錦衣衛歇息下來,一個個地不顧臺上水污,坐在臺上與災民一起吃飯。

        李凌州正吃著飯,看見前方有人爭執起來,聲音不大,李凌州定睛瞧去,發現是賑災舀飯處的兩人在吵架。

        一位臉蛋俊秀,眼睛大大的小姑娘氣不過道:“你剛才手放哪兒?”

        這姑娘生氣時,目光甚是張揚銳意,讓李凌州想起李星河。

        她旁邊舀飯的男人瑟縮一下,見周圍沒人反應,挺直胸膛道:“我哪里摸你了?就你這小身子板,讓人摸還沒人摸!再亂說話,信不信我拿火燒你!”說著,從底下抽出一支冒著火的柴火棍恐嚇她。

        李凌州頭痛,這小姑娘他見過,是知府家的丫鬟,這男人也是知府家下人。他正準備開口,男人突然喊道:“誰在打我?”

        李凌州頭一偏,不知怎地下意識看向沈硯,只見沈硯慢條斯理放下飯,走到賑災點處。

        知府的下人哪里不知道這是錦衣衛指揮使,當下兩人的臉色唰地白了,訥訥不敢說話。

        沈硯看著男人,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襟,唰地一下,把人的頭往煮粥的滾燙沸水里塞!

        將將要塞進鍋中時,沈硯突然露出思索之色,拖著他往旁邊的水窟中塞。

        那人的腦袋被壓著浸在水里,發出嗚嗚的求救聲,雙臂亂晃,沈硯單手按住他的頭,往水里浸,壓得他肩膀一動不能動。

        而沈硯神色認真,若不看手上動作,還以為她是在觀賞一副畫卷。

        沈硯淡然的神色與可怕的行徑形成鮮明的對比,這下,所有人的眼神都往沈硯這邊看來,沒幾人注意到這人之前和少女的紛爭,但錦衣衛拎著人下水的動作,誰都瞧見了,當下驚到呼吸停滯,大氣不敢喘。

        李凌州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他趕快上前,勸道:“沈指揮使,給他個教訓就行了,人死了知府那邊不好交代!

        沈硯這才松開手,男人涕泗橫流地倒在地上,不停地咳嗽求饒,宛如一條將死的狗,滿臉恐懼與害怕。先前與男人爭執的少女也滿臉惶恐,往后退縮。

        沈硯看也不看兩人,繼續回去坐在臺上吃飯。

        經過這番變動,舀飯那伙人沒一個敢說話,死寂般地沉默席卷賑災點。李凌州多往那邊看了兩眼,發覺剛才那個小姑娘雖沒被沈硯打,但那群人一致避開她,視她于無物,吃飯都沒給她分東西。

        過了一會兒,那小姑娘到了沈硯身邊。

        他手下道:“將軍,你在看什么?”

        順著他視線一望,不由笑道:“嘿,人還挺聰明!

        李凌州心道,這姑娘身子弱,可別被沈硯打一頓。

        誰料,沈硯不僅沒打她,還動了動,把自己原本的位置讓給她。

        李凌州又被驚到,沉思了好一會兒,心道,這人也不是那么不好打交道。

        經過沈硯這一鬧,知府委婉地表示,賑災有金吾衛夠用,錦衣衛天子近臣、威名赫赫,還應用在大盜上。

        沈硯卻出聲叫住他:“李小將軍,一起!

        興許是大盜還無影無蹤,而因水災受難的災民卻眾多,人手不夠。沈硯竟主動為他打下手,李凌州心中驚訝,一向不茍言笑,眼高于頂的沈硯竟會如此。

        然則沈硯發話,整個錦衣衛都在和金吾衛一起干活,疏散人口、救治災民、賑濟糧草。一日將盡,一干人都累的要死要活,手下拿吃的過來,李凌州看了眼旁邊的錦衣衛,拿著飯走到沈硯面前,道:“沈指揮使,知府送來的,手下兄弟一起吃?”

        沈硯一點頭,錦衣衛歇息下來,一個個地不顧臺上水污,坐在臺上與災民一起吃飯。

        李凌州正吃著飯,看見前方有人爭執起來,聲音不大,李凌州定睛瞧去,發現是賑災舀飯處的兩人在吵架。

        一位臉蛋俊秀,眼睛大大的小姑娘氣不過道:“你剛才手放哪兒?”

        這姑娘生氣時,目光甚是張揚銳意,讓李凌州想起李星河。

        她旁邊舀飯的男人瑟縮一下,見周圍沒人反應,挺直胸膛道:“我哪里摸你了?就你這小身子板,讓人摸還沒人摸!再亂說話,信不信我拿火燒你!”說著,從底下抽出一支冒著火的柴火棍恐嚇她。

        李凌州頭痛,這小姑娘他見過,是知府家的丫鬟,這男人也是知府家下人。他正準備開口,男人突然喊道:“誰在打我?”

        李凌州頭一偏,不知怎地下意識看向沈硯,只見沈硯慢條斯理放下飯,走到賑災點處。

        知府的下人哪里不知道這是錦衣衛指揮使,當下兩人的臉色唰地白了,訥訥不敢說話。

        沈硯看著男人,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襟,唰地一下,把人的頭往煮粥的滾燙沸水里塞!

        將將要塞進鍋中時,沈硯突然露出思索之色,拖著他往旁邊的水窟中塞。

        那人的腦袋被壓著浸在水里,發出嗚嗚的求救聲,雙臂亂晃,沈硯單手按住他的頭,往水里浸,壓得他肩膀一動不能動。

        而沈硯神色認真,若不看手上動作,還以為她是在觀賞一副畫卷。

        沈硯淡然的神色與可怕的行徑形成鮮明的對比,這下,所有人的眼神都往沈硯這邊看來,沒幾人注意到這人之前和少女的紛爭,但錦衣衛拎著人下水的動作,誰都瞧見了,當下驚到呼吸停滯,大氣不敢喘。

        李凌州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他趕快上前,勸道:“沈指揮使,給他個教訓就行了,人死了知府那邊不好交代!

        沈硯這才松開手,男人涕泗橫流地倒在地上,不停地咳嗽求饒,宛如一條將死的狗,滿臉恐懼與害怕。先前與男人爭執的少女也滿臉惶恐,往后退縮。

        沈硯看也不看兩人,繼續回去坐在臺上吃飯。

        經過這番變動,舀飯那伙人沒一個敢說話,死寂般地沉默席卷賑災點。李凌州多往那邊看了兩眼,發覺剛才那個小姑娘雖沒被沈硯打,但那群人一致避開她,視她于無物,吃飯都沒給她分東西。

        過了一會兒,那小姑娘到了沈硯身邊。

        他手下道:“將軍,你在看什么?”

        順著他視線一望,不由笑道:“嘿,人還挺聰明!

        李凌州心道,這姑娘身子弱,可別被沈硯打一頓。

        誰料,沈硯不僅沒打她,還動了動,把自己原本的位置讓給她。

        李凌州又被驚到,沉思了好一會兒,心道,這人也不是那么不好打交道。

        經過沈硯這一鬧,知府委婉地表示,賑災有金吾衛夠用,錦衣衛天子近臣、威名赫赫,還應用在大盜上。

        于是李凌州帶著他的金吾衛勤勤懇懇地救災,結果他的命就這般的好,在他救災時,遇到了席卷萬人的賊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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