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揮刀斬不平
那把刀并沒有斬到賀蘭拓身上。
“嗆啷”一聲,沈硯的刀劈在他手腕上鐵鏈子,星火爆濺,鐵鏈應聲而斷。
她將刀丟在地上,滿意地看見這個稚嫩的胡人奴隸臉上充滿著不屈、憤怒。頑強的生命力如草原上勃勃的生長的野草,再多的火焰也燒不毀。
她正在找這樣一個變數。
她俯下身:“拿著刀,去殺了造成你命運的元兇,順著山逃。”她指了個方向,“一日之后,你若是僥幸不死,保守此事,我收你為麾下,除你奴籍。”
小奴隸那雙眼睛陡然冒出希望,若蓬勃燃燒的熊熊大火。
一盞茶之后,縱馬至高地的沈硯,看著涼州王家組織的獵奴賽中爆發出一陣驚呼,而后再過一盞茶,馬蹄聲四散,有人朝她策馬行來,恭敬道:“使者,今日打獵暫歇,還請去晚宴。”
沈硯故作詫異:“發生何事?”
那人眼中閃過一絲陰鷙,對上沈硯時,換了一副恭順的笑意:“只不過是一只不長眼的獵物逃了,無礙大事,擔憂使者不快。”
沈硯笑道:“哪里,你們歸順大周。已是幸事。”
王家是涼州霸主,奉行文化與大周格格不入,他們以截殺商人發家,更常常擄掠周邊地區百姓為畜生,剝奪當地百姓土地,百姓流離失所,為奴眾多,買賣奴隸之風盛行。大周的官員屢次禁止,卻成效甚微,無良田荒地,如何能阻攔流民賣身。
宴會奢侈披靡,連在京城的權力中心走過一圈的沈硯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王家家主看見沈硯望向掛著的燈,道:“使者請看,這是東海尋來的珍寶。”
燈盞里掛著的不是燈,而是瑩瑩明月珠。
沈硯凝視那顆珠子:“甚美。”
家主令美人將夜明珠丟入火中,碩大的明珠燎燎燃燒,發出噼啪之聲,“博使者一笑。”
沈硯果真笑了。
而后忽然有人進來,朝主家低聲說了些什么,沈硯凝神去聽,因奴隸逃走,王家手下的人已分去一大批去追捕,王家府中除卻先前被調走之人,又走了一批。
當家主要斬殺姬妾時,她順勢拔刀出鞘,血濺宴會。
一日后,沈硯找到了在一百里外,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氣卻咬牙不肯吐露一個字的小奴隸,那雙眼睛依然帶著不屈的怒火。
沈硯率眾人圍住王家余黨,倒在地上的奴隸吐出一口鮮血,死死盯著眼前的一切,他看著先前強大到不可一世、帶著猙獰笑意的男人們,在此人面前跪地求饒、痛哭流涕、滿臉的畏懼惶恐。
沈硯下馬,在奴隸面前蹲下,以馬鞭敲了敲他的臉側的地面,道:“只要你在我麾下一日,我向你保證,只有你折磨別人的份兒,無別人折磨你的資格。”
沈硯在涼州呆了一年,賀蘭隨侍在她左右,學漢字,讀書,跟大人操辦公事。等到一年后,沈硯回京城,帶了兩樣東西。
一是一個忠心耿耿能打的異族少年,二是一個完全皈依于大周文化的涼州功績。
曾一度被京城認為茹毛吮血、殺人如麻的蠻夷之地,在沈硯的經營之下,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是以哪怕她以血腥手段屠戮王家,震驚朝堂。可后續的實績讓人無可辯駁,朝廷命她官復原職,依舊領錦衣衛。
月色皎皎,長街之下,長夏看向面前古井無波的少年,他好像再說別人的事那樣平靜。在長夏心里,泛起滔天巨浪。
“我說這些,是想說……”賀蘭拓看著長夏,認真道,“出身不能決定一切,我這樣卑賤的出身,仰賴大人相助,都可以到這個位置上。長夏姑娘這樣好的天資,會做得比我更好,走得比我更遠。”
像是有春水融化堅硬的冰凌,環繞著長夏周身,她心間一片感動,眼眶一熱,險些哭出來。趕緊道:“不說這些,賀蘭千戶方才來找我,是什么事?”
賀蘭臉上一紅,垂下頭去,他又偷偷看了眼左右,發覺沒人,這才壯著膽子說道:“我聽說長夏姑娘想開舞館,不知道我能不能……去學習。”
“啊?”長夏驚呆了。
賀蘭拓視線游移:“若是不便,剛才的話你當做、當做沒有聽到。”
“不是不是,”長夏忙找補道,“我只是太……太高興了,沒想到連賀蘭千戶都認可我的技藝。”
忽聽一道聲音道:“賀蘭。”
沈硯從錦衣衛里走出來,換了便服,身邊的陳墨、傅迢二人也是一身常服。
沈硯走到兩人身邊,道:“賀蘭,你先送長夏,稍后換身衣服,去市坊找我。”
長夏愕然地盯著指揮使的背影:“這么晚了,指揮使不休息嗎?”
賀蘭拓:“大人說過,點卯等于休息。”
沈硯走向市坊的途中,經過一間宅院前,忽然駐足,看向那座宅院。
傅迢不解,陳墨卻會意,這是指揮使大人父母歸京時暫歇的宅院。
陳墨瞅著沈硯神色:“衛中好些人送來佳品,下官選個貴的叫人送去?”
沈硯揮了揮手,“不打擾了。”抬腳離開。
中秋節這日,幾個坊開了宵禁,沈硯擔憂人多出事,去京城最繁華最熱鬧的坊中巡視。坊中游人如織、燈火通明、佳人才子熙熙攘攘,巧笑嫣然,人人歡快極了。
而五城兵馬司的人本來站沒站樣地閑聊,忽然見了喬裝打扮的沈硯,渾身一個哆嗦,立刻閉嘴正色,神采奕奕地盯著四方,精神氣貌煥然一新。
沈硯看向一側,遠處漸漸有另一行人走過來,到五城兵馬司的人身邊說話。沈硯盯著那群人,唇角微微揚起。
陳墨:“巧了嘛這不是,看來被發配到這里坐冷板凳。”
李凌州被派來負責接任后半夜值守,心頭納罕,兩年沒回京,兵馬司的人軍容竟然這么好?和他以前印象里懶懶散散的大不相同。
直到他接任完,兵馬司的人一溜煙跑掉,李凌州眼皮一跳,猛然回首。
隔著重重的花燈和游人,一張閻王似的臉正瞧著自己。李凌州一看到這張臉,忍不住低罵一聲,肋骨隱隱作痛。
幾個臨時被調給他的手下東張西望,“怎么了?”
幾人順著李凌州的視線看去,眼珠子差點脫出來。
“我靠!沈閻羅在那兒!兄弟們站好了!”他手下們如臨大敵、如喪考妣。
沈硯得了興趣,抱臂在此市坊繞了一圈。又朝其他市坊巡邏去,直到三更時,一切平平安安,游人漸漸消失,沈硯又回到李凌州所守的市坊。
長街逐漸寂寥,一些賣吃的小販出來,煙火之氣取代繁盛的花燈。
眼見李凌州等人下衙,沈硯道:“一起喝杯茶水,我請了。”
李凌州剛想拒絕,想起母親的話,他忍了半天,道:“好。”
賣茶水的小販是一老一少,小的那個十五六歲,正是年少慕少艾之時,乍見了這群身姿氣宇非凡的客人,忍不住多看兩眼,等沈硯點茶時,她更是頻頻瞥向沈硯。
李凌州注意到這火熱的目光,他警惕地看了沈硯一眼。
沈硯專心致志看吃的。
李凌州松了口氣,想到京城許多貴女或明或暗對沈硯表示過欽慕,止不住腹誹:年紀小的姑娘就是好騙,有張漂亮的皮囊就能糊弄住。小妹妹啊!你們還是太年輕了,沒遭受過他的毒打!這人的脾氣壞透了!性子狠毒透了!嫁過去一準被家暴!看到這樣的,你們逃就對了!
不行不行,以后星河嫁人,絕對不能選沈硯這種的,這些錦衣衛一個別想!最好選個溫柔斯文、仁善清白的書生。
這樣妹妹受苦了,自己還能打上門教訓教訓,選個沈硯這樣的,自己說不準還打不過。李凌州憋屈地意識到。
小姑娘上茶時,那雙清亮亮的眼睛又掃了一下沈硯。
這次沈硯終于捕捉到她的視線,回以一笑。
小姑娘的臉瞬間紅透了,忙移開視線。
李凌州警鈴大作,這人怎么這樣?!他故意的吧?自己從十五歲見到沈硯,不管是朝堂上還是除外辦事,沈硯對他們這群糙漢,從來都不加辭色,恨不得把嫌棄的表情掛在臉上。
如今對一個賣茶的小姑娘,沈硯都要□□對方,太過分了!
他恨不得從懷中拿出一張紙,上書兩個字“快逃!”拍到小姑娘眼前!
沈硯已經風卷殘云吃完,又飲了一壺茶。看見李凌州端坐在位置上,臉色難看,面前吃的動都不動,她以為李凌州是記恨自己在詔獄中對他施以酷刑,而她偏要惡心他一把,哂笑道:“李小將軍,沒胃口多少也吃一點。不然豈不是寒了人家小姑娘的心?人家以為你在嫌棄。”
李凌州狠狠地瞪著面前的飯,猙獰地吃下去。
他又瞪了眼小姑娘,心里:快逃!
小姑娘端茶的手抖了一抖,娘!那個哥哥的眼神好可怕!雖然長得好看,但聽說有些官兵動不動會打百姓,他看起來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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