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云諫乖巧地臥在盛懷昭身邊, 掌心輕抵在他的腰際，從善如流地安撫著他入睡。
眼前人的酒瘋將歇，卻似畏寒, 像頭毫無防備的小獸般輕拱入云諫的懷里。
發(fā)絲撩在云諫的鎖骨上, 細(xì)細(xì)密密的癢, 悄然挑動緊繃的神經(jīng)。
這比投懷送抱來的沖擊力還要大, 云諫不自在地往后挪了一寸腰, 將自己驟升的秘密遠(yuǎn)離他。
可他謹(jǐn)小慎微地挪了好一陣，熟睡的盛懷昭不滿地低嗚一聲，一手勾住他的腰又將人奪了回來。
云諫認(rèn)命地閉上了眼，半晌, 緊抱著他。
帳間靜謐, 有人安然入睡。
渾渾噩噩的夢如放映片般從大腦里播放完畢，盛懷昭睜開眼時, 只覺得腦袋有點沉，還有點魂未附體的飄飄然。
醉仙亭到底是修真界的名酒，醉時暢快，醒時也沒有其他副作用。
他睜開朦朧的視線環(huán)視四周, 一下沒認(rèn)出來這里是哪個寢殿。
識海里的系統(tǒng)幽幽開口：這是云諫的床。
盛懷昭輕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靈泉的記憶還在, 只是有些模糊：……我是不是喝醉了。
系統(tǒng)：自信點, 咱不僅喝醉了，還發(fā)酒瘋了。
“咳……”
這屬實是意料之外，盛懷昭失聲輕咳一陣，順好嗓子：這個酒瘋, 應(yīng)該不是特別瘋吧？
系統(tǒng)：那就要看你怎么定義了, 如果你覺得跟云諫在床上互毆不算瘋的話, 那確實不瘋。
盛懷昭：……
他很少喝酒，且每次觸碰酒精都很懂得適可而止，也是因為從小到大都沒喝醉過。他至今沒摸清楚自己的酒量在哪。
……大意了。
指節(jié)落在身側(cè)柔軟的錦被上，似乎還有余溫殘存，顯然不止他一個人躺在這里。
環(huán)視四周，盛懷昭剛想問云諫去了哪，紗帳外晃過一道人影。
云諫拿著一套衣服回來，見他睡醒便繞到床沿：“怎么樣，有哪里難受或者不舒服嗎？要喝水嗎？”
現(xiàn)下仍是黃昏，小哭包的人格還在。
盛懷昭想開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嗓子啞的厲害，跟前的人反應(yīng)迅速，立刻把水遞到他的跟前。
“潤潤嗓子�！�
“……謝謝。”盛懷昭淺抿一口，看著云諫放在床邊的那套衣服，“這是什么。”
云諫支支吾吾，他剛覺得奇怪，眼下就掃到錦被外露出的一角粉。
相當(dāng)青春嬌嫩的粉。
他伸腿在被子里蹬了一下，確信這里只有自己一個人之后，難以置信地掀開被子。
偌大的寢殿瞬間安靜下來。
七零八落的紗裙堆疊在自己身前，胸口的領(lǐng)子甚至大開半邊，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活像個剛剛侍完寢的妃子。
盛懷昭迅速地拽起錦被將自己裹成個粽子，半晌只露出一個腦袋：“怎么回事！？”
他不會是喝醉酒爆衣了吧？
不可能吧以他這小身板兒？而且這又不是什么換裝養(yǎng)成游戲，他怎么一覺醒來就穿一套那么少女心的衣服？他有做了什么不守男德的事情嗎？
云諫看著他的反應(yīng)略有錯愕，像是安撫卻又嘴笨：“你的外衣在靈泉時被撕壞了，當(dāng)時沒有其他選擇……”
盛懷昭被他這句“沒有其他選擇”弄沉默了。
看著小哭包通紅的耳廓，他還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穿成這樣嗎？
“但，但我們是夫妻，”云諫低頭看著跟前抱過來的新衣服，“懷昭你很介意嗎？”
盛懷昭從來沒想過，常被自己用來堵住冰山之口的“夫妻”一事，會有一天被小哭包拿來反治自己。
“不，不是介意。我先換個衣服，你出去一下�！彼首麈�(zhèn)定，手卻緊緊拽著裙擺。
不，他不承認(rèn)。
絕不承認(rèn)。
偏偏小哭包得寸進(jìn)尺：“我們成婚那天，你也如此……生澀嗎？”
“……”
云諫傾身，一手支在盛懷昭的身邊，嚇得那團(tuán)錦被粽子狠狠一抖。
“干，干什么？”盛懷昭抓住被子的手愈緊，警惕地看著他。
“我想幫你換，還想幫你挽發(fā)。”少年目光里的渴求濃郁，像是某種繼續(xù)依偎在伴侶身邊的動物，“可以嗎？”
系統(tǒng)：宿主，認(rèn)了吧。
他比你小，你玩不過他。
看著盛懷昭眼下逐漸泛紅，像是酒意褪去的燥熱復(fù)歸，云諫低頭親了一下他的眉心。
“我開玩笑的�！彼p笑，依依不舍地抽開距離，“起床吧，江少主在等我們逛冕安。”
“嗯。”盛懷昭低著頭，回應(yīng)的字節(jié)過短，聽不出他此刻的情緒。
云諫轉(zhuǎn)身出了門。
系統(tǒng)正揣測著他宿主現(xiàn)下的心情，卻見剛剛還嚴(yán)防死守的粽子轟然坍塌，盛懷昭一頭扎進(jìn)了枕頭上。
系統(tǒng)心驚，剛以為他怎么了，卻見盛懷昭凌亂黑發(fā)見的耳廓通紅。
它強(qiáng)忍笑意，噤聲不再追問。
盛懷昭抬手輕錘了一下自己的后腦勺，似在用實際行動擯棄某種雜念，再爬起來時臉色如常。
紗裙被仍落在地，他似負(fù)氣般惡狠狠地穿上云諫送來的衣服。
但收腰時，才發(fā)現(xiàn)玉齒不安分般隱隱汩動著。
系統(tǒng)：宿主，怎么了？
盛懷昭覆手凝出玉齒，低聲：沒，就是得遛一下寵物了。
系統(tǒng)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什么時候養(yǎng)的“寵物”，盛懷昭已經(jīng)低頭，把桃粉色紗裙的腰帶拎了出來，隨后將玉齒輕輕拋起。
這是系統(tǒng)第一次見盛懷昭在非戰(zhàn)斗狀態(tài)召喚白虎。
靈壓驟起，兇煞惡虎驟現(xiàn)，細(xì)長尖銳的獠牙瞬間現(xiàn)出，但還沒來得及逞兇，盛懷昭的掌心就落到他的頭上。
“變小�！笔颜牙@著絲帶，沒什么情緒地說道。
若現(xiàn)在有旁人在室內(nèi)，定然能看到暴戾兇猛的白虎像是瞬間被摒除了煞氣，隨后原形消散，變成幼貓大小。
明明兇神惡煞，卻不得不服從。
粉色的腰帶落在白虎跟前，盛懷昭半蹲下身：“抬起爪子。”
小白虎兇狠地齜牙，卻十分聽話地把前腳抬起來。
盛懷昭用粉色腰帶做了個簡易牽引繩，提溜了它一下確定堅固性，便帶著小白虎走到門外：“想多出來一會兒最好就聽話點�！�
小白虎狠厲至極：“喵。”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白虎像是被束縛已久，開到門開時興奮地躍出門檻，結(jié)果因為腿太短不幸臉剎，虎頭虎腦地在地上轉(zhuǎn)了個圈。
守在門外的云諫凝著滾落到腳邊的白團(tuán)子，新奇的喜悅躍上眉間，他抱起毛茸茸的小白虎：“懷昭，這是那只守山惡虎嗎？”
盛懷昭微頓，他本來還想著該怎么讓云諫相信這是“寵物”，但小哭包比他想象中的要聰慧。
他知道盛懷昭收服了白虎，卻從來沒有過問原由。
剛剛被他親過的眉心似又在發(fā)燙，盛懷昭不自在地錯開視線：“……嗯，當(dāng)寵物養(yǎng)，挺聽話的，你喜歡嗎？”
云諫純澈的黑瞳迅速暈開笑意：“喜歡，謝謝懷昭�！�
真誠的眼光盯得盛懷昭渾身不自在，他輕咳一聲，把絲帶放到云諫懷里：“那你牽著它�！�
小哭包果然就是小孩心智，抱著新寵物不撒手，先前在寢殿里所有像被拋之腦后。
白虎本想出來透透風(fēng)，沒想到跨出門檻四肢便不能著地，氣得肉爪亂踹云諫的手。
“……嘶�！痹浦G猝不及防，很輕地抽氣。
盛懷昭回頭就看著小白虎憤恨地松開了嘴，徒留云諫看著自己被咬出一個小口的指頭。
鮮紅的血珠冒出來，云諫委屈巴巴：“它咬我，它是不是不喜歡我？”
盛懷昭想說這白虎其實也不喜歡自己。
“沒事，它脾氣壞。”盛懷昭抬手輕點了一下小白虎的腦袋，嗓音低沉，“你再反抗試試？”
齜牙咧嘴的小白虎呼嚕嚕地一頓哼，隨后老實地臥在云諫的懷里，跟前的人仍不愿善罷甘休，捏著指頭委委屈屈地看著盛懷昭。
盛懷昭有些好笑：“我也沒法給你打狂犬疫苗，你自己能止血吧？”
這個小口子跟之前受的傷比起來，這簡直是蚊子叮的級別，但小哭包就是借機(jī)賣慘，盛懷昭無可奈何，低頭輕吹了一下他的指肚：“好了，不疼了。”
云諫忍下唇角的笑意，小聲道：“你真好。”
看著他一副撒嬌寶寶的模樣，盛懷昭本能有點不安。
總感覺是因為他喝醉了犯了什么事兒，云諫才從乖寶寶一步跨越成壓迫力如此強(qiáng)大的戀愛腦。
可惜他完全想不起自己喝醉酒之后做了什么荒唐事，系統(tǒng)說床上互毆……不會是自己積怨已久，在喝醉之后爆發(fā)了，把小哭包打了一頓吧？
猶豫片刻，盛懷昭低聲：“你，你有哪兒受傷了嗎？”
云諫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你喝醉了沒有打我。”
“喔�！笔颜训皖^，頓時明白系統(tǒng)說的話毫不靠譜，與其在這里糾結(jié)半天自我尷尬，還不如直接點，“那我做了什么�！�
云諫頓了片刻，臉頰浮出不自在的紅，啞聲道：“也，也沒什么……”
沒什么臉是不可能這樣紅的。
事情變得愈發(fā)可疑了起來，盛懷昭打住了這個問題：“走吧。”
云諫將他的表情悄然收入眼底，順著他的意思轉(zhuǎn)移話題：“待會同行的還有那位淮御劍君。”
盛懷昭眼睫輕顫，劍君這么有雅致也跟他們一起？
系統(tǒng)：估計是看中云諫了吧。
淮御劍君雄視天下，所遇見過骨骼驚奇的少年劍修多到能踏平元星宮的門檻，而這么多年只收了謝縉奕一個弟子，足以見得他的要求之高。
而今云諫出現(xiàn)了，非但差點揍贏他唯一的弟子，又是個魔修，還能只身闖入魔域屠了上古魔獸血月蛛，怎么可能不入他的眼。
盛懷昭將垂落的發(fā)絲繞到身后：那原書里云諫跟劍君的初遇是怎么樣的？
系統(tǒng)：原書作者把這個情節(jié)用來打臉了，當(dāng)時云諫遇到劍君時還沒殺魔尊，幾大宗門的長老都看不起一個師出無名的毛頭小子，結(jié)果后來云諫提著你的頭從魔域出來，啪啪打臉。
很好，他果然是前期最關(guān)鍵的炮灰配角，連殺青之后，人頭都還有個給人甩嘴巴子的功能。
系統(tǒng)：后來劍君十分后悔，但當(dāng)時謝縉奕已經(jīng)跟江氏決裂，與云諫為敵，他為了救自己的弟子孤身闖魔域，走了另一條支線。
又是那套當(dāng)初愛理不理，后來高攀不起的土俗套路。
系統(tǒng)：我是土狗我先說，我還挺喜歡這種套路的。
但現(xiàn)在淮御劍君已經(jīng)深刻地明白云諫的獨一無二，這臉應(yīng)該也沒法打了。
江塵纖跟謝縉奕早已在殿門前等他們。
盛懷昭側(cè)身靠近云諫：“不是說劍君跟我們一起嗎？”
話音剛落，一道凜然劍意從天而降，云諫反手護(hù)住盛懷昭，迎面而去。
照月劍穩(wěn)重地停在兩人跟前，一位黑發(fā)青衣少年踏著劍柄翩然而至。
“晚上好。”少年雙眸如月，爽利地跟兩人打招呼。
盛懷昭滿頭問號，跟前的云諫偏頭低聲：“這便是劍君。”
冕安雖然是仙島，但尋常百姓也不少，一頭白發(fā)仙風(fēng)道骨地走在街上，不可能不引起轟動。
所以他化作少年，姍姍來遲。
淮御劍君好像……比想象中要親民些。
盛懷昭回頭，才發(fā)現(xiàn)江塵纖跟謝縉奕神色緊繃，相當(dāng)僵硬。
反倒是黑發(fā)劍君先朝兩人招手：“你們二人呆在那兒干什么，過來�！�
盛懷昭：……系統(tǒng)，為什么他看起來那么活潑。
系統(tǒng)也不知道：畢、畢竟在裝嫩。
劍君輕靈落地，靈劍入鞘，他笑著走向兩人。
云諫卻毫不給面子，側(cè)身擋在盛懷昭跟前，絲毫不愿意讓外人靠近盛懷昭。
淮御劍君了然，停步在兩人跟前：“今晚冕安好熱鬧，大可放開了玩。”
謝縉奕跟江塵纖面面廝覷，皆是不敢搭這位師尊的話茬，像兩個盡職盡責(zé)的守衛(wèi)護(hù)在左右。
預(yù)想中的放松并無出現(xiàn)，氣氛反而像是失衡般緊繃無比。
劍君倒是坦然自在，指節(jié)繞著佩劍的劍穗，一派少年樣的天真爛漫：“要去放河燈嗎？”
謝縉奕當(dāng)即低頭：“是，弟子這就去吩咐……”
“縉奕�！被从鶆齽λ胼p甩，“我先前不是說了，把我當(dāng)同伴就好了？若是這樣我與你們的出游還有何意義？”
謝縉奕輕眨眼睛，略顯無措。
自拜入元星宮以來，尊師重道四個字就懸在所有弟子頭上，他雖然是淮御劍君唯一的弟子，但能見到君上的時候沒比其他弟子多。
說實話，他也摸不透劍君的性情，更摸不清眼下的情況如何才算是逾矩失禮。
江塵纖抬手輕落在謝縉奕的腰上，安撫似地拍了拍：“既然是這樣，便讓我好好盡地主之誼，先去客滿樓吧，那里可有冕安最出名的仙窯燒雞。”
雖然冕安殿內(nèi)的吃食也不少，但既然要出游，還是去品品人間煙火更適合。
淮御劍君輕笑，低頭便看到云諫手里抱著的小白虎，他好奇俯身：“誒，這邊是延風(fēng)派那只守山惡虎嗎？我聽聞它素來以兇殘蠻橫為名，如此看來，馴化得不錯�！�
盛懷昭下意識地往云諫身后側(cè)了一下，本能想忽略這個問題。
云諫察覺到他的回避，垂在身側(cè)的手輕握住身后的人：“其實還有點兇�！�
淮御劍君向云諫抬手：“我能抱它試試嗎？”
云諫輕側(cè)眼眸，感覺到身后的盛懷昭略一頷首，便將懷里的小白虎輕托而去。
然而淮御劍君剛伸出手，小白虎便迅速地炸毛，一口咬上他的指尖。
江塵纖都被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東西嚇得呆滯了，而謝縉奕更是迅速上前：“師、師，師……”
“無礙。”淮御劍君安撫好心驚膽戰(zhàn)的弟子，笑盈盈地輕甩指尖，“哎呀，它好像不是很喜歡我。”
盛懷昭：怎么辦，他真的好像過年那種手欠的長輩親戚，把小孩惹急了還哈哈大笑的那種。
系統(tǒng)：倒也不必如此精準(zhǔn)。
云諫輕提著小白虎的后頸，猶豫半晌：“我也被他咬過�！�
“那這么看來是有個性，該是隨了主子�！�
話音剛落，盛懷昭便感覺劍君的視線隨之掃到了自己身上。
劍君從一開始就知道收服這只小白虎的不是云諫。
……這種被試探揣測的感覺不太舒服，盛懷昭故作不知，低頭也跟著訓(xùn)兩句小白虎：“脾氣那么大啊，云諫你罵它�！�
劍君卻依舊不休：“所以它有名字么？還是就叫小白虎？”
這下不僅是云諫，連站在一旁的謝縉奕與江塵纖都意識到劍君是刻意向盛懷昭搭話。
系統(tǒng)：宿主，咱這么躲著好像有點明顯，要不還是回他一句吧。
盛懷昭長嘆一口氣，愈發(fā)覺得劍君這架勢很像一個人。
只是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沒名字，隨便叫�！�
淮御劍君笑著低頭，俯身靠近小白虎，察覺自己的氣息能將它逗得齜牙咧嘴，卻樂此不疲地往前靠近。
小白虎被他氣得張牙舞爪就要往前撓人。
小東西最后還是安頓在云諫的懷里，江塵纖帶著人到客滿樓，掌柜見來的人是江少主，頓時將人帶去最華貴的廂房，把最好的菜品一一奉上。
“江少主來客滿樓，簡直是讓咱這兒蓬蓽生輝啊！”掌柜的親自上來接待五人，來來回回好不熱情。
掌柜視線落到青衣少年身上，貼心地給他遞來兩個靠墊：“來，小公子，你是夠不著桌子的，來墊個坐墊。”
淮御劍君爽朗一笑：“謝謝掌柜的�！�
盛懷昭默不作聲，也不知掌柜得知真相，發(fā)現(xiàn)自己給劍君送屁墊之后會是什么心情。
因為有江氏的庇護(hù)，冕安城并無宵禁，這個點數(shù)街上仍是熱鬧非凡，而且這個位置風(fēng)景相當(dāng)好，遠(yuǎn)眺時正好能看到城邊的湖。
江菀珠平安歸來的事情傳遍整座仙島，聽聞他們得知江小姐仍未蘇醒，今夜還將自發(fā)放河燈為小姐祈福。
這個廂房都是貴客，菜品酒水上得迅速，盛懷昭只是偏頭在窗外看了一會兒，回神時桌面已經(jīng)滿了。
江塵纖有些頭疼：“我分明說了把我們當(dāng)普通客人就好了。”
謝縉奕替他拉開椅子：“無礙，坐下吧�！�
淮御劍君一手支在桌面，掃了兩人一眼，視線悠然地停在云諫與盛懷昭跟前。
“聽縉奕說，相較于拜師帖，二位更愿意參加四洲大會？”
“是�！笔颜汛鸬溃爱吘乖谀в蚶镂覀儷C殺上古魔獸一事都仰仗謝道君，若如此換得拜師帖，有失公允，不免落人口舌。”
這回答與江塵纖所說的一模一樣，體貼周全滴水不漏。
“若本君說，我十分中意你們二人，不需拜師帖，四洲大會也不用取得好成績，你們當(dāng)作如何？”
謝縉奕長眉微蹙，抬眸看向跟前的人。
淮御劍君素來一言九鼎，他即便是玩笑的口吻，但能將這話說出口，便顯然是當(dāng)真動過這樣的心。
換個人來，怕是得喜極而泣，當(dāng)下叩謝道君的青睞。
而云諫卻并不為其所動，眼神回落隨著盛懷昭：“我修習(xí)功法，苦練劍道，只為了保護(hù)懷昭，并非誠心問道�！�
此話一出，桌面安靜下來。
云諫的回答多少有點不知好歹。
就好比一流名校自主招生，問你是如何規(guī)劃時間，有什么學(xué)習(xí)方式，而收到回答卻是：無所謂的，隨便考考。
誰在旁邊聽牙根都得發(fā)癢。
淮御劍君卻只是朗聲笑應(yīng)：“既是隨便練練都有如此造詣，本君便更感興趣了。四洲大會人才匯集，你們要小心行事，千萬不可掉以輕心�！�
盛懷昭頓了會兒，抬起眼：我想起劍君像誰了。
系統(tǒng)：誰？
盛懷昭：我讀書時的班主任。
他當(dāng)年還在讀書的時候，也跟云諫一樣，混混度日不學(xué)無術(shù)，偏偏成績卻好得離譜。
當(dāng)時他是教師辦公室的�？�，那位班主任似鐵了心要撬開盛懷昭的心扉，動不動就以一種“我不是想管束你，我只是對你很期待”的口吻對他說教。
多多少少，成了盛懷昭的陰影。
桌上氣氛正好，云諫含笑看著身邊的人，剛想借機(jī)撒嬌，天際的最后一絲光影殆盡。
強(qiáng)烈的困倦襲來，小哭包只覺得神識碎散。
像是催他睡去，而又有什么即將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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