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從不周山巔離開, 到打破凡塵桎梏,得道飛升……盛懷昭雖然說不出來具體用了多少天,但定然不超過一周。
他還想著要怎么收拾先前的殘局, 如何找引麓和瑤城算賬, 結果一覺醒來三年后?
系統:畢竟飛升后軀殼重塑時還是有花費一定時間的, 三年已經算快了。
“嚇我一跳!”盛懷昭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開口了, 抬眸時才發現剛剛那幾個在面前滔滔不絕的人皆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盛懷昭輕咳一聲, 故作鎮定地回頭。
四周的人紛紛交換狐疑的視線,非常禮貌又得體地把盛懷昭當成神經病,不打算刺激他。
盛懷昭攥緊拳頭,忍下先前的尷尬: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系統:之前就被屏蔽了, 我一直在嘗試重連, 剛連回來就發現宿主你飛升了。
系統的嗓音有三分激動,顯然有種“你還有什么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盛懷昭本來想讓系統給他讀一下劇情, 結果這掉線的家伙比他還茫然,連云諫成為魔尊都不知道。
所以他到底有什么用。
系統:我還是有用的,宿主你現在身為一界之主,整個修真界最牛逼的人物, 是不是連御劍飛行都使不明白?
盛懷昭:……
系統:作用不就來了嘛。
雖然盛懷昭也想試試各種招,但他連劍都過繼給云諫了, 到底還是得麻煩小白虎。
謝縉奕去的方向他還記得, 反正他們一行人也是為了找劍仙,自己找上門更便捷。
系統:宿主,若你想找他,可以展開劍仙領域。
盛懷昭:那是什么?
系統接入了修真界的設定, 文字落在眼底化成本能, 盛懷昭只覺得繞在指尖的風像瞬間改了方向, 他抬手一拂,層云瞬間被這道掌風迅速分出兩半,清風席卷,秒至萬里。
元星宮的弟子瞬間感受到一道疾風從身后循來,可還沒來得及拔劍,便見冰蓮臺瞬間蔓延出數百裂紋。
謝縉奕皺眉,紫曜劍迅速出鞘落位,冰蓮花瓣散去時,元星宮的弟子也被隔絕在外。
是陣?是幻術?
謝縉奕合眼想將神識布開,而撲面而來的靈壓卻迅速將他錮在此地,竟是不能動彈絲毫!
是領域……謝縉奕知道,當達弘真天后期將要飛升之際,修士的神識是會更上一級,開辟出獨屬于個人的異界領域,以強悍的靈壓屏蔽外物或是將人放逐至此。
淮御劍君在三年前曾經有幸勉強開過一次,然而極為耗費神智,光是開了半個元星宮那么大就已讓他筋疲力盡。
謝縉奕握緊了紫曜劍,下意識覺得來者不善。
能如此輕而易舉開拓領域的,恐怕世間只有一人——鎮世命盤中,那位注定是魔尊宿敵的劍仙。
但既為劍仙,當是正道中人,謝縉奕有想過自己會被拒之不見,卻沒想到這位前輩竟然會單獨找他。
是因為感覺被冒犯?還是覺得他區區一個劍君不夠格?
“謝道君!”
呼聲由遠及近,帶著一絲動搖心魂的熟悉,謝縉奕下意識分了神。
怎么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幻覺,聽到盛懷昭的聲音?
然而謝縉奕分明是將聲音歸為幻覺,但下一個動作卻是回首轉身,像是本能引導般抬起目光,終于在天際的盡頭看見那追襲而來的白虎。
……白虎!
那只曾經囚困于延風派,后來被云諫與盛懷昭收付,又被薛亭柏利用,最后跟盛懷昭一同消失的白虎!
“……懷昭?”謝縉奕頓了片刻,看清坐在白虎之上的少年。
與三年前一模一樣,發冠、服飾、臉……他沒有死,沒有消失,而是就在眼前。
白虎及時剎在眼前,盛懷昭獎勵似地摸摸它的腦袋,然后傾身趴在上面:“好久不見,謝道君。”
謝縉奕一身劍氣隨著他的呼吸,涌起又落定,最后一步走到盛懷昭眼前:“盛懷昭。”
盛懷昭大概能理解,自己在路上平白遇見死了三年的朋友,他也會嚇得魂飛魄散。
于是連忙開口想解釋:“謝道君,這件事雖然說來話長,但我……”
而下一刻,盛懷昭卻被他抬手拽住了手腕。
“快。”
“嗯?”
謝縉奕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似生怕他又會在眼前消失:“快回去,他找你找得好辛苦。”
即便不說名字,盛懷昭也知道這個“他”是誰。
下意識地,一種名為內疚的感情迅猛洶涌地破繭而出,突開他速來堅硬沉冷的心土,以不可阻擋之勢蔓延生長。
三年,云諫直到現在還在找他。
“謝道君,你先冷靜。”盛懷昭下意識往回一牽,謝縉奕卻猛地一個踉蹌,差點被甩飛出去。
迎上他愕然震驚的目光時,盛懷昭才想起來自己如今高低是個劍仙。
從前他可望不可即的謝道君,如今只要甩甩手腕就會悄無聲息地死在自己的劍仙領域里。
“不好意思,手勁兒大了點。”盛懷昭松開手,也不知道該怎么表示內疚,“你還好嗎?”
謝縉奕在剛剛那一拽中,像離體的魂魄猛地歸位,反應過來時才道:“命盤里的劍仙……當真是你。”
當初盛懷昭消失之際,云諫一夜瘋魔,后來淮御為了穩住他的心神,元星宮的弟子跑遍整個修真界,挖地三尺才把當初薛崇禮老前輩用過的鎮世命盤找出來。
“若他的魂魄在人世間尋不到,就問天道問鬼道,直到抓到那一絲一毫的痕跡為止。”
淮御劍君本來秉承著這樣的好意。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鎮世命盤中算出來的,卻是誅邪劍仙的誕生。
盛懷昭依然杳無音訊,卻算出了云諫的“死期”,他本想平息動亂……結果是火上澆油。
聽完謝縉奕對劍仙一事的概括,盛懷昭輕嘆一口氣,小聲道:“然后云諫……他做了什么?”
“他先去屠了引麓。”
準確來說,是引麓出事了,在三年前七大宗門圍剿一戰過后,淮御劍君負傷閉關,命他們要將佛陀真火引渡入凡,將莫壬所有遺留的蠱蟲燒盡。
而他們去冕安的時候,那座仙島上的城民幾乎已成活尸,而真火未及,全被云諫送去陰曹地府了。
那蠱蟲也一只不留。
“瑤城上下也被他肅清了。”
跟引麓比起來,瑤城算好,但也只是半死不活,云諫刀快,也給處理干凈了。
盛懷昭蹙著眉,這樣看來云諫做的是好事啊,為何卻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魔尊?
“因為他殺了好幾個七大宗門的長老,后來那些門派的弟子去尋仇,皆有去無回。”謝縉奕嘆道,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云諫在瑤城時,理智已經繃到了極限,只有一根細若蠶絲的神經連著,可那群是非不分還妄圖調試的宗門硬是要去送死。
若非元星宮的人及時趕到……如今修真界恐怕只剩元星宮一個門派了。
他除了魔,也殺了人,冕安想為他正清白,可云諫卻進了山里不再出現。
“山里?”盛懷昭偏頭,剛想問時,答案已經浮現。
“聽明舜說,那是他曾經與你在年少重傷時修養過的地方。”謝縉奕道,“進去之后,設了結界,再無外人可入內。”
云諫說,他不信天道,若真有什么誅邪劍仙降世,他奉陪。
前提是那劍仙能活著走到他的面前。
可誰也沒想到,遵天命現世的,會是盛懷昭。
“這個啊,”盛懷昭也覺得解釋起來頗為麻煩,“我也沒想到。”
“無論如何,你還是去見他吧。”謝縉奕卻暗自松下一口氣,他先前還想過,若這劍仙非要殺云諫不可,是否又是一場近乎災難的惡戰。
所幸是盛懷昭。
眼前人勸得情深意切,可盛懷昭聽在耳朵里,卻猶豫踟躕了起來。
“他,他瘋得很厲害嗎?”
“不知,一年前他封山之后,我便再也沒見過他了。”
云諫越是這樣,盛懷昭越不敢邁出那一步。聽謝縉奕的說法,勾連三年前他與云諫的種種過往……盛懷昭不害怕都不行。
在自己無所畏懼的時候,云諫說過多少次“活下去”和“不要離開”,雖然眼前的局面全然不是盛懷昭自己想要的,但他從前的態度和后來的結局對比起來,多少有點……明知故犯。
云諫已經用實際行動告訴過他,要是他隨意消失,可能會有無法估量的后果。
盛懷昭安靜下來,領域里渾然天成的劍意還有威壓瞬間落到謝縉奕肩頭,且隨著他情緒的低沉駐點增壓,謝道君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承受能力已達極限。
而下一秒,盛懷昭整個人泄氣地趴在白虎身上,隨著他情緒的變動,威逼而來的劍意驟散。
盛懷昭垂著眼,情緒低落:“怎么辦……我這彌天大禍闖的,也太不計后果了。”
“云諫他……他當是還記著你的。”謝縉奕一心修道,可不懂如何言語安慰才算溫柔,只能陳述事實。
可越是這樣,盛懷昭才越心慌。
云諫生氣了,恨他,怨他,都好,負面情緒可以哄,但偏偏要是還記掛著,喜歡著……那心上人的離世對他來說,才是最致命的。
絕望的愛比任何傷都要痛,盛懷昭害怕自己以這樣的身份出現,會給云諫造成二次傷害。
若盛懷昭受到云諫離世的消息,他要以什么支撐三年,又要以什么情緒在三年后面對成為天底下都知道要奪他命的“宿敵”愛人?
眼下這都不是近鄉情怯了。
是引線到頭快要炸裂。
“若你實在沒收拾好心情,先回冕安如何?”謝縉奕道。
畢竟盛懷昭也別世三年,會心慌意亂也是當然,回到熟悉的環境他或許能更冷靜些。
重修舊好也需要技巧,而不是只顧著見面就一猛子扎回去。
盛懷昭也覺得以目前的情況來說,還是多收集一下云諫的信息,掌握他的狀態,再挑個又快又合適的時候出現才是最好的選擇。
他按著系統指引收了領域,剛想先跟謝縉奕回冕安,結果踏出領域的第一步,看到的就是漫天陰云下,神情陰冷的少年。
云諫一身煞氣,如從鬼蜮走出的修羅,人間的七情六欲斷絕無影。
這些年,云諫速來以殺戮為鴆毒,抑制著心口無處發泄的哀慟與絕望。
與其毫無目的,不知盡頭地活著,不如擇個好日子去見故人。
云諫是這么想的,所以他親自去迎命盤欽定的那位,要索他性命的劍仙。
“……謝道君,我的‘宿敵’呢?”
作者有話要說:
小盛:逃跑雖然可恥但……
小云:不準。
(拎回家,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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