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兵不厭詐,兇現
峰回路轉。
案件又找到了新的突破口。
刺史急忙問道:“你在哪兒見過?”
“洛州長平縣。”
桑桐微微瞇眼,若有所思,“長平縣一富戶遭人截殺,尸體上留下的便是這種痕跡,正常刀痕邊緣清晰,唯有他的刀,鋸齒帶鉤,一刀劃下,層層切刮必見血肉。”
“你這么一說,我也想起來了。”
秦昭撫掌急道:“桐花縣兩年前出現了好幾樁命案,死者身上也都是這樣的傷痕,尤大人查出作案的是個江湖盜匪,設計抓了他,押解回去的路上不幸被他逃了。”
“難道是他潛回來找尤大人報仇?”
師爺幾人紛紛附和。
“確有這個可能,他恨大人抓他一事,打聽到觀音誕要大人出面主持,就提前做好規劃,探明路線,潛藏在暗處伺機而動,想一雪前恥。”
“沒錯,這樣說的通。”
“說不通。”
桑桐潑了盆冷水,迎上眾人疑惑的眼神,嘆道:“你們斷案不能顧頭不顧腚,盜匪尋仇,自然是怎么殘忍張揚怎么做,而此人呢,借刀殺人,栽贓嫁禍,分明是想隱于人后。”
“你們要猜到盜匪身上,正好中了兇手的算計。”
“而且,那盜匪根本沒有作案條件。”
秦昭問:“此話何意?”
“早在一年前,此人于長平縣行兇被抓,現在還在牢里關著呢,他怎么可能跑到觀音誕殺人?”
秦昭訝然:“難道此人也是姑娘你抓的?”
“是。”
桑桐毫不避忌的點頭認下,“看來兇手早就想好了,如果不是尤縣令碰巧發病,我路過相救,他順勢栽贓,那此案最終也會栽在那名盜匪頭上。”
“秦大人,還請派人排查今日午時正刻到七刻中間,所有脫離人群單獨行動過的公門中人。”
“好,我親自帶人去查。”
秦昭對刺史拱手一禮,快步離開大殿。
陳寶轉身剛要走,被桑桐叫住,“你去命案現場附近仔細找一找,看看有沒有丟棄的兇器。”
陳寶如今對她心服口服。
沒有辯駁,點頭應下。
身影消失在殿門外。
百姓們被困在院中,翹首以盼,等著他們回來,最先回來的是陳寶,半邊身子都濕了,手里捏著柄短刀,刀尖還在滴水,“兇手把它扔在了離殺人現場十幾米遠的水譚里。”
八寸刀,鋸齒狀。
和桑桐判斷的一般無二。
“這種刀比較罕見,要查到出處不難,我已經派人去查了。”
“好。”
桑桐想如果秦昭那邊順利的話,或許用不著這么麻煩,又等了半個時辰,秦昭帶著人回來了,一臉頹然:“查過了,除了陳寶擅離職守,其他人皆在崗,百姓和同僚都可以作證。”
這個答案委實出人意料。
陳寶驚道:“會不會漏了誰?”
“不可能。”
秦昭煩躁的度了兩步,轉身回來,“衙門就那么多人,我清點了好幾遍,一個不落。”
眾人聞言面面相覷。
那案子豈不是走進了死胡同?
桑桐垂首盯著尤戴春瞧了半響,眸光閃爍,須臾,抬起頭看向殿中一人,“那他呢?”
她看的是師爺馮夷。
馮禹先是愣了下,旋即大怒,“桑姑娘,你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桑桐對秦昭追問道:“這位馮師爺是一直跟在大人身邊嗎?我要是沒記錯的話,在你帶著衙役趕來之前,他就已經在人群里站著了。”
這么一說,秦昭回想過后,看著馮夷的目光頓時變得微妙起來,“他是文吏,巡查的事輪不上他,寺中又沒有需要用筆墨的地方,我還真沒留意過他。”
“大人,卑職說也想見識下這百年難得一遇的觀音誕,所以跟著大家一起上的山啊。”
馮夷被所有人盯著,慌了神。
秦昭道:“這個我知道,前半程你一直在,后來尤大人去換衣,我被住持帶著去查看佛像和經藏,不知從何時起,我就沒見到你了。”
“你們有印象嗎?”
他對外頭候著的衙役問道。
眾人紛紛搖頭。
馮夷急道:“寺廟里左右沒我的事兒,我隨處轉了轉,后來聽到經樓里有人喊殺人,便跟著過去瞧了瞧,怎么還懷疑上我了呢?”
秦昭蹙眉盯著他:“這么說,的確沒人能為你的行跡作證?”
“沿途遇上的百姓倒是可以作證。”
馮夷苦著臉,“那么多人,我也未必記得住啊,就算記住了,他們能不能替我證明,我……”
“何須他們證明。”
桑桐輕笑,如此突兀的笑聲響起大殿,似是讓燭火都跟著搖了搖,眾人心里一顫,看向她。
她目不斜視的盯著馮夷,語氣幽幽,“馮師爺,你能記得丟刀,殺人的時候怎么不好好看看腳底板。”
“鞋底?”
陳寶反應極快,迅速沖到還在愣神的馮夷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腳,“抬起來讓我看看。”
馮夷僵著不動。
這樣的反應在眾人看來無疑是心虛的表現,陳寶半蹲在他身前,抬頭盯著他,“馮夷,不會真的是你吧?”
馮禹嘴唇翕動,眉頭越擰越緊。
陳寶沒耐心再同他僵持,一拳砸在他腿彎,馮夷整個人一個趔趄,砸坐在地上,陳寶趁機抓住他的腳,抬到眾人面前。
布底鞋磨損嚴重,沾滿了泥灰。
而在他左腳前腳掌處,儼然暈開了一大片血跡。
“你還有什么話好說!”
陳寶飛撲起來,一拳朝他砸去,面對來勢洶洶的拳風,馮夷恍若夢醒,急喊道:“這不可能……”
“事實擺在眼前,你還想狡辯。”
陳寶怒不可遏,一拳砸在他臉上。
馮夷嘴角直接見了血,忍痛含糊道:“肯定是我不小心在哪兒蹭到的……”
“林中小徑你在人群中,后來一路跟著秦縣尉,我倒想問問,你哪兒來的機會踩到血跡。”
桑桐平穩的聲音陡然沉下,帶了幾分厲色,“尤大人失血過多,血跡漫延到了地面,唯有靠近過尸體的人才會沾染。”
“馮夷,你還不認罪!”
最后幾字鏗鏘有力,如平地驚雷。
刺史、秦昭、殿外的百姓,所有人在這一刻,都冷冷盯著馮夷,那目光嚴厲又森然,伴著這漫天神佛一道,審視著他。
馮夷只聽到胸腔里有東西劇烈的跳動著。
快要破胸而出。
無數的責罵從四面八方傳來,“殺人犯”“竟然是你”“狼心狗肺的東西,殺人償命”,一字一句,如刀剜肉。
令他原本因那灘血而混亂的思緒陡然糊成一團。
“不可能。”
“這不可能。”
馮夷抱著腦袋嘶聲大喊:“我明明留意過的,我踩過的地面沒沾血,我不可能踩到……”
此話一出口。
他陡然回神。
刺史和秦昭愣住了,陳寶和滿院的百姓也愣住了,只有桑桐眼底冰冷的笑意逐漸擴大——隨著他們的叫罵一起。
陳寶猙獰道:“果然是你!”
馮夷回想起自己喊了什么,愕然的盯著陳寶,還有他掌中明顯被擦過的血跡,“你,你詐我!”
“不詐你,你怎么肯說實話。”
桑桐冷笑著上前兩步,一把扯開他胸前的衣裳,露出里面和外面一模一樣的外袍,“九月天就穿上兩件衣裳了,你還挺懂養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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