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封陰書(2)
率先進病房的是田邦鵬,看到兒子仍舊神智不清,對著他被紗布纏裹的殘缺右臂發愣。
在外,他或許是位成功的商人,可對內,他不是一個好父親,從兒子住院至今他來醫院的次數很少,不是不關心不心疼,而是無法接受,他一直在自欺欺人,以為不看不想兒子就還是健全的。
夏文海走到她身邊,低聲問:“看出什么了?”
“正要看呢,就被你們打斷了。”夏舒撩了下耷拉在額間的碎發,看了眼房內的人,“無關緊要的人都出去吧,嗯……你也是。”
最后,是對著夏文海說的。在她眼里,最無關緊要的人就是他了,偏偏這人還不自知,非要湊過來。
夏舒將收回的視線落在病床上,心里一驚,黑氣滲出后不再擴散,而是朝他眉心涌去。
事情不能再耽擱了!
夏文海冷不丁被噎,干瞪著她,又礙于外人在場不好發作,硬生生把氣憋了回去。
“對了,出去之前讓你的人把朱砂黃紙毛筆留下。”夏舒頭吩咐完,埋頭準備后續要用的東西。
夏文海瞧她從帆布包里拿出《符箓詳解》,大有現學現賣的意思,怒火終是沒憋住,“畫符需靜口靜身靜心,焚香拜請老祖張天師,你在這胡鬧什么?”
話落,人朝四方位各虔誠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詞,約莫是懇請祖師爺原諒夏家的不敬。
夏家祖上師從正一真人張天師,因著是外室弟子,只得修習基本道術,幾經輾轉到這一代,算是名存實亡。如今的夏家懂修習方法卻終不得其道,夏文海覺得是張天師對他們的責罰,而改變這一現狀的就是眼前的女孩,她有與身俱來的能力,天生就該走這條路。馴是難馴了點,但他有時間跟她磨。
“等你準備好我要的東西,人都涼透了。”夏舒看向田邦鵬,把選擇權交給他。
她本就沒打算管這事,但既然應下就會竭盡全力做好,她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一個人從她眼皮底下被怨靈索命。況且,這股子陰氣還沒弄明白,他不能死。
“……就你來吧。”田邦鵬說完,立刻補充:“只要能讓我兒子活下來,條件隨你開。”
這一刻,他不在是攻于算計的商人,只是一位父親。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就選擇相信了這個女孩,許是被她眼中的堅定打動,也或許只是孤注一擲地賭一把。
正主同意,夏文海只能讓人準備所需材料。
夏舒覺得畫符不必像夏家人那般講究,但該有的步驟也絕不會省略。
桌上擺著研磨好的朱砂、黃紙與毛筆,她人站在桌前,默念凈口咒、凈身咒及安神咒,提筆蘸墨點于紙上,一氣呵成。
陽光透過窗簾縫隙輕灑在她的臉上,讓人覺得溫暖又寧靜。
夏文海緊盯著,瞧她筆走龍蛇,心里的憂慮被震驚取代。
她所畫的清心符,夏家很多子弟都會,可即使命他們再練幾年,都不會有她所畫之順。同理,他相信這道符的作用也遠強過他們。
符箓成,夏舒額間浮出了虛汗。
她捻起一角,對著符咒吹了吹,遞給身邊最近的人,“燒了摻和井水給他灌下去。”
“井水?”
“嗯,最理想的是無根之水,不過看這天一時半會兒不會下雨。”夏舒拽開窗簾,目光落在不遠處,“如果沒記錯,門診的后院就有口井。”
厚重的窗簾被拉開,病房內瞬間亮堂起來。同時,田俊面目猙獰,四肢僵硬地在床上扭動,嘴里發出‘咕咕呼呼’聲。
“小俊、小俊!”田邦鵬被這幕嚇到,撲過去按住他撕扯紗布的左手,慌亂問:“小俊怎么了?他怎么了?!”
夏舒恍若未聞,將帆布包背好,往門外走,“我去看另外一個,符箓和好立刻給他喝。”
“站住!”田邦鵬怒吼:“小俊成這樣,你不準走。”
夏舒偏頭看過去,對他的失態不甚在意,彎了彎唇解釋:“鬼都是喜陰懼陽的,你兒子陰氣入體自然也一樣。”
“那怎么辦?”
“田總,遮住陽光就行了。”
夏文海親自去拉上窗簾,隨后追上夏舒,“你明知田俊現在的身體狀況,為什么故意讓他發瘋?”
“那是誰?”
“田總的兒子,田俊!”
夏舒裝作才反應過來,“看他不爽,這個理由可以嗎?”說著,她輕笑了聲,漂亮的眼睛彎成小月牙。
凡事有因就有果,鬼既纏上他的身,必定是他曾做過之事造成的。
“……”
瞧她人畜無害的樣子,夏文海覺得再同她相處下去,遲早會被氣死,停在原地沒跟她進病房。
這間房的窗簾大開,陽光傾灑進來帶來絲絲暖意。
床上的人窩在一角,看到陌生人眼里盡是警惕與恐懼,她雙手抓著頭發,大聲尖叫:“走開!都走開!”
夏舒看到眉頭皺了起來,她的狀態和田邦鵬說的車禍重傷住院相差很大,怎么看都像是發瘋,而不是重傷。
她瞥了眼床頭上的住院記錄表,嗓音輕柔道:“柳沁,我是來幫你的。”
“啊——”
女人將頭埋進兩側長發里,聲音嘶啞,喊的撕心裂肺:“有鬼,別過來……”
“柳沁!”夏舒快步上前,一手攥住她的肩,另一只掀開頭發按住眉心,“告訴我,你看到了什么?”
“啊呃…我我看到鬼、鬼臉。”柳沁粗喘著氣,眼睛周圍凹陷下去,臉色慘白。
“還有呢?”
她神色呆滯盯著前方,嘴唇毫無血色,重復說著三個詞:“黑色…書、鬼臉……”
夏舒見問不出什么,打了個響指,“睡吧。”
情緒不穩定的柳沁聽到聲響,瞳孔放大,隨后緩緩將眼睛閉上,安靜躺在床上。
出了病房,夏舒陷入沉思。
黑色、書、鬼臉,三個完全不同的名詞。
黑色的書里有鬼臉?還是黑色的鬼臉出現在書里?
無論是哪種組合順序,書似乎都是關鍵。
女孩背靠墻,秀眉皺起,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導致助理躊躇半天,才上前傳話,“夏大師,田總讓我來請您過去,人醒了。”
夏舒收回思緒,朝他微微一笑,“動作挺快呀。”白凈小巧的臉上掛著笑,讓人覺得親切又溫暖。
“嗯,是夏大師能力強。”助理被她的笑感染,連帶著那間房帶給他的陰森感都洗去不少。
重新回到田俊的病房,他人正握著田邦鵬的手,哭得無助絕望,“爸,我不想死,我想活著。”
田邦鵬眼眶泛紅,出聲安慰,“沒事的,爸請了高人來,你會沒事的。”
他所有的希望都壓在那個女孩身上,她的一道符就能讓兒子醒過來,一定會有辦法救他的。
病房里的人,臉色或多或少都有動容,夏舒除外。
她走過去,詢問:“釣魚當天,你做過什么?”
“我、我早上起來……”
沒等他從頭回憶,夏舒直擊重點,“柳沁提到過一本書,你見過嗎?”
田俊臉色驟變,吞咽口水,“沒…沒有。”
“你想清楚再回答,一旦我發現你撒謊,后果自負。”夏舒看他,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嚴肅認真。
“有!”田俊幾乎是吼出來,他情緒激動,“那本書,就是那本書害得我!”
他往常釣魚的地點,是在旅游區的景點,那天突發奇想就和幾個兄弟自駕去了偏遠的村鎮,中午在車里休息,醒來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座孤墳上,墳頭擺了本通體黑色的書。盡管他那時候很害怕,可終究沒抵過好奇心的趨勢,動了那本書,之后……
聽完他的話,夏文海率先問:“書呢?”
“我…我給扔了。”
從事情發生至今,他有清醒的時候,第一次醒過來就把那本晦氣的書扔了。
可是,沒有用。它還是纏著他,不肯放過他。
“怎么能扔?”夏文海嘆了口氣,這下事情麻煩了。
拿了孤魂野鬼的東西,它能不找上門。東西要在,這事就很好解決,物歸原位之后再燒香祭拜當做賠禮,可偏偏沒了。
夏舒抿了抿唇,問:“書里有什么內容?”
“空的,什么都沒有。”所以他才覺得奇怪,想拿回來研究。
“糊涂啊!”田邦鵬也是才知道有這茬事,拍著大腿懊惱:“那種東西怎么能往家帶?”
“爸,我錯了。”再有一次,他連a市都不會出,別說去那么偏遠的地方。
夏舒平靜地看了他們一眼,“現在爭論對錯也沒有意義,稍后去夏家取清心符,每日正午燒之服用,續命。”
最后兩個字,令田俊崩潰。
這么說,他還是會死。
田邦鵬見她要走,連忙問:“你要去哪?”
夏舒彎了彎眼,拍拍背包,“學校。”
“……”似是沒料到這個答案,田邦鵬沉默良久,讓助理送她去。
站在夏文海身側的青年瞧人走了,提醒道:“長老,就這么讓她走?”
“嗯。”
“可萬一她要逃……”
“你給我閉嘴!”夏文海吹胡子瞪眼睛的。
他難道沒想到她會逃,甚至可能會聯系警方,雖然這些不會影響他,可終歸是件麻煩事。但他有什么辦法?這丫頭鬼精鬼精的,算盤打的比誰都響,偏只能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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