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祝瀟玄見她遲遲不說話。

        “我沒事。”原檸從床上坐起來，玩笑道，“可能這幾天學習太緊張，中午回來覺得很困，就睡到了現在。”

        祝瀟玄坐到床邊，頓了幾秒說：“不如不笑，裝著笑真丑。”

        原檸尷尬的撓撓頭，隨后又慚愧：“對不起，沒事先跟你說，讓你去學校白跑一趟。”

        “說對不起沒用，長記性是關鍵。”祝瀟玄問，“晚上想吃什么？”

        “吃……”

        祝瀟玄覺得她大概是沒胃口，心里已經盤算著點些清淡的外賣，粥和小菜什么的。沒成想原檸想了幾秒，說：“想吃毛血旺，辣椒炒肉，麻辣小龍蝦，酸辣空心菜，還有甜湯。”

        祝瀟玄：“……”

        原檸又搖頭：“算了，不想吃了，點蓋飯吧，辣子雞蓋飯。”

        不是不想吃，是習慣性的保留了以前的習慣，沒想到告急的錢包。

        祝瀟玄好笑的看了眼她：“知道了，我來點，去洗一下，口水流那么長。”

        原檸驚恐的去摸嘴邊。

        她索性沖了個澡，等吹干頭發出來沒一會兒，外賣到了，看見祝瀟玄提著兩個大袋子進來，就知道他是點了炒菜的，趕緊上去接，不好意思的說：“讓你破費了，等我掙了錢請你。”

        祝瀟玄算是發現了這個丫頭有意思的特征，心情不好就喜歡吃辣的，小嘴被辣的紅彤彤，吃著吃著就愉悅了。

        祝瀟玄是個不太能吃辣的人，但這頓吃的還不錯，第二天臉側冒了顆痘。他真挺注重自己容貌的，上班坐在辦公室都時不時拿過鏡子看，連母親什么時候來的都沒留意。

        “長痘？皮膚什么時候敏感了？”孔青因湊近看。從小到大，這個兒子的皮膚好到爆，她都時常嫉妒，長痘確實罕見，她還有點幸災樂禍。

        “昨天吃了一頓辣菜。”祝瀟玄一句帶過，放下鏡子，“媽，怎么過來了？”

        “聽說你最近工作不是很認真，昨天下午那個會議沒參加。”

        “昨天有點事，先走了。”

        孔青因見他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苦口婆心：“你看小沂，玩歸玩，卻知道自己要什么。媽媽一直覺得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怎么關鍵時候掉鏈子？錯過一個會議，就錯過了很多重要信息。”

        祝瀟玄不置可否：“媽，沒那么嚴重。”

        孔青因冷著臉不說話了。

        她很了解自己的兒子，看起來好像云淡風輕的樣子，其實是有自己野心的，但他最近狀態明顯不對，很放松，這讓人很擔憂。

        祝瀟玄不想進行沒用的對話，坐在辦公桌后開始工作，把她晾在一旁。

        孔青因說不動他，只能先離開，等電梯時，正好和剛下電梯的祝沂碰到了。

        “媽。”祝沂朝祝瀟玄所在辦公室看了一眼，“來看瀟玄啊。”

        孔青因笑著點頭：“嗯，這不正打算也去你辦公室看看。”

        “也”，其實如果她要看，路線上來說是先路過祝沂那兒的。祝沂笑道：“這不就見了，只是可能沒辦法坐下來了，我得去開個會。”

        “行，快去吧。”

        兩人道了別，孔青因又回頭問：“對了小沂，瀟玄最近沒什么特殊情況吧？”

        祝沂先是說了個“沒有”，隨后又想起什么，猶豫著沒有說出來。電梯門關上前，祝沂在她臉上看見濃重的擔憂。

        ——

        隨著夏天到來，高三樓層的氣氛越來越緊張，班主任在一次模擬考試成績下來后，決定開一次家長會。還剩下一個月高考，不僅是學生的難關，家長也應該知道怎么做。

        “叫媽媽過來吧。”辦公室里，班主任希望跟原檸家長交流一次。

        原檸想也不想的拒絕：“老師，我媽很忙。”

        “老師知道這段時間你家里發生了很多事，但這次班會很重要，你媽媽再忙也會放下手頭的事情過來的。”原檸成績非常好，班主任很擔心她，只有見一次她媽媽，深入了解一下，才會更放心一些。

        原檸不想再引起一次關注，也無法說出她和華容現在是關系斷絕狀態，班主任沒有得到拒絕，是作為默認。

        回到教室，原檸盯著手機，最終還是發了一條信息出去。

        華容收到女兒的短信受寵若驚，盡管內容十分冷漠：【下周一需要開家長會。】

        周一當天，華容早早到了教室，以為能見上原檸一面，卻發現學生們都在另一個教室。結束后，她去隔壁教室，所有同學都在，偏偏只有原檸不在，同學說好像是去了廁所。

        華容很任性，即便是這個年紀。因此當原檸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返回教室上課時，發現她還在走廊上等。

        華容正在抹眼淚，見她視若無睹打算回教室，拉住她：“小檸，我失去了你爸爸，現在還要讓我失去你嗎？”

        提起“爸爸”原檸就火大，仇視道：“這不是你自找的嗎？再說了，你要是怕失去我，就不會做那種事情了。”

        的確，華容在不斷嘗試著聯系她，可這一切都是背著那個男人，那個男人必然是不喜歡原檸的。

        “這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既讓你投靠了金主，還想讓你亡夫的女兒跟你母女情深？”

        “啪”的一聲響記耳光，驚的教室里瞬間鴉雀無聲，紛紛探出頭看。華容這才看原檸右臉的異常，像細小的疤痕一樣，因著這一巴掌，泛起紅更加顯眼。

        “小檸……”華容后悔了，想去碰，原檸一把打開她的手，轉身跑開。

        ——

        跑開是一時沖動，又沒有回頭路，原檸給秦芩發了微信，讓她幫忙請個假。

        秦芩回復說：【行，你好好休息一天，現在班里都炸了，整個年級都在傳……】

        大庭廣眾之下，可不傳的快么。雖然學校的輿論不是主要壓力，但依然無法讓人完全無視。

        原檸順著街道漫無目的走，等覺得腿酸腳疼了，一仰頭才發現不知不覺到了祝氏樓下。她笑了笑，去旁邊便利店買了雪糕，坐在外面的花池邊，先敷了敷臉，撕開包裝一口一口啃。

        祝瀟玄上午去了一趟外面，返回時已經臨近中午。他把越來越多的精力和時間放在集團這邊，學校的課程基本是自學狀態，仍然可以將成績保持的極好。

        司機剛要把車開進集團大門，祝瀟玄出聲：“停一下。”

        他詫異在這里看到原檸，走近拍拍她的腦袋，原檸正盯著遠處一個哭鬧的小孩兒，嚇了一跳。

        “臉怎么了？”祝瀟玄蹙眉，語氣也緊張起來。

        原檸其實已經把情緒平復的差不多了，笑出來完全沒問題，但不知怎么一見到他，有點繃不住了，趕緊低頭啃雪糕。

        祝瀟玄見這個還在沒心沒肺吃的妮兒，一把將她拉起來帶進公司。

        “我真沒事。”辦公室里，原檸避開祝瀟玄直勾勾看她臉的目光，“是我媽。今天開家長會，我躲著她，她生氣給了一巴掌，現在已經不疼了。”

        祝瀟玄去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貼在她臉上：“不想見就不要叫她去。”

        為什么總是讓自己受傷，明明可以避開的。

        “可說到底是我基因學上的母親，總得盡點義務。”原檸說，“以前我爸那么忙，卻從來沒有缺席過。她呢，天天聚餐購物，什么事都不管。當時我不覺得有什么，現在……我總得膈應一下她，讓她在外面風流的時候，提醒她曾經做過什么。”

        不問問女兒這些天是怎么過的，住在哪里，身上還有沒有錢，反而因為被忽視了而發怒。她不也是心里沒底氣么，才會氣急敗壞，想證明自己沒有錯。

        “其實我挺開心的。”原檸有種奇異的心態，“成功往她心口扎了一針，看她那么生氣，反倒覺得酣暢。”

        祝瀟玄拿來藥箱，無奈的給她上藥：“我不管你怎么做，但前提是保護好自己。”

        “無所謂了。”原檸覺得自己就是個被人遺棄的娃娃，多被人踩一腳也沒有關系。

        這是家庭變故帶來的后遺癥，平靜掩蓋著消極，讓她像一座隨時可能噴發的小火山，玉石俱焚。

        “我有所謂。”祝瀟玄是真的有些生氣，凝著她，“哪怕是為了我，不要再用這種自損八百的做法。”

        原檸臉頰有些燙，說話都結巴了：“為了……你？”

        祝瀟玄面上看不出什么異常，好像只是她一個人想多了一樣，點頭：“上次不是說了，我是你這個未成年的房東。”

        “哦。”原檸肚子適時咕咕響了，她不好意思的揉揉，“餓了。”

        祝瀟玄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兒有助理送了食物上來。

        吃飽喝足，原檸見他午休時間都在看文件，不敢再打擾，跟他說想離開。祝瀟玄也知她在這里不自在，便讓司機送了她回家。

        她小睡了一會兒起來做題，一開始還專心致志，后來神思越來越飄忽。一會兒想到第一次跟祝瀟玄跳舞，一會兒想到他幾次幫助自己，想到眉眼，鼻子，薄唇，清晰的好像就在眼前。

        神游了半個小時才回神，覺得自己莫不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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