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六回 各懷心思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在崇禎看來,這句話是正確的。
初見楊承應帶來的觀感,比透過奏折上的文字看到的,大不一樣。
崇禎的精神振作起來,剛才的困倦都沒有了。
他從宮女手中接過來一杯熱茶,喝了一口,用莊嚴的聲調道:
「如今大明北方安寧,皆是卿鎮守之功。」
楊承應躬身道:「這是上托皇上龍威,下賴將士用命。微臣以駑鈍之材,費十余年之功僅到如此。既無法調集兵力入關剿滅農民軍,也沒有多余錢糧支援朝廷,致使陛下夙興夜寐,寢食不安,微臣實在是罪該萬歲。」
說完,楊承應起身,再度跪在崇禎面前。
崇禎面色變得有些難看。
本來還想順著這個話題談一談錢糧和調兵的事,沒想到被楊承應搶先一步,拿話堵了嘴。
崇禎一抬手,「卿的困難,朕甚是明白,起來說話。」.
「臣謝陛下赦罪之恩。」
楊承應起身,重新回到座位坐好。
崇禎遠遠的望著他,等他坐下,才道:「***已滅,卿又親自巡視東北全境,有何外患?」
「回陛下,北有羅剎時時犯邊,臣已派曹變蛟和王輔臣領兵從黑龍江城出發,沿著黑龍江巡視,擊退羅剎兵,并招撫索倫別部。」
楊承應答道:「二是,外喀爾喀三大部在羅剎國教唆下,對我蒙古部落偶有劫掠,臣已派使者前去詰責。
其三,東北女真各部新定,還需要時間進一步教化。此外……」
「這些都是疥癬之疾,卿未免過于看重。」
崇禎有些不高興了。
他發現,楊承應不會察言觀色,明明自己剛才已經生氣了,仍然滔滔不絕。
這點和朝中大臣毫無可比性。
如果是楊承應裝傻,當真是居心叵測。
「陛下所見極是。然而臣既然已派人處理這些事,自然是做得盡善盡美,不辜負陛下期望。」
楊承應繼續裝傻。
其實崇禎有類似想法不奇怪,古代的東方是有邊無界。
現代意義上的***國家發端于威斯特伐利亞體系,民族主義更是在法國大革命時期才有。
楊承應作為穿越者,心中裝著的國與家,和崇禎心中的國與家完全不同。
崇禎見楊承應顧左右而言他,只得戳破這層窗戶紙:
「卿在東北,有些事情恐怕還不知道。闖賊李自成為死賊高迎祥的舊部,在諸賊中最為強悍,已竊取洛陽。
獻賊狡詐貪婪,竟趁虛竊取襄陽。其余賊寇在江北流竄,致使社稷不寧,天下動蕩,民不聊生。」
楊承應早已料到皇帝遲早會對他攤派,心中已有準備。
他把握一條原則——要錢沒有,要命更不給,絕不提供口頭之外的一切幫助。
「并非臣有意推脫。」他答道,「遼東軍士兵都在關外,距離洛陽或襄陽太遠,沿途行軍時的糧草,是一個大難題。臣多調兵,糧草難以為繼;少調兵,則徒勞無功。」
「卿言甚是。」
崇禎也不得不承認,楊承應的話有道理。
最近的遼西,距離洛陽也有兩千多里,何況其他地區。
況且,崇禎早聽說楊承應麾下士兵驕橫無比,糧草餉銀不給全,便會趁機鬧事。
崇禎初年退***,還是平定登州之亂,或是隨楊嗣昌入陜,一路上可把當地的士紳折騰苦了。
衣食住行,都要給他們準備妥帖。稍有不如意,大刀片子伺候。
可崇禎不知道,如
果楊承應不這樣做,士兵們要變成叫花子,吃穿都成問題,拿什么打仗。
借兵不成,那只剩下要錢。
崇禎不好開這個口,畢竟是大皇帝,哪有親口問臣下要錢的道理。
但看楊承應不是個精細人,自己如不開口,他絕不會開口。
想到這里,崇禎開始有些后悔,沒找個聰明的大臣陪同。
「卿……卿且回去,到萬府小住幾日,待……待朕處理手中緊急公務再召卿進宮。」
太監們都吃了一驚,偷偷地向皇上的臉上瞟了一眼。
他們看見皇上的臉色刷地紅了,一直紅到耳根。
這不是要動怒,而是頭一回說謊,不太習慣。
好在楊承應沒有為難他,跪下叩頭道:「臣告退。」
楊承應起身,躬身退了下去。
目送楊承應走遠,崇禎方起身,才發現自己后背都是汗。
他只得回寢宮,換身衣服。
周皇后聽說,前來問安。
她見皇帝更衣,不敢問衣裳為何要換,只問道:「陛下今日親眼見到楊承應,不知印象如何?」
崇禎在桌旁坐下,拳頭輕敲桌面,評價道:「此人沉穩勇毅,有著異于常人的威嚴,并非赤膽忠心的大臣。」
「這樣啊。」周皇后不解道,「既如此,陛下為何不就地擒拿,令其無法回遼東。」
「非我不想,實在不能。」
崇禎說道:「他此來帶了一萬多軍隊,北、東北、東南都有軍隊準備隨時發起進攻,京師內肯定有他的人,拿下他談何容易。」
「哦?」周皇后不信。
「別看各鎮總兵都寫邸報說,太平無事。恰恰說明,各地已經風聲鶴唳了。」
崇禎苦笑著道:「和這些人打交道十余年,朕還看得明白。」
「既然無法制住此人,不如拉攏。」
周皇后建議道:「聽聞楊承應進京的名義是歸寧,普通百姓以為的歸寧是去萬府,畢竟公主出自萬府。
但公主真正的娘家是皇家,可請皇嫂出面,請公主入宮,賞賜珍寶和土地,并加以游說,以拉攏楊承應。」
「有道理,朕速著曹化淳前往,請公主明日進宮。」
崇禎認為這是個好主意,當即同意了。
曹化淳領了旨意,便帶著幾個太監出了宮,直奔萬府。
因為楊承應此時就待在萬府。
「臣萬煒,攜府中合族、奴仆一干人等,拜見延恩公主。」
須發皆白的萬煒,對著高坐在主座的朱徽嫻行朝拜禮。
楊承應站在公主的一側,一同受禮。
萬煒行過禮,站在堂內的東側。
楊承應和朱徽嫻來到他跟前。
朱徽嫻站著,楊承應跪在蒲團上,沖萬煒和萬長祚行禮。
古代規矩,先國后家。
朱徽嫻雖然自萬府出來,但已經入了皇家的宗室族譜,已經是皇室的成員。
萬煒是她的爺爺,萬長祚是她的父親,都得先向她行國禮。
論到她和楊承應行家禮,她也只需站著,虛跪即可。
至于萬煒的妻子,瑞安大長公主數年前已去世。
雙方行禮完,各自入了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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