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菲碧(10)
菲碧醒來,頭痛欲裂。
她身上還穿著那件寶藍(lán)色的晚禮服。
時間不早了,窗外的太陽照得她真想躺下繼續(xù)睡覺。
但今天周二,她還要上班。
這時候湯姆直接走進(jìn)臥室,沒有敲門。他懷里抱著干凈的長裙。
“早安,姑媽。”
“你應(yīng)該先敲門的。”菲碧坐在床上,有氣無力地說。
她全身發(fā)軟,好像生了一場大病。這是酩酊大醉的后遺癥。
男孩則站在原地注視著她,“這是我的房間。”
菲碧環(huán)視四周,只見房間收拾得整潔如新,木桌上擺放著厚而重的書籍和草稿本,才想明白。這兒哪能是她的房間?她直到現(xiàn)在還暈暈乎乎的。
于是她立刻下床,接過男孩順手遞過來的衣服,邊朝外走邊拉下后背的拉鏈。
她肩胛骨處的皮膚被勒出兩道淺色紅痕。
“我煮了咖啡。”男孩在身后說。
但她來不及慢慢品嘗,如果不動作快點(diǎn)恐怕就要遲到了。
“我晚上回來喝。”匆匆回答完,她砰的一聲關(guān)上房間的門。
湯姆出神地向門口看了一陣,隨即拿上外套也離開房間。
他今天要去一趟翻倒巷——上次他見到過一個可以監(jiān)視別人的水晶球。
昨晚菲碧說自己殺了一只獨(dú)角獸。據(jù)他所知,獨(dú)角獸是數(shù)量稀少的生物,它們的鮮血充滿魔力、是最好的療愈之物,因此受人覬覦。但傷害它們的人會付出慘痛代價,往往要背負(fù)可怕的詛咒,如果是殺死它們……沒人知道后果會怎樣,但一定令人畏懼。
她傷痕累累的手臂就是最好證明。
這樣一切都說得通了。菲碧為某個原因要?dú)⑺廓?dú)角獸,所以才經(jīng)常在深夜外出,而她成功了,也就不得不被詛咒吞噬,魔咒和藥物對她的傷口根本不起作用。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個問題——她為什么要?dú)⑺廓?dú)角獸?
連他這個原本對魔法世界一無所知的人都能從百科全書上了解到獨(dú)角獸的概況,菲碧作為在霍格沃茨學(xué)習(xí)了整整七年的畢業(yè)生,不可能不知道殺死獨(dú)角獸有多么危險。
那她為什么還要一意孤行?
湯姆怎么也想不通,所以他決定借助水晶球的幫助。
他無法容忍菲碧對她隱瞞這么多事情,他們明明是彼此在世上唯一的血親,為什么不能坦誠相待?她熟知他的一切,而他卻對她的過往幾乎一無所知,這不公平。
更何況——他是如此擔(dān)心她,只怕她是受人脅迫才做出這種事,否則她昨晚不至于流下痛苦的眼淚。哭泣是軟弱的代名詞,湯姆深知自己的姑媽是什么性格,不到極端絕望的境地,那樣剛強(qiáng)的一個女人又怎么會輕易哭泣?
她的心里一定迷惘無助得像是孩童。
所以他必須知道真相。
等待菲碧親自解答是毫無希望的,只有通過水晶球,或許才能知道她獨(dú)自去了什么地方、見了什么人,說不定借此可以推知一二。
湯姆來到生日那天去過一次的黑魔法商店,老板依然戴著巨大的巫師帽,帽檐遮住他的半張臉,只露出花白濃密的胡須。他好像知道湯姆前來所為何事,一見他抬腳進(jìn)門,便說:
“回去吧,你來得時間不對!你來早了!”
柜臺上,那顆巨大的水晶球晶瑩剔透,閃著亮光。
老人用袖管擦拭著它,嘴里還在念叨著什么、聽不清楚。
這句話冒得突然,毫無邏輯可言。
這人到底是瘋瘋癲癲、裝神弄鬼,還是真的能窺探真相?
湯姆愈發(fā)不解,表面仍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問:“您是什么意思?”
“你來早了!”
“我想借您的水晶球一用。”
湯姆只得忽略對方重復(fù)的話,開門見山道。
老人好像無法正常溝通似的,他只是固執(zhí)地強(qiáng)調(diào):“你來早了!”
“周日再來!”他在句尾補(bǔ)充。
如果老板現(xiàn)在拒絕他這單生意,他也只能等到周日再來。湯姆勸自己耐下心來,等待總是漫長而煎熬的,但這是他目前解決問題的唯一途徑,只得照做。
回破釜酒吧前,他又透過博金博客商店門外的櫥窗看了一眼金色掛墜盒,確保它還在原來的位置上,才離開翻倒巷。
湯姆用橄欖給菲碧煮了解酒湯。
她在麗痕書店工作后,下班很晚,這時老湯姆也忙得無暇顧及他,他就花空余時間學(xué)會了做飯好填飽肚子。當(dāng)然,手藝算不上多么高超,但做些簡單的食物還是綽綽有余的,而且味道不錯。
想到菲碧早上走得匆忙、多半是沒吃早餐,他又做了個三明治,一同帶著去書店。
菲碧整個人無精打采,如同被霜打掉的花。
她本來不想喝解酒湯,因?yàn)檫@玩意兒聞起來發(fā)苦。但聽到湯姆解釋說是他親自煮的,還是捏著鼻子一口氣灌下肚,苦得她喉頭發(fā)顫。
湯姆拿出三明治,見她連連擺手:“我犯惡心,不想吃。”
“好吧。”男孩只得作罷,“您今天還是休息一下吧。”
“我昨天請過假了,今天再請會很麻煩。”
書店員工是輪休制,每周一天的假期時間不定,如果有人請假最好提前和他人溝通、方便重排工作表。菲碧參加舞會那天是周一,店里最忙的時候,她本該上班,但為了帶湯姆去還是硬著頭皮請了假,所以今天說什么都不能再請。
中午一下班,菲碧就坐在椅子上,腦袋向后仰。
她連回酒吧睡覺的力氣都沒有了。
陽光帶來的暖意催人困倦,但她的姿勢可不怎么舒服。
沒辦法、書店又不是旅店,哪來的柔軟的床和枕頭?
某些時候,就連一頓好眠都成了遙不可及的奢望。
湯姆合上書頁,輕輕問身旁的人:“我們不回去嗎?”
看了兩個多小時的書,他有點(diǎn)餓了。
女人話也說不出來,從鼻腔發(fā)出軟綿綿的一聲“嗯”。
男孩看見她靠在堅(jiān)硬的椅背上,不禁感覺脖子一酸。
“您可以靠我的肩膀。”
他的左肩便傳來壓力,但是很輕很輕,好像不敢用力似的。
“很重嗎?”
“不會。”湯姆說。
他又和菲碧挨得近些,即使她把全身的力量靠上來也沒關(guān)系。
聞言,女人終于放心,才放松著身體靠在男孩肩上。午后金色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她更覺春意朦朧、意識模糊,不久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中途有人想來詢問些東西,結(jié)果愣是被男孩嚇走了。這小孩兒眼神太過陰沉,冷著一張臉像是誰欠他人情似的,細(xì)看才知道是旁邊人已經(jīng)熟睡,也不好意思發(fā)脾氣只得悻悻而去。
等到菲碧伸著懶腰醒來,他左肩早麻得失去知覺了。
時間過得飛快,轉(zhuǎn)眼到了周日。
湯姆一大清早就要去翻倒巷,但被老湯姆攔了下來。他們一起做完大掃除后已是傍晚,菲碧都下班回來了。她平時不會管他的自由活動,但如果天黑,他就不準(zhǔn)一個人外出。這樣一來,湯姆只好回自己房間,他要等到深夜時悄悄外出。
那份臨近真相的急迫感消磨掉他一向?yàn)橹湴恋哪托摹K褧摲脟W嘩作響,一個字也看不進(jìn)去。他恨不得太陽立刻就睡得死沉死沉,哪怕以后再也不會升起也無所謂。
他不在乎這些東西,他只在乎菲碧到底怎么了、她都隱瞞了什么事情。
一分一秒都過得如此緩慢。
湯姆索性在房間里踱步來踱步去,動起來能幫助他集中注意力。
最后他實(shí)在是難以忍受,便站在二樓的過道時刻關(guān)注菲碧,一旦她回房間去他就離開。
但菲碧竟然不在樓下。
往常她總坐在前臺喝酒,今天卻沒了這道熟悉的影子。
湯姆恍然意識到什么,他直接打開隔壁的房門,屬于菲碧的房間里空無一人,連床底的納吉尼也銷聲匿跡。他沒有多想,轉(zhuǎn)身便往翻倒巷跑去。
風(fēng)鈴被撞得叮咚作響。
他喘著氣推開商店的大門,那老人仿佛等候多時,坐在柜臺旁,嘴巴扯出難看的笑容。
水晶球正泛著水光,一圈圈藍(lán)色光暈猶如波浪撲打而來。
湯姆累得直不起腰,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說話聲斷斷續(xù)續(xù):“我……”
“我知道你是菲碧·岡特的侄子——”老人古怪地笑了兩聲,又像第一次見面那樣自顧自地吆喝起來:“鎮(zhèn)店之寶,能讓你監(jiān)視任何角落的水晶球!捉奸利器,一次只要十加隆!”
可店里除了他倆沒有別人。
說完、他的臉對著湯姆,拿起袖管擦拭著水晶球表面。
男孩只覺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無比厭惡那道目光,好像自己是被盯上的獵物,又好像自己陷落沼澤、無法脫身。雖然對方的眼睛藏在帽檐的陰影之下,他卻敢確定是他在看自己沒錯。
老人發(fā)出烏鴉般粗糙的笑聲,“既然你是她的侄子——”
水晶球突然發(fā)出刺眼的光芒,轉(zhuǎn)瞬而逝。
球中浮現(xiàn)出清晰的畫面。
一片漆黑的密林中,各種植物的影子混亂地交織在一起。慘白的月光掛在天空,孤身一人。她閃閃發(fā)光的孩子們被流云侵蝕,哀傷得低低哭泣著。這哭聲引起飛禽的憐憫,于是它們也立在枝頭,發(fā)出不和諧的歌聲,為死去的星辰作出連篇挽詩。
女人身后拖曳出長長的影子。一條粗壯的大蟒在她身邊伏動,它的色彩和斑紋讓人聯(lián)想到頹廢的秋天,和周圍的環(huán)境融為一體,乍一看很難察覺到它的存在。
菲碧把腳底的枯枝敗葉踩得粉身碎骨,發(fā)出陣陣脆響。她步行的速度很慢,每走一步都要仔細(xì)傾聽四周的聲音,哪怕是一片偶然落下的羽毛也足夠她警惕。
那跟橡木魔杖豎直地舉在胸前,湯姆知道其中的含義。她曾經(jīng)教他,身處險境要時刻把魔杖放在目光可及的地方,方便快速出擊、應(yīng)對不時之需。
前方出現(xiàn)的灌木叢擋住了她的去路。
一只野狼在對面蠢蠢欲動。那雙野獸的瞳孔在黑暗中亮的嚇人,閃爍著地獄的鬼火。它也注意到了不遠(yuǎn)處的女人,她的身形看起來是如此瘦削,尖牙輕輕一咬就會皮開肉綻。它的前爪不安分地在地上摩擦幾下,口中流下腥臭的唾液。
這只狼的年齡尚輕,不如成年的龐大。但它的體型仍然不容小覷,那矯健有力的四肢長得都是發(fā)達(dá)的肌肉,一個沖刺就能把成年男人撲倒在地。
可女人卻像眼盲般,提起裙擺準(zhǔn)備跨過灌木叢。
她只是小心地不讓植物的勾刺劃傷自己的小腿。
當(dāng)她的左腳尖踮地時,野狼沖了過去,帶起狂風(fēng)沙沙作響。
女人看也不看,徐徐把右腳收回,大蟒張開血盆大口彈起上身。
野狼距離自己的食物只有不到半米,但它也止于此處、砰的一聲倒下身體。數(shù)米長的大蟒纏住它脆弱的胸腔,它是屠殺的行家,自然了解該怎么對付一只過于莽撞的狼。
蟒蛇不像毒蛇,沒有一滴便足以使人喪命的毒液。它們令人聞風(fēng)喪膽,靠的是可怕的力量,那蠻力能使水牛也死于窒息。一旦被蟒纏上,起初會感到脹氣,逐漸無法呼吸,到最后血管也被擠壓得迸裂,身體青紫、爆出血漿——稱之為絞殺。
這種死法的好處是能留下全尸,壞處則是太過折磨,遠(yuǎn)不如給一刀來得痛快。
野狼一半的生命已經(jīng)墜入地獄了,它拼命地伸長脖子,嗚咽地叫喚著,全然沒有先前的兇猛。但女人走近,拿腳輕踢了一下大蟒乳白色的肚皮。
蟒蛇在進(jìn)食時興致很高,脾氣也會變得暴躁。被打斷美事,納吉尼用空閑的尾巴尖纏上菲碧的腳踝,表達(dá)著自己的不滿,同時進(jìn)攻更賣力了。
“走吧。”女人像哄小孩般說。
大蟒只好不舍地松開獵物,全身而退。那頭狼奄奄一息地躺著。
沒走半步,廣闊的樹林之中回響起令人戰(zhàn)栗的長嘯,驚飛樹鴉。
從四面八方涌出群狼,它們發(fā)出沉悶而躁動的低吼,無數(shù)雙豎瞳盯著一人一蛇。狼是群居動物,若你見到一只狼,那么旁邊往往已經(jīng)聚集起一堆狼。
——她們恐怕是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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