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七章精神控制
“為什么要救他們?”
最終,皮特羅跟旺達還是決定回去幫助那些在塵卷風下四處逃竄的人。
耗盡力量的皮特羅攤坐在地,上氣不接下氣問她:“你……認真的?……現在……才問……這個?”
女孩歪了歪頭,面無表情地反問:“不能問嗎?”
旺達從別人手中得到一些水和食物,急步跑來帶給快虛脫的弟弟。隨后,她轉向斯瓦娜,低聲道:“你不也救人了嗎?”
剛才他們忙著把人帶到遠處時,她就看到斯瓦娜出手用神秘的力量替人擋下橫飛而來的木頭。
“因為那塊木頭會撞上我。”女孩淡聲回道,“那個人帶著我跑開了,真要算起來,是他救了我。”
細想一下,這樣就是她欠了對方。
這樣不行。
在姐弟倆補充體力期間,她找到了先前撈起她逃離風暴的那個人。
那人正躲在角落里,充滿污跡的黑棕色斗篷蓋著全身,兜帽擋去了臉容,但從體型來看,是個成年男人。
她慢步上前,步伐很輕,腳下沒發出什么響動,但走到他十步之外時,他猛地抬起了頭,斗篷之下,一雙滿布紅筋的冰藍眼眸露出了兇狠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她看。
他作出了萬分警惕的姿勢,眼神像在看一只危險殘暴的野狼。
不,狼該是他才對吧?他紛亂如麻的腦袋稍微清明起來,也看清了眼前之人分明只是個瘦弱的小女孩。
瘦弱得……擰斷她的四肢也不過是三秒內的事,是件可輕松完成的任務。
任務?不,他為什么要這樣做?孩子該是他想保護的對象才對?
……他想?
他想做什么呢?他又是誰呢?
他的記憶依舊蒙上了濃厚的灰塵,也讓他猶如置身于迷霧之中,回首不見過去,抬頭不見前路。
那份茫然甚至讓他忽視了女孩的靠近,回過神后,便見她已隔著粗糙的布料撫上他的左臂,那沒有溫度、冰冷又堅硬,絲毫沒有人類皮膚質感的左臂。
仔細一看,那形狀也不似是手臂該有的曲線,更像是被炸開的金屬一樣,殘破不堪。
盡管如此,女孩臉上卻不見半分詫異,她還用平靜的口吻打了聲招呼:“你好。”
“滾。”他冷硬地推開她,卻沒用上多少力氣,也可能是因為那破裂的金屬臂已發揮不了多少作用。
“我不虧欠人類,你可以說出你的愿望。”她頓了頓,又強調道:“但我不一定會聽。”
他這次的句子長了一點:“離我遠點。”
她被輕推開去、遭到拒絕后,也沒什么情緒,只是緩緩走到他另一邊,柔軟的小手拉過他布滿血跡的右手。
他想把手抽回去,但眼前一下恍惚,讓他動作有所遲疑。印象中,好像曾經也有人拉起過他的手,但那是更寬大也更溫熱的手掌,是他值得信任的……
他的意識在中斷于此。
隨即,劇痛如潮水般涌來,侵蝕起他腦中好不容易恢復了一點的畫面。他試圖抵抗,但那反覆重現詞組一次又一次地打倒他。
他不想忘記。
——你必須忘記。
他不想再為他人所掌控。
——你必須忘記自我。
“噓。”輕輕一聲,便讓那翻涌的思緒瞬間被撫成一片沉靜如鏡的湖面。
“在你里面,還有些別的……很吵的東西。”女孩輕皺著眉,問他:“你的愿望是將之驅逐嗎?”
重新掌握意識的男人這次使勁將女孩推開,自己也猛然站起身后退,步伐有些踉蹌,“滾開!離我遠點!”
她知道,人類的精神很多時候都不堪一擊。那種外來的聲音在他腦中植了根,緊緊依附并不斷增生,強行驅逐的話,他的精神恐怖會面臨崩潰。讓他取回記憶?不,不一會兒就會遭到吞噬。
這時,女孩想到了旺達先前說的“畫”。
男人頭昏腦滾,雙腳搖搖欲墜,無法離開原地。她便趁機走近,再次觸碰上他的右手。
她在他手背上畫了四下,形成了一個“介”的形狀。然后,她用言語為圖案賦予意義——“shelter”
她說的是英語,這是最早在這個世界接觸到的語言。
這就是她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張“畫作”,也是她在這個世界留下的第一份證明。
若然這個人哪天試圖擺脫那些外來的東西,卻又無處可逃,“這個”就能成為他的“避難所”。
事情做完了,她就不虧欠對方了。離開前,她看了看男人,反常地輕道一句:“祝你找到回去的路,迷失的旅人。”后來她就回到兩個孩子的身邊了。
她注意到他們臉色不太對勁,不,應該說,周遭的人氣氛都不太對勁。
有些人正在爭吵,最初她沒反應過來那是怎樣的語言,仔細傾聽,才慢慢理解那些語言。盡管如此,她剛開始還是只聽到某些詞語,比如“怪物”、“趕走他們”、“他們……救了……”。
一見她回來,皮特羅就低聲抱怨道:“你說得對,我根本不該救他們。”
女孩不解地回道:“我沒這樣說過,我是問為什么。”
旺達縮在弟弟身邊,有些虛弱地對她解釋:“他們好像不想我們在這里……他們的情緒中充滿厭惡和憤怒。”
女孩更是迷惑,但她很快就想到:啊,因為這就是人類。
恐懼是人類最古老而強烈的情緒,而最古老最強烈的恐懼,便是對未知的恐懼。由這份恐懼衍生而成的,是拒絕理解和承認。
只要歸因于可見之物上,那就不再是“未知”;只要將情緒轉換為“憤怒”,那就不再是“恐懼”。
那向來是人類自我保護以至排除異己的慣用手段,思及此,她便不再糾結,只問道:“要離開嗎?”
雙胞胎互看了一眼。
離開吧。
他們牽上彼此的手,跟女孩一同漸漸遠離人群。
在走遠之前,一個少年攔去了他們的腳步。他看上去沒有惡意,態度也相當友善。
他先是對其他人態度表示歉意,隨后又問他們要去哪里,要不要送送他們。一開始他發現他們聽不懂附近居民的話,又耐心地嘗試讓他們開口,一聽之下才發現他們說的明顯不是非洲各國所用的語言。
令人驚訝的是,他們之中看著最年幼的女孩,竟然能靈活切換兩種不同語言,連口音都跟兩邊所說的如出一轍。在她翻譯之下,他們總算能溝通了。
“沒有目的地?”那個少年一臉驚訝,隨即又帶著憂慮地勸道:“在沙漠漫無目的地行走是很危險的。”
他們當然知道很危險,但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少年拿出了地圖,指了指,才讓他們得知自己正身處于埃及西部沙漠的范圍。
旺達不由自主地抓緊皮特羅的手。
他們明明是在與父母分離后被帶走的,再被賣給了那些人……那么,他們到底是怎么從短短數天從東歐跑到中東來的?
他們今后該去哪里?
少年把他們送往另一個有水源的聚居地后,給他們留下一些錢財、食物和那張地圖。據說他正在進行自己的歷練,也不好帶著他們太久。
分別前,他摸了摸他們的頭,說道:“如果你們真的沒地方可去,你們就到地圖上標的這里來吧,這個國家叫瓦坎達。”
要知道,孩子跟錢財,可說是最容易被盯上的對象了。
所以收下錢沒多久,雙胞胎就把大半的錢用掉了,先是給三人都添了點衣服。沙漠溫差大,皮特羅跟旺達見女孩一直只穿著那單薄的白色實驗服,不多加兩件御寒可不行。再來是一些可保存久一些的干糧和水,買的都是三人份。
“不必,我說過,這具身體……”
皮特羅打斷女孩的話:“給你就收下了。”
旺達也在一旁小聲道:“我現在不想聽到那個詞。”
“……我明白了。”
又前行了一段日子。
如果說起初皮特羅跟旺達多少抱著一些回去的希望,那日子久了,一個無法否認的事實就擺在眼前:他們無處可歸。
人就是這樣的,你有目標、有所期盼,再痛苦都能硬撐,但一旦感到絕望,身心就會開始崩潰。
因此,最糟糕的事實還是發生了——旺達和皮特羅先后病倒。可是,先前的錢已經用來買了食物和御寒的衣服,這種地方也買不到什么藥。
樹蔭下,女孩給他們打濕毛巾回來,看著他們通紅的臉頰和被汗水沾濕的頭發,第一次有些手足無措。
那是種非常陌生的感覺。
她早就知道,人類是十分脆弱的生物,難以拯救、無法掌握,大多時候也無法逆轉。
當然,也有人曾騙過時間,或是在迎來終結前成功前往擺脫有形之物束縛的領域。但顯然,面前這兩個小孩并不包括在內。
“醒了?”見旺達雙眼微微睜開一道縫,她湊近她,上手一摸額頭,果然還是很燙。
“……我……”
“你?”
“我們……會……死嗎?”
在那聲若蚊蠅的話語中,女孩能聽出不安和悲傷。
死亡是怎樣的概念呢?
無法理解。
哪怕這副身軀動彈不得、腐朽或化為塵土,她都無法經歷人類或生命所認知的那種“死亡”。對她來說,相似的概念,或許只有“銷毀”或“化作虛無”。
但對于眼前的人類來說不是,正如所有生命一樣,她畏懼死亡,怕她自己會死,也怕她的家人會死。
死亡是痛苦的嗎?
或許是吧。
她問:“你想死嗎?”
答案肯定是“不”。
“你想我救你們嗎?”
旺達干澀的喉嚨已發不出半點聲音,在昏過去前,她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眼角滑落了一滴淚珠。
女孩注視著兩個小孩緊緊牽著的手,良久,有了決定。她掰著手指數數,“你們給過我食物、衣服、水、趣聞……?”對了,數字也是他們教會她的,應該算進去。
其實,早就數不清了。
但她還是一件一件地數著,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為這對姐弟加添籌碼。
“所以,這是‘交換’。”最后,女孩這樣對自己強調道。
-
早上8點,斯瓦娜準時起床。
她拉開窗簾,望著那與哥譚不同的和煦陽光,笑了笑。
有人說“生活要有儀式感”,斯瓦娜恰好就是這種類型,比如早睡早起、三餐按時、保持社交,又或者是這樣,回曼哈頓后早早起來,對著窗外的晴空打了聲招呼。
“早安,紐約。”
這是她的習慣,又或許只有這樣,她才能確定自己像人類一樣正在“生活”。
小黑貓攤在她床上睡得很沉,旺達跟皮特羅應該也還沒起,誰叫他們跟彼得討論到那么晚?若非考慮到昨晚熬夜了,身體撐不住,早在精神空間里待夠后她就想回來了,畢竟紐約人的夢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什么驚喜。
她腳步放得很輕,不想打破屋子里的平和寧靜,但在鳥站臺的布萊克還是在她開門時驀地張開眼,倏地轉過頭來,目不轉睛地望著她。
她怕用精神交流會吵醒洛蒂,便對它豎起兩根手指,比了個走下樓的手勢,又指了指它跟自己。
——要一起下樓嗎?
她似乎是這樣表達。
布萊克點點頭,正想展翅飛行,卻頓住了,還瞥了眼還在睡覺的洛蒂。之后,它定睛看著斯瓦娜,用喙往下點了點自己的肚……身體。
開什么玩笑,他這么帥一只鴉,怎么可能有肚肚。
——過來帶我一下。
它似乎是這樣表達。
看懂了烏鴉的意思后,斯瓦娜別過頭偷笑了幾下,憋著沒發出聲音。
她慢慢走到烏鴉身邊,抱起它,轉身踮著腳尖輕步走到門前,正要開門,卻聽見身后傳來“喵嗷”一聲。
一人一鴉僵在原地,回頭望去,只見小貓咪乖巧地坐在她身后,縮著小腳腳,問:【是不是要吃早飯了?】
吃飯怎么能不叫它!
洛蒂,一只吃飯很積極、思想也沒有問題的貓貓。
斯瓦娜跟布萊克對望一下,同時嘆了口氣,所以剛剛那些到底是為了什么?
最后,一人一貓一鴉同時下了樓,去廚房準備早飯了。
洛蒂:【我要吃漢堡!吃薯條!】
布萊克:【大早上就吃快餐?也不怕長胖。】
洛蒂:【我、才、不、會、長、胖!】它可是經過斯瓦娜認證,不會長肉的!
“沒有漢堡,也沒有薯條。”斯瓦娜用最柔和的語氣堅決否定洛蒂的要求,“早餐可以攝取適當的油脂,但也不可以太油膩喔。”
洛蒂急得發出叫聲:“喵!”我可以!
“不可以喔。”
“喵喵喵!”我真的可以!
斯瓦娜蹲下來摸了摸黑貓的頭,在它希冀的凝望下,笑道:“你不可以。”
洛蒂:貓貓流淚jpg
旺達跟皮特羅一下樓秉見的就是這幅畫面。
冬日早晨,穿著深紫色毛衣的斯瓦娜蹲坐在地,纖長的手指輕戳了下小黑貓的額頭,臉上是恬靜溫柔的笑容。暖意融融的朝陽從窗外映了進來,灑落在她那用橡皮圈輕輕束在背后的黑色曲發上,還有些許像掉進了她琥珀色的雙眸中。
“早上好,旺達、皮特羅。”
她是鮮活的、溫暖的,整個人仿佛在發光。
真好,他們的家人仍然健康地活著。
在去哥譚跟斯瓦娜面對面相見時,他們經常會想起以前的畫面——
初見之時,那個蒼白纖弱的小女孩說自己應該活不長;
使用神秘力量后,女孩猝不及防涌出的鼻血;
在去哥譚前,斯瓦娜昏迷不醒的模樣……
甚至,他們還會想起,第一次到卡特大宅的時候,那個女孩的樣子是有多么狼狽……不,那已經不能單單用“狼狽”來形容了。
記憶回到十三年前。
兩天過去,姐弟倆總算退了燒。即使失去意識,他們仍然緊攥著對方的手不放。
旁人無法將他們分開,只好將他們放置于同一張床上。幸好兩個孩子都不算高大,放在單人床上也沒有把對方擠下去。
先醒過來的是旺達。
最初她還沒完全清醒,但眼前的光景實在過于怪異,嚇得她意識一下子就回籠了——有一張小得只有巴掌大的臉,正在她鼻子上湊前注視著她。
她跟對方大眼瞪著小眼,良久才驚呼出聲:“啊!”
她忽然坐起了身,臉上的小人兒也因此骨碌骨碌往下倒。它一摔在床上,其他小人兒便蜂涌而上,確認同伴沒事后,都用哀怨的目光望向她。
而摔下來的那個則是搖搖腦袋、站了起身,小嘴一張一合,手指一伸,似在罵罵咧咧。
旺達驚奇地看著這些頂著尖帽、打扮古怪的生物。它們是長得很可愛,但不知為何她能感覺到這些生物的本質——危險。
自從覺醒了能力后,她的情緒本就變得十分敏感,此時更是怕得不敢作聲,用力握緊弟弟的手。
于是,皮特羅被她不小的力氣抓醒了,睜了眼,首先看向的是他的姐姐,嘟嚷道:“旺達……?”
旺達轉頭一看,發現有一只小人兒正掀著皮特羅的銀發。那一刻,家人被傷害的害怕遠超于對這些小生物的恐懼,一道紅光一下子往那邊橫掃過去,將它推落到地上。
“離他遠點!”她護在皮特羅身前,一如平日他對她那樣。
皮特羅卻十分迷惘地問她:“旺達,你在對什么說話?”
“你沒看到嗎?這些……嘶……”
在她眼中,那些原先還軟弱無力的小人兒青筋暴現,眼睛變成了像野獸一樣的豎瞳,還露出了原本掩藏在可愛長相下的撩牙。
它們生氣了。
旺達雙手涌現出深紅的魔力,但她也不確定大病初愈的自己能不能抵擋住這群長得兇殘的小家伙。
它們很恐怖,但她不能退卻,只有她看得到,她得保護皮特羅。
然而,門邊傳來一聲輕咳,打破了這一觸即發的戰局。
一個老婦人走進房內,對著那些小人兒說:“請你們不要騷擾我的客人,小小的鄰人們。”
那些小人兒重新變回那無害的身姿。
它們聚在一起商量了一小會兒,又對著老人嘰嘰咕咕說一通,像在抱怨旺達有多過分。
“我為我的客人對你們造成傷害而道歉。”老人微微彎下腰,語氣原本還有些溫和,但隨后那沉穩的神態中又多添了幾分冷意,“但我之前就說過,不要騷擾客人,你們并沒有遵守‘約定’。”
小人們身體一僵,有些無措,試圖用可愛的臉蛋討好她,卻是無果。
“你們的報酬放在大門外,領了的話就請離開吧。”
小人們重嘆一聲,垂頭喪氣地走出去。
旺達跟皮特羅就這樣看著她跟小人交流,當然,在后者的眼中,只看得見老人對著空氣自說自話而已。
這是個相當舒適愜意的房間,而這個老人在看到旺達的能力后也沒有敵意。但皮特羅沒因此放下戒心,因為他還清楚記得上一次稍微放下戒備、無償接受他人的幫助后,是怎樣的下場。
在他們緊張焦慮的目光下,老人走前幾步后便停了下來,微微一笑,聲線相當輕柔地說:“我是瑪麗安·卡特,你們是兩天前被她帶過來的。對了,我好像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她……那個女孩!”皮特羅這才想起他們身邊少了誰,沒理會對方的問題,著急地大喊:“她在哪里?”
“我本來是應該等你們告訴我名字,才說出你們想知道的事的。”瑪麗安輕嘆一聲后轉過身,又回頭對他們說:“但你們這么重視她,也讓我很意外……孩子們,跟上吧。”
名字可說是相當有力的“咒語”,可以約束著不守規矩,更有什者,還可按自己的意愿操控他人。而不管在科學還是魔法的世界,名字都能告訴別人很多情報。
但當時他們還不知道這點。
他們看了看彼此,沒多深究,下了床后便慢慢跟在老人身后。
他們注意到這是一間古舊且無比寬敞的大宅,樓梯、大門以至墻上都充滿著精致的雕刻,有些花紋他們也從未見過——好吧,他們本來就沒見過多少,但那些雕花確實給了他們一種奇怪的感覺。
穿過走廊,他們跟著瑪麗安走進了一個房間。跟他們原本所在的客房不同,從擺設、床簾和墻紙來看,這明顯是“為誰而準備”的房間。
也許,該說是“為了小孩子而準備”的房間。
而在那張布滿蕾絲花邊被單的床上,那個女孩正沉睡著,卻不是那么安寧美好的“沉睡”。
她殘破的衣服上是大塊的、刺眼的血跡。
她的眼眶、鼻孔和嘴角都能看出丁點還沒干透的褐色血痕,而臉色也比平常還要青白,手腕、脖子的皮膚下甚至清晰地透現出血管。
更重要的是,皮特羅注意到——她的胸前并沒有起伏。
旺達不可置信地上前摸了摸女孩的手。
是冰冷的。
他轉頭對著瑪麗安怒氣沖沖地說:“你對她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沒做,男孩。”瑪麗安冷靜地解釋道,“她是因為你們才變成這樣的,另外,她還活著。”
旺達咬了咬唇,問:“為什么說是因為我們?”
“你們知道這是哪里嗎?美國的麻薩諸塞州。”瑪麗安不像他們那般焦急,只是淡淡地笑道:“我不知道你們原先是在哪里,但從你們的著裝和身上的沙子可以猜出一些。我想,肯定不是沙灘吧?”
“所以……”
“別急,別急。”她緩緩坐到床邊的搖椅上,又繼續說:“跨越空間的魔法不少,魔法師和法師們的傳送門,或者是像她一樣,開一個‘時空門’,那是一些巫師們常用的魔法……當然,她想的話,哪種魔法都可以涉足。”
這個老人話好多,皮特羅忍不住想,而且魔法?她認真的?
“原諒我,老人總會忍不住多話。”大概是讀懂了他的表情,瑪麗安又接著道:“魔法是存在的,就像你身邊這個孩子,她所用的就是一種魔法,源自某個古老又至高無上的……而你,不也擁有異于常人的力量嗎?”
皮特羅無法反駁,卻也做不到對“魔法”全盤接受承認。他忽然又想起研究所內,那些人口中猶如咒語一樣的呢喃。
而他后面的旺達探頭出來,問道:“你說的時空門是什么?”
“哦對,抱歉,我都忘了這件事了。”老人揉了揉眉心,慈祥地對她笑了笑,“只要她想,她可以涉足任何魔法,但她這副身體太脆弱了……而開啟時空門是需要代價的,她將帶你們來到這里,支付了她與你們使用‘門’的代價,并向我求助。之后,她就暈過去了,變成這樣。”
皮特羅:“暈過去?你說她這樣只是暈過去?”
老人笑了幾聲,安撫著他們說:“是的,她只是暈過去。”
“但她的心跳……”
“放心吧。”老人定睛看著他們,“她是不會死去的。”
之后,正如老人所說,女孩蘇醒過來。
也是從那之后不久,那雙不帶感情的眼眸就從銀色就變成滲了蜜糖的琥珀色。
回到十三年后的紐約。
準備好豐富的早餐后,斯瓦娜一邊用平板查看消息,一邊對旺達跟皮特羅說:“斯塔克先生回覆了我的消息了,說我們今天下午就可以去找他。”
旺達笑了笑,“這個點就起了?這很不托尼。”
在他們這里,“托尼·斯塔克”就是一個不健□□活的代名詞,或者形容詞。
“事實上,是凌晨6點回的,而我是凌晨4點發的消息。”
“哦,這很托尼了。”
聽到斯瓦娜的話,皮特羅有些疑惑地問:“4點?你不是早就睡了?別告訴我你又在你那個‘精神領域’上網。”
斯瓦娜默認了。
他又問:“你到底是怎么連通網絡的?用腦電波連接wifi?”
旺達卻先斯瓦娜一步回道:“我勸你還是別深究了,問就是魔法。”
斯瓦娜低笑幾聲,“也可以這么理解。”
皮特羅:我覺得你們在歧視“麻瓜”,并有證據。
“另外,在去斯塔克大廈前,你們得幫我個忙。”斯瓦娜在平板上點了幾下,打開了一個云端相冊,展示給他們看并說:“之前不是有博物館來聯絡我,想借瑪麗安的舊作辦一個小型畫展嗎?”
“對……這些就是你在去哥譚前回大宅拍的?”旺達湊前一看,突然想起什么,又問:“但先前不是說項目擱置了?”
“事實上,他們前幾天又聯絡上我,說項目已審批完成,想再確認有哪些畫作能夠借出。”斯瓦娜抿了口牛奶,有些苦惱地說:“也就是說,我現在得從上百張畫中挑出比較‘普通’的那些。”
瑪麗安·卡特在神秘學、巫術、魔法方面都有著深刻的了解,而興趣卻是繪畫。
又因為她承繼了家族的血脈,用斯瓦娜的話說,“她的家族或多或少都有些‘瘋狂’”,她早年有些作品描繪了對一些常人不能理解也不該理解的事物,一般人看了會感到不適,又或者,被吸引。
那不是斯瓦娜想要的結果。
從她繼承了這個姓氏起,那些不為人知的“瘋狂”就必須封在那所大宅里,因為這是瑪麗安·卡特的遺愿。
皮特羅意識到問題所在,連忙吃完就想溜走,但旺達按住他的肩讓他留下來。
“懂了,就是得借助我們,應該說皮特羅的感想?”
“是的,拜托了。”斯瓦娜揉了揉額角,“我覺得不能展出的都放在別的資料夾了,那些不會讓你們看到。其余的你們得幫我感受一下,我分辨不出來。”
皮特羅認命了。
“我看了要是吐出來,你們要負責打掃。”
斯瓦娜非常親切地看著他,并道:“放心吧,我會陪你們一起看的。”
皮特羅嘆了口氣,一起看有什么用,她們抗性都比他高啊!
洛蒂本來還吃著早餐,聽到他們的話,就露出“你要看什么好東西”的好奇眼神。
皮特羅:“對了,洛蒂看到那些會有什么感受嗎?”
斯瓦娜想了想,搖頭道:“我不確定。”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小貓咪一眼。
很好,抓到一起受罪的朋友了。
幾小時后,男人抱著小貓咪極速狂奔到廁所,雙雙干吐起來。
-
下午,他們乘車到了斯塔克大廈外。才剛下了車,斯瓦娜就碰見了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的人。
提姆顯然也十分驚訝,看到她的時候,他甚至停在原地,臉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但他沒多久就反應過來,露出一抹淺笑,配上那身充滿成熟沉穩魅力的西裝,都足以讓路邊的女士們臉紅耳熱了。
“你好,斯瓦娜,沒想到會在這里見面。”
但這個女士們并不包括斯瓦娜和旺達。
“下午好。”斯瓦娜回以一笑,“我好像是第一次看到你作正式打扮,我是指,很帥氣。”
提姆想了想,除了初次見面那次,至今為止他跟她見面時好像都是隨意休閑的打扮。
不,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如果她問他為什么在這里,他該怎么回答?事到如今,老實地說出他是代表韋恩集團來開會的好像有些尷尬……對了,為什么她旁邊的一男一女都在用警惕的眼神盯著他看?他應該沒出什么令人懷疑的舉動吧?
對了,紅發跟銀發。
從論壇的帖子到已有情報,提姆不用多久就知道他們是誰了。所以,這女孩還跟復仇者跟x戰警有關系?看來蝙蝠電腦里的檔案該更新了。
也正如他所料,斯瓦娜笑著開口問他:“你也有事要去斯塔克大廈嗎?”
“對,有些事。”這時候只要擺出不愿詳說的態度,她就不會追問了。他回頭見秘書已整理好文件從后跟上了,就對她說:“我先走一步了,之后約時間碰個面?”
斯瓦娜知道他是想問夢境的事,點了點頭,并應了聲好。
但在旺達跟皮特羅看來,就不是這么簡單的一回事了。
最初這男的跟斯瓦娜打招呼時,他們的第一反應是:這男的是不是在跟斯瓦搭訕?
然后是:斯瓦娜居然夸了別的男性!
聽著他們聊起來,姐弟倆又想:他是不是在找斯瓦娜約會?……她答應了!
雙胞胎面面相覷,有些懷疑他們是不是看見幻覺了。
他們偷偷掐了一下彼此的手背。
嘶,是痛的。
后來就見那男人進去了,斯瓦娜喊了喊他們,也跟著進去了。
等會兒要好好問清楚她,他們原本是這樣想的,但沒想到之后就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提姆與秘書比斯瓦娜一行人早一步走進大廈。
一踏進門內,他就察覺到不對勁了。
太安靜了。
本應待在接待處的職員、來往的人們都像木偶一樣,呆站在門口兩側。
他們的眼睛都是紫色的。
正前方,皮膚、西裝都泛著紫色的男人嘴邊掛著怪異的微笑,直勾勾地看著他,仿佛看著新的獵物落在自己的餐盤里。他身側還站著一個姿態僵硬、雙目失神的女孩。
從衣裝、發型來看,那是應該是自稱“珍寶女(jewel)”的少年英雄。
前陣子泰坦收集到的情報里有提到她,原本他們還想先調查再發出邀請,但近日卻失去了她的蹤跡,原來是被控制住了。
而控制她的這家伙他也知道,是“紫人”,他身上帶有一種化學信息素,能讓他以語言催眠并控制他人。
麻煩了,他現在的身份不適合辦事。
但他還是可以帶著秘書離開,并阻止他人進入的。
他拉著秘書的手臂轉身想沖出大廈,卻被紫人指示的保安攔下并壓在地上。
“看,我們又有新客人了,大家為他們鼓掌。”
身邊站立的人們像提線木偶一樣拍起了手。
“好了。”紫人抬了抬手,像指揮家一樣止住掌聲,接著提高聲線說:“客人們,加入我們吧。”
秘書僵直了身體,手上的文件頓時散落了一地,眼睛已經染上了紫色。
原本壓著她的保安在紫人的命令下松開手,她也慢慢爬起,又無力地跪坐在原地。
這不太妙,提姆努力維持住意志,他不能被操控住……不對,催眠對他無效?
與此同時,他感覺胸前在發燙,那里放著斯瓦娜給他的紅水晶,他串成吊墜后藏在衣服里了。
不好,那個女孩正要進來,他反抗起來,沖著門口大喊幾聲,想要阻止他們進入。
可能有些來不及了。
他的勸阻起不了作用,斯瓦娜跟她的同伴已經進來了。
他們也察覺到不對勁,看到其他保安迅速上前時連忙后退。皮特羅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一個,他本來正要閃躲開去,但紫人的聲音響了起來,恍惚之間,他試圖抵抗,但還是慢慢失去了自我意識。
“皮特羅!”旺達大喊,指間飛快地擺動,很快用混沌魔法擺脫束縛。她一邊抵擋著紫人釋放的激素,一邊說:“不管你是誰,立即解除對他的控制。”
紫人卻是那副淡定又高高在上的模樣,全然沒理會旺達的話,“看來還是有意想不到的客人,還不只一個。不過很可惜,你加入不了我們。那么,你就是敵人了……去吧,我的杰西卡。”
他身邊被喚了名字的女孩極快地飛身上前,向旺達一記重拳揮去。幸好旺達反應趕忙后退,施展了魔法擋去她的攻擊。
但是,這個女孩力氣很大,讓她應付起來有些吃力。而且,旺達看出她只是受控,并不想傷害她。
提姆見紫人沒注意自己,三兩下就掙脫了圍上來的保安,并向斯瓦娜跑過去。他記得這女孩體術方面完全說不上擅長,不拉開她,在這個范圍她會被戰斗波及到的。
然而,就在他拉過她手腕讓的那一刻——
他看到,那雙總是滿溢著笑意的琥珀色眼睛,已經變成了沉靜的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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