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一章所謂家人
十三年前,美國,麻薩諸塞州。
今天是初冬里陽光最明媚的一天,哪怕是位于森林深處、長年受茂盛的樹木與藤枝所圍繞的古老大宅,也因為這滲透而來的燦燦日光褪去了一些幽森和沉重。
就像萬圣節時鬼怪都在白天出沒散步,登時變得可愛起來了。
大宅內部與外在截然不同,雖然古舊的墻上擺放著大大小小的奇異裝飾,但整體干凈整齊,明顯帶著有人居住的溫度。
廚房內,一個女孩正站在板凳上,全神貫注地煎著雞蛋。她一張小臉神情嚴肅得很,生怕把蛋煎成焦黑糊糊。
冷不防,一聲高喊從遠至近傳來:“就看一下,那又不會花你多少時間!”
“未見人先聞其聲”是對皮特羅很好的一句形容。
這話說出口不過兩秒,他已從樓梯跑到廚房。仔細一看,他還苦惱地拿著一張寫滿密密麻麻詞組的便條紙,直直往黑發女孩身后沖過去。
他一左一右地來回在女孩眼睛的方向遞上紙條,卻始終得不到她一個眼神。
女孩根本沒空理睬他,不過瞥見男孩垂頭喪氣的模樣,她還是開口回了一句:“你們決定就好。”
“那怎么可以?”
女孩成功把圓潤可愛的太陽蛋鏟上盤子后,終于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了。她反問道:“為什么不?所謂名字,不就是你們想我回應時的‘代號’嗎?”
即使是字母、數字還是什么,她都不在乎。
她也理解不了他的熱情,明明長著如冰霜般凜然的銀灰頭發,他這人卻活潑多言得像穿過窗紗、灑落在皮膚上的暖陽,令人有些措手不及。
她這樣想著,眼前那頭銀發末端卻忽然長出了一縷紅棕長發,讓她愣怔了一下。
原來是探頭出來的旺達。
她對女孩親切地露齒一笑后,反駁道:“那不是‘代號’,名字是名字,基本是會伴著你一輩子、代表你的一個詞。那不能由我們決定,只能是你自己決定。”
“那么,你們的名字是自己決定的?”
旺達的笑容收斂了幾分,有些落寞地搖搖頭,“是我們的父母定的。”
女孩又問:“那你們為什么不能幫我決定?”
皮特羅反駁道:“那不一樣,我們不是你的父母,也不可能是!”
女孩一邊將吐司、香腸和小番茄放到盛有煎蛋的餐盤上,一邊回答:“可是,就目前看來,你們是與這個概念最相近的人。”
不知為何,在組裝的過程中,她想起了剛剛旺達神色的轉變,手上動作登時一滯。她緩慢地回頭,偷偷看了一眼還低著頭的旺達,抿了抿嘴,默默拿起番茄醬,在其中一份煎蛋畫上了「v」。
人類的笑臉是這樣沒錯?她過于專注,都沒留意到她說出那句話后,雙胞胎都沉默下來了。
“你的意思是……我們是你的‘家人’嗎?”旺達問道。
“可能?”女孩用不確定的口吻回道,“但我并不清楚你所指的‘家人’定義是什么。需要的話,我等下會去翻閱詞典。”
“我想,不用那么麻煩。”皮特羅一下子閃現到她身邊,嘴角壓抑不住瘋狂上揚,害他整張臉都有些扭曲起來了。為了不嚇到小伙伴,他冷靜下來輕咳一下后,才繼續道:“你只需要知道答案就可以了,那就是——‘yes’。”
女孩眨了眨眼,乖巧地一點頭,“好。”
“但是,”他話鋒一轉,“那不代表我們會替你決定。你要是不認真看,我就隨便挑了,像‘希爾弗(silver)’怎么樣?”
因為這番話,或者說這個詞,女孩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染上了一絲情緒,眉頭也下意識地輕蹙,聲音中滿是抗拒:“我不要銀色。”
——高冷的小貓咪終于被惹火了。
皮特羅偷笑了下,故意逗弄她說:“為什么?你以前眼睛不也是銀藍色的嗎?多配啊。”
那是因為她沒照過鏡子,沒看到自己的雙眼!
在醒來的兩個多月來,她閱讀了不少人類的書籍,找到了對那雙眼最好的形容:鉭似的銀灰色,帶著輕淡的藍。
書上是這樣寫的,鉭元素(tantalum)的名字源自希臘神話中的坦達羅斯(tantalus)。坦達羅斯又是誰呢?他本為主神宙斯之子,但他貪婪、自大、藐視眾神權威,最終墜落冥界。
他立于深水中,水在他下頷翻涌,但他一旦感到干渴,水便會退去;他頭上垂著飽滿的果實,但他一旦感到饑餓,果子便會被吹走。
正如坦達羅斯所受的苦難與折磨是永不止息的,沒有盡頭,也沒有終結的一天,那雙眼中如鉭一樣的灰藍,以及因為她而映現的銀光,都暗示著她過去漫長的“苦難”。
所以,“不要!”,她是這樣回答皮特羅的。
-
時間回到十三年后的紐約,斯塔克大廈內。
盡管斯瓦娜表示她用魔法掩飾過了,提姆還是親自動手清除在大廈行動時留下的記錄和痕跡。不是不信她,只是他從不習慣只作一重保障。
而且,神秘小姐的物理似乎學得不太好。
他本以為他已經把麻煩解決了——至少80的麻煩,但沒想到斯塔克這就給他添上另一個麻煩。好吧,也不能說是麻煩,就是有些尷尬?雖然這份尷尬也是他自己造成的。
這是他故意引導的誤會,一個用于試探的騙局。
為了一些目標,適當的話術、隱瞞或欺騙都是很正常的,也不足以讓他后悔。但無可否認的是,對于背叛他人真摯的信任,他還是會感到內疚。
直到現在,斯瓦娜·卡特還是像一個解不開的謎底,不可掌握、難以理解,剛剛也展現了她的危險性。
但她確實值得一個道歉。
于是,他走近了默默凝視著他的斯瓦娜,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說:“對不起,我好像從沒跟你提過這個。”咳,這可以嗎?他這句應該沒有會惹火她的地方?
斯瓦娜自覺是有些遲鈍,但她不傻。知道提姆是布魯斯·韋恩的兒子這一事實后,她瞬間就理清他之前笑容中的一絲僵硬、后來的欲言又止,以及他發消息過來時那個“噩夢”的本意。
生氣嗎?
不至于,她也不易怒,上一次因為受騙而憤怒還是未成為“斯瓦娜”的時候。
她能理解他的做法,而且當時她也不算坦誠,作為交換,他這樣做也很正常。再想一想,他也不算說謊,頂多是……隱瞞了最關鍵的訊息?
明明她已經在心中理清了整件事,但她覺得自己臉頰的肌肉還是僵硬著,胃也像被誰緊揪了一把,有些微酸,是因為還沒吃午飯嗎?
可能吧。
給了自己一個解答后,她嘗試不再深思這件事,只是對提姆說了一聲:“好。”
提姆想過她會發怒,會像平時一樣露出不真實的笑,或是多問他幾句,但沒想過會是這樣平淡的一個“好”。
她到底有沒有生氣?他擅長觀察他人,但此刻卻讀不出她有的情緒。看來她將反應藏了起來,只用平靜的一面示人。
既然都要隱藏了,就是有些生氣了,對吧?
“我真的很抱歉。”
“沒什么。”
場面似乎有些尷尬起來了。
托尼左看看淺笑著的提姆,右看看難得沒笑著的斯瓦娜,湊近佩珀耳邊,像說小秘密般小聲說:“看來有情況……”
佩珀維持著笑臉,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力度很輕,但托尼還是裝摸作樣地痛呼一聲:“嗷。”
其他人的視線一下子被吸引過去,佩珀愈發尷尬,便打圓場說:“我想我們現在得……”
“啊——!”
遠方陡然響起一聲尖叫。
頓時,精神還沒放松下來的雙胞胎與托尼都擺出了備戰姿勢。
提姆壓抑著自己肌肉的反射動作,并露出了跟旁人一樣的吃驚表情,但他的腳還是不自覺地挪了一步,擋在斯瓦娜身前。
斯瓦娜自然瞧見了這一動作,一時發怔。
不只這一次,應該說,每次看到他保護她的舉動,她都會感到意外。
也許,不管以哪種身份、作何種打扮,他都不會因自己的懷疑而放棄救助他人。
他真的很奇怪。
但這份奇怪卻讓她僵硬的面部肌肉放松了下來,連嘴角都不由自主地微微勾起。
這抹笑在她臉上轉瞬即逝,因為她很快就被尖叫聲的主人吸引過去——那是剛從擔架上醒來的杰西卡。
杰西卡頭腦清醒過來,記憶也逐漸回籠了。她清晰記得紫人對她做了什么,又命令她做了什么。
這雙手、這雙拳頭狠錘到人的身體時,那些慘烈的哀嚎、將骨頭打到碎裂的觸感、鮮血濺在身上的溫度,完完全全刻在她腦中。
被紫人控制時說跟做夢一樣,而現在她清醒了,那種罪惡感將她的內臟攪得亂七八糟,不管如何反抗,都無法把這混亂的思緒甩出去。
理智上,她知道這些人不是壞人,他們是來救人的,是醫生。
但她不敢讓他們接近。
她害怕被觸碰,也害怕傷害別人。
她跳下擔架,回避著那些對她伸來的手。她遠遠看去,已被扣上限制裝置的紫人正被押送上車,一看到她,登時就露出一個微笑。
一個熟悉的、傲慢的笑容。
她下意識叫了出聲,踉踉蹌蹌地往回跑。
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但離這里愈遠愈好。跑了沒幾步,她拖著沉重的身軀想躍至半空,卻被深紅的魔力阻止了。
考慮到杰西卡可能遭遇過的事,幾位男士走上前幾步,卻沒太靠近。佩被托尼拉著,怕她被誤傷,而斯瓦娜跟旺達則是對望一下后就上前行動了。
旺達手上圍繞著魔力,緩緩飛到杰西卡面前。她慢慢走近,試圖勸說道:“你受傷了,需要接受治療。”
“不,我很好,讓我離開……我……我不想在這里……求求你……讓我離開!”杰西卡掙扎著,時而大喊著,時而懇求著,看得出她腦袋還是十分凌亂。
“杰西卡。”
她愣住了。
在那些令她頭痛欲裂的雜音之中,霎時間,她聽見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杰西卡。”
那是一把相當輕柔的聲音,卻穿過重重延礙直達她耳中。她不自覺地想到兒時窩在母親臂彎中所聽到的搖籃曲,明明毫不相似,明明真正唱的人已經不在了,但她腦中一瞬間只剩下那種安心感。
“杰西卡,過來這里。”
杰西卡呆滯地往聲音的源頭走去,但沒兩步就閉上眼向前一倒。失去意識前,她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斯瓦娜沒想到杰西卡放松下來后會立刻失去意識,只好大步跑上前接住她。但她力氣太小,摟住杰西卡后便失了平衡,單膝跪到地上。
兩個人的重量壓在膝蓋上可不好受,更何況這還是粗糙的磚頭地面。但她沒有理會那種慢慢鉆進血肉的癢痛,只是用手柔柔地在杰西卡背上輕拍,像安撫抽泣的小孩一樣。
這種時候,她該說什么呢?
她驀然想起在哥譚的小巷里,紅羅賓救了她后所說的那句話。
于是,她對著懷中的女孩這樣說:
“你安全了。”
遠處,注視著這一切的提姆聽到這句話后,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
最后他們沒把杰西卡送進醫院,原因是她在沉睡后全身發燙,身體各方面的指數都處于異常狀態,在場的救護人員都有些束手無策,最多替她降溫。
考慮到這女孩過人的力量,托尼當機立斷決定將杰西卡帶到復仇者大廈,那里的設備能更好地分析并治療這類超能力者。
細心的佩珀則在路上替他聯絡瓊斯夫婦——杰西卡的養父母,也請求了伊森的協助,畢竟杰西卡還沒成年,托尼不該在沒有本人和她監護人同意的情況下對她做任何治療和手術,他連行醫執照都沒有。就這樣把人帶到復仇者大廈,別人的家長會怎么想?
斯瓦娜、旺達跟皮特羅也跟上了,一方面是因為他們關心這個女孩,另一方面是因為杰西卡正緊緊摟住斯瓦娜不放,仿佛落水之人用盡全身的力氣抓住一塊浮木,力氣大得斯瓦娜的皮膚上都被捏出瘀痕了。
若不是旺達和皮特羅合力把杰西卡的手指掰開一點,斯瓦娜的手臂上恐怕都要留下手掌形的“紋身”了。
提姆是作為韋恩集團的代表而來,秘書也因為這一趟進院了,他理應去看一看下屬,再處理一些問題。但在臨走前,他還是回頭特別提醒了斯瓦娜:“別忘了處理膝上的傷口。”
他發現了。
驚訝的不只斯瓦娜,還有她身邊的旺達和皮特羅。今天斯瓦娜長裙下穿了黑色打底長褲,剛剛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在杰西卡身上,根本沒有其他人發現斯瓦娜受傷了。
只有提姆發現了。
那時候,他注意到她很輕地皺了一下眉頭。在哥譚時,他對斯瓦娜的體質就心里有底,剛剛的沖擊力起碼能讓她膝蓋破皮。
他知道她神奇的能力連骨折都能瞬間治好,但他也能看出她沒把這傷放在心上,所以才有了這句話。
該說不愧是他嗎?斯瓦娜苦笑著回應:“知道了,謝謝。”
之后便是互道再見。
但他們都知道不久之后就會有下一次碰面了,畢竟提姆夢境的問題還沒有解決。
更何況,他也有話想跟她說。
車上,三個年輕人和被抱著的杰西卡都在后座。理所當然地,斯瓦娜被雙胞胎夾在中間。
期間,皮特羅特意借了藥箱替斯瓦娜處理腿上的傷口。
換作旁人,這不過是輕輕一磕,可能會有些瘀傷,但不會像斯瓦娜腿上這樣駭人——褐紅色的瘀青邊緣已經發黑,中間還腫起了一大塊。被刮破的幾道傷痕流過血,但已經干了,還黏在褲子上。
為了上藥而將褲子上推時,剛結上的痂又被撕了開來,鮮血再度涌出。
他們看著都覺得痛。
人就是這么雙標,作為超級英雄,或者說超英預備役,他們在訓練和任務中流多少血都不會后悔,因為他們知道這是為了達成目標付出的代價。
然而,每當斯瓦娜出了什么事,他們都覺得這比他們自己受傷更痛。
因為,她就是個普通人啊。
這跟她會魔法與否、能看到奇怪的生物與否或者其他什么都沒有關系,她只是他們的家人。
有時候,她就像長姐一樣包容他們,但有時候,她也像令人操心的妹妹一樣。
就像此刻,他們明明都這么緊張了,她還不合時宜地辯解著:“你們知道我隨時能修復好這種小傷,對吧?”
“修復”。
她一向很小心自己的措辭,但間中還是會說漏嘴。他們想過這到底代表什么,分別只在于旺達會小心翼翼地思考,而皮特羅則擺出不在乎的樣子。
皮特羅無視了這句話,專注地用棉花沾了碘酒印在她傷口上,見她痛得小腿微微往后縮,便放輕了力度。消毒完再貼上紗布后,他才回道:“是嗎?我不知道。”
即使看出了她的茫然,他還是沒多作解釋,伸手把她的頭發揉了一把后,就抱著雙臂坐好回去,不作一語。
斯瓦娜看向了旺達,期待旺達像平日那樣幫著說些什么,但對方只是微笑著回望過來。
她有些一頭霧水地重申道:“我真的可以……”
這次是前面的托尼打斷了她:“我想他們的意思是,你不可以。”
“為什么?”
“因為正常來說,受傷就得治療,而不是用什么‘修復’手段。”他點了點屏幕,將車門解鎖后,回頭繼續說:“所以,你現在得下車,跟你懷中那個小女孩一起去接受醫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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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廳等待時,寬大的高清電視屏幕正在播放經典電影《阿甘正傳》。
這不像是托尼會看的電影,反而更像是隊長的口味,但隊長應該是少有地每次用完機器都會關上的人才對。大概是其他人按了播放,出動后又忘記了關上吧?
旺達沒再深思這點,因為她跟沙發另一邊的皮特羅一樣,心思壓根沒放在電影上。她摟著抱枕,看向他說:“你很少那樣跟她說話。”
皮特羅沒有回應。
他肩膀靠在沙發的扶手上,像在整理思緒。過了一會兒,他卻放棄思考,把腦中的想法通通道出:“她可以去救一個在今天之前從未見過面的女孩,但連十分之一的注意力都沒分給自己傷得見血的膝蓋?好吧,也不是十分之一,但可能只有十分之三吧……你懂我的意思。”
他知道她能懂。
旺達回道:“她還是老樣子,不把自己放在心上——我想你說的是這個。”
“而你肯定也想到這個。”
旺達沒否認,卻說起另一件事:“還記得瑪麗安說過什么嗎?‘這個世界上可以抓住她的東西少之又少’。”
她也知道他一定能懂。
“但我們是其中之一。”皮特羅接上后,又有些不自信地重覆道:“我們是的,對吧?”
“自從她去了哥譚后,你就總是在擔心……當然,我也一樣,雖然有時候我也說不清自己是不是被你的情緒傳染了。”旺達笑了一下,“但你知道嗎?我現在覺得不用太擔心了,她是有改變的,也不是以前那個隨時會離開的小女孩了。當一個人在乎的事情愈多,離別就愈難。”
“變多了?你是指洛蒂和布萊克?還是她的朋友?”皮特羅輕笑一聲,“別告訴我是那個韋恩。”
旺達回望他一眼,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皮特羅笑容逐漸僵硬,“你是在開玩笑吧?”
旺達移開了視線,回道:“我覺得這會是好事。”友情也好,愛情也好,更多的感情就代表更多的牽掛。
皮特羅不贊同地說:“我不覺得……我懂你的意思,但我還是不這樣覺得。”
旺達調侃地笑道:“希望你這句話不是出于你那難忘的初戀。”
“什么?”皮特羅一秒反應過來,“她不是……天啊,你為什么會知道這個?”
“我們看過你的日記,對,我跟斯瓦一起。”旺達抿起嘴憋了憋笑,“不是我們想偷看,是有東西偷了那本子,我們拿回來后想知道是誰的,就看了一下……我才知道你的初戀是只‘妖精’。”
皮特羅單手捂著臉,深呼吸一口氣,往后倒在沙發了軟墊背上,沒好氣地說:“不,那只是一瞬間的錯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里有多少——其他生物,我那次是以為我真的像你們一樣看見了。你明明知道的,你就是在開我玩笑。
“你真的沒有那種想法?一丁點都沒有?”
“她是我的姐妹。”皮特羅無奈地說,“而且我也不會是她的類型,記得嗎?她討厭銀色。”
他指了指自己銀灰色的短發,長吁一口氣。頃刻過后,他忽然想到,旺達會這樣追問他嗎?她明明懂他對斯瓦娜是怎么想的。
“旺達?”
旺達沒有回答,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
沒多久,縮在旺達身邊的小黃蜂珍妮特變回原來的大小,揮揮手對皮特羅打招呼道:“hi,你們剛剛似乎在說很有趣的話題。我不是故意偷聽的,當然也不是故意打斷……好吧我就是無聊了,對不起。”
旺達對小黃蜂這樣的登場方式絲毫不感到驚訝,只是平常地問:“歡迎回來,跟托爾的任務順利嗎?”
“算是吧,情況比我們想像中復雜,你能相信嗎?我們居然跟隊長他們在目標基地內碰上了。”珍妮特重嘆一聲,左右看看后,又問:“你們今天有誰見過漢克嗎?”
“沒。”
“很好,他到底要把自己鎖在研究室到什么時候?我得先離開去找他一下,拜拜。”
揮別帶著怒意的珍妮特后,皮特羅挑了挑眉問旺達:“即使是‘那樣’的對象,你也覺得不錯?”
旺達當然聽懂他指的是漢克,回道:“我們覺得好不好并不重要。”
皮特羅:“……你是對的。”重要的是斯瓦娜有沒有那種想法。
“我覺得你們的意見也挺重要的。”
不是吧,又來?
皮特羅抬頭一看,以為會看到折返回來的小黃蜂,結果卻對上了一雙琥珀色的眼眸。
旺達也回頭一看,只見斯瓦娜正彎著腰站在沙發后,手肘靠在椅背邊上,手背托著下巴,笑意盈盈地望著他們。
她是從哪里開始聽的?
如果只是小黃蜂走后才來,那問題不大。
但斯瓦娜的回答卻打破了他們的希望,她對皮特羅說:“對了,我的確不喜歡銀色,但我不討厭你頭發的顏色。你知道嗎?你的頭發在太陽底下會微微帶著金光。”
皮特羅佯裝淡定地回道:“我不知道。”
看來她是在小黃蜂走之前就開始聽了。
他不怕她問“初戀”的事,他只是不想讓她知道前面的對話。
“另外,”她刻意頓了頓,瞧見他們那不自然的神色時,頓時失笑幾聲,“不管我之后會不會戀愛,我都不會一聲不吭就離開的,我答應你們。”
——她根本是從頭開始聽。
皮特羅捂著臉,忍不住問她:“你該不會一直在門外吧?”
斯瓦娜十分無辜地說:“剛剛在斯塔克先生那邊時,我問了賈維斯你們在哪里,然后屏幕上就直播了客廳的情況。”
旺達跟皮特羅對視一眼,心里同時想道:好極了,犯人找到了,托尼/斯塔克你給我等著。
這時候,電影剛好放到主角憶述兒時與珍妮的見面。畫面上,阿甘坐到了小小珍妮身邊對她自我介紹,之后兩人聊了起來。在回憶之外,成人阿甘就為兩人的相遇作總結。
“從那時起,我們就跟豌豆和胡蘿卜一樣。”斯瓦娜念出了那句臺詞,又說:“最初我并不懂這句話的意思,直到瑪麗安為此訂購了一袋脫水雜菜。”
他們還記得那由豌豆仁、玉米粒、丁狀胡蘿卜所組成的急凍蔬菜絕佳組合。但很遺憾,這個“絕佳”并不包括它的味道。
皮特羅也想起來了。
“然后吃完那500克后,它就沒再出現在我們的餐桌上了。”
他們以為斯瓦娜只是單純聊起食物,結果她冷不防來了一句:“我現在覺得,那也挺像我們的。”
他們都聽懂了。
旺達沒忍住笑道:“我一定不是胡蘿卜。”
皮特羅拍了拍她的肩,笑道:“你就是,胡蘿卜女孩。”
旺達反擊道:“你好,青豆男孩。”
皮特羅:“我絕對不是。”
旺達:“你那套制服的初版設計是綠色的。”
皮特羅:“但現在是藍的!”
斯瓦娜轉過身,憋笑憋得渾身顫抖。這不能怪她,他們說得實在太形象了。
瞥見她的動作,雙胞胎停下了拌嘴,對她異口同聲地說:“你好,玉米。”
斯瓦娜回過來頭,眨了眨那雙像蜂蜜也像玉米糖漿的眼睛。
然后,她又噴笑一聲,在他們不贊同的目光下掩著嘴,無辜地眨了眨眼。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她才說道:
“你好,蔬菜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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