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喜不喜歡我？”

        言不渝不假思索道：“喜歡，當然喜歡了。”

        女孩的肯定毫不猶豫，甚至沒有給他回想的機會，帶著笑意的聲音在血液里升騰起細碎煙火直上腦海。從未有過的酥麻感從腦中某處波浪般蔓延開。

        但緊接著，一種少有的不滿足感隨之而來，并在言不渝接下來的話后膨脹至極。

        “姐姐當然喜歡你了，親愛的小羊弟弟。”言不渝笑瞇瞇繼續道，“我——”

        “我不是你弟弟！”洛成楊生硬道。

        言不渝一下頓住。

        洛成楊這話答得太快太果斷，甚至有幾分來不及掩蓋的不悅，令言不渝臉上的笑意和未出口的話一起卡在喉間。

        氣氛一下尷尬起來，言不渝干笑了聲，斂了笑：“那……不是弟弟是什么，你不是比我小嗎？”

        “……”洛成楊后知后覺反應過來。

        對了，在她心里，他還是個大三大四的小男生。

        之前不過隨口一說，洛成楊甚至都忘了他說的是大三還是大四。

        覺察到他的不悅，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言不渝還是沒再繼續這話題。

        “總之，不管怎么樣，我是不想再繼續了。如果你還想繼續咱們之前的約定的話，我也可以繼續幫你參謀。”

        說到這，言不渝心中暗嘆。說實話她對小羊人和前女友的復合并不大看好，她想大概率會是慘淡收場，但世事難料，萬一人家能修成正果呢？說不定只是她悲觀慣了所以錯估了。

        雖然言不渝告訴自己，不要太計較小羊人的話，說到底他只是她一個關系不錯的網友罷了。可剛才他說話的語氣還是讓她積攢起來的一點好心情受了打擊。

        尤其他的話說得沒錯，她甚至不能直接辯駁。

        拋開剛開始的不愉快，后來熟了之后言不渝每次和小羊人聊天其實都很開心。和他聊天似乎已經成了沉悶生活里的快樂。

        忽然間，一個念頭閃過腦海，言不渝愣住。

        她是不是喜歡上小羊人了？

        ……

        這不是他要的喜歡。

        這念頭忽然無比的清晰。洛成楊垂眼看著桌上親手捏的橡皮泥小人，模糊的思緒一下子云消雨霽。

        洛成楊根本沒有聽清她說了什么，脫口而出道：“那你喜歡我吧。”

        說完還補充道：“對男朋友那種喜歡。”

        言不渝：……

        言不渝前一秒還在反省自己老牛吃嫩草，竟然對一個小男生動心，而且還是連面都沒見過的網友，下一秒就聽見小羊人說出這種虎狼之詞，腦袋一下子“嗡嗡”作響。

        她聽到了什么？她是不是出現幻覺了？小羊人腦袋也進漿糊了？怎么說出這種話

        他不是對那個前女友念念不忘嗎？不是耿耿于懷難舍難忘嗎？怎么會說這種話

        難不成是在前女友那邊受什么大刺激了

        言不渝實在想不通，只能把這歸結為開玩笑。

        “呃……”言不渝語塞，“玩笑可不能亂開，萬一我當真了可就不好了。”

        天啊，話題怎么拐到這上了？明明他們在聊……

        呃……他們聊什么來著？

        言不渝已經想不起剛才說過什么了，腦子像塞了漿糊一樣思考不動。

        可偏偏這個小羊人還像吃錯藥一樣緊追不舍，語出驚人。

        “為什么不好”洛成楊追問，語氣不妙。

        和他談戀愛很不好嗎？

        為什么不好言不渝哪里知道為什么，只是直覺讓她這么說。

        “啊……這個，你還小，我啃不動、不是……我那什么沒想過姐弟戀哈……”

        “年輕不好嗎？”

        “好好好，好是好……關鍵是……”

        “關鍵什么？”

        言不渝實在不明白，明明他前幾天還在為了前女友愁眉苦臉，現在怎么像把人完全忘了一樣。

        見他始終不提，言不渝只好問道：“你不喜歡她了嗎？”

        “誰”

        “……”

        言不渝無語，這么快就忘干凈了？“你前女友啊，還能有誰。”不然是她嗎。

        “……”對面沉默。

        果然，他還沒忘了前女友。

        不管怎么樣，他的沉默還是讓言不渝失落了一下下，待反應過來后，她心里立刻唾棄自己。

        不過是聊了幾天，哪來什么喜歡，可別誤會了。何況她和他都有舊情賬沒清，這可不是什么好的開頭。

        想到這，言不渝有些意興闌珊。

        或許是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沉默在彼此間蔓延。

        比起朝不保夕的男女關系，言不渝更喜歡平淡坦然又長久的友誼。她不想讓他們之間有什么不愉快，更不想讓一點不清不楚的曖昧、幾句沒頭沒尾的話破壞這段時間得來的友誼。

        臉上的面膜都干了，言不渝起身去了衛生間。

        故意做出毫不在意的樣子，言不渝口吻輕松地道：“小羊，咱們也算難兄難弟了，這么偉大的革命友誼多么珍貴，朕不許你破壞它。”

        洛成楊：……

        “時候也不早了，看你最近狀態不好又老說胡話，還是早點睡吧。我也要睡了，改天再聊。”

        說完言不渝就準備掛斷，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這茬應該算過去了吧。

        言不渝有點粉飾太平地想：過了今晚，這些話就可以當做玩笑一樣忘記吧。

        誰知就在掛斷前的一秒，電話里傳來小羊人低沉的聲音：“你是不是要和聞棲在一起”

        言不渝：……

        ……

        洛成楊想不通。既然她不打算和“原重”繼續，又拒絕了“小羊人”，那就只剩下了那個陰魂不散的竹馬聞棲。

        洛成楊還記得那個聞棲的模樣，應該會是女生喜歡的模樣，尤其言不渝也說過，他們之間有過好感。每每提起他，言不渝的話里總能感覺到一種類似“遺憾”的意味。

        難不成這段時間，她和那個聞棲之間又發生了什么？

        洛成楊煩躁起來。

        “你怎么忽然這么問”言不渝不明所以。怎么忽然扯到聞棲身上去了。

        “難道不是嗎？”

        “和他有什么關系？”

        不否認就是肯定。洛成楊的心情瞬間陰云密布，連帶著口氣也冷硬了許多：“不是嗎？”

        “……”

        “是是是……你說是就是。”言不渝著實是不知道怎么答了，干脆一口應下。

        “想來想去還是聞棲好，看得見摸得著，人品又好長得也帥，跟他在一起算了。”

        言不渝還想說些什么，好干脆把剛才的曖昧氣氛徹底打散，誰知話還沒說完，“滴”地一聲，那邊就把電話掛了。

        言不渝：……

        他生氣了？

        不會真喜歡她吧？

        不會吧不會吧。

        ……

        也不知道小羊人哪根筋抽錯了，自從那天晚上后，他不知道鉆進了哪根牛角尖里，一逮著言不渝就要問她為什么不想和他在一起，嚇得言不渝都不敢秒回他消息了。

        這種曖昧的話一次兩次還有些尷尬，問得多了反而沒了感覺。言不渝斷定他是受了什么前女友的刺激才想在她這找找存在感，沒想到被自己拒絕，于是打破砂鍋也要問到底。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言不渝也不怕告訴他，于是說了實話。

        “不是你人不好哈，主要咱倆要在一起那不成網戀了嘛，正常人誰網戀啊是吧。”言不渝批著成山的作業頭也不抬道，故意“鄙夷”道。

        這會兒天已經暗了，辦公室里其他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她一個還在判作業，倒也不用擔心被別人聽見她說什么。

        “為什么不能”洛成楊反問，明明當年他們倆挺開心的。

        “嘖。”言不渝對于小羊人這個冥頑不靈的模樣很是無奈，“網戀有什么好，看不見摸不著，倒是氣人挺管用，連個紙片人都不如。再說網上騙子這么多，你能保證跟你談戀愛的是人是鬼啊？”言不渝看了眼漸暗的天色，道：“好歹身邊人還能送你上下班，網戀能干嘛，遇上壞人替我喊加油嗎？”

        言不渝搖頭道：“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找個身邊的對象，別老在網上泡著了。”

        “所以你想要看得見摸得著的”

        狠狠地在作業本上批了個叉的言不渝氣得看了眼封面，又是這小子——劉小虎，上課講的都聽腳后跟了吧。一邊從鬼畫符一般的字里找正確答案，一邊應付著洛成楊的問題。

        “當然，不然跟鬼談戀愛啊。”

        “那要是有人天天出現在你身邊，你就會喜歡他”

        正被作業氣得冒煙的言不渝根本顧不上深思，想也不想道：“當然，網上的潘安也比不上身邊的武大郎，武大郎還能給我做餅吃呢，這不比那原重那畫大餅的狗東西強”言不渝唾棄道，說完肚子就咕嚕一聲。

        “唉，要是有人現在踩著七彩祥云捧著大燒餅來和我求愛，我就答應他。”言不渝長嘆。

        也不知道他聽進自己的話沒，沉默了好一會兒，言不渝才聽見他說了一句：“好。”

        好什么好這人是聽進去了沒？

        言不渝也顧不上多想，又趴回桌上批作業。餓死了，趕緊批完回家吃飯去。什么情呀愛呀的，都不如干飯實在。

        ……

        下班的時候已經快7點了，天色昏暗，整個學校除了北校門門口警衛室的燈還亮著，其他都黑暗一片。

        本門外有段路燈壞了，言不渝想了想還是繞去了西門。西門亮堂，附近又有一片小吃攤，順便吃點東西吧，回去直接洗澡睡覺。

        從夜市出來，還要經過北門，言不渝往公交車站走去，經過北門的時候看見好像有人在門外徘徊。言不渝估計是哪個家長有什么事，正要過去幫忙，剛走了兩步忽然停下。

        只見那人影在門口繞了兩圈，不耐煩似的踹了腳大門，右手一甩，一個黑影飛向一旁的草叢里。

        一聲悶響隱約傳來，聽著像石頭落在了路牙上。

        言不渝心頭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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