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訪神秘家族2
我被那酒的苦辣和腥咸,嗆得咳嗽好久,震得眼淚都出來了。等我緩過神來,第一反應是看向鳳謹。他也正看著我,只是,我已經無法讀懂他的眼神了。
是對我的愛意和愧疚嗎?不太像。是對我喝下血契酒的欣慰嗎?也沒有。是開心、難過或者其他情緒嗎?看不出。
那種惡心的腥味兒還停留在我口腔里,順著我的喉嚨連接到胃里。我想吐,但只能先忍住。傭人已經上了菜,那些菜看起來品質很高,但可惜我已經沒有胃口了。
喝完血契酒后,鳳謹的家人看我的眼神和善了一些,不知道這到底是認可還是不認可。族長待我依然那個樣子,表面和善,實際客氣疏遠。
我艱難地熬過了整個晚飯,之后,大家離了席,往負一層走去。鳳謹推著族長從我身邊路過,微微側頭看了我一眼,算是給了一點互動。
清歡微笑沖我道:「裊裊,我們去庭院喝茶。」
等到了庭院里,氛圍輕松了不少。因為終于不再只有他們自己人,而是多了一些其他客人。這些客人應該是族長特意請來的朋友,彼此之間很相熟,而且不同與面對我的那種輕蔑和防備,他們對客人友好得多。
當我在這里見到正常人之后,才終于感覺回到現實。「正常人」。奇怪,我似乎自動地將這家人歸為「異類」了。而且,當有外人出現在這里時,我甚至一眼就能察覺到他們的區別:外人似乎看起來更有生機一些。
我知道這么說有些惡毒,但真的是最直觀的感受。
這家人的確比一般人看起來更優雅高貴,但蒼白的皮膚和淡漠的神情,顯得他們很不像這個時代的活人。難道,這就是遺傳病「卟啉癥」導致的么?
幾個客人中,有一個女人跟族長聊得很開心。她看起來很像某企業的高管,身上帶著領導的精干氣場,言談很大方、開朗。她的存在,讓整個院子都生機勃勃。
我自己坐著無聊,便想著找個人聊一聊。不過表弟和清歡都不在這里,鳳謹又一直小心伺候著族長,實在沒人說話,我便挪到庭院的保潔阿姨那里,觀察她打掃衛生。
那阿姨動作非常慢,做的活也粗糙,不知道族長一個月給她開多少工資。我反正不挑剔,便湊上去,笑問:「阿姨,你是本地人嗎?」
那阿姨抬起那雙三角眼看了我一下,鼻子里「嗯」了一聲。
我又問:「您本地人么?是附近鎮子上的么?」
她嘴里說了一個詞兒,我沒聽懂是啥,也不好再問。
「哦。您在這里干活,還適應嗎?這家人還是很和善的哈!」
我是故意這么說的,目的是激起她的逆反,讓她多說一點他們的事情。
她卻沉默了,手上拿著抹布,反復擦著玻璃欄桿。
我又道:「我家里也有做保潔的阿姨,挺累挺辛苦的。錢多不多的,其實還不算最重要的,最重要是攤上一個好主顧,這樣干活才省心。」
這番話,終于讓她有了些反應。她又看了我一眼,愣了愣,再回頭看看那家人,似乎有什么話想說,又怕他們聽到。
我趁熱打鐵,繼續套近乎:「阿姨,你家里有小孩嗎?有的話,應該也跟我差不多大吧?」
「嗯,我兒子……」她嘴里咕嚕著,我也只聽得見前幾個字。
「您有兒子啊?」我笑問。
正說著,忽然有人拍了我一下。回頭一看,原來是剛才那個跟族長說話的女人。
她笑著道:「你就是鳳謹的女朋友吧?」
我忙點頭。
「啊,果然是個美人,跟鳳謹很相配!」她笑道,「哦,我是這個莊園的主人,你可以叫我周姐。」
我驚訝道:「這個別墅,是您的?」
「對啊!怎么著,不像嗎?」她邊說話,邊聳了聳肩。
「啊沒有沒有!」我看了一眼遠處的族長,道,「我以為是鳳謹家的資產。」
「哦,那也可以這么說。」周女士笑道,「他們長期居住在這里,算半個主人。」
之后她又說,自己有很多處資產,這只是其中一個。她跟族長交情很好,就借給他們居住了。
「已經十多年了!」周女士道,「原來這里可不是這樣,前兩年才翻修的。這里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是我親自參與設計的!」
說著她驕傲地環視了周圍,像是打量最得意的作品。又道:「我還準備拿它參加國際建筑設計大賽呢,希望能取得好名次!」
我忙道:「哇,您太厲害了!您是設計師嗎?」
她擺擺手,笑道:「算不上什么設計師。我學建筑的,早年在設計院待過,對商業建筑有所了解。不過我還是對私家宅院的設計更感興趣,算是愛好吧!」
我立馬像見了親人一樣興奮,道:「設計院?哎呀,我也是干房地產的,經常跟設計院打交道!」
「哦,是嗎?這么巧!你哪家公司啊?」
接著我們便聊起業內的事兒來,感嘆了下最近的市場變化,延伸到對整個行業的思考。最后她很是感嘆:「真沒想到,你還這么有才華!怪不得鳳謹那么愛你,真是天生一對啊!」
我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道:「哪里哪里,平時老聽同行聊,拾人牙慧罷了!」
「小姑娘,前途不可限量!」她夸贊一句,又喝了一口酒。
我又問道:「周總,您是什么契機認識族長的啊?我瞧著你倆很聊得來!」
她聽到我問族長,表情閃了一下,似乎是覺得我有些冒犯,不過仍微笑答了:「十多年前偶然認識的。族長見多識廣,很有智慧,我喜歡跟這種有見識的人交朋友。」之后反問我,「小姑娘,你是跟鳳謹是怎么認識的啊?」
我便簡單將認識過程說了,又道:「以前只覺得鳳謹很優秀,沒想到他們家人都是這樣的。我年輕,見識少,還第一次見到如此講規矩、有禮節的家族。」
周女士點了點頭,將手里的酒杯倒了一個手,頗有些認真地道:「你是個好孩子,也很聰明。不過呢,作為大你十幾歲的過來人,有句話還是得勸你。年輕人呢,恭謹謙和才是最重要的品質,不要自我意識過剩,也不要好奇心太重,否則,是很難過好這一生的。這不光是生活上,職場上也是如此。」
我不知道她所指是什么,就只是點頭。
她見我態度還行,又笑道:「言盡于此,希望你能聽進心里去!」
說完,端著空酒杯走開。走到保潔阿姨身旁,道:「阿姨,沒事的話可以下班了。」
終于結束了這漫長的一次見面,鳳謹帶我跟眾人道別。臨行前族長又說了一通話,無非是勸我們好好在一起,彼此理解、包容。又承諾說,我現在屬于他們的一員了,有什么需要幫忙盡管說,他們一定會盡力云云。我耐心聽了,禮貌感謝。
最后一關過了,我終于又走上那條橘燈小道,離開這個莊園了。
現在只剩下我和鳳謹,積攢一晚上的不忿涌上心頭。我一路上走得飛快,一句話也不說。鳳謹因為完成任務,放松不少,期間主動找我搭話,我都沒理他。他肯定也知道我不太高興,嘗試幾次搭話不成,也就沉默了。
走到石牌前面,鳳謹叫住我,道:「你別往前走了,我去拿車。」
我只得站住,抱著胳膊生悶氣。
等他的空閑,我回頭又看了看那石牌:不晴院。現在發現,這名字取得頗有深意,也很符合我當下的心境。
周女士確實很有品味,這里的一切都很有意境美,可惜,無論是這別墅的氣質、住在這里的人還是它的名字,都蒙上了一層陰郁氛圍。我想,它肯定能拿到設計大獎,畢竟現在的建筑設計,審美傾向越來越陰間了!
正想著,忽然看到那石牌后面有個人影晃了一下,我嚇了一跳,忙喊:「是誰!」
那人晃晃悠悠,從石牌后面走了出來。
我瞇著眼睛一瞧,驚訝道:「阿姨?」
原來是那個保潔阿姨。她已經脫下了工作服,換上了普通的衣服,手里還拎著一個布包,看樣子是準備下班了。
她走到我身邊,那僵硬呆滯的表情有了變化,眼睛里反射著橘色夜燈的光。
我微笑問:「您這是要下班了嗎?我們有車,需要載您一程嗎?」。
她嘴唇抖了抖,應該是想說話,但醞釀很久,才開口道:「閨女,你不敢跟他們近,不敢跟他們近!」
她口音很重,我沒懂啥意思,皺眉道:「阿姨,您說什么?」
她急得直擺手,又重復道:「不敢跟他們近,你趕快回家去!別來了,可別來了!」
「阿姨,我就是要回家呢!」我微笑道,「您要跟我們一起走嗎?」
她還想說什么,但鳳謹按了一下車喇叭,將車開了過來。我被車子吸引去注意力,再轉過頭去,已經不見了人影。
我上了車,還在疑惑阿姨到底啥意思。
鳳謹問道:「剛才在跟誰說話嗎?」
我回過神來,道:「哦,沒誰。」
車已經上路,我回頭看了一眼隱匿在黑夜里的「不晴院」,心事重重。
鳳謹察覺到我情緒不好,馬上開始道歉:「裊裊,對不起,是我讓你不舒服了嗎?」
我瞥了他一眼,道:「你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干嘛要說『對不起』?」
「可我看你不開心。是不是,我家人哪里做得不好?」
我無奈地笑了一下:「看來你還是意識不到……不是你家人的問題,是你自己。」
他踩了一腳剎車,放慢車速,道:「我哪里不對,你可以說出來。」
既然他這么說了,那我也不客氣了:「鳳謹,你為什么不提前告訴我,那個『血契』的事情?你明知道這些東西是你家族獨有的,別人很可能接受不了!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我不高興,就是不喝那酒呢?」
他干脆把車停了下來,認真道:「我知道,你會為了我喝下去的。」
還是喜歡避開重點。
我更氣了:「我的確會為了你喝下去,事實上我就是那么干的。但,這不是你隱瞞的理由。來之前我仔仔細細地問你了,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會發生什么,你只說隨意點,對『血契』一個字都沒提!為什么不說呢?」
他用無辜可憐的眼神看著我,這是認錯前的前兆。
「對不起,裊裊,是我不對。只是,我也不確定族長是否認可我們,所以,那酒不一定會喝到。」他說著低下頭,「族長有自己的傾向,希望我能夠選擇他認可范圍內的女孩。我花費很多精神請求他一定接受你。我求了很久,他終于答應了。」之后又看著我,「裊裊,或許今晚發生的一切,不如你想象中完美,但已經是我盡力爭取之后的結果了!」
不知怎的,原本我很生氣,且發誓不再被他那裝可憐的眼神蠱惑,可真聽了他的話,還是不由自主心軟。
我嘴上保持著強勢:「那你也得提前告訴我啊!萬一我不想不喝那酒呢……還有,那個『血契』到底是啥意思,干嘛用的?」
「血契,就是一種……一種儀式感。有了這個儀式,就代表……代表我們被綁定了。□□可以結合、血液可以交融。那是非常神圣的狀態,是我們家族都追求的一種狀態。」
他說話時眼神迷離、語氣輕飄,似乎進入了一種很奇妙的意境當中。
我聽得目瞪口呆。不就是家族承認我倆是一對嘛,搞得這么文縐縐的,肉麻死了!我們只是戀愛而已,又不是結婚,搞那么隆重做什么呢?
我又道:「不說那個,你們家的規矩我也很不適應,太……怎么說呢?讓人很別扭。你家人也是很別扭,好像也沒有很喜歡我。」
「我向你保證,以后他們不會再打擾我們的生活。」他認真地說,「今晚過后,一切都隨我們自己了!」
他說得這么懇切,但我知道不可能。難道以后辦婚禮啥的也不請他們?總不能吧!
見我情緒好轉,他便啟動車子繼續趕路。氣氛輕松了些,我便想到什么聊什么了。
「你那表弟怎么回事,你倆關系不好嗎?」我問。
提到表弟,他還是很不悅:「他一直嫉妒我,總想破壞我的生活。還總喜歡在族長面前搬弄是非。這次見面,他在背后也動了些心思。」
「嫉妒你,嫉妒你什么?是你長得比他帥,他心里不平衡嗎?」
「不是。是族長對我的態度。他不滿族長偏心,認為我德不配位。」
我便懂了:「不,那不是你表弟的問題,而是族長的問題。」
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問為什么。
我解釋道:「我也遇到過這種事。以前,我和同事小張分管兩個小組,各自負責項目,再匯報給同一個領導。那領導就經常當著小張的面夸贊我——不是普通的夸贊,經常夸我的時候順帶批評小張。這就導致我和小張一直不和睦。等到后來,我自己也帶員工了,才知道,這種做法其實是『御下之術』。目的是讓底下員工相互爭斗,激發他們更努力的工作、更想盡辦法討好領導,這會有利于領導的管理。或者,也可以稱之為『制衡之術』,差不多意思。」
鳳謹聽了,點頭笑道:「你果然聰明。族長也這么說。」
我聽出話外之音了,笑道:「看來,你族長不滿意我,是覺得我太聰明了?啊,那也正常!傳統家長,都喜歡賢良淑德的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心輔佐丈夫。像我這樣自我意識過剩、好奇心重的人,不是首選。」
說完,我觀察鳳謹的反應。但他卻沉默不語。
我又不高興了,故意問道:「你族長喜歡賢良淑德的,那你呢,你喜歡什么樣的?」
他趕緊道:「我自然喜歡你這樣的。」
「哦?為什么喜歡我這樣的,我哪里吸引你了?」
他想了一會才道:「朱教授很認可你,我信任她。」
朋友們,如果我因為他這個回答生氣,應該不是我太作吧!試問,哪個女生能接受這樣的回答?哦,別人認可所以你接受,這啥意思?說明你喜歡的是「別人的認可」,而不是我本人!
我被他的低情商氣到,一時竟不知道該擺什么表情了!便笑著問他:「好的。那如果讓你自己去選,你選擇什么樣的女生?除了我之外。」
他笑了一下,道:「為什么一定要選?我跟你在一起了,這就是答案。」
這一晚上,先是被他家人氣,又被他氣,心情十分煩躁。回到家時,已經凌晨一點半了,第二天還要上班,我就打算沖個澡先睡下,一切等明天再說。
鳳謹卻一反常態,忽然變得異常粘人。他似乎很愿意跟我在一塊,不停地愛撫我。我勉強撐著精神配合一會,但很快又力不從心,堵住他的嘴,道:「明天吧,今天太累了!」
他卻不肯,一直糾纏著。
以往這種事,他都很尊重我的意見。我說好,他就認真做,我說不,他立馬就停。而且因為保守的原因,他也沒什么多余的情趣,只是認真完成動作而已。可今日,他前戲很用心,即便我在身心疲憊的情況下,也能被他激起興趣。
他又拿來一瓶紅酒,說給我養點精神。我心想,算了吧,讓他任性一回。便接過酒杯喝了。之前在「不晴院」我就喝了挺多酒,現在再喝,很快就有了醉意。進行到一半我就意識模糊了,連鳳謹什么時候走的都忘了……
第二天,意料之中的起晚了,看看時間已經遲了一個小時,干脆接著睡,想著下午再去上班算了。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下午兩點,我被同事打來的電話吵醒。說三點鐘跟集團開會,讓我千萬別忘了。我一下子驚醒,趕緊起床穿衣,臉都沒洗,急匆匆趕往公司。
不知是不是昨晚弄太晚,或者是喝酒太多,我起床后總覺得體力不支、精神恍惚,下了地鐵出站時沒留神,險些一頭扎在地上,幸好被好心的小姐姐扶住了!
到公司后,我的精神依舊萎靡,耳邊同事們的聲音都忽遠忽近的。領導后來問我一個問題,回答得也不好。
開完會后,我收拾了電腦,搖晃著身子走出會議室。同事見到,問我是不是生病了。
「臉色好蒼白啊!感覺熬了一個通宵!」他說。
我笑說昨晚聚會,玩兒得太晚了。
他又忽然看了看我的脖子,疑惑道:「經理,你脖子這是咋了,怎么有個血洞?」
我趕緊摸了摸脖子,果然摸到一個傷口!原來還沒啥特別感覺,摸到了才覺得有些疼。我將東西放下,趕緊跑去衛生間查看。
對著衛生間的鏡子,我扒開衣領,看到了那個傷口——確切地說,是兩個。那是兩個圓圓的小傷口,摸起來有刺痛感,乍看很被毒蛇咬了一樣。
「奇怪,我這是被什么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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