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茯苓不時抬起頭，看見他這般沉浸，也就不再說話，不知不覺，一個時辰過去。

        放下一本書仍顯得意猶未盡，司馬翎深呼吸一口將書放回原位，抬頭看見身旁多了幾只蠟燭，那蠟燭已是燃到一半，再看木茯苓仍在細致調藥，額上出了細密的汗。

        惶恐之間拿起抹布趕緊來到木茯苓面前跪下，“請師父責罰，徒兒竟然忘了時辰。”

        木茯苓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忘了便忘了，有何可罰的，以后若是想要看書多點些蠟燭，免得傷了眼睛。”

        燭光打在她的臉上，因了酒氣，木茯苓的臉竟是有些微紅，那霎時的溫柔勁頭好似還沒有消失。

        等他醒過神來，木茯苓已經將藥瓶湊在眼前，他忙爬到木茯苓身邊道，“師父這是做什么？”

        “自然是制藥啊！”

        司馬翎不禁又靠近了她些，月光斜斜地從窗口照下來打在木茯苓半邊身子上，虛無飄渺的光好似她并不會久留在人間一般，是了，師父便是這般嘴硬心軟的人，她雖然脾氣大些，對他嚴厲些，可到底有著菩薩心腸。

        “師父整日辛勞卻還惦記著制藥救人，阿翎慚愧，若是可以幫的上忙，師父盡管差遣。”

        木茯苓嗤之以鼻搖了搖手中藥瓶道，“此物啊不治人更不救人，它呀專殺人。”

        司馬翎身子一僵往后退了退，女子眼珠轉了轉，抓著他肩膀，聲音讓人不寒而栗，“好徒兒，為師還不知道這藥效如何，需得一試。”

        “師父！”少年跌倒在地臉色慘白，卻見木茯苓哈哈大笑轉眼將身旁籠子里的豚鼠揪出來滴了幾滴如水液體，只見那豚鼠出了籠子還未蹦跶幾下便身體一抽，攤在地上死過去，身上漸有陣陣霧氣，頃刻時間地上已是留有一小攤血水。

        司馬翎反手撐地，臉色是由紫變青，由青變白，看向木茯苓時臉上不見半分血色。

        木茯苓哈哈笑著揉著肚子，好一會兒才恢復平靜，“膽小鬼，你這皮相還是過得去的，若是死了豈不可惜，趕緊起來。”

        少年拍拍屁股攙扶著她起來，女子拂去他的手慢慢離去，唯少年一人看著手掌出神，鼻尖碰上去還有淡淡的清香。

        “木姐姐，木姐姐！”門外的聲音很急促，木茯苓不悅地在床上左右翻滾，蒙著頭仍能聽見，這幾日練功宿醉，今日午時又喝了些酒好容易午睡一小會兒被人吵醒，開門看見青鸞僵著得手懸在半空中。

        少年看著她盛怒的臉向后退了退，怯怯地縮著脖子，“司馬翎不見了。”

        木茯苓仰天長嘆一口氣不耐煩道，“不見了就不見了，我是他師父，又不是他娘。”

        正要關門，少年大膽單手撐住門，木茯苓瞅了他一眼笑著，“青鸞，你小子膽養肥了。”

        青鸞縮回手，委屈一撇嘴，神色仍舊是焦急，用手撓著頭，“可是昨日他便沒有回房，今日早課也不見他，他每日很晚才回房，回去后我必有所察覺，今日問了問守山門的兄弟，他們也說沒有見過。”

        木茯苓罵了句混賬，手上卻拿了披風拽著他就往外走。

        少年低頭思索著，低聲說道，“昨日中堂丟了一個靈芝，霍大哥說要徹查山莊，我聽聞，小莊鬧肚子便拉著司馬翎讓他守了半日，霍大哥向來憎惡司馬府，我是怕------”

        他沒在說下去，木茯苓卻已經加快了腳步，“怎么不早說？”

        這小子惹怒了莊內那個人，恐怕是吃不到什么好果子。

        想到這里，一個躍步已是七八米開外，直接往校場走去，那邊練習弟子眾多，莊內若是有人犯錯，大抵是在那邊公開審理以儆效尤。

        還沒走到門邊，就聽見里面嘈雜聲不斷，不時有叫好，女子心一沉，快步進去，見門口就已經涌著百十來號人哈哈大笑，有人回頭看見木茯苓剛要張大的嘴巴趕緊合上閃在一邊，眾人看見后自覺讓出一條路。

        “讓木師姐知道可怎么辦？這司馬翎畢竟是她的徒弟。”有人擔憂在旁邊悄悄問著。

        “怕什么？他進莊許久，木師姐何時理過他。”

        “也是，否則師姐發起脾氣咱們可招架不住。”那男子拍拍胸脯呼一口氣，方才還擰起的眉頭又舒展開了。

        青鸞在后面氣喘吁吁地跟上，等他擠到前面，正好便看見司馬翎腳腕處一片鮮紅淌著血，身上那少有的合身衣服已經稀爛，鮮血泥濘早已看不出原本顏色，汗和血從他頭上滑落。

        腦海里不由浮現出他跪在山門前這少年每每經過都端著一碗清水放在自己面前，他再不敢往前走，更不敢看少年的模樣。

        “不是我，我并未偷拿任何東西，更沒有見過什么雪靈芝！”一人沖上來，他一掌劈過去，少年躲過，霍剩之抬了抬下巴，身旁幾人抄起手中兵器向他刺去，少年手中無利器，后腳踢翻一人，面前迎來一劍，他閃身一躲，左側又來一鞭，他眼神一狠，迎上去將繩子纏到手腕上與他對峙。

        “住手！”木茯苓大喊一聲擋住幾人的鞭子反扣回去，那幾人重心不穩摔倒在地驚退了周圍的人。

        青鸞一回神，司馬翎已倒在地上，木茯苓給他擦了擦額上的血，再起身時，已是將司馬翎護在身后。

        “木姑娘，你來的正好。”說話的人是莊內氣焰一向囂張的霍剩之。

        霍剩之是霍宗投靠玉如意時半路撿來的孩子，后跟了霍宗的姓，比木茯苓大一輪，他本與司馬家并無瓜葛，只是身在山莊內耳濡目染，竟是比起玉如意還要恨上司馬家三分。

        “不知道我徒弟犯了什么錯，竟可以驚動剩之兄如此動怒？”司馬翎無力趴著，緊緊抓著她的衣袖，他身上到處都是腳印。

        再看他手中緊緊攥著一枚玉墜，露出一雙鹿眼帶著濕意，“師父，我沒有偷靈芝。”

        木茯苓把玉墜重新戴在他腰間護在身后，這才將銳利的眼神丟給眾人，“剩之兄，你還沒回答我呢？”

        “木姑娘！”一身黑衣窄袖騎裝的霍剩之氣焰囂張，指著司馬翎，“司馬家的賊子本就不應該進莊，莊主心慈留下他，可他身份卑賤，前日不顧莊規偷偷溜進中堂偷了一顆靈芝，搜身之時，又發現美玉，他一卑賤之身，又怎會有這般東西，或者莊內打聽一下，丟的就不止是雪靈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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