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運河仇怨
工部侍郎的發妻姜夫人,素來潑辣。
因著這位侍郎大人寒門出身,全是依仗了姜夫人娘家的權勢,方才平步青云,越發在家中低眉順眼。姜夫人高聲呵斥,侍郎大人唯唯諾諾。甚至有工部傳言出來,姜夫人把手伸到了公事上,侍郎大人不過是臺前的皮影罷了,線都握在姜夫人手中。
這位姜夫人雖然性格霸道,但也最是護短。曾有手帕交的好友被丈夫欺負,她帶人打上門去,教訓得好友丈夫收斂不少,因此也有一眾姐妹唯她馬首是瞻。
南巡以來,姜夫人只和好姐妹一處耍,這天晚上的住宿也照例與好姐妹們安排在了一個院落。
當日深夜,剛過四更,就有一陣陣嘶啞的尖叫聲從姜夫人居住的院落里傳來。
楊斌帶著侍衛趕來,卻發現本該值宿的侍衛不知哪里去了。各屋的夫人、老媽子、丫鬟慌亂中披著衣裳,都擠在姜夫人的房間。
姜夫人蜷縮在地上,遠遠離開床,渾身抖如篩糠,仍在不停地重復尖叫:“鬼!鬼!有鬼啊!”
楊斌讓侍衛把擁在姜夫人房中的各位夫人請回自個屋中,只留下平日與姜夫人最要好的周夫人相伴。
各位夫人似也是受驚不小,個個灰白臉色,腳下發軟。雖有丫鬟攙扶著,有的也險些一跤摔在地上。
夫人們返回各屋的間隙,靜安郡主和長樂公主陸續趕到了。兩人走進姜夫人居住的北屋中,不由吃了一驚,心道也怨不得姜夫人叫得震天響,要是換了平日里膽小的,怕是已經嚇昏過去了。
只見姜夫人睡的拔步床上,被子早被掀開扔在地上。床褥、被子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半是土褐色的泥水、半是暗紅色的血跡,混在一起,沾得到處都是。
再看姜夫人,貼身穿的白色里衣、腳上的眠鞋也未能幸免,同樣被泥漿、血塊糊得看不出底色。
而格外詭異的是,從拔步床到屋門口的地面上,印著許許多多泥腳印。腳印有大有小,有光腳有穿鞋,無一例外地都是朝向拔步床的方向。
眼看此事并不簡單,長樂公主、靜安郡主與首領楊斌三人,簡單商議之后,決定先讓姜夫人換到空余的房間,再仔細詢問事情的經過。
姜夫人換過衣服,簡單梳洗。人已經不發抖了,卻仿佛大病未愈一般,臉上灰突突的,沒有絲毫血色。
晚上熄燈睡下時,一切都正常。
姜夫人性格雖粗,生活卻細。嫌棄相州預備的床褥腌臜,早換了自己隨身攜帶的鋪蓋。她照例和女友們耍了一會兒牌,吐槽幾句南巡的種種不便,也就睡下了。
姜夫人不認床,又加上旅途勞累,不一會兒就鼾聲如雷。睡到半夜,她不知道為何越來越冷,身子如墜冰窟,生生被凍醒。
醒來后,姜夫人只覺得全身上下冷得沒有知覺了,被子好好蓋在身上,只道是半夜里炭盆熄滅了。
她罵了兩句,高聲叫外面睡著的丫鬟進來。丫鬟點了燈,看炭盆果然滅了,還沒有端起炭盆,就看到炭盆旁邊竟不知何時排列著幾串泥腳印。
姜夫人以為是丫鬟做鬼,掀了被子就要下床錘她,結果發現被中、身上都是泥血混雜,頓時嚇得腦中一空,驚叫連連。
聽過了事情經過,三人雖不是斷案的官員,大約也猜出來,是有人裝神弄鬼,故意嚇唬姜夫人。靜安郡主一面安撫姜夫人,定要找出這使壞的人來,從嚴責罰,一面讓姜夫人的丫鬟去查看隨身帶著的貴重物品,看看是否有丟失。
長樂公主問:“姜夫人近日可是跟人拌了嘴,結了仇?”
姜夫人近來都是和好友在一起,就是有時因為耍牌等小事拌上幾句嘴,眾人早已習慣姜夫人性格,也不可能就此結仇,如此作惡。
要說在平陽城,姜夫人向來嘴上不饒人,到底結下多少梁子一時也算不清楚。但大都不過是芝麻小事,誰會專門跑到相州來裝神弄鬼?
別說姜夫人此時受了驚嚇,一時想不出,就是好好的,也難以理明白。
聽到長樂公主這樣詢問,楊斌卻覺得絕不是拌嘴這樣的小事。誰會為了丁點小事如此大費周章?
護衛姜夫人居住院落的侍衛雖說是玩忽職守,但整個宅子內外到處是輪值的侍衛和相州兵丁。若是有外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入其中,搞出如此多的花樣來嚇唬人,幾乎不可能。能做出這種手腳的,大約還是姜夫人的身邊人。
兩個侍衛這時已經找回來了,一身酒氣地等候發落。楊斌親自審問去了。原來兩人在院門外守夜,又冷又餓。正好有相州當地輪值的兵丁巡到這里,就邀了兩人到門房暖暖。兩人眼看已是半夜,想必不會有事,就真跟著去了門房喝酒吃肉。兩人也是納悶,離開不足一個時辰,走時還好好的,怎么就發生了這事?
相州刺史、司馬也被吵醒了,暗嘆一聲倒霉,讓手下帶著能干的捕快一路趕來。
捕快三十多歲年紀,身材干瘦,天生笑模樣,只是一雙眼睛冰冷得很,像淬了冰渣。捕快探看一會,把泥漿攆在手里又聞又看,才恭恭敬敬地對眾人說道:“這事已經蓄謀良久了。大人們看,這泥漿中摻雜著紅茅草,紅茅草只在相州這段運河兩岸生長。能提前從相州運河段取到泥漿,再運到此處,少說也要有半天功夫。南巡的大人們從景州到相州來,并不從運河過,因此小人認為,怕是有人提前就預備好了要在此處與這位夫人尋仇!
長樂公主、靜安郡主、首領楊斌以及相州當地官員面面相覷,不過是一些看似尋常的泥漿,竟能被捕快看出這么多門道來。
姜夫人本來又眾人壯膽,漸漸平緩下來,此時聽捕快說是有人專門在此等待尋仇,不由又緊張起來。她顫著聲音問:“誰在找我尋仇?”
捕快搖頭道:“恕小人直言,要在守衛如此嚴密的情況下這么大費周章地恐嚇夫人,一旦失手必定難以逃脫。會冒這么大的風險,只怕不是一般仇怨。”
姜夫人聽了,臉色愈發灰敗了。
捕快似是察覺到了姜夫人內心的恐慌,好心地提醒她說:“小人也有一些猜測。既然要費勁從運河處挖來河泥,這運河河泥大約也是這作怪人的執念。夫人不妨想一想,可是和什么與運河有關的人,或是在運河的什么地方與人結下仇怨了嗎?”
提起運河,姜夫人呆住了。她的確與人因運河結了仇,只是,只是,姜夫人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只是這人早就死了。
難不成是那人怨氣太重,變成了鬼,來向她尋仇了嗎?
姜夫人兩眼一瞪,昏倒過去?上龥]看見,長樂公主趕過來,俯下身子作勢要扶起她時,臉上微微露出一點幾乎難以察覺的笑來。
(https://www.dzxsw.cc/book/83141326/29980025.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