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析聽見敲門聲后，從座位上起身，開門。

        “你怎么把門給鎖了？”蔡云軒拿著調色盤晃進來。他瞅見了放在桌子上的試卷和錯題本：“哎呦，你還真卷啊！”

        白析笑了笑，未做解釋，將試卷和錯題本書收拾起來。

        “靠，誰把塑料袋放水池里的？調色盤都沒法洗了。”

        白析疑惑地朝水池看去，只見一個鼓鼓囊囊的塑料袋里塞滿了書，被放進了洗手池里。應該是月考騰考場時來晚了，地方都被人占了，不知是誰另辟蹊徑。

        “艸，是我！”蔡云軒猛然想起，一下子把塑料袋提出水池。

        江弈借著白析的目光看去：洗手池是斑駁著，夾雜著各種顏料被沖刷過后的顏色，很顯然蔡云軒來這里洗調色盤不是頭一次。

        江弈正在逐漸適應自己作為系統的狀態，宿主的視線和舉動他并不能直接操控，所以說白析看到哪兒，他就會看到哪兒。

        白析回到座位上，準備下午的學習。江弈則暫時進入了待機狀態。

        與此同時，6月7號的南山中學校園里略顯冷清。

        中午過后，來校圖書館查詢資料，或是在教室里集體自習的同學們都收準備回家了。

        趴在課桌上午休的江弈突然驚醒，他在睡夢中聽見了一串敲門聲。

        轉頭一看，才發現是他的母親，邢老師。他的座位正巧臨著走廊一側的窗戶。所以那并非敲門聲，而是母親敲窗戶的聲音。

        “怎么了？”江弈問道。

        “我馬上要去開會，”邢麗邊說，邊匆忙看了一眼手表，“英語組下周有公開課。今天上完化學競賽課你自己回家。鑰匙帶了嗎？”

        “帶了。”江弈回答。

        “行，我走了。”邢麗轉身離去。

        江弈有些昏沉，像是沒有午休過一樣。最近幾天總是時不時出現眩暈的現象，寫題時候思路會突然凝滯。

        他有些擔憂。

        沒有時間留給他多想，

        收拾好書包，他向化學競賽教室走去。

        鐘陵中學卻是另外一副景象。校園里的學生大多都在慌亂地翻著書或者筆記本。

        下午兩節課的時光飛快流逝，作為系統的江弈迎來了宿主的第一次數學周測。

        書包里傳來一陣震動。是手機接到了新消息。

        白析低下頭查看。

        江弈“被迫”窺探了他宿主的聯系人列表。宿主給這個人的備注是“小蔡”。

        白析對此毫不知情，點開了那個不斷跳動著紅點的消息對話框。

        小蔡：馬上考數學了！慌不慌？慌不慌？我慌死了！聽說這次是老瞿出卷子！

        江弈察覺到宿主磨了一下后槽牙。

        皙：您慌個啥？您是美術生，每次周測開始前就收拾書包溜畫室了。還用手機發消息，怕不是已經在路上了？

        宿主動動手指，賞了對面一個微笑的表情。

        的確，假如同在一個教室，沒有必要冒著被抓到的風險用手機發消息。江弈想到。

        對面打字速度也相當快。不久給出了回復。

        小蔡：還不是要補考？！瞿山鹿出的題，你確定不抱一下佛腳嗎？

        收到這條信息，宿主像是想起了什么，悠悠地打著字。江弈看著屏幕上浮現出的句子，陷入了沉默：

        皙：不了。有人說我的數學已經把我的后腿拽下來了，我不希望它把佛腳也給拽下來。

        小蔡：

        小蔡：這誰形容的？太損了hhhhhh

        江弈：【……】

        屏幕上躍出一行又一行的信息

        蔡云軒：哦，我想起來了，你中午已經復習過了。卷，太卷了！(狗頭)

        皙：快滾，不送。

        【確定不需要復習？】江弈趁著此刻詢問。

        雖然臨時抱佛腳一般沒有什么太大的用處，但是宿主連基本公式都背不熟，實在是菜。稍微復習一下，也許都能多個幾分。

        白析癱在課桌上，有氣無力地壓低聲音吐槽：“瞿老師出的題，復習有個鬼用啊！”

        江弈：【……】

        答題卡和試卷從前排傳來，江弈在接下來的90分鐘目睹了一場令他匪夷所思的考試。他冷靜下來后，甚至開始思考自己的車禍現場是不是也像這樣慘烈。

        最后，白析踩著收卷的鈴聲，在最后一道填空題的空著的橫線上填下了“－1”這個答案。

        而江同學依稀記得這題的題干是問最少需要多少個人可以完成任務。

        江弈：【……】盲猜也不必如此盲目，真的。

        他現在大概知道∠a的思鄉之情來自何處了。

        系統守則上說過，在考試等關鍵節點的時候，作為系統的他對他的宿主無法進行任何干預。

        也就是說不論白析寫多么離譜的答案，江弈都只能干看著，無法進行任何的指導。

        〖在命運的眼皮底下作弊可是不行的。〗主系統冷冷地說。〖理論上與考試完全無關的內容是可以聊的。但是一般而言，你也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干擾他。〗

        白析將答題卡遞交之后，心情愉悅了不少，開始收拾東西。

        “同學們等一等！不要急著去各自分科提優的教室，我先把月考的分數條給大家發一下。”班主任手里攥著一把小紙條，站在前門喊道。

        白析剛才一個箭步從后門竄出去，聞聲又一腳橫竄回來。前班同學正好把他的分數條遞過來。

        白析接過紙條展開，一行數據映入江弈的眼簾：

        原始分：語文123，數學61，英語131，歷史98，思政83，地理90，化學生物則是三四十分。

        白析沒有物理的成績。因為物理和歷史考試時間是重合的，學生會在其中任選一門考試。很顯然白選擇了歷史。

        學校的老傳統：所有得分處于年級倒數20的科目，都會用深色標明，表示該學科的病危狀態。

        白析所有的理科全部都被標上了深色的色塊。

        而他幾乎所有的文科排位都屬于年級的前5。除了思政，只在年級的前9。

        分數條上，文理科涇渭分明。帶來強烈的視覺沖擊。

        鑒定完畢：偏科人。

        江弈單獨小窗主系統，面無表情地詢問：“能換個宿主嗎？”

        〖不行。〗主系統面無表情地回答。

        “他這個成績，你讓他改選理科？”

        〖你只要讓他改選理科就行了。之后是你學理科，而不是他學。〗

        〖而且，〗江弈聽見主系統平靜的陳述：〖宿主語文和數學分差最大的一次，也只不過差了“1”分。〗

        江弈疑惑：？

        〖不過這個“1”是差在數位上。

        〗主系統繼續闡述：〖語文：136；數學：36。兩門學科，同時包攬年級正一和倒一。〗

        江弈沉默。

        白析隨手帶上了口罩，朝著分科提優的教室走去。他沖過長廊和旋轉的樓梯，徑直奔向科學館404教室。

        江弈目睹自己的宿主在沖入教室之后，快速走到了一排長桌的盡頭，掃了一眼最后一張桌子上的那張孤零零的試卷，一把薅走，然后遁入最后一排，坐下。

        氣定神閑，行云流水。

        【你怎么知道自己的卷子是哪張？】白析能在攤開的眾多試卷上迅速找到自己的，江弈有些好奇。

        “按分數排的。從右到左，從低到高。”白析進行著課前準備，隨口應答。

        哦，那沒事了。

        “所以有的同學很早來，就為了把自己的卷子早點拿走，不想被別人知道分數。”白析善解人意地給系統介紹。

        有了口罩的遮擋，再加上坐在最后一排，只要說話聲音小一點，就不會被他人察覺。自然不影響系統的穩定。

        江弈第一次看見宿主的歷史試卷，98分，錯了一道兩分的選擇，大題滿分。

        挺厲害的，他想。雖然單看原始分的話，98分對于江弈來說是個很尋常的分數。

        不過那是他的理科，物化生考到95分以上的高分，比政史地容易。畢竟文科的主觀性太強，標準答案容易抽風。

        白析沉思片刻，轉了下筆，懶散地在卷子上寫下了考后反思：

        “相比上次考試有所退步。希望下次選擇不要再錯。”

        【你上次考試多少？】江弈詢問。

        白析斟酌出一個含蓄的回答：“運氣比較好，沒扣分。”

        【歷史也能考滿分嗎？】

        “還沒有正式分班，要兼顧那些選物理的同學，所以卷子整體出的不是很難。期中一般是沒有月考難的。”白析回答，“然后問答題只要把得分點都踩到，表述清晰有條理。選擇再全對一下，就行了。”

        “簡而言之就是：可以。”

        白析自顧自繼續分析：“高考中的小論文等題型根本就沒有出現在這張試卷上，再加上卷子比較水。得分也就是一個參考的依據，不用太當回事兒。而且之前的考試，其他人也拿過滿分的，我也不能一直保證第一。”

        原來如此。江弈了然。

        雖然抱著對主系統陽奉陰違的打算，江弈也不打算正兒八經做任務，但是不知出于何種心理，他問道：

        【有考慮過轉物理嗎？】

        白析懵逼：“？”

        “啥？”他懷疑要么是系統故障了，要么是自己聽力出了問題。

        【沒事兒，就問問。】江弈回答。

        一人一系統，聊得正歡，老師已經走進了教室，很快提優課開始了。

        江弈下線，暫時脫離了與宿主的通感，開始梳理已知信息。

        他回到了滿目藍天的瀕死一瞬，在那個特殊的時空場上，與主系統相伴。

        在高一，三門主課和六門副課都是必修。但是高考卻只要三門主課和三門副課。

        新高考的規定是三門主課外，學生首先在歷史和物理這兩門中任選一門。

        然后要在化學，生物，政治，地理，這四門中再選兩門。

        所謂“分科”“選科”，就是在高一升高二時，學生根據自己各門副課的學習狀況，分數和興趣，選擇在接下來的兩年中，要繼續學習哪三門副課。所選擇的科目要參加高考。

        所以，選科需要針對學生本人未來的發展方向。很大程度上決定了能報哪些專業。而選科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就在于決定的是學文還是學理。

        高一下學期臨近期末的6月份，確實是學生忙于選科的一段時間。

        雖然按照教育部的標準，要等到高二才會分科。但是，實際上各個學校為了提升學生的高考成績，會暗中提前進行分科。

        因為分科的越早，耗在不參加高考的那三門科目上的時間就越短，學生的精力更集中。

        鐘陵中學算是比較符合規定的，確實要等到高二才會正式分班。高一學生只是在周六補課時加了一堂100分鐘的提優班。分歷史和物理。

        江弈考察自己宿主的情況，悲催地發現他是個偏科人。白析有極大的可能選擇文科，對理科既缺乏天賦又缺乏興趣，已經處于半放棄狀態。

        進入高中之后有些學生會預先選擇放棄一些科目，來提升其他科目的成績。

        這樣時間和精力更為集中，能在分班考試中占據更大的優勢。同時也是盡早與自己不喜歡的科目一刀兩斷。

        而江弈自己當時是化學競賽特長生，屬于特殊情況。也可以算作偏科人，而且是偏得厲害，直接偏出了高考這一常規途徑。

        主系統空靈的聲音打破了江弈的沉思：〖他可能對理科會有所抗拒。這是任務的難度所在。〗

        〖宿主的數學欠佳，為避免對現實干預過大引起恐慌，會有過渡性的小任務，比如說提升其周測成績。你可以在列表里查看，宿主也可以。〗

        主系統提醒到：〖你快分析完了吧？你需要短暫進入休眠，方便再次進行時間校準。反正今天下午和晚上功能都被鎖定了，也沒有必要跟著宿主一起聽漢朝的“讖緯”之類的知識點。〗

        江弈失去意識前，看見主系統的公告：〖系統已進入短暫休眠期，下次上線時間預計為，明早6點。〗

        這行公告躍入白同學的視線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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