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看你骨骼清奇
不得不說,經過了幾天的磨合,兩人的默契程度的確有所提升,日常任務完成的比前幾次都快。
白析抬腕看了一眼手表,離午休結束還有將近20分鐘。他繼續低頭翻看著課本。
〖你成為系統也有一段時間了,有什么感想?有關宿主和任務。〗主系統忽然單獨對江弈發問。
“白析的選課可以說是跟我互補:除了主課相同,我們選擇的科目沒有一門重合。”江弈說道,“而且他很篤定會選文科。”
“我最多再按照你的要求勸他幾次,至于他到底選什么,是他自己的自由。”
“雖然我并不能理解他的某些思維方式——例如他總喜歡把差距叫做進步空間,但這不代表我會干預他的人生。”
〖你好像很討厭干預別人的選擇,是因為自己原先的經歷嗎?〗主系統拋出了一個問題,可他似乎已經知道了答案。
“我現在已經是瀕死之人了,為過去發生的事而糾結,于我而言沒有意義。”江弈就這樣結束了此次談話。
白析對以上的談話毫不知情,繼續翻閱著課本。水房里悶熱而潮濕,汗滴從他的側頸滑落。
白析用左手解開了校服領口的第一顆扣子,右手夾著圓珠筆,支著腦袋,小聲抱怨道:“就不能優化一下系統上線的時間嗎?大中午的,別人都吹著空調午睡,我在這兒卷我的數學,都快熱死了。”
江弈看到白析在一道原先整理的錯題旁邊打了一個問號,明白他可能是因為在這道題上卡了挺久,有點煩躁。
現在的天氣的確太熱,何況耳畔還時不時傳來蚊子的哼鳴,折磨人的心態。
【這道題的關鍵步驟是將原命題轉換成它的逆否命題,很常規的解法。關鍵看你能不能想到。】
“這我倒是看懂了,”白析坐正了一點,“但是我圈起來的這一步呢?它是怎么突然就得出這個結論了?”
【這一步是利用三角函數余弦值域的有界性,判斷出這個式子恒大于等于零。】
系統的機械音顯得鎮定而游刃有余,卻極具說服力。聽起來干凈清爽,音質發冷。像冰水,或者是剛從冰柜里拿出的金屬易拉罐。
白析感到自己心情平靜了不少,打起了點精神。
他的系統好像想起了些什么,向他說道:【你這幾天為了騰出更多時間來準備你要選的那幾門課,草草應付了一些物化生的家庭作業。】
“是的,怎么了嗎?”白析停一下翻課本的手,放下圓珠筆,認真聆聽。
【我建議你放棄得更徹底一點,既然不選這幾門課,就不要再投入更多的精力。不要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浪費時間。目前分班在即,六門副科的老師都會對作業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以不交。】
白析若有所思。“我會考慮的。”
【但是,你真的不考慮選個理科嗎?】系統詢問道。
白析正收拾資料準備離開,聞言一愣,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你一直有意無意勸我選理科,為什么?”
【我看你骨骼清奇,是個學理科的好苗子。】
白析勾了一下嘴角,但是毫無笑意。
“你知道上一個勸我學理科的人怎么了嗎?”他的語氣忽然冷了下來,“妻離子散。”
就在這時,午休結束的鈴聲響起。
白析面無表情地按了一下圓珠筆,然后起身,走出了水房。
江弈一頭霧水,又明白現在不是詢問的時候。
這時,主系統找他單獨談話:〖剛才你勸他放棄不選的科目,倒是符合你一直以來的性格。〗主系統的語調空靈而淡漠。
〖我想之前你從未思考過如何在總分為150分的數學考試的一本分數從60分提到90分吧?〗
“嗯。的確。”江弈回答。
主系統略帶一絲嘲諷:〖但他要是徹底不交物化生的作業,不是代表著你一點活下去的希望都沒有了嗎?雖然他現在是在敷衍了事,但是好歹說明你還是有一定幾率勸他選這幾門課的。〗
〖按照你提出的那個假設,且不論他考入文科強班后會究竟發生什么,你甚至無法保證他能進入強班。〗
“嗯。沒錯。”江弈回答。
〖你的道德底線高得離譜啊,真的沒必要。
你想,現在不就相當于你穿越到了被卡車撞死的他身上?只不過時間提前了幾年,他還沒被撞罷了。遲早的事。〗
“嗯。然后?”
〖你接替他的身份后,以你的能力,不僅可以考入你原來的專業,繼續你的研究,有極大的概率能獲得卓越成就。這對于你的宿主何嘗又不是一種很好的結局呢?〗
江弈沒有回答。他自嘲地想,好像主系統比他自己更希望他能活下來。
他轉而開啟了另一個話題:“為什么我現在態度消極,你不直接懲罰我,讓我重新體驗一下被卡車碾過的劇痛?”
江弈經過幾天的觀察,發現還是沒有辦法斷定主系統的善惡和動機。
他覺得前路迷茫,像被云霧纏繞。只有他給白析講解題目的時候,才能找到一點真實感。
就在他思緒翻涌的時候,主系統強行將他切回瀕死一瞬,那個獨立于時空之外的時空。
江弈正想詢問主系統的用意,卻忽然愣住。
主席統讓江弈看到了他的父母在他死后的景象。
在主系統呈現的畫面中,江弈第一次看到崩潰的母親和消沉的父親。
他發現往日不茍言笑,忙碌于工作的父母是在乎他的,至少在乎他的死亡。他突然開始有那么一點想念。
荒謬,如同角a的思鄉之情。
主系統趁著這個時機,默然地開口:
〖如果你實在無法誘導他改變選科,我可以付出一些代價,在填報選課的那幾天,換取你對他身體在短期內的強行操控權。
前提是你要接受我的提案。強行操控的話,你必須從內心深處同意這個方案,不能猶豫。〗
江弈沉默不語。
每次上線跟宿主感官共通,他都能看到白析生活的一個不同方面。學校,社團課,羽毛球,晚自習,公會,老師,朋友,母親……
他猜測這可能是主系統篩選出的場景,目的是為了讓他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盡可能多的了解宿主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以便于奪舍之后能夠立刻融入。而主系統也親口證實了他的猜測。
而不跟宿主感官共通,系統下線的時候,江弈就如同睡夢一般,沒有記憶:他往往上一秒還處在水房,而下一秒再次上線,就已是晚自習。上一秒還在升旗儀式,下一秒就臨近半夜,點著手機屏幕,管理工會事務。
時間錯亂。
好像自從他真正死亡的那一刻,他的世界變得虛幻。他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他也不甘心,他的確不甘心:在這樣一個年紀,以這樣一種方式,就這樣死去。
但是他也不愿奪取別人的身份。尤其當他與這個“別人”逐漸熟悉起來,隨著這個人的性格,生活習慣,人際關系一點一點隨著主系統的布局展露他在面前,在錯亂的時間碎片中,他看到了一個鮮活的人。
是白析,不是別人。
江弈不想成為白析。他也能猜測到,白析不會愿意成為江弈——盡管現在白析根本不知道世界上有江弈這個人。
在這樣的思緒中,他再一次下線,等待著再一次通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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