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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殘忍的還愿


不知不覺中,太陽從東面慢慢地快移到他們的頭頂,距離午時越來越近。

        簡恒不慌不忙地把玩著手中的正旭劍:“這劍是今天編的,上面沾了我的血氣,所以在今日午時,效果最好。”

        “繼續拖下去,如果死了更多幼女,就算最后你們出去了,就不怕她們來報仇嗎?”她不輕不重的一句話,嚇得一群人臉色發青,似是又想起吃人肉時慘痛的回憶。

        他們或愁容滿面,或眉頭緊鎖,明明想試,可誰都不敢做出頭鳥。

        這種致命的沉默還在繼續。

        簡恒嘴角邊的弧度揚得更高。

        她在旁人焦慮中,享受到絕對壓制的快感。

        她好像身居高位的統治者,把這群人當做螻蟻,單方面施舍一點點好,就能逼得他們必須做出選擇。

        “沒人愿意嗎?”簡恒佯裝失望,“看來我們師兄妹四人的努力,終究是錯付了。”

        就在這時,忽然響起一個堅決的聲音:“我來!”

        說話的人,正是劉大年。

        其他人紛紛把視線轉向他,吃了一驚。

        張儉勸了一句:“村長,您年事已高,這……恐怕不合適吧?”

        “那難不成你愿意?”劉大年挑著眉反問,“要是你有這個膽子,我老頭子愿意讓給你。”

        張儉不想沖鋒陷陣,馬上就不吱聲,甚至還退開幾步。

        “看吧,還是得我這個老家伙來。”劉大年語帶幽怨,但眉目間卻有著藏不住的喜色。

        他在這一刻,重新享受到成為焦點,受人仰望的滋味,心情反而暢快輕快。

        就算出了意外,他這樣死了,也是因為大義而死,能在這段苦痛的經歷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他為自己的勇氣感動:“我既是村長,就得以身作則,能替大家試出來最好,就算不能,我也是半只腳踏進棺材的人了,沒什么損失。”

        為了維持威名和尊嚴,他能豁出一切,把自己當成祭品。

        他瘦削的身形,在此刻竟然帶著些悲壯的色彩。

        簡恒不由對他改觀。

        肯甘冒奇險,總好過當縮頭烏龜。

        “那就從您開始吧。”簡恒遂了他的心意,示意他坐下,然后高舉著正旭劍,一用力,就在劉大年滿是褶皺的皮膚上,劃了個口子。

        “呃……”劉大年努力忍著疼痛。

        傷口稍稍滲出幾滴血,流淌過正旭劍上的銅板,沾到簡恒的發絲上。

        所幸他的血脈,和他的人一樣蒼老遲暮,所以他留的血不多。

        “忍著點。”簡恒叮囑一句,順著那條黑線,直直向下劃去。

        奇怪的是,劍身始終一片平靜,她并沒感受到所謂的煞氣,彷佛這條黑線只是附著在經脈之外。

        她繼續用力,正旭劍慢慢劃到黑線盡頭時,突然卡了一下。

        “有東西。”簡恒萬分警覺,改為雙手握劍,用力一捅,把劍刺得更深了幾分

        頃刻間,劉大年的胳膊里,噴出像糞水一般腥臭的黃汁。

        在場的其他人,要么屏住呼吸,要么用衣袖掩面。

        “這是什么?”劉大年瞪大雙眼,不敢相信這是從自己體內濺出的東西。

        黃汁滴滴答答流淌在地,流著流著,他的手臂上,出現一個像線頭的東西。

        簡恒用劍輕輕一挑,扯出一小截線頭。

        那線頭越拉越長,越長越長,扯得人快要沒有耐心后,才拉出一堆既像亂麻,又像頭發之類的東西。

        那團烏糟糟的東西的黏在一起,像極了泔水桶里的咸菜,但仔細一看,卻能在紛亂的線團中,看到細碎的網格。

        “難道是……”簡恒還沒來得及說話,地上的那堆黃汁就宛如沸湯一般,咕嚕嚕冒著氣泡。

        那些汁水漸漸凝結起來,攪和成粘稠的濃痰,最后越縮越小,成了一只未成形的黃蜘蛛。

        這只黃蜘蛛和銅錢一般大小,身體只長了頭到身子的半截,上半身兩條毛茸茸的蛛腿不住抖動著,叫人看著直犯惡心。

        簡恒手起劍落,砍在那黃蜘蛛的身上,剎那間,黃蜘蛛變作一縷黃煙,消失不見。

        “原來是虛蜘氣。”簡恒這時終于明白,幕后黑手玩了個什么把戲,又是怎么制造黑線。

        她挑起那團亂線,沖旭央他們喊道:“快拿些油出來,煮熱就好。”

        幸好之前去華光城時,一路都是他們自己生火煮膳,鍋碗瓢盆這些東西備的很齊。

        這指示讓所有人感到困惑,但更想知道后續,所以一個個都屏息不言,等著看那團亂網放在油里煎煮后,會變成怎樣。

        簡恒開口解釋著:“人體內的臟器負荷過重時,勢必產生濁氣,濁氣有輕重之分,但沒有人能夠避免。”

        “本來這些濁氣,只會分散在人身上各個脈絡里,就像一只看不見的蜘蛛,在體內到處布下蛛網,最多造成氣血阻滯,不會有太嚴重的后果。”

        “可一旦凝結在一起后,就不一樣。”簡恒說到這個,一臉正色,“不僅會讓人漸漸衰弱,嚴重的還會致死。”

        難怪起初張儉的脈象雖然弱,但沒有其他癥狀。

        這是極為精密的計劃——坐實了這些人是棄子的猜想。

        但那些人毫無所覺,而是目不轉睛地看著鍋中正在油煎的蛛網。

        煎過的蛛網瀝干了黃汁,完全除去臭氣,甚至還冒著些淡淡的清香。

        簡恒撈起蛛網,打了個結后,遞給劉大年:“這蛛網是你體內濁氣凝成,如今已經被凈化,這東西白天你得隨身帶著,晚上睡覺時,就放在枕邊,能補氣養神。”

        劉大年接過蛛網,一時有些呆怔,似是沒想到,這件事會這樣簡單的收場。

        張儉蹲下來,問道:“村長,可還有哪里不適?”

        “沒有。”劉大年摸了摸心口,笑道,“倒是好久沒這么舒服過了。”

        他這把賭贏了,連說話的中氣都足了幾分:“真是老天有眼啊!”

        “你先別高興的太早。”簡恒勸了他一句,“排掉了濁氣,自然通體舒暢,但你畢竟年事已高,還是先去帳篷里休息一會兒的好。”

        劉大年這時發自內心的欽佩她:“多謝姑娘,其他人也都拜托了。”

        回帳篷休息前,他用拐杖指了指剩下的人,高呼道:“等大家都痊愈了,我們就一起去陣法前,離開這鬼地方。”

        “有救了,我們有救了!”剩下的人見劉大年安然無恙,終于能放開膽子歡呼叫好。

        他們揮舞著臂膀,一個個爭前恐后地排成隊,巴不得下一個解脫的就是自己。

        這時候,如果潑他們冷水,反而顯得很不知趣,于是簡恒一行人,先按部就班的救人。

        后續的流程極為枯燥重復:簡恒揮劍挑出虛蛛,陸笙替他們止血用藥,徐浩言煎煮蛛網,旭央將虛弱的人扶回帳篷休息。

        其他人大多比劉大年年輕,除去黑線后,個個眉開眼笑,又驚又喜:“苦日子終于要到頭了。”

        有的甚至顧不上好好修養,就活動著筋骨,在原地大幅度蹦著跳著。

        張儉最是高興,他甚至想起這些天都被他忽略的女兒小豆丁,親吻著她的額頭:“真不愧是我的好女兒。”

        “你看你都瘦了。”他下巴青黑色的胡茬,輕蹭在小豆丁嬌嫩的臉上,惹得她咯咯笑出了聲。

        這場景太過溫馨,溫馨到起初沒有任何人想到背后的惡意。

        這一片滿是歡聲笑語的和諧,還在延續,但僅僅只維持了一個多時辰,停止在最后一根黑線消失的時候。

        張儉的一個舉動,打破了此時的美好。

        他斂去笑意,忽然變了張臉,猛地一個伸手,“咔嚓”一下擰斷了小豆丁的脖子,輕松到仿佛是捏死了一只螞蟻。

        這一下變故太快,令簡恒他們措手不及。

        陸笙沖上前去,自他手中奪過小豆丁,想看看還有沒有救,卻發現晚了一步。

        那個在片刻前,還無比鮮活的女嬰,沒來得及多看幾眼這個世界,就永遠陷入長眠。

        “你簡直禽獸不如。”旭央指著張儉痛罵著,“為什么這么做,那是你的親生女兒啊?”

        她暗怪自己罵架看得不夠,想不出更難聽的詞罵他。

        簡恒生了怒意,把正旭劍架在他脖子上,厲聲道:“你是在殺嬰還愿嗎?”

        雖然銅錢劍不如普通寶劍鋒利,但張儉看著她的神情,不禁膝蓋一軟,跪在地上。

        他不但沒有否認,還把自己說成受害者:“冤枉啊,我這也是無奈之舉啊……”

        他哭嚎著嗓子:“當初進安葬林時我就祈求老天爺,要是大家能平安度過此劫,就算讓我張家絕后都無妨,現在愿望實現了,不老實還愿,會惹怒老天爺的。”

        “少在那里裝清高了。”簡恒才不買賬,“你根本就是嫌她是個累贅,如果換成男嬰,你還下得了這個手?”

        這一幕讓她想起那個面黑如炭的女嬰,手中的劍微微發抖——如果不是她一念之仁,救了張儉,慘劇就不會發生。

        她稍一施力,手中的劍就劃破了張儉的脖子。

        張儉反應過來,立刻閃到一邊,再加上這劍到底是用銅錢做的,所以他只是受了些輕傷。

        徐浩言攔在簡恒身前,制止道:“能不能給我個面子,饒他一命?”

        他絕對不認同殺嬰,但他因為那場敗仗,負罪感太強,還是選擇維護。

        “你這么說,是想脅迫我嗎?”簡恒態度強硬,“我把你當朋友,敬重你,欣賞你,不代表你可以逼我做事。”

        旭央又急又氣,上前拉了徐浩言一把:“你怎么回事,為什么幫他?”

        “我……”徐浩言起先說不出話,頓了頓后,才開口道“我聽過別人割肉救母的故事,他殺嬰還愿也是一樣,是為了全村人著想,就是方法不對。”

        他一把拽過張儉的后領,威嚇道:“你還不趕緊認錯?”

        張儉生怕小命不保,立刻躲到徐浩言身后。

        他嘴唇上下哆嗦,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打斷:“我倒是不知道他何錯之有?”

        一聽就是劉大年的聲音。

        這么大的聲響,當然驚動了他,他拄著木拐,緩步朝這里走來。

        “我對天起誓的事,這里所有人都知道。”張儉故意扯更多人下水,“咱們鎮上這么干的人多了去了,還不都是碰到難事了,圖個解決的法子?”

        安亭鎮的人對這種事情,早已見怪不怪,加上剛才他被興奮沖昏頭腦,更是毫無顧忌,他完全沒想到,此舉會招來殺身之禍。

        “他說的是真的嗎?”簡恒舉著劍,指著在場其它人問道,“你們經常這么做?”

        其實在問出口前,她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這些人在張儉殺嬰后,沒有半點驚慌,顯然不把此事放在心上。

        簡恒面上冷冽的怒意,讓這些被點到的人,沉默著不敢開口。

        他們甚至抱著些僥幸心理,覺得時間拖得越久,就越能淡化這件事惡劣的本質。

        最終開口的,是那幾個孩子中的一個:“很正常啊,我姐姐就是那么沒的……”

        有人著急慌忙地伸手去捂那孩子的嘴,但小孩子才不會輕易妥協,繼續含糊地說著:“那時候弟弟剛出生,爹娘都想家里的金蟾酒賣得好點,多賺點錢……”

        真相已經擺在眼前。

        對這些人而言,除了自保外,旁人的命都比草芥還賤,就算是親骨肉也一樣。

        怪不得他們幾乎沒有主見,萬事都聽劉大年安排。

        “仗著黑線除了,就能為所欲為了是嗎?”簡恒漠然地道,“可惜你們未必能出去,不信大可以試試。”

        她當然能用其它辦法懲罰他們,但她還是最想摧毀他們的信念,毀了他們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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