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黑色真相和白色謊言
簡恒這番話一出,在人群中激起千層浪。
“這怎么可能?高將軍親口說的。”
“騙人的吧,想嚇嚇我們罷了。”
“修仙的人,怎么做出這種事來?”
那些人雖然大多數并不相信,但看到簡恒篤定的神情時,不免動搖,嘰嘰喳喳的語聲中,一句都不敢質疑她,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徐浩言走到簡恒跟前,懇求道:“這事我們現在還不能下定論,能不能先少說幾句?”
簡恒指了指陸笙懷抱中的小豆丁,反問道:“我少說幾句,這孩子能活過來嗎?”
徐浩言默不作聲。
旭央把他拉到一邊,數落著:“我看你才是瘋了,是真是假都要他們去驗過,你攔著有什么用?別一會兒,他們還要來怪你。”
那些人聽著他們幾人的對話,滿臉迷茫。
劉大年倍感困惑,還是盡可能鎮定地把控全局:“不要慌,大家聽我的,一起先去結界邊看看就知道。”
他喝令道:“張儉,你身手好,在前面引路。”
張儉急于擺脫這窘迫的處境,狗腿子一樣跑在前頭。
其他人顧不上收拾東西,匆匆忙忙跟在他身后。
簡恒看著他們倉惶的背影,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這些人渣敗類賤畜,全都該下地獄。”
在張儉引路下,一行人浩浩蕩蕩到了結界。
劉大年看著雙陣法出的紅光藍光,一臉嚴肅。
他在所有人的矚目下,舉起胳膊,伸到結界前,無比虔誠地道:“黑煞已解,還請讓我們回到安亭鎮吧。”
話說完后,結界卻沒有任何反應。
劉大年有些慌了神,他試著再湊近些,可結界中突然射出一道白色的氣流,彈開了他。
徐浩言趕緊施展輕功,腳步一點,身子一躍,就接住了劉大年,抱著他平穩落地。
“怎么會這樣?”劉大年渾身上下都被那股氣流震得生疼,他只是死死地盯著把他拒之門外的結界,不能理解。
其他人同樣都傻了眼。
他們干脆一窩蜂涌上去,伸出手臂,撕心裂肺地大喊著:“黑線已經去除了,快點放我們進去。”
可陣法還是緊閉著,還是一次次把他們彈開,把他們攔在只有一步之遙的家門口。
他們一個個摔得狼狽,但身體的痛感,遠及不上他們心上受到的沖擊。
“不應該啊。”
“到底是哪里出問題了?”
“我要回家!”
他們接連撲上去再試,可等待他們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嘗試無果。
“不!”所有人抱頭大哭,眼淚鼻涕流了一臉,痛苦比沒有除掉黑線前,更深千倍萬倍。
離開的渴望被殘忍的剝奪,比一開始就等死更加煎熬。
旭央見狀,到底是動了些惻隱之心,安撫道:“先別哭了,可能真要等到月底。”
簡恒有著截然不同的反應,看著這些人心如死灰的模樣,她大笑出聲:“這就是你們草菅人命的報應啊,哈哈。”
“你們的高將軍,從頭到尾都是騙你們的。”她的笑聲張揚又瘋狂,“一群棄子還妄想離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她把這些人踩得一文不值:“我不知道高將軍在戰場上是個什么樣子,我只知道,把你們趕出來,是他做過最對的事。”
“別再說了!”徐浩言實在聽不下去,“別再火上澆油了。”
旭央皺著眉頭,跟著開口道:“是啊,姐姐,你先冷靜一下。”
她對這樣的簡恒感到無比陌生,只好用求助的眼光看向陸笙,盼著他能說些什么,做些什么,好讓局面不再如此失控。
陸笙走了幾步,站到她身側。
“連你也要和我作對嗎?”簡恒看著他的臉龐,卻不敢直視那雙她曾經覺得明亮的眼睛。
她語氣雖冷,更多的卻是在掩飾著心內的波動。
現在的她,充滿矛盾,像一艘迷失了航向的船,既想讓陸笙做她的司南,幫她找回方向,又覺得自己就這樣掌舵著,一往無前地漂流,就算毀滅也無所謂。
“該挑明的事,現在說了有什么不好?”陸笙一開口,竟然還是站在她這邊,“謊言說得再好聽,他們照樣走不出去,這都是他們應得的報應。”
簡恒高興之余,又有些失落。
連她自己都分不清,她更希望他站在她的對立面,還是希望他就這樣放任她所有的惡念。
但現在,她無法細致地思考這個問題,只是更加不留情面:“我很冷靜,事實就是如此,我還覺得這么快讓他們知道,已經便宜他們了。”
“木已成舟,不如我試著再弄出虛蛛來,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又不甘心。”
“你……你們兩個……”徐浩言看著她和陸笙一唱一和,赫然而怒。
他睜大眼睛看著他們,仿佛面前站著的,不是連日來和他出生入死,共進退的同伴,而是兩個無惡不作,十惡不赦的大罪人。
仿佛他們才是罪魁禍首。
他一時失去理智,飛速出手。
陸笙見狀,立刻反擊,手下也毫不留情。
兩人一直都想切磋,也把對方當作值得敬重的好對手,但這場對決,卻發生在時機最差的時候。
徐浩言右手依舊不太靈便,動手時還極其沖動,過了幾招后,已然亂了章法,反而是陸笙占了上風。
“既然要打,還是公平些好。”陸笙借機激他,在收招之際,把右手背在身后,“這樣吧,我讓你幾分,只用左手,我不屑占這點便宜。”
徐浩言哪里受得了這種侮辱:“這么輕敵,我就好好給你上一課。”
激烈的廝打在林中掀起陣陣風聲,兩人都越發專注,拿出看家本領。
旭央習過武,看得出兩人武功旗鼓相當,如果硬要分出個高低,肯定是兩敗俱傷。
她心急如焚,在一旁勸架:“你們在這兒打有什么用?有本事出去了,一起打弄出這結界的人啊!”
那兩個人像是沒聽見一樣,仍然不肯收手。
簡恒見情況如此混亂,高喊道:“徐大哥,你口口聲聲護著這些人是為什么?你什么都不說,憑什么讓我們承擔你的愧疚?”
徐浩言聞言,似是被說中心事,一時間臉色發青,出招也慢了幾分。
高手交戰,最忌分心,陸笙在這當口間,抓住他的破綻,右腳在他膝蓋上一頂,把徐浩言打得退了三步。
“到此為止吧。”陸笙見沒能逼他用上右手,不想繼續再打。
“這才哪兒到哪兒。”徐浩言倔勁上來,不肯就此作罷,“我習武時,學得第一件事,就是交手一定要分出勝負。”
他話音一落,就再度出手,和陸笙打成一團。情急之下,廢了許久的右手竟然奇跡般派上用處。
“我的右手好了。”他激動不已。
但他沒有忘記自己的處境,沖著陸笙大喊道:“這下你也可以用右手了。”
這下兩人打得越發焦灼,一招一式,都看得人膽戰心驚。
既然勸解無用,只好用非常手段。
簡恒想出一計,湊到旭央耳邊低語了一句,旭央點了點頭,依言照做。
她也施展武功,三招拿下張儉,再點了劉大年穴道,挾持了他們兩人。
“再不停手,我就殺了他們。”旭央用手掐住這兩人的脖子。
她對張儉格外用力,掐得他脖子上已經止血的傷口,再度撕裂,淌下鮮紅色的血。
徐浩言慌了手腳:“你……你別亂來。”
“我哪有亂來?”本來只是演戲,但旭央聽他這么說,脾氣上來,犟嘴道,“他們一個殺人,一個助紂為虐,償命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我不打了,你快放了他們。”徐浩言哪里還打得下去,立刻收手停下,旭央這才輕哼一聲放人。
張儉捂著脖子,表情扭曲,質疑起他們的真實身份:“你們到底是不是修仙的,怎么會這么卑鄙無恥?”
他怕極了這幾個人,但既然出不了結界,死在這兒是早晚的事,他索性豁出去,指著他們鼻子罵:“狗急了都知道跳墻,你們別欺人太甚了。”
他身上有傷,說到一半,氣勢就弱下去。
簡恒看他如此狼狽,不遺余力地挖苦他:“給了你那么多干糧,怎么還一副中氣不足的樣子,是沒吃飽嗎?”
她走到他跟前,用鋒利的短刀,直直抵在他的身前,只要再深一寸,就能扎破他的皮膚,扎進他的心臟。
“我錯了,我不該亂說話,女……女俠饒命啊。”張儉以為自己就要小命不保,打著哆嗦求饒。
“還以為你骨頭有多硬呢。”簡恒不予理會,刀身一斜,竟是劃破了他的衣襟。
張儉懷中揣著的蛛網,掉落在地。
簡恒一刀刀割碎蛛網后,踩著腳底的碎屑,悠悠地道:“突然想起來,有件事忘了告訴你們了。”
她一字一句說得冷冽:“你們體內的濁氣才剛化解,現在氣虛得很,沒了蛛網在側,一呼一吸間積累濁氣會比以前還快,恐怕這幾天就會經絡阻滯,四肢腫大,跟癱瘓無異了。”
張儉一聽,面如土色。
他不想這么窩囊的死去,本來還想哆嗦著嘴唇求情,可耳邊已經響起劉大年哀切的聲音。
“罷了罷了,是老天要亡我們啊。”
劉大年連路都走不順暢,這時不知從哪蓄起的力氣,讓他如一陣風般撞到樹上,發出“咚”一聲悶響,甚至讓旁人都來不及阻止。
他額角上雖然沒有滲血,但人馬上暈了過去。
“村長,你怎么樣?”其他人這才如夢初醒般,圍在他的身邊。
他們本來都垂頭喪氣,感傷著這無常的命運,沒想到一心仰仗的主心骨,已然崩潰,甚至意欲尋死。
簡恒不像從前那樣,一見到傷患就先上去幫忙,而是冷眼旁觀。看著一群人哭天搶地,依然不為所動,毫無愧意。
反而是陸笙蹲下身來,用上自己所學,查看劉大年的狀況:“劉村長沒什么大礙,只是暫時昏迷而已。”
但他的話,絲毫沒有安撫到這些人。
他們更加悲觀,都動了就此了結的念頭:“村長說得對,都這樣了,賴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呢?”
旭央見他們都萌生死志,心一橫,高聲道:“這么多苦日子都挨過來了,現在就放棄的話,不如把吃的喝的都吐出來!”
那些人抬起頭來,雖然看著她,眼神卻是渙散的,呆滯的。
旭央繼續說道:“我們也還困在這里,一定會想辦法的。”
她語聲堅定,說的卻是謊話——她不確定簡恒會怎么選擇,也不知道之后會發生什么,她只想先用善意的謊言,穩住這些人。
她望向簡恒,柔聲道:“姐姐,我們都還這么年輕,何必死在這里,你說對吧?”
她希望簡恒陪她圓謊。
這些天,她當然能感覺到簡恒越發反常。
也許是殈眼的影響,也許是她失去的魂魄,和這呼進呼出的天地之氣一樣,不知不覺讓她有了更充沛更復雜的感情,讓她變成了一個更立體更多面的人。
但那又怎么樣呢?
但她依然相信彼此的情誼,相信經歷過的一切不會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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