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一把好劍
簡恒用手摸了摸額頭。
明明額上皮膚還是一片平整,她卻越發感覺到,藏在其中的那個眼睛,隱隱又給了她許多未知的力量。
如今她不僅能隨意利用隔空畫符,甚至還能和那么厲害的雙陣對抗一會兒。
她一邊覺得不可思議,一邊擔心背后另有隱憂,喃喃自語道:“到底我忘記的是什么呢?”
回答她的唯有沉默。
她這一晃神,不知不覺就到了天明,一行人為了商量對策,都起了個大早。
一夜過后,周邊的樹木又變了位置,看起來有些陌生。
心里再怎么有了疙瘩,簡恒還是分得清輕重緩急,先說起昨晚看到的故事,再說著自己想到的辦法。
“不同數量的銅錢,編出來的劍,名字也不一樣,乾坤劍由一百零八枚銅錢編成,七星劍由二十一枚銅錢編成,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將兩者結合起來。”
她用短刀,在地上畫出示意圖:“把平分的二十枚銅錢,編在劍身和劍柄之間,看起來就是人的形狀,最后還多一枚銅錢,正好用來給劍開光注靈,這樣一來,此劍必會在午時,發揮最大效用!
旭央疑惑地問道:“可是開光不是一般要去廟里,或者求高人作法嗎?”
以前宮中各個娘娘,常在寢宮里私設祭壇,給什么“多子環”“有孕珠”開光,爭取用
子嗣保持后宮地位,所以她對此有所聽聞。
“非常時期,只能這樣了!焙喓銍@了一聲,“雖然昨天殈眼沒發揮用處,但我能感受到它的力量,用它開光,應該有用,用我的頭發綁,效果應該會更好些!
“不過這件事,也有風險!彼D了一頓,說出后果,“這劍肯定要劃破那些人手上的動脈,我們手邊雖然有金瘡藥,但數量未必夠,按他們的底子,肯定也受不住斷血咒,所以萬一失血過多,漏了生氣,導致黑煞反噬,他們會死得更快!
不知怎的,同樣是劍走偏鋒,同樣是背負著別人的期待,決定著別人的命運,她此時心中毫無波瀾,異常平靜。
表面上像以前那樣果決,但她心里明白,這不是好兆頭,而是她在一次次束手無策后,對死亡的麻木。
“還有一點!标戵显谒袼蓟秀敝H,開口道,“他們會不會覺得還有十幾天時間,沒必要這么快給出答復?”
“那就說服他們。”簡恒不覺得這是問題,“你能模仿狼叫,那么女子的嗚咽聲,想必也不在話下吧?”
她知道昨晚打斷那兩人說話的,一定是他,但奇怪的是,她非但不覺得欣喜,感動,甚至還無比厭煩。
厭煩他不計回報的付出。更厭煩他的好,一次次反襯著她的陰暗不堪。
所以她嘲諷他,羞辱他,試圖在他臉上發現怒意,可陸笙仿佛一無所覺,毫不在意。
她無端有些煩躁,但同時又有些慶幸。
幸好沒有因為七夕的一時沖動,做些多余的事,否則現在一定更難收場。
旭央此時在狀況外,沒發現他們之間的暗涌,問道:“原來陸大哥還會口技嗎?”
一句無關痛癢的話,倒是讓氣氛稍微緩和了些。
簡恒隨口答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張儉那么信怨鬼索命那套,其他人肯定也不例外,他們不信,我們就謊稱他們吃的幼女找來了,他們不信也會信!
“這樣好嗎?”旭央托著下巴,有些遲疑。
她總覺得這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徐浩言這次救人欲望最強,恨不得立刻開始。他和簡恒站在同一陣線,想到的方法更加簡單粗暴:“咱們先動手吧,再不濟,到時候把他們綁起來,點了穴道就行。”
“那就開始吧!焙喓惆讯痰哆f給旭央,“麻煩你了,還得先幫我編發再割掉!
旭央怔愣一瞬,隨即重重地點頭。
一行人商量過后,分工行事。
徐浩言和陸笙在地上擺弄一百三十九枚銅錢,旭央則幫簡恒編了發辮,估算好需要多少頭發后,再抬手把簡恒的長發一截一截割下。
旭央到底是女孩子,看著及腰的青絲落下,不免心疼:“難為你了,姐姐。”
簡恒渾不在意,輕笑道:“我反而覺得更靈便了,以后走路說不定也能快些。”
不過她自己雖然無所謂,但斷發只堪堪到耳際的位置,被別人瞧見了,必然覺得奇怪。
她不想再無端落下話柄,拿了塊方帕,當作發巾,裹住細碎的發絲。
四人齊心協力,用長發穿過一個個銅板的圓孔,約莫一個多時辰后,就編出一把嶄新的銅錢劍,比預想中快上不少。
離午時還有一個多時辰,所以大功告成后,旭央揉了揉發酸的脖子,笑道:“比以前練功還累。”
終于能喘口氣,她對著那柄銅錢劍,露出欣慰的笑:“這可真氣派啊。”
沒想到把邊角圓潤的銅錢串在一起,真的會有寶劍的鋒芒。
她歡快的口吻,總能讓人在壓抑緊張的情境中,放松幾分。
簡恒難得有了些笑意:“這就本末倒置了,氣不氣派不是第一位的,得好用才行。”
“肯定好用!毙裱雽Υ诵判臐M滿,“咱們這把劍,是世上獨一無二的,要是不取個名字,實在可惜了!
陸笙點了點頭,附和道:“如果有個響亮的名字,那些人肯定能更好接受!
“我想想,叫什么好呢……”旭央歪著腦袋,思考起來,腦海中閃過“滅線”、“斬煞”之類的名字,但她總覺得不夠特別,反而犯了難。
“不如叫正旭劍,如何?”徐浩言思忖片刻后,提議道,“就是……就是公主名字的旭。”
他前半句說得流暢,后面卻磕巴到打結。
旭日的旭與秩序的序同音,算是一語雙關,既有旭日高升,驅趕邪佞的意思,又暗喻匡扶正義。
“好名字!标戵下N著大拇指,抿嘴笑道,“我反正沒意見!
旭央羞紅了臉,捅了徐浩言胳膊一下:“你什么時候這么開竅了?”
陸笙拿他們開了個玩笑:“有些事呢,對于墜入愛河的人來說,是無師自通的!
“還是旭央帶得好。”簡恒自然地接過話,“要不然,怎么會有孺子可教這個詞呢!
徐浩言低下了頭,就差挖個地洞鉆進去。
說笑幾句后,簡恒打算替正旭劍開光。
她仍是盤腿而坐,閉上雙眼,把最后那枚銅錢,放在殈眼的位置,用力劃進皮肉里。
司空處立刻傳來錐心刺骨的痛,讓她這樣能忍的人,都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嘶”的一聲叫了出來。
陸笙急欲靠近,卻發現無法近身。
簡恒周身像是突然多了道看不清的結界,這讓他無比惶恐,想起家破人亡的那個夜晚,整個人宛如跌進冰窟窿里,渾身發顫。
不久后,簡恒額頭上淌下黑色的血跡,覆蓋在那枚銅錢上。
銅錢倏地一下飛出去,繞著正旭劍劍身轉了一圈后,最終停在劍柄的最上方,而簡恒周邊的結界這才隨之消失。
她正想拿起劍,查看一番,陸笙卻一把沖過來,將她攬入懷中。
即便這樣抱住她,即便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的呼吸,感受到她的存在,他依然后怕不已:“我以為……我以為……”
后面的話都堵在他的嗓子眼里,再也說不下去。
簡恒一時呆愣在原地,不知道一雙手該往哪里放,也不知道要怎么應對這種局面。
尤其是剛才,她還那樣夾槍帶棒的嘲諷他。
正想向旭央求救,卻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她和徐浩言已經走開。
只留下他們兩個,簡恒更加手足無措,但彼此靠得如此之近,她能清晰的聽到他亂了節奏的心跳聲。
她試著開口問道:“你……是在害怕嗎?”
陸笙的下巴擱在她肩背上,輕點了點頭。
方才那個瞬間,他險些以為一切就要重演,要讓他的世界再瓦解一次。
“沒事的,我這不是好好的嗎?”簡恒試著提高音調,用歡快些的語句哄他,結果卻起了反效果。
“我真的很怕,很怕很怕!标戵现钡浆F在,仍是心有余悸,“我以為你被結界困住了……”
簡恒聽得心里一酸。
陸府的殺戮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輕易就會勾起那段痛苦的回憶。
正當簡恒想著該怎么安慰他時,他卻又開了口:“能不能就這樣待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他用了氣聲說話,聽來卑微又誠懇。
簡恒輕嘆了口氣。
她怎么會無動于衷?
她雙手摟住他背脊,回抱著他,柔聲道:“好,就等到你安心為止!
陸笙始終是個很有分寸的人,只抱了她一小會兒,就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他眼角發紅,眼眶里還有清晰可見的紅血絲。
簡恒明知這是他近來沒有睡好的關系,但還是打趣道:“我還以為,你是不想讓我看到偷偷哭鼻子的樣子!
“才不會呢!标戵辖K于有了笑意,仰起頭,像從前一樣神采飛揚,“男兒有淚不輕彈。”
簡恒見他恢復如初,安下心來,去查看那把匯集了所有人努力的正旭劍。
她烏黑的頭發串聯著每一個銅板,劍身光澤明亮,看不出什么異常,唯有那枚割破殈眼的銅錢,表面發黑,還有著微微熱意。
簡恒咬破手指,指尖沁出紅色的血珠:“看來只有殈眼里會流出黑血。”
這讓她不知該叫好,還是該覺得糟糕。
不過眼下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她和陸笙即刻趕去和旭央他們會合。
旭央和徐浩言已經提前準備了干凈的棉布,還把正旭劍的作用告訴了眾人,所以這些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都定格在簡恒手中的劍上。
目光中有猶疑,還有不安。
簡恒見狀,摩挲著正旭劍,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一開始當然以勸說為主:“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劍,我們準備好了,怎么選是你們的事。”
她終于又能輕飄飄的,就把選擇權拋給別人。
這些人在一旁交頭接耳,意見不一,眼珠子時不時瞟過來,顯然是難以下定決心。
簡恒心中多了幾分反感:“有必要想這么久嗎?”
那枚沾了黑血的銅錢,宛如一塊烙鐵般硌著她的掌心。
她怕自己表現的太不耐煩,只好別開頭,不讓別人看清自己的表情。
雖然誤入安葬林,是場意外,但從頭到尾,他們費心張羅,已經走了九十步,如果這些人連最后十步都不想邁出,豈不是占盡便宜?
“世上哪有不勞而獲的好事?”想到這里,她不屑地抿了抿唇。
短暫的沉默過后,劉大年扯著嘶啞的嗓子道:“為什么不和我們商量商量呢?”
果然如陸笙所預料的那樣,劉大年動了拖延時間的念頭。
他在怪他們擅自做主,把時間卡得太早,獨斷到幾乎沒給他們選擇的余地。
但又不想表現的太過明顯,所以轉了個彎,說得晦澀:“你們都是我們的大恩人,要是告訴我們了,咱們怎么說,也能搭把手。”
“那就不必了!焙喓闩e起正旭劍,勾著嘴角,“是人都會分親疏遠近,反正如果是我,我就只相信我愿意相信的人!
她不想像劉大年這樣,明明心中有氣,還要憋著不說,于是直接懟了回去。
她面上帶笑,笑容卻是冷冰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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