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婚事【重新大修】
惠妃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老先生,您就別掉書袋了,直說有沒有辦法救醒吧!
掌院沉默了一會兒,道,“如今也只能用湯藥吊著,”說罷,他看了一眼諸位大臣,“圣人能不能醒,只看今晚了!
淑妃看了惠妃一眼,道,“姐姐,今晚還是安排人輪流守夜吧?”
惠妃點了點頭,“她們年紀小,熬不得,你我多擔待些吧。”又對帳幔外的諸位大臣道,“有勞諸位了,還請今晚暫且歇在值房,如有宣召,也好來得快些。”
淑妃也道,“給各位大人多備被褥,免得夜里凍著了!
魯王是宗人府宗人令,有些話別人不敢提,他卻是不得不問,“敢問各位娘娘,晉王和楚王今在何處?”
若是皇帝真不行了,也好早作打算。
淑妃搶先道,“楚王仁孝,正為圣人祈福呢。”
惠妃看了她一眼,對魯王道,“圣人病重,晉王昨兒守了半宿,這會兒正在偏殿,他還是尚未開府的皇子,不敢結交大臣。”
魯王聽了,道,“齊王適才請旨入宮,眼下這個情形……”他看看幾位閣老,“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不如將幾位殿下都請到偏殿,陛下若有什么吩咐,也好下旨!
這就是要為身后事做準備了。
這話魯王說出來,眾人都松了口氣,淑妃忙打發人去請楚王。
這殿中立著不少妃嬪,魯王便與重臣們去了殿外南值房商議,皇帝如今昏迷不醒,幾位殿下身邊也不能沒人,一些緊急公務也不可拖延,需著手辦理,眾人決定了各自的去留,剛喝了口水潤潤嗓子,外頭卻慌慌張張跑進來個小內侍,跪下稟道,“幾位老大人,大殿下鬧起來了!娘娘們請老大人們快去勸勸!”
眾人面面相覷,陶閣老問,“如何鬧將起來了?圣人呢?”
“圣人還睡著,大殿下說太醫院庸醫無用,要砍了他們!”
魯王變了臉色,跺跺腳,將沒罵出來的話咽了回去。
這些人都見識過齊王殿下的暴脾氣,一聽此言,忙放下了手頭的東西,一起趕往內殿,卻見皇弟洛王也在,齊王臉色通紅,正罵著跪在地上的太醫和內侍們。
淑妃在一旁抹著眼淚,惠妃滿面怒火。
魯王叫了一聲“大殿下”,便上前勸住了,“圣人正昏迷著,您就是有氣,也不該在這里發火,驚擾了圣體可怎么辦?”
幾位大臣也上前相勸,好歹算是把齊王勸住了。
齊王一腳踢翻一個穿了六品補子的太監,“罷了,殺人不吉,且留爾等的狗命!”
齊王氣咻咻的坐下,見晉王和楚王不在,得知他們正候在偏殿,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轉臉又問洛王,“父皇病重,王叔卻無旨入宮,是何居心?”
洛王雙手微拱,道,“蒙圣上皇恩,忝為宗人府宗正!
魯王也道,“兩日前才下的旨意,還未來得及在朝會上宣讀,本王想著圣人情形不好,便叫了他進來!
宗人府專管皇家宗室,皆由宗室長者擔任,就是當今圣上幾十年前也任過此職。
洛王雖是齊王的叔叔,倒比齊王還小七八歲,從小養在宮里,一向為皇帝寵信,又是惠妃和晉王那邊的人,齊王早已將他視作眼中釘肉中刺。
魯王這個宗人令發了話,齊王臉色有些難看,“王叔不是管著市舶司那一攤?怎么又去宗人府了?”說罷,轉過臉去。
眾人見狀,悄悄松了口氣,見魯王一直給自己使眼色,洛王不甚贊同的搖了搖頭,到底沒再說什么。
待將剩下的幾位皇子請來,將圣人的情形簡單說了說,陶閣老道,“圣人如今的情形不宜勞累,也不宜打擾,幾位殿下不如去偏殿等一等?”
魯王也站起身,叫齊王一聲“殿下”。
齊王見魯王、洛王和幾個弟弟都站了起來,齊刷刷地看著他,臉色越發的難看,卻也不得不起身,抬頭挺胸率先出了寢殿。
魯王對惠妃和淑妃道,“陛下這邊還請娘娘們好好照料。”
“有勞王叔了!被蒎鷵鷳n地望了望外頭。
淑妃搶話道,“圣人這邊有我們。只是外面的大事我們婦道人家不懂,往日里圣人待諸位不薄……”
話未說完,便被惠妃悄悄掐了一把,“諸位大人是忠心可靠之人!
等人都退了下去,淑妃將那些位份低的小妃嬪也一一打發了,這才含酸冷聲道,“姐姐真是識大體、會說話!
惠妃累了一天一宿,有心氣兒卻卻沒力氣與她斗嘴,擺擺手,“你守上半夜還是下半夜?”
淑妃心想,皇帝都睡了一天一宿了,睡了這么久,不醒的話自然好,若是要醒,只怕也就在上半夜,便道,“姐姐累了一天了,著實辛苦,姐姐先去歇息,上半夜我守,三更天的時候我叫人去喊姐姐。”
惠妃在宮里這些年,什么話聽不懂?
她卻和淑妃想得不一樣。
如今她們都這個年紀了,又不是那些小嬪妃爭寵,圣人喜歡你不喜歡我,喜歡她不喜歡你。
要爭,也是為了孩子們而爭,爭也不爭這一時,便點點頭,“也好!
等惠妃在偏殿歇下,她身邊服侍的女官這才露出焦急神色,諫言道,“娘娘何不守上半夜?太醫也說了,‘圣人能不能醒,只看今晚了,’圣人萬一上半夜醒了……”哪怕熬一夜呢,只要圣人醒來的時候能在跟前服侍,讓圣人記在心里,這便是圣心。
惠妃把手塞進被子里,瞇著眼睛,“你不懂!
即便想借著照顧圣人病體的機會邀寵,也得動動腦子,看看病因,若只是頭疼腦熱,哪怕是累病了,她也愿意熬一宿陪著,可這次卻是圣人任性亂服藥,弄了個“馬上風”幾乎要死掉,多丟人?
換做她是圣人,巴不得醒來的時候什么人都不要來打攪,讓他清靜清靜才好,林淑妃真是昏了頭了,只想著邀寵好為她兒子開路,卻不想想,圣人雖老了,卻不糊涂,是你能算計的?呵!
惠妃剛過二更天就醒了,她吃了些自己宮里帶來的點心,洗漱過后,又歇了會兒,直熬到三更鼓響,才去了皇帝的寢殿,路上正遇見淑妃的人,見她來了,忙到前頭引路。
本來是兩人商量好的換班,這會兒淑妃卻不肯走,“我還不困呢,我陪姐姐說會話吧。”
惠妃暗暗啐道:你不在,我還能偷偷小睡一會兒。
到底拗不過淑妃,“你要留就留吧,累了就趴會兒。”
淑妃道,“只要圣人能醒來,我再累也甘愿!
惠妃見她目光若有若無的去看圣人身邊服侍的首領太監,微微一笑,遂也不揭破,叫人搬了張圈椅在床尾假寐起來。
將近凌晨的時候,那張寬大的龍床上終于有了動靜,淑妃“噌”的一下就沖了上去,哽咽道,“圣人?圣人!”
床上的老人已經須發花白,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痛苦的呻·吟一聲,緩緩睜開雙眼,內侍托著他的頭,小聲問,“圣人,圣體是否安康?”
淑妃一聲聲的哭得他頭痛,不禁又閉上了眼睛,淑妃一見,忙趴了上來,“圣人,圣人!您怎么了?”
“閉嘴……”
淑妃怔住,有些不敢置信自己被罵了。
首領太監過來扶了她一把,“娘娘,圣人剛醒,吵不得,娘娘略等等?”
皇帝臉色不太好,闔目養神,淑妃站在一旁,神色不定。
太醫很快趕來了,給皇帝把過脈,小聲地問了些話,皇帝不怎么開口,只偶爾動動眼皮,連點頭搖頭都不愿意,總算首領太監服侍皇帝不是一天兩天了,不時地給太醫使著眼色。
待皇帝用了藥,又昏昏沉沉躺下了,直到天色蒙蒙亮的時候精神好了些,睜開眼睛喝了些水,張口便問,“金泉呢?”
首領太監湊上去,謹慎問道,“圣人要召見真人?”
皇帝渾濁的雙眼忽然就爆發出了神采,嗓音嘶啞又聲不可聞,幾乎是喊著道,“朕……金泉……游……扶桑,成仙……丹方……”
殿中的妃嬪和宮人們互相使著眼色,淑妃適時地堆起笑容,“恭喜圣人!”
惠妃在一旁默然不語,心中卻冷笑。
夜里歇在值房的諸位大臣到了,聽說圣人醒來第一件事竟然是要見金泉那妖道,不由面面相覷,首領太監小聲道,“圣人夢中與真人同游扶桑,說是得了成仙的丹方!
眾人愕然,魯王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略一沉吟,低聲問,“那妖道死了沒?”
首領太監搖搖頭,幾人心中同時想到,這次那妖道若是不死,只怕又要起來了。
魯王道,“圣人尚未痊愈,朝中事還要有勞各位大人!
殿中忽然喧鬧了起來,淑妃打發人出來,“各位大人,圣人宣召!币麄冞M去。
魯王進殿前,小聲地又囑咐了首領太監一句,“先派人去瞧瞧那妖道!
首領太監會意。
皇帝忽然病倒,昏睡了一天兩夜之后又清醒過來,沒過幾天,朝廷便頒布了一批大赦的名單,這些消息通過官府的公文很快就從京畿擴散了出去,只是極少有人知道,這次病愈之后,皇帝卻落下了后遺癥,手腳總是不聽使喚,說話也不利索,明顯是中風的癥狀。
原先極受圣寵的金泉真人雖撿回了一條命,可他的首徒長陽子卻卷走了大筆財物,離京失蹤了。
圣人病體未愈,只召見了他一次,就又打發他回了太清觀,讓他煉丹。
接連十余日,朝堂上不見皇帝的身影,眾人只得對著龍椅跪拜,雖然都知道皇帝已經醒來,正在養病,可這空蕩蕩的朝堂還是引起了許多人的議論。
“聽說了沒,昨日齊王、晉王和楚王都受了申飭。”
“病中之人,有些脾氣也是常見。”
周圍的議論聲斷斷續續的冒進唐輜的耳朵里,有兩三個與他交好的,也不時湊近了議論幾句。
今年是永輝二十五年,自從永輝元年圣人登基,到如今也二十五年了,圣人去年才過了六十整壽,今年就病倒了,說起來,圣人這個樣子,一點都不讓人意外,自從幾年前,圣人熱心于丹藥之物,狀況便有些不好——他們這些人日日在朝堂上相見,難道還看不出來圣人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只是無人敢說罷了,就是有一二諫官敢于直言的,也早被圣人打發到崖州打漁去了。
散了朝,張元玕叫住唐輜,見周圍還有不少官員,便笑道,“你家新房預備得如何了?”
有不少人都知道張元玕正為唐家和鄂家做媒,一聽他這么說,猜到是兩家婚期近了,何況唐輜的長女即將與晉王成婚,他著急給兒子成親也是理所應當的。
張元玕請唐輜上了他的車,一路上聊些閑話,待出了皇城,這才收起滿面笑容,“唐兄,兩個孩子的事,還是盡早辦了吧。”
自從晉王與唐曼寧的婚事定下,唐家便與鄂家開始商議唐松和鄂云溪的婚期,畢竟唐松為長,總不能妹妹都嫁出去了,他媳婦還沒娶進來。
眼下朝中不穩,張元玕提出將婚期提前,這般急切,唐輜倒也能理解,畢竟圣人年紀不小了,這樣一場重病萬一熬不過去,國喪期間禁之婚嫁,豈不耽擱孩子?他心里倒也贊成這個主意,“張兄的意思是……今年就辦了?”
“既然是早就定下的婚事,早些成親也無妨,畢竟兩個孩子都不小了。”
唐輜心里愿意,只是想到一來時間上怕來不及,二來,圣人還病著,“只是眼下圣人病體未愈,只怕要委屈了孩子。”
張元玕也知道眼下圣人正病著,不能像原先說好的那樣大辦婚事,只是……他一捶腿,索性與他說了實話,“唐兄該知道安豐伯是什么出身。”
“安豐伯?”唐輜正了神色,“安豐伯怎么了?”
安豐伯鄂東明,原為大同鹽糧巨商,鄂家良田無數,叔公鄂崇為湖廣布政使,因捐助軍糧有功而得爵,得封安豐伯,后因軍功又額外加恩,可襲三世,幾年前奉旨將全家遷入京城。
張元玕抹了把臉,“自從我那姐夫舉家遷入京城,就不時有人來拉攏他,這原本也是常態,好聲好氣花些銀錢消災便是,然而……前兩日齊王府上派了人去安豐伯府,要為齊王長子聘娶我那外甥女。”
齊王……想到與自家兒子悔婚的陳家,唐輜黑了臉,“果有此事?”
“我自家的親外甥女,騙你作甚?”張元玕看看唐輜,也是一臉的無奈,“唐兄,雖說我那外甥女還沒嫁過去,可這京城里誰不知道咱們幾家是要做親的?那齊王長子早已聘了正妻,難不成我外甥女好好的正室不做反而去做妾?我今日與你說這個就是想問問你,我那外甥女你家還敢不敢娶?若是不愿得罪齊王,也明白說一聲,大不了我自家出錢蓋個庵堂,也好過受這般羞辱。”
唐輜聽了這話,神色緩和許多,“早知張兄是節義之人,我回去便與家里商量,定個日子下來,散出去喜帖,齊王再要做什么,也不好張口了!
張元玕面上露出喜色,“既然如此,明日內人便去叨擾一二!”
看出張元玕是真著急了,唐輜安撫道,“我們兩家既然定了親家,便絕不失信,你放心!
張元玕嘆了口氣,“齊王勢大,如今圣人又無太子,萬一以后……”他搖搖頭,“安豐伯也是兩難。”
唐輜想到這幾年齊王府上各種動靜,便道,“齊王雖勢大,品行卻不及后面的幾位皇子,要不然圣人當初立太子的時候便立了他了,又何必等到現在?”
說起立太子,兩人俱是一嘆,張元玕道,“聽說這幾天又有人上折提出‘永不立太子’,已經被幾位閣老壓下了!
唐輜眉頭一皺,“誰上的折子?嚴舸的門生?”
“這個倒是不知,他的對頭也有可能,姓嚴的是個好投機的,眼下圣人這個樣子,說不得他又要冒出來!
嚴舸進京是得了上一任的國子監祭酒的推薦,然而他沒等站穩腳跟便急著向圣上邀寵,得罪了一大片人,這幾年除了在國子監里攪風攪雨便沒什么大作為,這樣一個權欲極重的人,是不會甘心就此沉寂的。
唐輜一回到家,便與王氏商量此事。
王氏一聽,立時便炸了,“這叫什么事!怎么就專搶我家的兒媳!”
她來回走了幾步,恨聲道,“我看,多半是這陳氏搗鬼!當初若不是她家不知羞恥的上趕著要給人做妾,咱們松哥兒何必受那樣的委屈?如今我兒方有了好姻緣,又是他們弄出事來!上回就不該輕饒了她們!”
唐輜皺眉,“不要生事,趕緊把日子定下,帖子發出去了,別人想搗鬼也要顧及些臉面,如今朝廷上的事不好說,早些把媳婦娶進來,免得生變。”
王氏猶豫了一下,“萬一齊王……”
“沒什么萬一,”唐輜道,“他若能作太子,不必等到如今!
見丈夫如此篤定,王氏當即打發李嬤嬤去取寫喜帖用的灑金紅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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