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何為&客人
他舒了一口氣,在我旁邊坐了下來說,“你差點把我嚇到了”
我很無奈地說:“很多人都曾被我嚇到過,不相信和易懷疑的人是很容易被嚇到的。”
“我的名字也不完全和它們相同,”我繼續說,“最后一個娥字不是鳥字旁的鵝,而是女字旁的娥,所以我不是動物,是人!”
越越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實在抱歉,讓你誤解了。”
“你真的明天就要走了嗎?”他又問。
我點了點頭,“我不想再打擾你們了”
我在他眼里看到了滿滿的不舍,我和他只相處了那么短短的幾天,他會有這樣的不舍,實在讓我吃驚。不過,說實話,其實我也舍不得他們,他姥爺姥姥對我這么好,而他又像宇成哥一樣待我,是人都會對這樣一個充滿溫暖和慈愛的家庭產生留戀之情。
躺在床上,我翻來覆去的,無法入睡。我并沒有告訴過老婦人他們我的名字,不管是原本的名字還是后來改的名字,他們是從哪里得知的?他們一開口就問我是不是叫藍心青,他們會這么問肯定不是空穴來風,不是碰巧的一語中的,那又會是什么呢?還有,明天來的客人會是誰?不管是誰,應該都不會是我認識的,可是為何越越姥爺姥姥他們要我明天再走?等客人來了才走?我想他們沒有必要讓我接見與我素不相識的客人吧?
或許這一切真的只是個巧合而已,是我太敏感想得太多了。
我決定拋下所有的困惑,心平氣和的進入到夢鄉里邊去,然而,之前的那些想頭是拋開了,新的必需要考慮和擔憂的念頭緊接著又冒出來了。
這是我呆在這里的最后一個晚上了,明兒一早我就得離開,我可以到哪兒去呢?蒼茫大地,何處才是我的安身之所?回我住了三年多的那個家么?不,決不,我絕不會讓自己去冒這個險,絕不會拿自己的貞節開玩笑。我才從魔窟里逃出來,我不會笨到自投羅網,墮落到地獄里去。
我能去哪,我可以上哪?母后請您告訴我,告訴女兒該怎么做?這個人心險惡的時代與我格格不入,我沒有能力辨別哪些是好人哪些是壞人,我怕我遲早有一天會栽在壞人手里,我該怎么辦,母后,女兒很難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了,也沒有意愿再生存下去。母后、父王,女兒想你們,還有小企嬋,姐姐好想你。
眼淚順著眼角滑下,心境悲涼的我不可能再有什么睡意,索性起身,輕輕地打開房門,慢慢走過起居室,摸索到大門,小心翼翼地拉開門閂,打開剛剛容得下我的一小縫,走了出去,把門重新關好。
屋外月朗星稀,靜寂無聲,萬物都在沉睡之中,只有我游蕩在這樣冷清卻美好的月夜里。
霧氣濃重,但還看得見路。我走上一條由各種各樣石頭雜亂鋪就而成的彎曲小路,時不時會飄來一陣微風,呼吸著不像室內那么沉悶的空氣,感覺心里舒服了許多。
這條小路通達大馬路,中間所隔的路程并不遠,所以我一下子就走到了小路的盡頭,也就是馬路的邊上,意猶未盡,于是我又沿著馬路往上走。向兩邊延伸的馬路筆直而寬闊,望不到頭也望不到尾。還有幾個小時天便亮了,到時我就得走了,我要如何選擇離開的方向,是走我現在走著的這個方向么?還是背道而馳?
不去想了,不去想了,何必要把問題想得那么復雜呢,往哪個方向走不是走呢?往哪個方向走不是無處為家呢?既然如此,隨便選擇一個方向走又有什么關系,聽天由命罷了。
我走在馬路邊上,馬路兩排的樹影搖曳,一閃一閃地打撒在我身上。靜默中會聽到一兩聲布谷鳥的叫聲,聲音幽婉而凄絕,叫得我心中泛涼。靠近馬路另一端的那一片田地里,蛙聲不斷,似乎它們像我一樣也被什么煩心的事攪得無法睡眠,在這寂靜的深夜獨自兒發愁郁悶。
我似乎走了好遠,當我往后看時,連建在小路盡頭旁的候車亭都看不見了。這時,月亮已經偏西,快要天亮了,我得趕緊原路返回,不然老婦人他們發現我不見了,會擔心的。
我調轉頭的時候,一道刺眼的光照得我連眼睛也睜不開,待這道光消失時,我看到一輛大貨車打路中央呼嘯而過。帶起的風刮得兩旁茂密的樹葉沙沙作響,也刮得我的衣服緊貼著肉身,頭發亂蓬蓬地飄了起來。我感到有些冷了,便加快了步伐,要趕在老婦人們起床之前回到房間里去。
沒有人知道我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出去過,越越的姥姥以為我還在睡覺,特地進房間里欲叫我起來吃早飯,我回來后只是瞇了一會眼,意識還是很清醒的,所以我聽到腳步聲便坐將起來。老婦人還問我,是不是他們把我吵醒的呢。我只是微微一笑什么也沒說。
這天我穿回了自己原來的那身衣裳,吃完早飯,我就把所換衣裳給洗了,開始姥姥不讓,說讓她來洗就好,我堅持要洗,姥姥也只好做罷。
姥姥給我穿過的衣裳,除了洗掉的那套,其他的我昨晚都已經一一疊好放到衣柜里去了,那些都是越越母親像我這么大年紀時穿的衣裳,越越曾跟我說過的,他還說衣裳經年久了所以顯得有些舊了,讓我不要介意。有衣裳換,有東西吃,有地方住,他們對我這么好,我還有什么介不介意的,我感動都來不及了。可是,今天我就要離開這些令我感動的人們了,內心挺不愿意的。
離開之前,我請求越越的姥姥、姥爺和越越讓我為他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務,譬如掃掃地洗洗碗之類的,平時他們都不讓我做這些,今天他們同意了。老婦人和他的丈夫神情自若,與往常沒有多大區別,似乎并不受分別的影響,只是他們兩人會不時拿眼瞧著外頭,顯出幾絲焦急的神色。越越一臉陰沉,顯得很不開心,時不時拿眼暗示和懇求著他姥姥、姥爺些什么,然而姥姥、姥爺對此視而不見,他于是更加傷心了,他是那么的舍不得我離開。
自己要求做的家務都做完了,我向老婦人越越他們辭行,老婦人和丈夫要我再等一等,說今天有一位重要的客人要來,等那位客人來了吃了午飯再走。我困惑不解,但我又不能違背,或許他們只是單純地想多留我一會兒,我答應了。
挨近正午時分,客人還沒有來,越越臉上漾起了笑意,他可能在想客人不來我就走不成了,看起來是頂天真的一個念頭,但對我來說卻是滿滿的感動。
越越的姥爺出去了,只對老婦人說了一聲:“我們都糊涂了,他可能早就到了,現在應該在鎮政府那兒等著,他不識得來我們這兒的路呢,我出去一趟。”
聽了這話,我心中又泛起了狐疑:既然是客人,那就是相互認識的了,怎么會不識得來他們家的路呢?這神秘莫測的客人會是誰,為什么要我和他一起用完午飯再離開,我的離開和他有什么間接的聯系么?老婦人夫婦在搞什么秘密行動呢?
不僅是我,就是越越對他們兩個神秘兮兮的言行都感到迷惑不解。越越正想開口詢問,坐在門旁一張矮凳上的姥姥停下手中的活兒,望著走遠的丈夫埋怨道:“哪兒糊涂了,我看你這老頭子才真是糊涂了,他要是到了,鎮政府不會派人將他領到咱家來,他不知道咱家,鎮政府里的人還不知道不成?別白跑一趟了,日頭大著哩。”
“姥姥,你和姥爺弄的是什么玄虛呢?”越越奪走他姥姥剛編到一半的簸箕問,“你們口中所提及的客人是何方人物?我認識的嗎?我們的親戚?還是你們的朋友?還是相熟的人?就不能明說么?”
“來了不就知道了,你姥爺和我都一大把年紀了,哪還有什么玄虛可弄,把簸箕給我,一邊涼快去。”老婦人說著,從她外孫手中拿過簸箕,雙手麻利地舞動竹條繼續編織。
“不知道我姥姥他們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越越碰了釘子,灰頭土臉回到他原來坐的椅子上坐下時,小聲對我說,“最好是別來了,他一來,你也得走了。”
“無論他來不來,我都得走的,”我對他說,語氣平靜,嘴角揚笑,盡量減少他心中的不自然,“也許我們還會相逢的。”
這種可能性渺小到連微塵都感到慚愧,我之所以會說出這么一句,是不想他因為我的離去而過于傷感,僅此而已。
打小石路上發出的隆隆作響的摩托機車由遠而近的聲音劃破了午后的寧靜,一分鐘之后,摩托機車在門前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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