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兵臨淮北
只說眼前戰事迫在眉睫,戰線已經一再向前推進。
左將軍曹厝率領的步兵分兩路,分別在與南宋交界的禹城和彭南縣駐扎,只等騎兵就位,約定時間,同時進攻。
次日一早,子缊召老十四、老十五到中軍營帳中。兩人步行而入,見子缊已在帳內正中位上端坐著,下面四方胡床上分作著騎郎將陳元慶和輕車將軍王猛——此二人都是子紹出泰安城的時候,一并帶來的。此時,帳中還留著兩個上座,顯然是在等眼下這兩位。
“十四爺!十五爺!”陳元慶與王猛見二人進來,起身施禮。
“見過太子殿下。”
這邊子缊請了十四、十五他倆起來,那邊陳元慶和王猛也才敢起。
“坐吧。今天把你們都叫來,是要商定接下去的安排。我和陳將軍、王將軍一路,今日下午未時出發,兩日后到達羅平。”陳元慶和王猛起身領命,子缊這才接著說,“十四弟、十五弟,你二人便在這蒯地修整。我已命人飛鴿傳書曹厝將軍,三日之后亥時,他會率十萬大軍攻打郢州;另外五萬會由騎都尉徐壽率領,與你二人在鄴城下會和。你們同為亥時攻城,如此便能殺宋軍一個措手不及。待到次日丑時,你們激戰正酣,我便率軍進攻信都。如此一來,三郡之間無法自救,便危在旦夕了。”
“得令。”
十四、十五自然也是要起身領命的。
子絳復坐下,才說,“若是如此,我與十四哥不妨就定于三天后的巳時出發。”
既已約了好的,子紹兩人自當是巳時出發。兵行鄴城之下,正好亥時一刻,只見子紹與子絳兩馬并行于前,子紹的白馬馬頭還壓過子絳半個,只聽長使一旁來報,“曹厝將軍所轄一路重甲軍已到。”
子紹定眼看了看眼前的鄴城,“下令,命重甲軍務必在一個時辰內攻破城門,否則軍法處置。”
軍令一下沖車云梯瞬時到尾,城墻上下火把通明,一時之間喊殺之聲不絕于耳。
十五立于馬上,看著眼前沖殺的魏國兵將,說道,“六哥只待鄴城與郢州戰事都多少有了結果,才肯出兵信都,真不知是怎么想的。”
“眼下你該想的是如何結束眼前的戰事,而不是那些多余的。”
子紹責罵于他自當也是為了他好,十五便也閉口不談了。
只聽前方城門已有攻破之勢,子紹當即對長使說到,“傳令下去,即刻攻入信內。”長使轉身即刻要走,子紹忽覺不對,忙把他招了回來,“去,讓步兵先行,小心埋伏。”
城門極易攻破,子紹猜測果真沒錯,宋兵早知道魏國要向淮北三郡進攻,雖不曾想會有騎兵,但依舊早有準備,故而連日以來緊閉城門,城內設下不少埋伏,前鋒步兵傷亡極其慘重。
“報——”親兵來報,只聽,“先鋒步兵已攻入城中五千余,死傷慘重。”
“即刻下令,騎兵先行,步兵墊后,全軍攻入信都。”
只見城上火光沖天,城下一白一黑兩匹駿馬風馳電掣,如入無人之境般快馬攻進城中。
此時城門口的埋伏已被消磨殆盡。
子絳使鴛鴦雙劍,由左路進攻,遇敵或是左右各自動手,或騰空躍起,身形極速旋轉變化,雙劍隨之出手,靈活自如,一時之間猶如雙人各使一劍。
子紹則是使馬刀,鋒利無比,向右路沖去,白馬一路狂奔,只見子紹提起手中之刀,一路連削數人頭顱,一時之間,鮮血如泉涌般噴濺于白馬所批護甲之上。
子紹一路殺至城西,子絳則往了東去,徐壽所率最后三萬步兵則一路向南,寅時三刻,整個信都盡在魏軍掌控之下了。信都太守陳良自知無力再戰,在太守府自刎謝罪,鄴城一役至此也就大獲全勝。
子紹聽聞來報,下令道,“即刻點收鄴城全部戶籍冊。”
下面軍中自有人辦了去。子紹率了親兵便進了那太守府里去,又令人收了陳良的尸體,對其忠義還感念一番,厚葬于城南小山上。
一切稍安,子絳與徐壽也回了來。
“沒想到這一路抵抗竟脆弱至此。”子絳說著,摘了銀盔,撂下雙劍,嘆說道,“也不知曹厝將軍那邊情形如何了?”
子紹坐在那正堂之上,身上還有依稀血跡,馬刀也暫立于一旁,此時已閉了眼養神去了,聽到子絳詢問,便也就閉眼答道,“鄴城大半與渤海接壤,他等雖已知道我魏軍意在三郡,但必定以為你我會先攻郢州,而后再逐一拿下鄴城、信都。你和太子這一招,已讓宋軍措手不及,他雖有防備,也必定強不了。”
“只是這么一來,那曹厝將軍怕是難辦了。”
子絳的憂心恰恰好也是子紹心系所在,緩緩睜眼問親兵道,“曹將軍那,可有什么消息嗎?”
“沒有。”
那親兵也是常年隨侍子紹的,自然知道他的脾氣習慣,早早派了人出去打探,也均沒有回應,只聽得外面傳報——
“報——太子率三萬鐵騎,打破信都。”
“這么快?”子絳站在一旁,愣愣的沒聽清楚,“六哥不是丑時才發兵的嗎,怎么會這么快?”
那傳信兵還跪在堂中,細說道,“太子殿下兵臨城下,信都守備唐宸文棄城而走,沒費一兵一卒,信都不攻而破。”
子絳不解著看向子紹,他閉著眼點了頭,子絳自然也就明白了,揮手讓那傳信兵下去了。
“原來,六哥打的是這個主意。”子絳喃喃自語道。
子紹原本閉目養神,聽了這話,驟然坐了起來,瞪向坐在那里直搖頭的子絳。
子絳自然也就閉了嘴,蔫了。
子紹瞥了眼身邊隨侍之人,那人便指揮著堂內的兵士,說道,“你們幾個去,清點一下傷亡;你們幾個,再去問問,有沒有曹厝將軍的消息。”
這話雖出自個親兵之口,但那些人也都知道自然是一軍統領的意思,便也就一一領了命令出去了。
“你怎么這么不長記性。”子紹走了下來,長在子絳面前,疾言厲色。
“哥——”子絳知道說錯了,卻并非真心舉得此話不對,心中自覺的哥哥過于多心、刻薄嚴厲了,“不至于吧?”
“我不管你覺得至不至于,總之,你記得我的話,從今天開始,一言一行必須慎之再慎。”
子絳自幼聽十四的話,雖然心里仍然不解,還是點頭應允了。
“報——”
又是一報信之人,卻是一身驛卒打扮,“京城六百里加急。”
“出什么事了?”子紹聽聞京城來信,不免一驚,趕忙問。
那人只答道,“卑職不知。”說著掏了那背上背囊里的信,又說,“京中密信,陛下御筆親封。”
再一細看,那信上果然是魏帝親筆,“字寄子絳兒”五字,看著便遞給了老十五去。
十五也是深感古怪,接過信看了起來。
子紹只見得十五手上一劃,信紙飄飄然落到了地上,滿臉煞白,身體就軟了下去,他趕忙上了前去,拿起那信一看,一時也是舌橋不下。
“鈺兒!鈺兒難產死了!”子絳口中念著,大喊了一聲,哭得淚迸腸絕,一把就將銀盔掃落地下。
那李氏雖是早年魏帝指給的子絳,雖然沒有愛情,可也是兩三年來夫妻相敬如賓,從未紅過臉的。
“李氏多難!才過門那年,她那善戰的兄長就被挑落在宋兵槍下;如今懷了你的嫡子,卻母子俱亡。”子紹自然也是哀嘆,說著折起信收好,轉身與那驛卒說,“你傳信回去,就說——”他看了看子絳止了淚卻依舊呆木的模樣,接著說道,“就說十五感念父皇以王妃之儀厚葬李氏,必當奮勇殺敵,以報父皇圣恩。”
那人答允退去。
“父皇之前還曾差人來信,說盼我能早日回京。如果……”子絳言語中全是對自己的痛恨。“我明知道的,她這些日子就要臨盆。”
子紹還站在那里,目光里有一絲悲情,一絲淚光,“她們姐妹,終究都去了。”他長嘆了一聲,“沒有如果,這事不是你回去了,結果就會不一樣的,你既無須自責,也不該自責。眼下,咱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說著又叫了外面的人進來,問道,“曹將軍那里還沒有消息嗎?”
“有。”那人低頭答道,“城門久攻不下,死傷……死傷已過了一兩萬了。”
“哥,讓我去。”十五提了雙劍便要沖出去,被子紹攔了下來。“哥,你讓我去,我即刻便去點他一萬鐵騎,一路沖向郢州城東去。”
子紹怒發沖冠,他知道,十五是悲痛的,痛至想要殺人才可解的地步了,可他不能讓他去,“你現在去,是去送死!”
十五被子紹牢牢攔著,沖不過去,擲了手中的劍以泄怒氣。
“傷亡如何?”
“鄴城一路,步兵死傷七千余人,騎兵死傷不過四十人,戰馬五十余匹。”
子紹點了點頭,坐在了堂下,閉上眼,老等了半晌,才說,“步兵所余,全數留守鄴城,聽由徐壽指揮,務必嚴守。余外,所有騎兵及重甲兵,凡能作戰者,全部整裝,半個時辰后支援曹厝。”
那人領了命出去,子絳便站起身來,還是那話,“哥,我要和你一起去。”
子紹也知道此刻再攔也是攔不住,只能言勸,“你若是去自傷性命,我必不會讓。”見著十五欲申辯又滿臉憤然的樣子,便又接著說,“父皇親筆寄字于你,你該明白,那用意斷斷不是讓你尋死去的。京中父皇母妃,還等我們一切無虞地回去。”
說罷,子紹提刀抱盔出堂而去,十五便隨了去。
十五駕馬沖在最前面,耐得子紹如何追,竟都追不上他。即便這樣一路不停,大軍到達郢州城下也早已過了申時。
只見得此時的郢州四面處處云梯高懸,飛石火箭,一片慘狀。
“曹厝將軍呢?”
十五攔住那西門前一兵士便問,那人只看眼前人身著魏國盔甲,便如同看到救命的神仙般,緊抱著十五的馬頭,大喊道,“我不行了不行了,這仗打不贏的。”
十五拽著他的衣領,怒目圓瞪,仍是那句,“告訴我,曹厝人呢?”
“上將軍?!上將軍正帶著人攻打北門。”
那人有氣無力說完,十五打馬就奔往了北門。
郢州城北下,早已是尸橫遍野,分不清哪些是城樓上摔落的宋軍,哪些是攻城時被砸死的魏兵。
城上的滾石被宋人綁了藤草,又浸了油,放下一瞬點火滾落,一時之間城下魏兵自然是死傷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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