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10
林寒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開心是肯定有的,但失落明顯更多。她失落于他們相遇的場景,他的反應,還有她疑似死皮爛臉的獨角戲。
她在黑夜里反復回憶那晚的情形,細微到不肯放過任何一個轉折。宋炎臉上清晰而微妙的表情變化,在反復磋磨中被無限放大,解讀出或直白或臆想的各種答案。
第三天下午,林寒終于忍耐不住給那個號碼發了短信。
【回來了嗎?】
她不知道宋炎是否還有其他號碼,她用微信搜索過,顯示查無此人。
那條信息,宋炎到晚上快十一點才回復:【沒有。】
林寒:【你在哪兒?】
他不回復,她直接打過去。
許久,大約是將要掛斷的一刻,她已經開始猶豫要不要再撥,電話總算接通。
宋炎:“我在容城。”
“幾時回來?”
“……不確定。”
“沒騙人?”
“……”
那晚的交談過程細究下來跟那天在巷子里一樣莫名。林寒在社交上一貫是乖覺敏銳的,宋炎明顯回避她,她清楚,偏要拆招,迎難而上的樣子像個討嫌鬼。
最后宋炎妥協,跟她約定后天中午一起吃飯。
地點是林寒選的,一家環境不錯的中餐館,小資情調,味道在同價位中也算上乘。她比約定時間早幾分鐘到,出乎意料,宋炎已經坐下在喝茶了。
跟那晚t恤短褲的野性造型不同,他今天穿一件淺藍色短袖襯衫,黑色長褲,即使皮膚比從前黑了不少,也是偏白的黃種人。
那張臉輪廓更深刻,板正的英俊中多了幾分從前沒有的鋒芒,目光明明沉靜無波,也給人一種冷硬的銳利感。
林寒喜歡男人身上有界限分明的距離感,會讓她覺得安全舒適,但若是這個男人是宋炎,他拒人千里的對象是她。她就不喜歡。
“之前來過這里嗎?”點完菜,林寒問。
“沒有。”
“這里的魚香茄盒,還有泡腳魚肚做的不錯,豆花豬蹄湯也很鮮。”她說的是他們從前都愛吃的菜,他給她做過。
宋炎眉梢微動,想說點什么,看著林寒黑白分明的眼,又咽回去,最終只淡淡應了聲“嗯”。
林寒不在意,她看到他右手臂上有一道疤,超過十公分長,淺褐色,蜈蚣似的蜿蜒,可見當時傷的很深。
“這個是工作的時候弄的?”她問。
“嗯。”
“你現在在哪里上班?在派出所,還是局里?”
“我不是警察。”
宋炎輕描淡寫一句,林寒霍然抬起頭。她當年去北京前,他已經拿到錄取通知書,怎么會?
宋炎神色很淡:“出了點事,沒能畢業。”
林寒瞬間驚悚到說不出話。
這樣一問一答的尷尬場面不是她想要的,尤其他邊界感太強,弄得她連問一句“什么事?”都覺得僭越,心里不由去猜他的冷淡漠然是否跟這件事有關。
一頓飯吃得很快,食之無味。
出了飯店,宋炎終于主動問林寒:“你開車來的?”
林寒開了,卻說:“沒有。”
“這邊不好打車,去前面坐地鐵吧。”
“你不是開車了,帶我一段。”
“可能不順路。”
“你去哪兒?”
宋炎說了個地名,林寒一笑:“剛好很順路。”
“……”
坐在車里,林寒看著車窗外倒退的景致,眼睛逐漸有些失焦。她不由去想,宋炎剛才真是好想甩掉她,才故意說了跟她家完全相反的地方,沒想到歪打正著,在她現在住的公寓附近。
一路上,宋炎沉默開車,林寒也沒說話,她有點賭氣的想,如果到下車,他都不說話,她就真的忘了他,就當這六年喂了狗。
這一念頭一起就不可收拾,委屈、氣憤、憋悶等各種情緒紛沓而至,林寒鼻頭一酸,突然一拳頭砸在車門上。
咚的一聲。宋炎轉頭:“怎么了?”
林寒:“……”這算他說話嗎?
她咬牙低頭不答應,宋炎皺眉,追問:“不舒服?是不是剛才的菜太辣了?前面有便利店,我下去給你買話梅?”
他還記得她吃辣容易胃痛,必須吃話梅。林寒不可避免想怪不得小說里的高冷男主話都少,話一多冷漠就裝不下去了。
林寒想說沒有,話沒出口,宋炎已經靠邊停車,緊接著下車去便利店買了一瓶礦泉水和一包話梅回來。
林寒吃了一顆,酸得她牙齒打顫。
“好酸。”她看包裝,順口自問,“什么牌子?”
“老板說這種賣最好。”不是他沒買好。
林寒看他一眼:“沒想到你還記得。”
這句話后,兩人一路沉默到目的地。林寒想說點什么,看宋炎全無再聯絡的意圖,突然被自己的驕傲打敗,淡淡說了句謝謝,解開安全帶下車。
她挺直脊背通過門禁,知道宋炎沒有立刻開車走,也一步都沒有回頭。走到他看不到的地方,她緊繃的雙肩一下垮下來。
說不出的低落傷感。這些年很多人跟她說過,年少無知的感情做不得數,有些人轉過身就是永別。何況她試了各種辦法找不到,至少能確定他沒想過找她。
她從來不相信,總以為陰差陽錯,認定她的所思所想就是宋炎的所思所想,不曾想有一天被現實狠狠打臉。
心口被堵得生疼,林寒越走越寬,一個不慎,高跟鞋勾到臺階,她反應不及往前栽倒在地。膝蓋處鉆心的疼,她跪在地上好一會兒沒爬起來。手掌破了皮,撐在地上疼得她皺眉。
情緒在一瞬間潰堤,林寒雙臂抱膝坐在地上,埋著頭哭出來。
有人靠近,身影遮住她頭頂的陽光,她起初以為是物業,剛努力止住哭,便聽宋炎叫她:“林寒。”
她沒應,繼續哭,他蹲下來,抬手想碰她手臂,又收回去,問:“你怎么了?”
他語氣不像之前那樣生疏,卻也沒幾分熟捻,充其量是對待普通熟人的禮貌。
林寒不愿讓他看輕,止住淚抬頭,“實話實說”:“不小心扭了腳。”她想站起來,又覺得狼狽,干脆坐著問,“什么事?”
“你手機落我車上了。”
宋炎看到她臉上淚痕,固執強裝鎮定的目光,就知道她不是因為扭到腳哭,“腳扭得厲害嗎?能不能走?”
“還好。”
林寒朝宋炎伸手,他以為她想讓他拉她,伸手過去,她卻避開,平靜說:“手機給我吧。”
宋炎愣了愣,左手將手機遞過去。
“謝謝。”
林寒將手機放包里,繼續坐地上,不看宋炎也不說話。宋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默默看她一會兒,沒忍住說:“這里熱,你回家吧。”
“好,”她答應,人不動。
宋炎:“……”
他只好又問:“要不要我扶你起來?”
“好。”她答應,人還是不動。
宋炎心里嘆氣,猶豫幾秒,只能主動伸手去扶她。他既然主動,林寒也不至于再使性子,借著他的力道站起來。因為用力,膝蓋傷處火辣辣的疼的鉆心。剛才摔在裝飾的碎石上,上面有幾個小傷口往外滲血。
宋炎也看到了,問她:“家里有藥嗎最好處理一下。”
“沒有。”林寒說完發現自己語氣太硬,又溫聲補了一句,“是不是擦碘伏?我晚點去買,”
“能走嗎?”
“嗯。”
“你試試。”
“……”林寒心里翻著白眼,還是按宋炎要求走了幾步。
確定她能走,宋炎說:“要不然你先上去,我去給你買藥。”
林寒驚訝看他:“你送來我家?”
宋炎誤會她不方便,忙解釋:“我不進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林寒臉有點熱,別開眼給他指路,“麻煩你了,我住前面那棟,21樓5號。”
林寒回家先開冷氣,換了鞋,又在鞋柜里幫宋炎找了一雙,就坐到沙發等著。
別墅那邊長期請著住家保姆,林寒這里用不著,林衛海就給她請了終點每周打掃。家里很干凈,不需要她上演兵荒馬亂的橋段。
等了十來分鐘,門鈴被摁響,林寒打開門,宋炎提著一包藥站在門口。
林寒搶在他遞藥包給她前,將拖鞋放他面前:“可能有點小,將就穿一下。”
宋炎想說不用,他不進去,林寒卻先行轉身進去了,他只好進門。
他買了一堆藥,噴的、擦的、包扎的,還有口服的,林寒說:“怎么買這么多?”
“碘伏和酒精是消毒的,云南白藥治扭傷,棉簽紗布和創口貼平常都能用。沖劑是消暑的,你剛才在下面坐那么久,喝一點防止中暑。”
他還是跟從前一樣細致,林寒心情好了點,旋即又想:“你對人都這么體貼?”
宋炎正拆開棉簽和碘伏準備給她消毒,聞言動作一頓,繃著下頜沒說話。
林寒膝蓋上的傷口里沾了點泥,宋炎先用棉簽幫她清理,然后用碘伏消毒。他剛把碘伏噴上去,棉簽還沒靠近,她就叫起來,用手擋他。
“你不是說不痛嗎?”林寒皺眉,有點呲牙咧嘴的,“這么痛!”
“你傷口有點深,是可能會痛一點。”
宋炎耐心解釋,粘了酒精的棉簽就要往上按,林寒直接抓住他手腕:“不行,我不涂。”
“不涂會發炎。”
“發炎也不涂。”
“……”宋炎吐口氣,“林寒。”
“我自己涂。”
宋炎將棉簽遞給她,林寒靠近傷口躍躍欲試,就是不敢按下去。猶疑之際,手腕上突然多了力道,握著她刷的摁到傷口。
林寒“哇”的一聲,下意識掙扎,宋炎不讓,涂完一邊,又涂另一邊,卻是低頭下去提她吹。林寒漸漸就不動了。
宋炎扔掉棉簽,又去幫她沖沖劑。林寒習慣喝瓶裝水,家里連燒水壺都沒有,他好不容易才在櫥柜里找到個奶鍋燒水。
等林寒喝完消暑的藥,宋炎便告辭了,林寒很想跟他聊聊當年的事,話到嘴邊只說了一句:“謝謝。”
他們如今的相處,忌交淺言深,還是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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