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11
從宋炎那晚走后,兩人有四五天沒有聯絡。林寒偶爾翻手機調出他電話,會恍惚是否真的跟宋炎聯系上,但通話記錄里有,她連自欺欺人的機會都沒有。
跟從前還是有區別的,十八歲的她之所以一往無前,不是單靠膽大臉皮厚,是他的回應給了她勇氣。
如今,沒了。
她不會自戀到把別人的涵養當做偏愛。
可就這么放任過去,等休假完回去,一切回歸原點,再過幾年她或許就真的忘了他,平淡步入人生下半場。
林寒想象那些場景,又覺得不甘心。不是不甘心以后,是不甘心過去的這六年。
晚上林寒出去見了個朋友,吃完飯,朋友提議去找個酒吧坐坐,問她有無推薦。
她鬼使神差想起,那天在車上和她家聽到宋炎接電話,兩次提到“夜宴”。她在本地消費指南網站一搜,果然是家酒吧。
夜宴在嘉城最出名的一條酒吧街,才晚上九點,街上已經喧囂如鬧市,打扮清涼入時的年輕男女或牽或摟,談笑風生,為接下來的盡情狂歡做足前戲。
夜宴是那類最吵的酒吧,大門一開,里面群魔亂舞,鬼哭狼嚎,尖叫聲此起彼伏,跟外面的夜色曖昧完全是兩個世界。
朋友本意是想找個清吧聽歌消遣,被這陣仗震懾,不到一小時就要打道回府。林寒說還有約,將人送上出租車后,自己返回酒吧。
剛才在卡座坐著的時候,她分明看宋炎從外面進來去了二樓。她想上樓,保安說要會員客戶才能上去,她便去吧臺坐。如果宋炎離開,她可以看到。
原本沒準備來酒吧,她穿著款式尋常的連衣裙,妝容清淡,但膚白貌美就是女人最有力的殺手锏,她剛一坐下,就有人過來搭訕,要請她喝酒。
林寒委婉說在等朋友,開始兩人很自覺沒有糾纏,后來一位大約喝多,強勢邀她喝酒不成,就開始言語輕薄。林寒忍不住回了一句,那人便借酒裝瘋,大力抓住她手臂將她拖下凳子。
林寒大聲斥責,有人觀摩卻無人上前,她不知道對方要拖她去哪兒,趔趄中,另一手本能抓住一只酒杯,狠狠往對方腦袋上砸。男人被砸到,吃痛松開她手臂,反應一秒撲上來將她撞到在地。
林寒想爬起來,被他按住肩膀動彈不得。男女力量懸殊,其實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她已經被逼到反抗無力的境地。
林寒看到他揮拳,本能抬手擋住自己的臉。想象中的劇痛沒有到來,她聽到一聲慘叫,身上陡然一松,再抬眼就看到男人被人抓著,反手壓趴在吧臺。
有人扶著林寒起來,她沒在意,目光只盯著壓制住男人的年輕男人。一張陌生的臉,她不認識。
“在炎哥的地方也敢惹事,找死是不是?”
“誤……誤會……我跟媳婦兒鬧著玩兒呢。”
“放你娘的屁,行不行老子弄死你!”
“別別別,哥,我錯了……我喝多了……”
縱然喧鬧,因為隔得近,林寒還是聽清兩人的對話。她看著年輕男人將那人押出去,臨走前亦給她一個淡漠警告的眼神。
林寒站在原地,耳畔回響得只有那句“炎哥”。
出了酒吧,她忍不住給宋炎打電話,振鈴后被他掛斷。她固執再打,還是一樣。
她氣得想哭,卻收到他短信:【先回家,我等下過來找你。】
林寒不肯:【我在酒吧外面等你。】
宋炎:【聽話。】
似怕她固執,又加一句:【半小時內,我保證。】
比林寒想象的要快,她剛到家換好鞋,宋炎就到了。
所有的思念和委屈在那一刻突然泛濫,驕傲和矜持也都潰不成軍,她幾乎是立刻跑過去抱住他,很用力很用力將自己埋進他懷里。
“宋炎,我害怕。”
她只說了這一句,已經夠他反饋同樣有力的擁抱。
林寒身上沒有外傷,但剛才那人用了重力,她手腕和肩膀處不同程度挫傷,不僅痛感明顯,到明天一頓淤青肯定跑不了。
她不肯去醫院,附近藥店又關了門,宋炎只好去認識的一家私人診所給她買藥。等他回來,林寒已經洗過澡,穿著家居服坐在沙發上吃水果。
她黑發披散,海藻般濃密,天生黛眉紅唇,膚色雪白,端端坐在在那兒就是一道風景,像一道亮光扎進宋炎心里。
跟六年前一模一樣。
“鑰匙放在鞋柜上。”見宋炎呆站在玄關,林寒招手叫他,“吃西瓜,好甜的。”
宋炎走過去,將藥放在她面前茶幾上,簡單說了用法,告辭說:“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你早點睡。”
林寒看著他:“你不幫我涂嗎?”她語氣相當熟捻和理所當然,說是撒嬌都不過分。
宋炎微怔,心里想著拒絕,手卻不自覺打開塑料袋,拿出藥膏。林寒手臂遞過來,橫在他面前,他怕她喊疼,涂得小心翼翼,但這次她只是皺眉,眼睛一瞬不眨的盯著他。
離得太近,宋炎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浴液香氣,明明偏冷調的味道,摻和了藥膏味,卻讓他感覺甜膩,誘惑得人后背發僵,喉頭發緊。
涂完藥,宋炎去洗手,林寒跟過去剛想開口,他又告辭。
“我先走了。”他惜字如金,也不管她答不答應,轉身就往門口走。
“宋炎。”在他換好鞋將要開門的時候一刻,林寒叫住他。
“你能不能不走?”她走到他面前,目光筆直的看著他,“留下陪我,好不好?”
兩人之間近在咫尺。她眼睛里沒有炙熱曖昧的情緒,清明且坦蕩,聲音因為緊張微微帶著顫音。
宋炎卻被燙到,勉力壓制身體緊繃的沖動,沉聲問:“你知不知道晚上留一個男人意味著什么?”
林寒說她知道:“但是我害怕。”
“怕什么?”
“怕你走!”
“……”
宋炎黑眸鎖著她,眼里是她沒見過的銳利和審視,她還沒看清楚,他抓住她手臂一甩,直接將她抵在門后。他一只手掌在她腰后,一只捉住她的反壓在墻上,呼吸相聞,兩人的鼻尖幾乎碰在一起。
“你憑什么以為我還是六年前的我?”宋炎開口,嗓音沉冷壓抑,是質問,也是控訴,“林寒,你憑什么?”
“我沒以為你跟從前一樣,因為我也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從前我不敢留你,現在我敢。從前給不起的東西,現在給得起。”
宋炎冷笑:“你憑什么覺得我會要?”
“如果不想要,你現在就不會站在這里,抱著我。”
林寒沒有一點退縮,迎視他目光,堅定又強勢。
宋炎在那刻突然丟盔棄甲,他深深凝視她的眼,手上松了力都沒發現。
林寒伸手環保住他,踮腳吻上他的唇。
這個笨拙的吻很快就有燎原之勢,宋炎反客為主,雙手情不自禁捧住她的臉,像對待珍寶一般,吻得忘情,溫柔繾綣。
很快他就發現不夠,手移到她臀后,輕而易舉將她托起,抱著人回到客廳,壓進沙發。
后來的事情,宋炎每次回憶就覺著自己肯定被林寒下了蠱。
林寒家沙發狹小,兩個人無法并排躺在上面。林寒趴在宋炎胸口,宋炎感覺自己氣都喘不上,在意志力全面潰敗前,他提議去床上睡。
林寒同意,讓他洗澡。他洗完發現才發現她把他的衣服全部丟進了洗衣機,就給他留了一條浴巾。
宋炎:“……”
好在浴巾夠大,他猶豫許久,也只能將自己從上到下裹了出去。他裹得太嚴實,林寒看到后哈哈大笑,不僅夸他性感,還對他上下其手。
宋炎簡直要崩潰,她真是一點沒把他當男人看啊!他捉住她作亂的手,翻身制住她。
警告說:“信不信,我真的……”
他點到即止,她笑得眼睛都瞇起來:“剛才是你自己停下來的。”
“剛才發抖的人是誰?”他居高臨下看她,“你敢說你沒怕?”
“我那是激動。”
“那我不得成全你?”
他作勢在她臉上亂親,故意拉她的手往他身下探,林寒就是紙老虎,他認了真,她就慫。宋炎鬧她一陣,終是吁口氣,翻身躺在她身邊。
林寒半撐起來,看他表情平淡的看著天花板,又躺回去,
“生氣了?”她伸手牽住他的,張開手指與他十指緊扣。
宋炎沒懂:“生什么氣?”。
林寒抿抿唇:“我家沒那個……”
她聲音很小,宋炎怔了怔才反應過來,她說的那個是哪個。
他“嗯”一聲,表示知道,不介意。
“下次你買吧。”林寒沒等到他回復,自顧自說,“我聽潘雨菲說,那個有型號,還有味道。呃,有蘋果,草莓,葡萄,還有薄荷,你喜歡什么味?”
“……”宋炎被她問得下腹緊繃,額頭冒汗,咬著牙話都不想說。偏林寒等著,他只好敷衍:“草莓。”
“那個為什么要有味道,又不能吃,分味道有什么意義?不過草莓味應該不錯,下次就買草莓。”
“……”宋炎感覺自己要被她逼瘋了,忍不住沉聲警告她,“林寒,你再說這些,我真忍不住了。”
他沒開玩笑,林寒知道。其實她剛才沒有怕,她以為會水到渠成,她是愿意的。
她側頭看宋炎一眼,終是沒好意思說。
兩人靜默躺了一會兒,宋炎以為林寒睡著,側過頭發現她睜著一雙大眼睛,一瞬不眨的盯著自己。
四目相對,宋炎突然笑了:“你在看什么?”
他伸長手臂,主動拉她過來。林寒枕在他臂彎,側臉貼在他胸口。他心臟一下下跳動,很快跟她的律動一致。
“宋炎。”
“嗯?”
“這些年你怪過我嗎?”
她問的沒頭沒尾,宋炎也聽懂了:“怪你什么?”
“當年去了北京,突然就跟你斷聯了。”
“怪過。”在她面前,他總是習慣誠實,即便不好聽,“我奶奶住在icu的時候,我很想你在我身邊。”
“我當時手機掉了,我記不住你電話號碼。”
林寒懊惱,跟他解釋當時的情況,時間太久,當年的焦灼如今訴說只剩平靜。
“我從北京回來就去你家找你,聽鄰居說你奶奶去世了,房子也賣了。我后來還找人要過你q號,你一直沒通過驗證,我猜可能是號碼錯了,或者你長期不用就沒用了。后來大一和大二,我都有去你們學校找你,但是門禁很嚴,我沒能進去,但是我……”
林寒還想再說,被宋炎打斷:“都過去了,林寒。”
他聲音很低,平靜而隱忍。林寒仿佛聽到喉嚨里哽咽的顫音,她想抬頭看,宋炎先一步扣住她后腦,壓在自己胸口:“別說以前的事了,讓它過去,好嗎?”
“你這幾年想不想我?”
“……嗯。”
“你現在還怪不怪我?”
“如果怪,我現在就不會在這里。”
她剛才說的話,他原封不動送還給她,
林寒抿抿唇,抿著抿著就笑了,她抓住他的手輕搖,宋炎會意,手上立刻松了力道。
林寒撐起來,清澈的目光中第一次有了灼熱,她俯身,柔軟的唇印上他的,不似剛才的強勢掠奪,這個吻很溫柔。
她沿著他唇線一寸寸親吻,從唇角到鼻尖,滑過鼻翼,吻上眼睛,最后落在他眉心。
“宋炎,我們重新開始吧。”
最后,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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