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來，柳扶修就看見崩睿掛在樹上做卷腹。

        “哈啊……”

        “二百……六十一！”

        “二百……六十二！”

        “呼哧呼哧……”

        腰腹線條柔韌流暢，用力時繃緊的樣子讓人移不開視線。他似乎已經做了一會兒了，呼吸間有些喘息，報數時微微帶著顫音。

        一縷光落下來，正照在他露出的半截腰上。健康的麥色皮膚在晨光下有種鋪了金的視覺感。

        柳扶修站在下面盯著看。雖然不知道睿睿是怎么突然開始認真鍛煉了，不過這對柳扶修來說還真是養眼的好事情。柳扶修看了好一會兒，才收回視線去做飯。

        做飯的時候邊做邊哼著歌。

        路過的兔子乙嫌棄地看一眼，悄悄跟兔子丙耳語：“看見了沒，那條愉快得有點惡心的蛇？離它遠點知道嗎？別傳染上奇怪的東西。”

        “？”

        兔子丙歪著頭想了想，點點頭。跑樹底下瞧崩睿做訓練去了。

        兔子乙爬上樹眺望一會兒，沒發現什么動靜，也沒看見死肥熊那種顯眼巨大的身影。很安靜，沒騷動。

        也是，才第三天而已，除非灰白熊自己親自來追。要么以熊們的聚集速度，也沒有那么快。

        兔子乙下了樹，到周圍一堆一堆地撿蘑菇消磨起時間。

        兔子甲已經出去瘋跑了一圈才回來。柳扶修伸尾巴截住它小旋風一般的身影，它敏捷地跳過，轉過身來一臉得意：“嘿，就這還想絆我？”

        柳扶修笑它什么都能玩得起來：“是是你最厲害，有空我再陪你好好玩。現在先說說出去看見了什么？”

        “啊，我正要找花斑說這個事兒呢。都是你打斷我。”

        花斑是兔子甲對兔子乙的稱呼，似乎是根據花色來的。兔子乙左眼有一塊類似花型的黑斑，就在眼角的位置。

        “誒~也跟我說嘛。”柳扶修故意扭捏地拉長了嗓音。

        “……”兔子甲煩躁地抬腳蹬蹬耳朵，這個要求讓它很是困擾，“好吧，那你就也過來聽吧。”還是答應了。

        “嗯嗯。”柳扶修笑瞇瞇放下鍋鏟。暴躁小兔子還真是很吃撒嬌這一套。真是太好懂了。

        于是跟著兔子甲去找兔子乙，也就是花斑。

        花斑這時候正發現了一株大個頭的蘑菇。白白嫩嫩的菌棒，胖乎乎的傘蓋，長在軟乎乎的黑泥里自己卻干干凈凈真招兔子喜歡。

        花斑放下懷里的一堆小蘑菇，抬腳小心踩進去避免弄臟自己的腳丫。然后抱著香香的大蘑菇拔了出來。

        它正抱著蘑菇，兔子甲就帶著柳扶修過來了。

        “花斑！我跟你說，我在路上發現……”兔子甲還沒說完，花斑已經一蘑菇扔了過來：“閉嘴。”

        “嘰……”兔子甲被蘑菇砸到，將蘑菇抱在懷里抱怨地看著自家兄弟，“干什么？又怎么了？”

        花斑抽了抽嘴角，心里直罵兄弟蠢：“你帶他過來干什么？”指柳扶修。

        不是說過了有什么消息先跟它報告完，再研究是不是要把所有消息告訴那條蛇嗎？弟弟比它們兩個小一窩，是它們下一窩的崽，被吃的收買就算了怎么連你也？

        真不想承認這種兔子跟它是一窩的……

        柳扶修湊上前來：“有什么事情不能一起說呢？這么排外，真讓老師傷心。”

        花斑兔：“……”喂喂，大灰狼的嘴臉太明顯了。

        柳扶修：“（笑）我聽到了哦。”

        花斑兔：“……”笑什么笑，就是給你聽到。

        兔子甲：“？？你們在說什么？”怎么還帶私聊的？

        花斑兔一指兔子甲：“四眼，把蘑菇拿回去。”

        四眼算是兔子甲的名字。兔子甲的臉上有兩條圓點眉毛，是一般被叫做四眼的花色。四眼名字聽著像個讀書人，但是卻是毫無疑問濃眉大眼的暴躁分子。

        四眼：“？但是我是……”來說消息啊。很重要啊！

        “去、放、蘑、菇！”

        四眼委屈巴巴，抱著蘑菇走了。

        “花斑還真是不給人撒嬌呢。”待四眼走開柳扶修說。

        花斑瞅他一眼：“說正事兒。”

        ……

        半個多小時之后，花斑和柳扶修又采了些蘑菇雙雙把家還。氣氛和諧，看瞎了四眼。

        “喂，怎么才回來啊？我帶回來的消息，你們到底還聽不聽？”四眼三步并作兩步跳過去截住人。

        柳扶修：“如果你是要說‘召集塔’的事情，那我們已經知道了。”

        四眼：“？？？”怎么就知道了？我還什么都沒說呢！

        花斑完全無視了自家兄弟，一臉興奮地追著柳扶修：“真的給我們做熊皮披風？你不會騙兔子吧？”

        “怎么會騙你？吃完飯就做好不好？”

        “非常好。”

        四眼：“……”干嘛啊，所以我就沒有用了唄？

        看不懂，怎么就說說笑笑了？

        四眼撓撓頭追上柳扶修的腳步：“喂你們等等，給我解釋一下！”

        召集塔。

        并不是本身就存在的塔，而是灰白熊召集族屬的一種手段。跟派熊互相轉告那種小打小鬧的召集不同，召集塔是對全族群的召集令。

        灰白熊擁有控制地形的能力。如果用所有的力量堆高土，就能形成一座很高的泥土塔，高于周圍樹木的高度，能被遠處瞧見。

        只要看見了那個，熊們就會從很遠的地方朝灰白熊立塔的位置前進。

        據花斑說，二十多年前有一窩大型森林狼群曾進入這片區域熊群爭奪地盤。那應該是最初立‘召集塔’的森林大事。

        那時是雪季，三百多只餓狼，陸續殺死十來頭棕熊，并且當做食物吃掉。那時候熊群也就只有二三十只，灰白熊剛當上熊群首領沒多久，母熊還沒給它生幾窩崽。于是非常生氣，立了召集塔，讓幾只熊四處通知別的熊，朝著塔的方向過來集合。

        后來狼群圍攻有灰白熊坐鎮的熊群，打了一整個雪季。

        兔子們是五年前才從人類手中流落到森林。

        至于怎么知道二十年前的事情，主要是因為冬天的時候它們怕冷，總是會央求跟熊們一起過冬。付出一點食物來獲得熊毛的溫暖。

        這些事情都是閑來無事聽幾只老熊八卦出來的。大多都是死肥熊的親崽。有幾只去年就老死了，就死肥熊額外長壽，少說活了三十年開外。

        最近五年一般都是雪季為了安全過冬才立召集塔。熊們會聚集到灰白熊選好的過冬地點，集體過冬。也是有點要避免雪季被外來野獸抓住落單的意思。

        總之，算是傳統吧。

        兔子們還沒有見過在雪季之外立的召集塔，這是第一回。

        花斑讓四眼出去探查，就是看有沒有熊追來，以及有沒有召集塔升起。四眼一上來要跟花斑說消息，花斑就知道召集塔應該是已經在升了。再過半天，說不定連它們這邊也能看見了。

        召集塔那么高，也不是隨便立就立了的。肯定要慢慢長起來。

        近兩年死肥熊似乎越來越老了，從五年前半天立個塔，到現在半天立不出來一個塔。速度下降得多少有點明顯。

        去年，花斑就眼睜睜看著死肥熊吭哧吭哧立了三天。還是一個不怎么高的塔。住得遠看不見的，死肥熊干脆都不想理了。

        現在這個塔，算上發現那兩只熊尸體需要的時間，死肥熊算得上是很努力。

        看來氣得不輕。

        不過等熊們聚集過來還得時間。柳扶修也不著急，去不遠的石縫泉接了水回來做飯。

        花斑摘的蘑菇就堆在柳扶修的灶臺旁邊。柳扶修將蘑菇洗干凈切一切。再將昨天才挖到的圓圓小土豆削皮切絲，放入鍋中用少量豬油翻炒一下。再添湯，下蘑菇，煮一鍋香濃的土豆絲蘑菇湯。

        吃飯還是最重要。

        煮好湯盛出來，再炒個蜂蜜堅果蘑菇。

        到現在還是沒有鹽，就只能做點甜口的清淡飯菜。

        一人一蛇三只兔很快放下手中其他事情，被香味吸引過來，圍坐在小灶臺邊吃飯。

        香甜的菜，蘑菇香的濃湯，清淡口味也吃了這么多天倒也不覺得太淡。一個吃得比一個香。

        吃過早飯，花斑又爬到樹上眺望。遠處小小的塔尖還不太顯眼，但已經能看見了。

        回來告訴柳扶修，柳扶修邊擺弄熊皮邊仔細問了問附近的地形。

        “長著藤蔓的懸崖峭壁有嗎？一般會有鳥類住，最好有個平臺。也不要太高了。”

        花斑仔細想了想，不行，它對地形什么的也不是太熟悉。一般四眼出去瘋跑的時候，它都會等在原地。

        于是叫了四眼過來。

        四眼：“那種地方？有倒是有，不過沒挖上去過，我也不太清楚。”

        “比較近的有嗎？”

        “有一個。”

        “好，下午去看看。”柳扶修敲定了日程。然后應花斑的要求裁熊皮給兔子們做冬季的披風。

        熊皮之前閑著的時候崩睿已經給揉好了。放了兩天也晾干了。現在正是可以做衣服的時候。

        線這種東西短時間都沒辦法擁有了，現在就只能擰細皮繩來用。縫合的線看起來會明顯一點，沒有棉線嚴絲合縫。

        不過倒也不錯。

        之前用皮繩縫的背包很結實。昨天用皮繩加鑿成空心的圓柱木嘴綁出來的水囊也意外美觀。

        于是柳扶修摸出骨針來就開始動手了。四眼跟花斑跟著他，給他幫忙。

        崩睿吃完飯就在練習長矛，練最基本的動作。矛尖準確戳中樹干同一點，啄木鳥一樣篤篤篤。旁邊兔子丙學著崩睿的樣子，爪子抓著一根樹枝也練習戳。

        崩睿被兔子逗笑了，忍不住停下來逗兔子。還一板一眼地給兔子丙指導動作。

        熱熱鬧鬧的樣子，倒也沒什么被熊群追著的緊迫。

        在不少距離之外，灰白色的身影已經占據了樹洞營地。一座土塔正在努力地疊高。

        “咚咚咚！”

        又是一陣對地面猛烈拍擊，塔尖又向上長了十幾公分。

        灰白熊呼哧呼哧喘著，一屁股坐下靠在那顆粗壯的矮樹上。空心的矮樹被它這一下壓得歪了樹冠，一根支干生生被壓劈，折出毛毛刺刺的木質。

        旁邊陪著灰白熊的兩只棕熊，忙為灰白熊遞上了一只鹿腿。

        灰白熊拿過來，張開血盆大口撕咬起來。

        工作半分鐘，吃飯兩小時。啃完一只腿，還能再啃一只。雖然再生氣，也不能阻止熊吃飯。

        想來也是多虧了這鹿肉好吃，柳扶修幾人才能悠哉好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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