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相知
許靜軒說得輕松,但許靜辰卻沒法子相信。
或許世上真有“只求玩得盡興,別的一概不稀罕”之人,但許靜軒真的不是。
似也心知哄不過許靜辰,許靜軒在半晌沒得到回應之后,又悻悻然正經下來,討好似的接著道:“哎,靜辰,我真覺得沒什么。不就是養不了親兒子么……”
說到“親兒子”,許靜軒忽覺腦中靈光一現,一個自認為完美的想法瞬間就冒了出來。
于是乎,某機靈鬼便及時頓住,眼珠子在微微瞇起的眼眶里轉了兩圈,而后扯出一個不懷好意的邪笑,湊近仍在郁郁寡歡的許靜辰,居心叵測地說道:
“哎對了,太子哥哥,我的親親好哥哥,臣弟的親嫂嫂,懷的不是雙胎嘛~”
聞得此言,許靜辰有些意外地對上許靜軒的眼神,面無表情地問道:“……所以呢?”
頗有點明知故問的意思。
許靜軒倒也不計較,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應道:“哈,我要求也不高,就隨便送我一個唄?我保證拿他當親兒子養,絕不叫他受半分委屈,怎么樣?”
聽了這話,許靜辰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兒了,但他知道許靜軒的苦心,于是不動聲色地掩去心緒,盡量輕松地笑道:
“這個事,我自然是沒有意見的。不過,還是要先同嬋兒商量一下,畢竟,也是嬋兒的孩子。”
許靜辰這話并非婉拒,實是出于修養地對于發妻的尊重。
于許靜辰而言,莫說是送一個兒子給許靜軒,便是哪日他此身已無力回天,要將他的慈母妻兒都托付給許靜軒,他也是可以安心瞑目的。
思及此處,許靜辰不禁悲從中來,一顆心又開始隱隱作痛,思緒也不受控制地雜亂起來。
軒兒,今生今世,哥終是欠你良多。
慈母妻兒……那嫻兒,她又算什么呢?
真到了那一日,他竟連將她托付于人的資格都沒有。
昔日的情深無悔,終敵不過如今的毫無瓜葛。
人間有味是清歡,這情深緣淺的痛楚,太過銘心刻骨,注定生死難消。
許靜辰竭力控制著自己的神色,可那淺淺的笑意中,還是掩飾不住地溢出了一絲苦澀。
“……好嘞!我這就去找嫂嫂商量~”
許靜軒若有所思片刻,忽然興奮地站起身來,說話間,作勢便欲往東宮而去。
不是沒察覺到許靜辰的苦澀,而是知道就算問了,他也只會說“沒事”,所以最好的方式,便是故作視而不見。
“哎你急什么?”
不出許靜軒所料,許靜辰立時起身攔住,無奈中含著寵溺道:“多大了,還這樣沒個分寸。”
也不是看不出許靜軒的心思,只是他離宮在即,許靜辰也實不愿叫他再為自己懸著一顆心,所以便不動聲色地入了他的意料,只為他能放心。
“你且安心去賑災吧,等嬋兒胎象穩固些,我找機會與她商量便是。”
“唔……嘿嘿,那你可要記著告訴皇嫂,待兩個小皇侄出生后,我可要仔細挑一挑。”
“嗯?你方才不是說,隨便送你一個就行么?”
“不不不,那不行,絕對不行,我現在反悔了!誰叫他們的父王這般蠢笨呢。”
“這,呵呵,你這話又是怎么說?”
“嘖嘖嘖,看吧,就說你蠢笨。我的意思是說啊,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像你這種人哈,生的兒子俊肯定是俊,腦子就不一定好使了。哈,好在咱有這個挑的條件,你說我怎么著,也得挑一個稍微聰明些的不是?”
“……我也反悔了,犬子拙質,愚兄還是自己養吧。”
“那我就用拐的,以我這聰明才智,拐得你兒子主動認我做父王不成問題……”
分別的時刻一點點逼近,長翊殿里的二人就這樣玩笑著,誰也不提分別之事,好像于他們而言,那樣的分別不值一提。
所謂“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大抵就是如此吧。
載舟殿暖閣之中,李南風與磬和帝盤膝對坐,二人幾乎同時收掌于丹田,緩緩睜開了雙眼,像是剛剛結束了一場內息運轉。
李南風的氣色已恢復如常,磬和帝輕輕一嘆,有些沉重地開口言道:“師兄,你今日這般狀況,辰兒只怕……”
話至此處,磬和帝有意無意地頓住,只見李南風微微點頭,面無表情地接道:“陛下說得沒錯,辰兒多半,已有所察覺了。”
磬和帝聞言微愣,還未及說什么,李南風又繼續道:“但此事,絕不可叫辰兒知曉,永遠都不可。”
說這話的時候,李南風的目光異常堅定,磬和帝神色莫名,一臉愁容道:“可,事已至此,又如何瞞得長久呢?辰兒那樣聰慧,他總會知道的。”
“不,我有個法子,可以瞞過辰兒。”
李南風胸有成竹地說道,“只是這個法子,可能需要委屈陛下。”
磬和帝臉色微變,若有所思半晌后,方淡淡問道:“什么法子?”
李南風眼瞼微微垂下,遲遲未有言語,磬和帝見狀,只當是他方才的猶疑惹出了誤會,便又補充道:“師兄不必顧慮,直說便是,若真能瞞過辰兒,朕受點委屈也不算什么。”
李南風手心暗攥,表情復雜地看了磬和帝良久,終是斂眉輕嘆道:“哎,罷了,等真到了那個時候再說吧。那個法子實屬下下策,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用的好。”
磬和帝一聽,立時就急了:“可是師兄……”
“陛下放心,我會處理好的。”
堪堪截斷磬和帝的質疑,李南風言辭懇切地安撫道,“不是我有意戲耍陛下,是因辰兒太過聰慧,我必須先找個機會,小心探一探他的心思才行。不然的話,很可能會弄巧成拙,給辰兒再加一重負擔。”
暖閣內一時無聲,沉默許久之后,磬和帝終于妥協似的點了點頭,道:“好吧,師兄到底,比朕更了解辰兒一些。”
說話間,磬和帝緩緩垂目,眼底忽起三分愧色,一聲長嘆深重綿長,嘆出了一位失職父親的心酸,和身為一國之君的無奈。
身為磬和帝唯一知己的李南風,顯然深深讀懂了知己的難言之隱,定定然看了磬和帝半晌后,漆黑的眸中生出一段不可名狀的神色,稍顯突兀地輕輕一嘆道:“哎,其實,在做父親這件事上,我比陛下更為失職。”
磬和帝驀然抬眼,有些小心地問道:“師兄指的是……洲兒?”
李南風緩緩搖頭,面無表情道:“不是。”
磬和帝怔愣無言,眼中充滿疑惑之色,耐心等待著李南風主動解開他此刻的疑惑。
但見李南風眸色微斂,若有所思,片刻后,終于下定決心一般,抬眼對上磬和帝的眼睛,眸中卻是磬和帝不曾見過的情愫。
磬和帝莫名心跳加快,但聽李南風低低沉沉地吟道:
“泉眼無聲惜細流,樹陰照水愛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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