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曾經(一)
童聞不想毀了謝靳的冠禮,她讓侍女扶著自己從另一邊的門悄悄出殿。
其中一個侍女道:“公主,奴婢去喊太醫!
“不用!蓖勵~頭上都是冷汗,她覺得太陽穴一抽一抽的,“本宮無事!
若是去請太醫,必然會驚動帝后,謝靳的冠禮還沒結束呢。
她回宮就好,大師兄還在朝陽宮。
一直扶著童聞的知行比另一個侍女冷靜些,她道:“去喊太醫必然驚動陛下和皇后娘娘,知樂,別慌!
知樂抿唇點點頭。
童聞覺得腦袋混混沌沌的,她好像就要想起什么,卻總是又有什么橫亙在那里擋住了臨門一腳。
這種感覺讓她抓心撓肺的難受,卻又找不到章法。
“扶我去前面的涼亭!
她感覺到自己眼前一陣一陣的模糊,覺得自己這是要暈的前兆,想憑著最后一點意識到亭子里靠一會兒,不然在這里昏倒,那動靜可就大了。
然而還未走到涼亭,她忽的眼前一黑,向后倒去,好在兩個侍女皆在左右,沒讓她直接倒在地上。
趕過來的儲永頌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他剛才在正殿,抬眼見童聞臉色有些不好,想起來清詡找到他說的,若剛服下桑業花,阿聞可能會因為受不了記憶的沖擊而暈倒,尤其是對她而言有刺激的場景,讓他多注意些。
童聞離開的時候,他看到了,但是因為二人分在兩側,他追出來的時候,童聞已經沒了蹤影。
他猜測童聞會回朝陽宮,便順著這條最短的路尋,果然找到了。
他上前打橫抱起童聞。
兩個侍女見到來人,福身行禮,“太子殿下!
隨后便跟在儲永頌身后一路小跑著回朝陽宮。
清詡正在朝陽宮的藥圃前幫童聞侍弄藥草,見到儲永頌抱著童聞進來,臉上長掛的笑容都消失了。
他讓儲永頌將童聞平放在床榻上,而后為她把脈。
“可是觀禮之后昏厥?”
知行上前一步點頭。
“具體在何時狀態不對?”
“一開始一直好好的,是在……”知行回想著公主之前的反應,“是在陛下為寧王殿下取字之后,公主忽然變了臉色!
“寧王殿下何字?”
儲永頌道:“冉暄!
聽到這個名字,清詡搭在童聞腕上的手一頓,他微微闔眸,嘆了口氣道:“應當是受了刺激,不打緊!
儲永頌皺眉,但也沒多問。
清詡走到一旁寫了副藥方,儲永頌接過來又摘下腰間的玉佩一同交給知行,“拿去太醫院。”
太醫院的人都是經過嚴格挑選的,甚至為了保證太醫院的絕對安全,皇上下過旨,凡不是出自太醫院的藥方,抓藥時若無用藥者的身份憑證,皆按廢方處理,一律不允。
童聞是在黃昏時候醒來的。
一睜眼便看到坐在榻邊的皇后,她的臉上帶著擔憂和看到她醒來的喜悅。
她輕聲喚道:“母后!
皇后應了一聲,“感覺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聽到詢問,童聞眼眶一酸,眼淚猝不及防地沖出眼眶,沒入鬢邊。
她覺得人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她剛醒來時只是淡淡的難受,可是親近之人詢問一句,她心中的一分難受便會成為十分,而后那些難過便會如排山倒海般襲來,一下子沖破所有屏障。
“這是怎么了?”皇后一邊拿著帕子為她擦干眼角的淚水,一邊小聲的哄她。
“我就是做了一個噩夢,嚇著了!蓖劶t著眼睛道:“別擔心!
說著話,她余光瞥見了站在一旁的謝靳,鼻尖猛地一酸,眼淚便又出來了。
幾人見狀紛紛看向謝靳。
“我……什么都不知道!
謝靳也懵了,準確的說他從聽到自己的字是“冉暄”時便懵了,沒記錯的話,冉暄這個人對童聞特別重要,他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和對童聞重要的人重名了還是他就是那個人。
但是此刻見童聞的狀態,他覺得自己可能就是那個人。
他一開口,清詡最是詫異。
他沒記錯的話,小師妹兩次把自己錯認成的阿暄便是這位寧王殿下,但是他怎么覺得自己無論性子還是長相都與這人半點不相同,所以小師妹為什么會認錯?
童聞定定地注視著他,片刻后紅著眼睛打著哭嗝,認真地斷斷續續道:“謝靳,你他媽、就是個混蛋。”
謝靳被他一句話罵懵了,他指了指自己,一頭霧水。
我又做錯了什么?
他條件反射的想和她斗嘴,可是見她哭的這么可憐,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變成一句:“好嘛,混蛋就混蛋吧!
童聞聽見這話,眼淚流的更兇了。
她只要想到上輩子是自己親手殺了謝靳,就覺得心臟一抽一抽的疼。
這個混蛋,到底是怎么想的,讓她親手殺了他。
“母后,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蓖劽艘话蜒蹨I,斷斷續續道:“我不想一群人圍著我看我哭,這樣好丟臉!
皇后其實有些擔心童聞,這狀態怎么也不像是被噩夢嚇到了。
但是又見童聞眼中帶著乞求,她最終只是拍拍童聞的手,“好好休息,別想太多!
“嗯!
待所有人出去后,童聞抱著被子從默默流淚到嚎啕大哭。
她悲傷又慶幸。
兩種情緒夾雜在一起,讓她忍不住情緒崩潰。
她想起初見謝靳時的心里沒來由的悲傷,那時候大概是她的潛意識里認出了那是她的阿暄。
站在門外并未走遠的幾人聽見屋內傳來的哭聲,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阿聞她兩年前受傷前經歷過什么?”
清詡搖頭,“當時她昏倒在谷外,被出谷的阿霽碰到抱回來,昏迷了兩日,醒來后狀態就有些不對,而后悲傷沉默了很久,才慢慢恢復。”
“平和三年十二月,她再次出谷,她沒說去哪里,因著不放心她一個人,便讓賀攸與她同去!闭f到這里,清詡朝著關上的門望了一眼,像是透過大門虛虛的看了一眼童聞,他繼續道:“他們回來的時候,阿聞渾身是傷,已經昏迷!
“詢問之下,才知道他們去了大漠的廢城,賀攸與阿聞在半路走散了,他尋到阿聞時,阿聞已經找到了幽蘭叒并且服下,在她不遠處躺著被她打昏的黑衣人。”清詡道:“等阿聞再次醒來,她已經忘記了一切!
他只說了這些,沒有說自己其他的猜測。
畢竟那猜測有些超乎尋常,他也不是完全確定。
童聞哭過后,便累的再次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那些記憶碎片組成了像電影膠片一樣的畫面。
童聞上輩子離谷時抽到的是一個救人的任務,這對她來說很容易,于是沒用幾日便完成了,而后便徑直去了曌都,她在城外認識了傅源清,同帝后皇兄相認后又認識了謝靳和顧小侯爺,與逯迦的相認則是個意外。
她那時候除了苦惱去哪里玩和怎么追到謝靳沒有任何煩惱。
她是紅谷的小師妹,是紅谷的少主,紅谷所有人都寵著她。
她是大黎的小公主,帝后最寵愛的女兒,太子最在意的妹妹,長公主最疼愛的侄女,是寧王殿下護著的小妹,是逯迦將軍的密友,是和顧小侯爺一起胡作非為的紈绔,是傅源清認下的知己,是最幸福的人。
她第一次見到阿暄是在帝后為她舉辦的宮宴上,那次她也是拒絕了冊封大典,但那時她沒有拒絕小辦一場宴會。
那時候阿暄還未及冠,并未取字,他叫謝靳。
當時她一眼就相中了。
他穿著一身白衣,頭發用玉簪挽了半截,安靜地靠在位置上飲酒,身邊的侍衛在勸他什么,他笑了一下,手里的酒還是換做了茶,童聞覺得他美的像是從畫里走出來的人。
后來她便借著可以幫他調養身體的說法,每日去他府上為他把脈,漸漸地,她們熟絡起來。
她性子跳脫,喜歡鬧騰,但是謝靳大概是因為身體不好的緣故,總是溫和的沉靜的,他喜歡看書,她每次去找他的時候,他都手執書卷,安靜地靠在榻上。
她性子直爽,喜歡什么也會直接說,就算在這個時代生活了十六年,她也沒有學到半點矜持,所以她可以無所顧忌的直接進出寧王府。
可是唯獨在表白這件事上,她開始扭捏。
不是說不好意思,而是害怕。
她從來都是喜歡星星別人不會給她摘月亮。
她被寵壞了,接受不了被拒絕。
所以她去問她的知己傅源清。
她遇見傅源清是個意外,當時在城外遇見了他被追殺,她順手幫了忙,她們就這樣認識了,后來相談甚歡,便結交了起來。
“傅源清,你跟謝靳是好朋友,他喜歡什么樣子的姑娘啊。”她去了傅源清的菊園,然后那里的花遭了殃。
傅源清一邊說著“放過我的花”,一邊笑著為她添水,“你不是說要讓阿靳喜歡你這樣的姑娘嗎?”
“可是這么些日子了,我日日去他府上,他日日都是一個樣子!蓖労芸鄲,“他那副溫溫和和的樣子,讓我很挫敗!
“你喜歡他哪里?”
童聞托著下巴想了想,“不瞞你說,我對他一見鐘情,他好漂亮,尤其是手指捏著茶杯時,那雙手修長白皙,還有氣質,他那溫柔沉靜的氣質中和了面貌的攻擊性,哪哪我都喜歡!
“可是我不想他對我和對別人一樣啊!蓖劯纱喾畔赂觳玻吭谑直成希八遣皇强床怀鰜砦蚁矚g他,難道是我表現的不夠明顯?”
傅源清將她采下來的花,用帕子包起來,笑道:“你可以直接告訴他。”
“他拒絕我怎么辦?”童聞給他搗亂,捏著他帕子一角上的“清”字道:“他要是拒絕我我會很難過的。”
傅源清抬眸,溫潤一笑,“你會放棄嗎?”
童聞搖頭,隨后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讓我纏著他?”
“所謂女追男隔層紗!
“我懂了!蓖勚逼鹕碜樱八^烈女怕郎纏,反過來也是一樣的,對嗎?”
傅源清一頓,“你這樣想也、沒有問題!
“清清,你果然是我的知己,最懂我!
傅源清看著她,沉默片刻后,溫和一笑,“對,我們是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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