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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事實


那人看見清神醫,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怎么會這么巧?

        他穩下心神道:“不是我,是家師。”

        “令師哪位高人?”

        清詡語調依舊溫和,但是童聞聽出了其中的冷意。

        “回春堂吳為友。”

        聽到這個名字,童聞與清詡皆是一詫。

        童聞記得這人在她十四歲的時候就被逐出紅谷了,原因是騷擾谷中一位女醫者。

        沒想到他被逐出去時,竟然偷走了她與師兄的手稿,還來曌都開了醫館。

        “令師品行真是令人大開眼見。”清詡顯然也想到了,他冷笑道:“盜竊之徒,寡廉鮮恥!”

        “你!就算你是神醫也不能這樣污蔑我的師父!”趙永氣急了。

        “你師父可知這針法為何叫氣時散針法?又可知原理為何?甚至可知他偷走的是錯誤的針法?”童聞淡淡地問道。

        “童大夫可不要血口噴人。”門外再次傳來聲音,眾人回首望去,只見是回春堂的吳為友。

        童聞雙手環胸,好以整瑕地望著來人,開口便是嘲諷,“吳大夫,我還以為你打算縮在你徒弟身后呢。”

        吳為友唆使自己徒弟來鬧事的時候,并不知曉這是紅谷的那個小弟子,他在紅谷那時沒有見過童聞。

        只在知道這隨人歸的東家姓童后,特意打聽過,此人不是曌都童家的人。

        跟著來觀察情況的人回去告訴他這是清詡的小師妹時,他是后悔的,可是已經得罪了,他沒有退路了,只能選擇得罪到底。

        為今之計只有贏了今日這一局。

        而且他也想過了,他當時偷走了針法的手稿,為了保險起見他眷寫了一份,原稿則是被他燒掉了,現在他能證明那是他的手稿,是他獨創。

        他拿出自己的手稿,“聽人說你不承認,我特意帶來了我的手稿。”

        童聞垂眸掃了一眼,眉梢帶了點不明顯的笑,“吳大夫,你可知這份手稿存在錯誤?”

        清詡嗓音依舊溫和,“這份手稿是我與阿聞同創,一開始并不成熟,甚至其中一個節點存在錯誤。這就導致用這套針法救治的人,會不斷的舊病復發。”

        話音落下,曾經在回春堂被吳為友診治過的人開始竊竊私語。

        “確實如清神醫所言,我的手腕來來回回復發,但是去回春堂針灸一個療程后就會好一段時間。”

        “我的脖頸也是,我還以為是因為我做工累的。”

        “我的腿也是,我還去回春堂問過,吳大夫當時說這是慢性病,會反復復發,我還以為是真的,沒想到竟是因為針法錯誤。”

        “……”

        童聞問道:“復發期在二十日到三十日,是也不是?”

        剛才議論的人再次竊竊私語。

        “我與師兄后來發現了錯誤,修改后并不存在這個問題。”童聞道:“至于求證,大家可以去曌都西城區問一問那里住在棚戶里的人,問問他們的病情有沒有復發。”

        “又或者師兄曾經為你們治病的人,有過復發嗎?”

        吳為友沒想到事情竟然會這樣,趙永此時已經信了童聞,他湊近吳為友道:“師父,他說的是真的嗎?”

        吳為友推開他,不去回答關于其中的錯誤的問題,而是冷笑道:“誰知道你當時為他們施針用的是不是氣時散針法!”

        “強詞奪理。”清詡徹底冷下了臉,他注視著眾人,“最簡單的證明方式。這里有許多你施過針的人,他們病情多有反復,從中挑選一個已經復發的人,小師妹為其用氣時散針法施針治療,療程結束后可以看看是否會復發。”

        清詡指著率先來鬧事的趙永,“他既是你的徒弟。也認得氣時散針法,便由他來監督阿聞是否用的氣時散針法。”

        “放心,同你偷走的手稿差別不大。只在其中一個節點錯誤,你的徒弟與你既然能認出來那人身上的是氣時散針法,自然沒有問題。”

        說到最后,清詡語氣里帶上了嘲諷。

        吳為友額頭上冒出虛汗,這一證明,自然是他露餡,他們是紅谷的人,他連做手腳的機會都不會有,他當即鐵青著臉,色厲內荏道:“誰知道是不是你們偷學我的針法,而后進行了改進。”

        童聞笑了,“你是真蠢。”

        “你的徒弟之前可是信誓旦旦的說我的針法與你一模一樣,你現在告訴我我進行了改進?”

        吳為有慌張反駁:“是你們自己說的!”

        “對啊,我們明明修改了之前的錯誤,你的徒弟為何信誓旦旦的說我的針法與你的一模一樣?”童聞冷下了聲,“你根本就是聽旁人說我用的是氣時散針法后,故意前來找茬,甚至沒有去辨認一下跟你偷走的手稿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樣!”

        她其實從說出手稿錯誤的時候,就可以證明趙永先前說的一模一樣是編出來的,但是那樣還需要像他師兄說的耗費時間去證明,但是引導吳為友自相矛盾就不一樣了,一下子就能證明這人謊話連篇。

        吳為友猛然反應過來,他從一開始就被童聞和清詡牽著鼻子走,而他竟沒有反應過來前后的矛盾。

        趙永都說了一模一樣,可童聞與清詡最后來激他,他竟為了反駁他們說他們做了改進。

        前后矛盾,謊言不攻自破。

        他們連證明都不需要了。

        吳為有徒勞辯解,“你們一開始用的確實是同我一模一樣的!”

        眼見著這人還在狡辯,童聞神色間帶上了厭煩,“把人轟出去!”

        知行和流鉞:“是!”

        眾人之前聽了清詡的話,見他與童大夫都有如此自信時就有所動搖,現下又聽著童聞和吳為有的對話此時也反應了過來。

        這個吳為友明顯就是昨日見隨人歸生意好,眼紅,想要打壓,于是派了人來想要找茬,結果沒想到這家大夫用的是氣時散針法,一下子想到了更好的注意,便有了這樣一出。

        被戳穿后竟然還死不承認。

        之前的指指點點瞬間到了吳為有身上。

        吳為有面色蒼白,額頭上全是冷汗,他看著周圍人對他的指責謾罵,知道自己徹底完了。

        偷了神醫的手稿,還倒打一耙。

        毀了自己不說,反幫隨人歸做了嫁衣,這下都知道隨人歸有一大夫是清神醫的小師妹,也知道了氣時散針法是人家二人獨創,而他的回春堂聲名一落千丈,更甚至,他徹底得罪死了紅谷。

        紅谷有多眥睚必報他是知道的。

        最終吳為友和趙永以及帶來的那個證人被扔出去為結束。

        圍觀的眾人也散了。

        童聞笑著對清詡道:“大師兄,默契十足。”

        清詡笑了笑。

        他猜到童聞肯定不會采取最麻煩的證明方式,但他還說出來,為的就是給吳為友增加壓力,童聞再配合最后一擊,謊言直接戳破。

        鬧劇結束后,童聞與清詡上了二樓,去了茶室那邊。

        兩人坐下后,童聞接著之前的話題問道:“你怎么提前過來了?二師姐呢?”

        恢復記憶以后,她記起了大師兄和二師姐已經成婚了,大師兄是大雍的黎川王,二師姐是黎川王妃。

        但是兩個人既然是作為使者前來,按理說大師兄應當是跟著使團一起來的,畢竟雖然大黎和大雍交好,但是他國王爺不打招呼直接過來,雖然帝后因為與紅谷眾人相識不會介意,但是若是大師兄和二師姐被有心人借題發揮還是麻煩些。

        “阿云過來這邊執行任務,我們便先行一步。”

        聞言童聞沒多問,畢竟還在外面,二層也有人,還是謹慎些。

        清詡聞到茶香不似之前那樣苦,茶水的顏色也比之前的淡,“換了新茶?”

        隨人歸還未開業的時候,他來過一次,當時的茶茶水顏色偏深,聞之有明顯的苦味。

        童聞眼含期待,問到:“怎么樣?香嗎?”

        清詡輕抿一口,淡淡的花香和清雅的苦味瞬間流轉于口齒之間,最后帶著一點回甘。

        “好茶。”

        童聞微微一笑,端起茶壺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小抿了一口,“這是我從一個新的茶商那里買的,我嘗了一下,覺得這個味道我也能接受。”

        “難得遇見你喜歡的茶。”清詡調侃道:“你小時候第一次喝茶苦的臉都皺了。”

        童聞也想起來自己來到這邊后第一次喝茶的窘境。

        她在現代就不愛喝茶,她總覺得茶聞起來香,喝起來又苦又澀,所以對所有茶葉都敬而遠之,來到這邊后,第一次喝茶是個意外。

        當時還小,才十歲,被三師兄賀攸帶著在紅谷的后山抓兔子,結果忙活了一上午,愣是連兔子都沒摸到一下。

        回去后,大師兄和二師姐就在水榭中喝茶,她實在渴極了,見石桌上放了兩個茶壺,自然而然的就認為其中一壺里是為她準備的白水,反正白水從來只有自己喝,便直接對著壺嘴一通猛灌。

        結果那一壺里裝的是茶水。

        童聞當時入嘴后苦的臉都皺了,那一口茶好不容易才吞下去。

        “你們怎么裝了兩壺茶!”

        她是看見大師兄和二師姐從另一壺里倒茶喝,才直接喝另一壺的。

        二師姐連忙拿了另一壺給她倒進杯子里,后知后覺的,童聞聞到了一股酒香,而后她反應過來,這里一壺是茶水,一壺是酒水。

        童聞小抿了一口甜酒,壓下最終的苦味,而后控訴道:“你們為什么要拿兩個一樣的壺裝酒和茶。”

        清詡將童聞頭發上的一絲雜草摘下來笑道:“這是紅先生新制的一批瓷器,說是要我們把舊的都換了。”

        想到紅先生,童聞面上帶了一絲懷念,她輕笑道:“紅老頭答應給我做的那批裝藥的小瓷瓶還未完成呢,總愛騙我。”

        紅先生小時候就愛逗她玩,每回她惱了,紅先生就會做一些新奇的小玩意拿來哄她。

        可是人都逃不過生老病死,她還記得紅老頭臨終前,見她哭的眼睛通紅,笑著從枕頭下拿出一枚木雕的銅錢,“你的小瓷瓶做不完了,我拿這枚銅板跟你賠。”

        “可是紅谷規矩,要賠十倍,紅老頭,這不夠。”

        紅先生最終沒有回應他,含笑閉上了眼睛。

        見童聞這次提起紅先生沒有像之前那樣難過了,清詡微微放下心,他其實始終是不放心童聞的。

        畢竟重新記起一切,相當于將從前的那些失去再次經歷,童聞又是個重感情的。

        當時他離開的時候童聞雖然已經恢復如常,但是他心中始終擔憂她會不會只是怕他們擔心,所以將心事和情緒暫時壓了下去。

        這次提前來,也是實在擔心。

        現在看來,確實是沒什么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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