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同睡
陸吟覺得郁頌太好了,又漂亮又體貼又正直還愛護小動物,除了有點高冷以外,簡直完美。這么完美的人,總要有點小脾氣,這完全在她的可接受范圍內。高冷怎么了?高冷好哇,正好震住那些不相干的人員。
她越想越開心,前十六年里她還沒這么想親近、了解一個人過。而且跟郁頌坐在一起,像現在這樣默默吃飯不說話,就覺得很開心了。吃飯也特別香,感覺比家里那些老字號大廚做的還要香。
平時半碗都吃不下,現在她可以吃一碗半。
陸吟摸了摸鼓起來的肚子,剛低下頭,眼前便伸來一只碗。
她腦子沒轉,完全沒反應自己在做什么,自然地把剩下的半碗飯扒進郁頌的碗里。
郁頌也沒反應,見陸吟揉肚子,知道她吃不下,就把自己的碗伸了過去。等陸吟扒完,又拿回來接著吃。
而目睹全程的郁秋和趙舒齊,腦子里冒了碩大的問號,你們這么熟練,真的才認識一天嗎?
趙舒齊默默地啃著菜葉:“你今天胃口不錯。”何止不錯,陸吟要第二碗飯的時候,她都想放下碗筷,拍視頻給陸媽看。按陸媽的說法,陸吟現在的個頭,全仰仗她和保姆,一到飯點就追著喂飯。滿宅子地跑,都不用去健身房了。人家吃飯長膘,她家吃飯瘦身。
陸吟后知后覺,笑起來臉頰紅彤彤:“是啊。”
和郁頌吃飯好開心。
她想天天和她吃飯。
她想,她一定要和她成為很好的朋友。
陸吟騰出來的手,慣性地拿起放在紙巾盒上的玉,開始撫摩起來。
郁頌看了一眼:“盤玉嗎?”
“要看嗎?”陸吟如同獻寶一樣的,趕緊伸向郁頌。
她兩手捧著玉,兩眼水汪汪、紅通通的,就像只憨態可掬的小白兔,獻著自己最寶貴的胡蘿卜。
郁頌瞬間被擊中,本來不想拿,也伸手拿到手心里。
玉帶有陸吟手心的余溫。不知道為什么,她撫摸著總覺得有些“燙手”。
玉被郁頌把玩,郁頌的手骨節分明、修長白皙,陸吟不由得咽了咽喉嚨。她耳朵燒紅,腦子如煮沸的開水壺,剝剝作響。好像她自個躺在郁頌的手心里,被她把玩著。陸吟耳尖如滴血般地紅,脖子上的肌膚也大片地紅了。
她心中納悶,她喝醉了嗎?就剛才喝的啤酒?酒量什么時候這么差了?
趙舒齊震驚地張嘴,叼著的菜葉掉進碗里。什么?陸吟居然這么輕易地給出去?還讓郁頌拿在手里玩?這塊玉陸吟寶貝得不行,說是她的老婆,揚言說,哪有把自己老婆給別人碰的道理。愣是一次也沒讓她碰過。她眼饞這塊玉好久啦!接下來,陸吟又說出更讓她震驚的話。
陸吟像是喝醉了一樣,笑呵呵地朝郁頌說道:“喜歡嗎?送給你了。”
!!!趙舒齊心中無比地震驚,陸吟居然要把自己的“老婆”送人!
郁頌愣了愣,說道:“你知道這塊玉的價值嗎?”這塊玉價值不菲,她本不應該懷疑陸吟的辨別能力。鑒于趙舒齊打眼,買了假斗彩,陸吟和她又儼然一對姐們兒好,讓郁頌不得不懷疑,陸吟根本沒看出這塊玉的價值。
“我知道呀,因為知道它的價值,才想送給你。”陸吟笑呵呵地繼續道。
這有什么,這可是送給自己的好朋友。
另一邊的好朋友趙舒齊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郁頌怔了一秒,心好像突然被什么包裹住,十分的溫暖。她凝視著陸吟笑瞇瞇的眼睛,心不自覺地顫了顫,被感動到了。她低下眼瞼,聲音多了分鄭重:“我很感動,但是我不能收,這太貴重了,我都不知道該回你什么好。”
“不用回呀。”她送朋友東西,從來不求回報。想了想,陸吟又換了句話,“這是我第一次送你東西,你就要拒絕我嗎?”
“這……”
陸吟握著郁頌的手,鄭重道:“你值得。”你現在是我最喜歡的朋友,我想天天和你吃飯。
郁頌突然想到什么,臉色有點別扭,這人該不會是想和她發生點別的關系吧?
在酒吧打工期間,她見到過這種,這種在夜場里并不稀奇。她也覺得,這沒有什么不一樣,每個人都有選擇愛的權利,每一份愛都是平等的。她尊重每一份愛,如果有需要,她也可以為這種愛投票。
可她不是啊。
她需要直說嗎?
陸吟水汪汪地看著郁頌。
郁頌心生為難,太直接會不會傷害到對方?于是她道:“好……只要你把我當朋友。”而不是想發生點別的什么。
陸吟眨巴眨巴眼睛。
郁頌心中忐忑,陸吟會直接說出來嗎?會拒絕她想當朋友的要求嗎?她該怎么回答?為什么她的小姑還在啃雞腿?你沒有看見你的侄女,正在陷入兩難的境地?
陸吟吐了口氣:“當然!”原以為郁頌會拒收這塊玉,沒想到這么快就答應了,果然深情對視很有用,要讓郁頌看到她眼中的誠意,不能太高興,那樣顯得不深沉。哈哈哈哈郁頌拿她當朋友,她可太高興了!不行,她不能崩。
看到陸吟眼中流轉的情緒,郁頌心中一軟,陸吟現在肯定很失落吧,她到底還是傷害到了對方。她輕聲道:“我會好好盤玉,玉不離手。”
受刺激的趙舒齊,突然一聲悲鳴:“陸吟!你對得起我嗎!?”這塊玉在你手上這么長時間,你碰都不讓我碰!居然轉手就送給郁頌!
郁頌側頭去看趙舒齊,又看了看陸吟,突然又明白點什么。難怪兩人形影不離,不像一般的閨蜜。
陸吟朝郁頌重重地點頭,側身拿起酒瓶,給趙舒齊斟上一杯:“下回一定想著你。”大不了下次得了玉,也給你一塊。
趙舒齊抹淚:“這可是你說的。”
郁頌迷茫了,一時有點不懂兩人的路數。這還能分回合?
“你等會回不回去?”趙舒齊問陸吟。
陸吟喝了兩瓶啤酒,臉頰泛紅,她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之前打架的事,我媽現在還氣著,跟炮仗一樣,逮著人就炸。我再躲兩天吧。”
“你說也怪,那人的腿怎么就斷了?明明你沒有動他。行吧,你再躲兩天。”趙舒齊指著旁邊的郁秋,“今天我要回去,你正好幫我看住她。”
郁秋聽到趙舒齊要回去,心里還很開心,聽到后半句像吞了蒼蠅一般,心態不好了。
郁頌停了停,像是沒聽到陸吟打架、打斷人腿的不良記錄,問她道:“你有住的地方嗎?”
陸吟一和郁頌對視,就眉開眼笑:“你要不要收留我呀?”
郁頌想了想:“你不嫌棄的話,可以睡我窯廠的宿舍。”
郁秋心態崩了。
酒足飯飽,送走趙舒齊后,郁頌對陸吟道:“我那里沒有多余的日用品,前面有小超市,我們去那里逛逛,你挑點牙刷毛巾什么的,我來結賬。就當謝謝你請我吃飯。”
“好的。”陸吟滿臉笑容,往小超市里去。
郁頌放慢腳步,落后四五步。
郁秋也走在后頭,于是她肩上出現一只白森森的手,手抓著她的衣服,手主人低聲道:“借我點錢。”
“干嘛?”郁秋說著,看了看走進超市的陸吟,想起郁頌剛才和陸吟說過的話。對啊,今早出門坐地鐵的錢,還是她出的。郁頌身上就沒錢,沒錢你還請個屁!一想到郁頌胳膊肘往外拐,她心里有氣,喊道:“沒錢!”
“你下午不是還說有一百?”郁頌慢吞吞道,“等窯廠發工資了,我還你兩百。”
郁秋哼了口氣,心想,沒必要跟錢過不去。她道:“四百。”
“行。”郁頌一口應下。
郁秋把錢給郁頌,看著郁頌纖長靈巧的手,“嘖嘖”道:“你這手上下幾億,只要你想,還不是分分鐘的事,用得著過成這樣?你就去看,我們郁家有哪位家主過成你這樣,我跟你說……喂……”哪成想郁頌根本不理她,拿了錢就往小超市走,她咬牙道:“欠四百零六,還有六塊錢地鐵!”
陸吟走進小超市,便覺得有點頭暈,跟喝酒有關系,跟心情有大部分關系。心好像飛起來一樣。
她從未進過這種小超市,見到什么都覺得稀罕。
她弓身,比對著貨架前的牙刷,聽到腳步聲,回頭去看來人。
高挑的女孩子,側身站在她身后的貨架,挑選著毛巾。她眉眼清冷,超市的燈光照在她的臉上,莫名地柔和不少。
“挑好牙刷了嗎?”郁頌沒有轉頭,站在毛巾貨架前挑選著。
“要現在選好嗎?”
“我那兒只有我一只。”難道要她們合用一只嗎?如電流一般地竄進腦海,郁頌想起昨晚的吻,陸吟嘴里的奶糖味。她在想什么?不要再想了啊!
郁頌的耳尖越來越紅,她抬手捂著下半張臉,深沉地看了老半天的毛巾。
超市里并沒有什么東西,但架不住陸吟的新鮮感,她逛來逛去,挑了不少小東西。
陸吟挑了一會發帶,抽出一條紅色的,她當即扎起來,輕輕地甩著頭發,眼里都是小星星:“好看嗎?”
郁頌滿臉柔光,真心誠意道:“好看,買了吧。”
等陸吟轉到另一排貨架,郁頌抿著唇角跟著前,眼睛掃過標價牌,身形一僵,突然想起什么,掏了掏口袋,看口袋里僅有的一百。
一時間心驚肉跳起來。
去前臺結賬,郁頌抬眼看天花板,有意無意地瞄收銀員逐漸打出來的賬單。
收銀員瞧她,她繼續看天花板。她沒有關注賬單,她一點都不在意。
郁頌生得好看,與她撞上視線,收銀員覺得內心小鹿亂撞。登時臉紅,連敲鍵盤的聲音都小了。
陸吟轉身走開,郁頌才繼續瞄籃子里的東西,看收銀員拿起最后一件物品——牙刷。
她松了口氣。
再看賬單,89元。這點東西就89元了??郁頌目不轉睛、神情緊繃,回憶著牙刷的價格,牙刷……要十一塊五啊!內心咯噔一下,難道她要死在這五毛錢上?
收銀員心里緊張,拿牙刷的動作遲疑了:“怎么了?”
“等會,”這時轉身走掉的陸吟,小跑過來,伸出纖細的手臂,手里抓著一件東西,“不要那個牙刷,要這個小熊的。”
她輕巧地放在收銀臺上,儼然是一個小熊手柄的牙刷。
收銀員愣了愣,換了牙刷,“滴”的一聲,顯示最后總賬:97.8元。
陸吟仿佛喊了句“刀下留人”,郁頌的神經松弛了,輕飄飄地掏出兜里的一百塊,整個人都變得輕盈。
她看了一眼抱著小熊牙刷的陸吟,嘴角又偷偷地、輕輕地揚起,她拈起收銀臺糖罐里的兩顆奶糖,放在臺上,動作頗為瀟灑,大手一揮:“再來兩顆奶糖!”
三人回窯廠,郁秋去一樓的宿舍,陸吟跟著郁頌去二樓。窯廠的宿舍是傳統的木房子,上樓有“嘎吱”的響聲,陸吟心里七上八下。
很快,郁頌立在一間宿舍前,掏出鑰匙輕輕推開房門。
陸吟細吸一口氣,跟著郁頌走進房間。
房間是一個普通的套間,套間里有衣柜和床,正如郁頌說的,這張床要比一般的大,能睡兩個人。
陸吟環顧房間,看到窗戶愣了愣。
郁頌順著陸吟的視線看去,窗戶缺了一塊板子,她快把這事給忘了。
她一個人住沒什么問題,想起陸吟富二代的身份,恐怕沒住過這么差的宿舍,有點擔心了。
陸吟望著窗戶,目光漸漸深沉,低吟道:“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郁頌“噗”地笑出聲。
郁秋回到房間,直挺挺地倒在床上,斜眼一看,發現窗口的板子缺了一塊。于是起身,從柜子里找出報紙和漿糊,哼著小曲,踮著腳尖走到窗邊,開始糊缺口的地方。
突然“嘎吱”一聲,把郁秋嚇了一跳,她透過縫隙去看,見到在外面拆她板子的郁頌。
“你干嘛?”
“您繼續,”郁頌道,“我房間缺一塊窗戶板子,借您一塊。”
她發現外邊不好用力,又走到郁秋屋里,在她的眼皮底下拆板子。
“你之前不也睡過來了??”郁秋喊道。
“之前不一樣。”郁頌轉頭,又看到郁秋床上的墊子,“難怪你還拿了行李箱過來,原來要裝墊子。”
郁秋得意笑:“可不是,我跟你不一樣,我睡不得硬板床。”
半小時后,郁秋躺在沒有墊子的硬板床上,看著缺了兩塊板子的窗口。
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句,有了媳婦忘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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