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躁動
西窯餐館。
店內陳設簡單,內堂擺十二三張桌子,顧客一般為附近的廠工們。
不到吃飯時間,店里來了一伙人高馬大的,他們兇神惡煞、氣勢洶洶,像是來砸場子的。
他們“嘩——”地進屋后,被人點了笑穴一般,全擠出親切的褶子笑,退到兩邊給身后人讓道。原來他們還擁著兩個俏生生的小姑娘,而這兩個年紀不大的姑娘,似乎是他們頭頭。
不知道又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掌上明珠。
其中一個面頰粉紅,陽光照在她臉上,怎么照怎么好看的小姑娘,滿臉笑盈盈,手拿著一塊玉石撫摩,走上前揚聲道:“這個場子我們包了。”脆生生的聲音,就像冰糖掉進瓷碗里。
老板默默刪掉手機屏幕上110的電話號碼,后怕地擠著笑容,弓身上前道:“招呼不周,您里邊請。”
于是這伙人分撥坐好,其他人坐了三四桌,兩個小姑娘坐一桌。
小姑娘說,菜揀最貴的上,不用現在上,她們還在等一個人。
這伙人派頭已經夠大了,能讓她們等的又是何方神圣?老板心里直犯嘀咕,對于她們等的人也多了一分的好奇。
待這伙人坐定后,老板才偷偷地瞄手拿玉石的小姑娘,都長著鼻子眼睛,這姑娘怎么長得這么好看。
肌膚白嫩像剝了殼的雞蛋,眉里眼里有不同于這個年紀的嫵媚,這個嫵媚又不同于成年人,更像是金山銀山養出來的瓊枝玉葉。這樣的貴人,一般人是消受不來,也不敢多生覬覦之心的。不知道又是多少少年求之不得、午夜夢回的小姑娘。
小姑娘將玉石放在紙巾盒上,捧著手機打字,滿臉的笑容,不知道和誰在聊天。興許是她等的人?老板更好奇是哪家榮幸的小公子了。
陸吟在西窯餐館坐下后,拿出手機,將郁頌的手機號碼復制到微信的“添加朋友”一欄。
之前經理和她說過,郁頌的手機號碼和微信號一致。
直到現在,她的心緒還不是很平靜,腦子里浮現的仍是郁頌拿紅紗巾的模樣、面向她站著的樣子。
搜索手機號碼,果然跳出一個昵稱名為“一條低調的魚”的微信號。頭像是一只打了腮紅特效的貓。結合郁頌的冷臉,萌得陸吟不敢認。都說網絡是虛假的、騙人的,果然沒錯,誰能想到這萌萌噠的背后,是一張莫得情緒莫得感情的冰山臉。
陸吟細吸一口氣,緊張地添加好友,白嫩嫩的指尖發抖,輕戳了戳屏幕。界面跳閃到“朋友驗證”,系統自帶“我是陸吟Jessica”備注,她一個個字地回刪,編輯上:“=是陸吟。”
有區別嗎?沒區別。可就是想自己編輯。
不一會兒通過了,“一條低調的魚”先發來消息:“0v0。”
“郁頌?”
“是我,”“一條低調的魚”發消息道,“你們逛得怎么樣?”
陸吟的心跳得飛快,魚的頭像好可愛哇!
“你們這兒居然有花田,可惜沒人打理,變成雜草田了。”陸吟打開“魚”的詳細資料,設置了“=”的昵稱備注。
打開詳細資料,就看到個人相冊。陸吟悄咪咪地點進去,有一種撿到錢的感覺,“有錢”跟“撿到錢”不一樣,撿到錢是不知道錢會不會出現然后出現了,比“有錢”多來一分驚喜感。真好呀,她又能多了解對方一點。
昨晚郁頌還發了條動態,陸吟忙點開來看。
“0v0今天不宜夜行,被打劫了[附圖][附圖]。”兩張圖片都是一只吃罐頭的白貓。白貓身上有灰痕,似乎是流浪在外的野貓。聯系文字,可能昨晚郁頌買了罐頭喂流浪貓。
好有善心的小姐姐!
陸吟準備點贊,發現圖片右下角已有贊和留言。奇怪,微信朋友圈的留言和點贊不是只有共同好友才能看到?難道她們還有共同好友?難道這是六度分隔定理?和陌生人之間隔不了幾個人,就有潛在的聯系?
原來她們在認識之前,已經錯過無數次。
陸吟腦補了一個來回,邊打開留言欄邊問旁邊的趙舒齊:“你加郁頌啦?”
“哦對,我還忘了加。”
那她這就更好奇了,是誰呢?
打開一看。頁面顯示留言昵稱,備注名為“黑名單1”,陸吟腦袋上立馬冒無數個問號。被她備注為“黑名單1”的人是誰?是謝寧啊!昨晚給她下迷藥的秦楊,就是謝寧的手下。
“棒槌快看!”陸吟揪著趙舒齊,把手機遞過去。
趙舒齊看了兩秒鐘,“哇哇”道:“小姐姐好有愛心啊!”
“不是,看留言!”
趙舒齊一看留言昵稱,立刻反應過來:“謝寧!?”
“對!謝寧那蔫兒壞的,怎么會認識郁頌?她不是想打郁頌的壞主意吧?你看她居然還在底下發表情賣萌!這是她嗎?她有那么萌嗎?全是裝的,一肚子壞水!”陸吟道。
昨晚謝寧在郁頌圖片底下留言:“白貓可愛,人更可愛,=!”
郁頌回復:“……呃。”
謝寧再問郁頌:“你下班了?這么早?你不在,那我也不去盛世啦。”
郁頌沒回復了。
這時郁頌向陸吟發來消息:“花田是一個老板弄的,后來他把廠子賣給別人后,沒有再過來,花田便荒廢了。你喜歡什么花?”
陸吟想說自己喜歡油菜花,因為可以吃,但又不想顯得自己沒格調,只想著吃一樣。她想了想,發消息道:“薰衣草。”夠浪漫的吧!
陸吟截圖了郁頌昨晚的朋友圈動態,在聊天框里躍躍欲試要把截圖發出去,又問趙舒齊:“這樣會不會不太好?我和她昨晚才認識,會不會顯得很唐突?”
趙舒齊點了點頭:“好像確實不太好,要不然你等再熟一點問她吧。”
陸吟:“我覺得很不開心。”好像被人在心里打了記悶錘。
趙舒齊:“那你會因此和郁頌生分嗎?”
陸吟吃驚臉:“怎么會?”好像趙舒齊說了一個不可思議的事情,她怎么會因此跟郁頌生分?
她小聲說著:“我就是不開心,謝寧為什么會比我先認識郁頌。”一想到這件事,渾身軟綿綿的,就像突然喪失了氣力。
郁頌發消息道:“一身的泥,我去宿舍洗個澡,你們先吃吧。”
“洗澡”這兩個字重燃陸吟心中的火苗,想起郁頌緊實的腰線和肚腹,想起昨晚的吻,橫掃她心中小小的不開心,頭頂突突地跳,心中為之一躁。為什么有黃色廢料涌進她的腦子?她恨不得拿個大喇叭喊,陸吟你清醒點!你在想什么!
陸吟紅著耳朵:“我們不餓,等你過來再點菜。”
“0v0我盡快。”
她快喜歡死郁頌的顏表情了。
半小時后,一抹修長的身影映入陸吟的眼簾。
她朝餐館的方向走來,穿著白色短袖和牛仔褲,長手長腳,腰背挺直,屋外的怪風,吹趕她單薄的身形,并沒有打亂她的步子。她在風中不疾不徐地走著。
她長腿躍過地上橫七豎八的磚頭,穩穩地走著每一步。
窯廠周邊雜亂破敗,竟被她走出一種大片的感覺。
屋內所有的目光都不由得向她望去。
她走進餐館,隨意地將垂在耳邊的發絲撩到耳后,露出白皙的耳朵。
陸吟后知后覺,朝郁頌抬手。
她感覺郁頌抿嘴笑了。
郁頌徑直走過來,在她的身旁坐下。
她聞到郁頌身上沐浴液的香味,心里好像被貓爪子撓了一撓,莫名的焦躁。她側過頭,見到郁頌肩膀上的蒲公英。
興許是剛才走過來沾上的。
陸吟低下眼瞼,朝郁頌的肩膀輕輕吹了吹。
輕盈的蒲公英,再一次輕飄飄地飛起,離開郁頌的肩膀。
郁頌低頭看菜單,脖子一熱,熱氣噴灑在她的頸子,她背脊微僵,側過眼神去看陸吟。兩人視線撞上。
這次比幾小時前還要近,郁頌心弦猛地一緊。不比昨晚,昨晚陸吟化了濃妝,就像戴了張成人的面具。現在的陸吟,完全是素顏,現出了原本稚嫩的、青澀的臉龐。卻比昨晚妖冶的妝容還令人心顫。
她不知道陸吟為什么要化那么濃的妝容。
兩人同時對視,又同時轉移視線,看的看菜單,喝的喝茶。
陸吟心想糟糕,用手朝臉頰扇了扇風:“你剛才肩上有蒲公英。”
“啊。”郁頌耳尖微紅,拍了拍肩膀。
大伙低頭看菜單和手機,也沒注意到兩人別扭的情態。
郁秋剛才見到郁頌,眼睛就亮了,她殷勤地坐過來,在趙舒齊的身邊坐下,朝郁頌道:“忙完了啊?”
趙舒齊斜了一眼郁秋,也懶得搭理她。她叩了叩桌子,朝老板喊道:“老板,我們等的小姐姐到了,可以上菜啦!”又對郁頌說道,“你盡管點,不過我們也都點得差不多了。”
“不用太多,多了我們吃不下,比較浪費。”郁頌看了看餐館,“怎么沒其他人?”
陸吟默默喝茶:“不知道,可能大伙都吃膩了吧。”
老板小跑過來,朝郁頌笑:“原來她們等的是你啊,我還以為是個小哥哥。你真人不露相啊,以前有得罪的地方,還望海涵!”
郁頌吐口氣:“您以前的肉菜,肉都太少了。”
“哈哈哈哈以后給您添,”老板道,“你們等著,菜一會就上了。”
“行,老板你去忙吧。”
“朋友來了,你就陪朋友嘛,干嘛還回去做事?”郁秋對郁頌說道。
郁頌說:“這不是有你陪著?怎么?交待清楚了嗎?”
郁秋訕訕地笑:“我這不也在等消息,那伙人賊精,哪能說找上就能找上……說說你的工作吧,剛才陸小姐還向我問你的工作。”
又到自己身上,不能默默裝喝茶了。陸吟放下茶杯,對郁頌說道:“我對你工作挺好奇的,所以多問了兩句。你很喜歡陶瓷嗎?”
“也還好,糊口飯吃,你喜歡嗎?”
“還好……那個陶罐怎么成形的?這里捏捏那里捏捏?”
“差不多,這里捏捏那里捏捏也就成形了,你想學嗎?”
“好啊……你教我我就學……”
“其實我還是學徒,沒學到多少。”
“沒事……捏個筆筒也好……”
一個郁仿傳人,一個陸瓷后人。郁秋和趙舒齊聽到兩人的對話,腦袋直嗡嗡,你們是魔鬼嗎?這樣的操作會讓你們感到快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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