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耗在辦公區有一會了，蕭啟從瓊所穿的白大褂里找出通行卡，準備先去實驗室搜尋。

        實驗室建在基地核心地下深處，電梯被人為廢棄，只能順著樓梯走下去。一路走過，不時能發現橫七豎八的骷髏們，有些生前從高空墜落，顱骨都砸豁了。

        維德蹲下一一查看他們的銘牌，都是直屬研究員，大多數姓加西亞。沒時間為同僚禱告，他只能收起銘牌，等出去后重新埋葬。

        走過轉角時，蕭啟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怎么說對方也是正常人，會因感情影響狀態，為了維德保持狀態，他理所應當的要‘安慰’對方。

        維德低頭避開光線：“謝謝。”

        “哇哦。”宋樂水仰頭觀察入口外露精密的機械結構，連連發出驚嘆聲，看起來如果不是任務途中，他絕對會走不動道賴在門口和機械過日子。

        到達地底，蕭啟拿出徽章準備打開大門，沒有反應。

        宋樂水拿著儀器解析：“被人從里面反鎖了，我短時間打不開，要不拿炸藥試試？”

        蕭啟當即否決，在地下幾十米的地方玩爆破，這個想法還挺別致的。

        正在他想辦法的時候，維德說他來開門，維德在門上摸索了一會兒，按下一枚隱藏按鈕，手持戒指錄入指紋。

        “滴滴、身份初步確認通過，請配合二次掃描檢測。”

        “驗證通過，第三實驗室歡迎您。”

        實驗室的能源優先級最高，在開門的瞬間休眠已久的燈光亮起，蕭啟不適應的瞇起雙眼，塵封已久的內亂現場出現在他們眼前。

        看到樓梯的場面時他就隱約有內亂的猜測，實驗室的場景證實了他的想法，不用挨個看銘牌也知道這些骷髏全是研究員。

        各種電子產品碎了一地，還有大面積的焚燒紙質文件的痕跡，連一些實驗儀器也沒能幸免，蕭啟站在正中觀察細節，復盤當時的情況，內亂的場景在他的腦海中自動播放。

        工作時間，當研究員聚集在實驗室忙碌，突然有一小撮人叛變暴起發難，射殺同僚奪取資料。大部分研究員死于火并中，主動從內側永久封閉基地，和叛徒同歸于盡。而只有瓊一人成功離開實驗室在辦公區銷毀資料，也就是說，她很可能是活生生餓死在門邊的。

        維德從見到瓊尸骸開始便沒怎么說過話，正彎腰一個個的撿銘牌，表情陰沉的可怕。

        宋樂水硬著頭皮移開趴在主電腦前的尸骸，看見主電腦還能勉強運行，終于松了口氣，接入自己的終端嘗試破解密碼。

        他嘀咕了一句：“破解需要好長時間，如果有誰知道密碼就好了。”

        維德走過去，站到主電腦旁，看著屏幕彈出的指令，不時的報出一串密碼，中間錯了兩回，換了一次就成功了。

        宋樂水前一秒還看他哪哪不順眼，維德露出這一手立馬給樂水鎮住了，拿星星眼盯著他就差搖尾巴示好。

        滴——不斷的有報錯的提示音響起，電子音在慘案現場回蕩，顯得格外刺耳。

        有一個數據庫保密等級格外高，他們連試了一串都沒打開，再有幾次不對數據就該自動銷毀了，急得宋樂水抓耳撓腮。

        蕭啟扒拉完一圈有用的東西，也站到屏幕前，他認識數據庫的圖標，他曾在夢里見到過。

        “密碼是ignorance1023。”他說。

        宋樂水吧嗒吧嗒輸入，提取成功，在拷貝的過程中，蕭啟打開置頂的文件，是一份地圖。

        在連便攜電子產品都是稀有物的現在，一份精確的地圖的價值不言而喻，連他自己的那份都是東拼西湊的粗糙半成品。而且……蕭啟迅速在地圖上找出已淪為重度污染區的第七研究所，系統自動跳轉出相關信息。

        蕭啟在第七研究所的預覽圖中找到了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密室，點開密室圖標自動跳轉出秘鑰和關聯條目，一連串驚喜幾乎讓他忘記了呼吸。

        新問題來了，諾亞城應該是沒有這份地圖的，不然他們早就通過秘鑰進入，不需要等能源耗盡再行動。諾亞城不派出嫡系人馬，反而借助不中用的獵人公會，他們是在忌憚什么？如果存在第三方勢力，第三方勢力是誰？

        蕭啟側耳面對門的方向，他聽到獵人用炸藥爆破的聲音：“樂水，還有多久？”

        宋樂水急得直冒汗：“七八十分鐘。”

        “來不及了，先拷貝地圖。”

        維德站在被金屬墻嚴密保護的生物艙前，不斷嘗試開啟操作臺，但看起來進展不順利。

        蕭啟也走了過去，發現生物艙還處在運行狀態，被困在實驗室的研究員們銷毀了絕大部分資料，連主電腦都受到損毀，卻保留了這個足有三米的生物艙。

        維德說：“把胸針借我。”

        即使重要的戒指胸針齊聚，維德也輸了好幾串長密碼才啟動，旁觀的蕭啟莫名覺得，這些密碼可能只剩維德一人知道，除了他無人能開啟。

        金屬墻緩緩移開，只見營養液中漂浮著大約有兩米高的怪物，它在蕭啟曾殺死的怪物中不算高，但模樣格外奇怪。

        它長了張似笑非笑的猿猴臉，往下的脖子卻足有四五十厘米長，身體佝僂附有深褐色的甲片，身后還拖著一條蜥蜴的長尾，讓人分不清它的原型。

        以蕭啟的經驗，長得越怪的怪物越難對付，普通怪物他放點血就能嚇退，眼前這位估計把他的血放干都無用。

        維德的臉色不好，他按下關閉按鈕中斷能源供應，哪怕怪物再彪悍，失去氧氣供給它也活不過半小時。保險起見，他還特意在玻璃上安裝了定時炸彈，僅預留半小時的逃離時間。

        宋樂水回頭，準備向蕭總請示文件處理，視線正撞見怪物詭異的臉，發出尖叫聲：“鬼啊——”

        維德沒理會他，轉而對蕭啟說：“出去后我們需要更多關于諾亞城的信息。”

        “嗯。”蕭啟點頭。

        地圖拷貝完成，蕭啟和維德關閉大門拖延時間，一人架起宋樂水的一邊胳膊往外沖。宋樂水的體能不行，等他一步三喘氣的爬樓梯，他們就該被獵人堵在出口了。

        宋樂水被拽著上樓梯，腳都不知道往那頭使勁，最后開始擺爛，把他倆當人肉轎子。

        獵人是從頭頂的正門一路炸進來的，研究所等級再高畢竟也有三百年未維護，禁不起折騰，他們一路跑一路緊盯樓上的情況。

        轟隆——樓板塌陷，擋死通向辦公區的通道，有獵人從天花板的洞跳下。

        維德記得研究所的結構，當即帶著他們反方向躲避，既然獵人向下探索，他們就趁機向上走從正門出。傭兵團的人也在這里，只要制造出混亂他們就能制造渾水摸魚的機會。

        他們身處負三層休閑區，還要往上四層才能抵達地表正門，休閑區的樓板薄弱，獵人們不斷在頭頂放炸藥爆破，不斷掉落的碎石堵住他們的去路。

        蕭啟一把拉住宋樂水，撲向角落的鐵質裝置下躲避亂石。樓板轟然倒塌，砸在鐵架子上，巨大的響聲震得他耳鳴。

        獵人結隊從天花板降落，經過維德身邊的廢墟，獵人簡單查看后發現沒有他們感興趣的東西，便匆匆離開向樓下尋找。

        過了好一會，蕭啟小聲喊：“維德？”

        “止血帶。”維德言簡意賅。

        蕭啟推了推頂上壓著的樓板，紋絲未動，只能讓另一側的宋樂水把止血帶和藥扔過去，從樓板的縫隙他看到維德沾滿粘稠血液的手。

        “一二三。”蕭啟和宋樂水二人一起推樓板，留給他們的活動空間非常窄，手腳使不上力氣，好不容易挪動一點，頭頂的鐵架子便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

        “我動不了，你呢？”他問維德。

        維德那邊傳來一陣衣料摩擦的聲音：“不行，力氣不夠。”

        這下麻煩了。

        宋樂水臉上的期待轉為失落：“獵人發現有人進入實驗室一定會清場，就算鄧嘉林澤這會過來也等不及了。”

        “我還不知道自己是誰，還不知道自己咋來的要往哪兒去……據點里存的銀幣還沒花完，這就要死了，我好慘啊——”宋樂水越念叨越難過，相當干脆的開始抽泣。

        “別出聲。”蕭啟絲毫沒有要哄的意思。

        “哦。”宋樂水捂住嘴巴，默默流淚。

        過了好一會，有一隊人從天花板落地，蕭啟聽見熟悉的聲音，來自不死鳥顧玨。

        他出聲喊道：“顧玨。”

        女人走過來，槍托在樓板上敲了敲：“哼，這不是禍星嗎？怎么給壓在這兒了？”

        “放我出來。”

        “報酬，不然我為什么要救競爭對手？”

        “一個問題。”他篤定不死鳥一定會很感興趣。

        見她嗤了一聲，作勢欲走，蕭啟開口：“不想為你父親報仇嗎？”

        “你知道什么？”顧玨果然停下腳步，轉頭直視他。

        “海燕顧錚死于異能暴走，死后被人挖去心臟。”

        “繼續說。”一簇火焰從她掌心躥出。

        “先放我出來。”

        片刻后，蕭啟起身，活動因被困麻痹的手腳：“我有線索，在這點上我們有共同的復仇對象。”

        維德也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爬起來，他傷在頸部，雖然不是動脈破裂的致命傷，但大量出血狀態極差。即使這樣他還不忘調侃抹眼淚的宋樂水：“剛才誰說要死了？我沒聽清，要不再哭一次？”

        宋樂水氣急敗壞：“閉嘴！”

        “我拿到了實驗室的資料。”蕭啟說，話音未落，傭兵團的人齊齊舉槍對準了他們，他這才不緊不慢的接上后半句，“如果你想再跟我打一場，盡管開槍。”

        顧玨擺手，讓隊員們放下武器：“我需要關于異能的資料。”

        “可以。”

        此處不宜久留，蕭啟說服顧玨合作擊敗守門的獵人，等離開后再做打算。從離開實驗室起他一直有不妙的預感，卻說不來哪兒不對勁。

        他們順利到達一層，路上不斷發現獵人的尸體，但剛才誰也沒聽到大規模交火聲。

        顧玨蹲下，刨開尸體取出子彈，發現正是獵人自己的子彈，也就是說，他們死于自相殘殺。

        蕭啟終于想起哪里不對勁，已經半個小時過去了，但維德布置的炸彈沒有爆炸！

        他和維德對視一眼，得到相同的判斷，蕭啟當機立斷：“快撤。”

        宋樂水不明就里：“啊？”

        蕭啟一巴掌糊在笨蛋腦殼上，示意他別廢話快跑：“廢物獵人把怪物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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