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海國風調雨順多年，怎么會遇上旱災？”

        凌霄精神抖擻，在房間里來回踱步：“我總覺得這其中有不對勁的地方�！�

        遲暮頂著黑眼圈趴在桌子上，強撐著眼皮沒睡過去，有氣無力附和道：“大人實在是多想，天災不比人禍，發不發生實在難測，當務之急是要解決眼下困境，何必糾結到底有沒有不對勁的地方�！�

        “解決了這一次，若是下次再發生怎么辦？”凌霄道，“難不成次次都要費盡心力？效率實在太低�！�

        遲暮道：“那大人想怎么解決？”

        凌霄道：“我暫時沒想好。”

        遲暮：……

        凌霄見他困意濃濃，不免咂舌：“遲暮神官白日似乎沒做什么吧？怎么如此沒精神？”

        遲暮實在不想理他，但又不得不回答：“大人說笑了，這是深夜。無論白日做沒做事，都是要睡覺的。”

        “欸——此言差矣�！绷柘鰯[擺手道，“想當初我辦公務時，只要事情沒解決，晚上絕對不會休息。正是靠著這樣的勤奮，才能得到財神殿下的賞識，提拔我入了水神殿�！�

        “……”遲暮勉強笑笑，“大人智勇雙全，自是前程無憂�！�

        “哪里哪里�！�

        “若是沒什么事，下官便先回去了。”遲暮起身，難忍疲乏，“明早再與凌大人商量。”

        凌霄見他要走，出聲道：“遲暮神官，你這一走，我還怎么和你商量？”

        ……算是沒完了。

        “凌大人，”遲暮回頭，正色道，“下官來這半天，沒聽到你說什么所謂的正事�！�

        凌霄道：“我馬上就和你說，你先等一等。”

        “可我并不想等了。”

        遲暮再也忍不住，出聲道：“我困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大人再和我說，來得及�！�

        “明天我就不想說了，”凌霄的口氣突然冷了起來，一字一句道，“我一定要現在，你留下來，我才會和你說�！�

        “你是不是有點毛病？”

        “什么？”凌霄沒聽清，或者說是沒想到聽到這樣一句，下意識問，“你說什么？”

        遲暮深呼一口氣，道：“我說，你是不是有點毛�。俊�

        凌霄眉眼間流露出一絲驚愕。

        “我等了你一整個白天，晚上迎你進這里，受你冷嘲熱諷胡亂指揮，我都忍了。”遲暮扶住門框，神色同樣難看，“晚上你還給我來這一出，真當我是好糊弄的傻子？”

        凌霄嗤笑一聲，放下剛才的和善：“我哪敢當你是傻子？之前在天庭……”

        “打住了。”遲暮腦子一疼，知道他要說這事，“你要是對我有什么意見，也得等我睡醒之后再說�！�

        他一揚手，前腳出門后腳撂話：“說真的，你以為我愿意和你在一起？看到你就煩。”

        “遲暮你！”

        寥寥月色下，凌霄指著遲暮的背影，惱怒道：“你這是要毀了財神殿和水神殿的合作嗎？”

        這次遲暮裝了一回無賴：“我沒這樣說。”

        ……

        第二日一早。

        遲暮休息好，恢復精神，繞著整個尋雨軒找了一圈，沒發現凌霄的蹤影。

        嗯……他停頓下來，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下，喝了杯茶，然后取出貝殼，聯絡了舟聞神官。

        不出片刻貝殼里傳來不甚清晰的人聲，似乎帶了些疑惑：“喂？”

        遲暮雙手鋪在膝蓋上，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恭敬：“舟聞神官？你現在在哪？我有件事和你說，你千萬別告訴主神。”

        那邊沉默下來，沒出聲。

        遲暮以為他生了氣，語氣更加恭敬：“是這樣的舟聞神官，說起來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昨日不是接了水神殿的凌霄神官嗎？他這人性子急，我做事又不夠體貼，所以昨晚把他惹生氣了�！�

        “……”

        “按理說我們兩個人都有錯，”遲暮努力辯解，“可能我的過錯大一些，沒有好好忍耐，但我昨晚真覺得他腦子有病，就說了他兩句�！�

        “……然后呢？”

        這個聲音好生耳熟。

        遲暮下意識這么想，嘴上已經開始回答：“我現在找不到他了�！�

        而且照昨晚他那個說話的架勢，他們兩個人不好好合作，會影響水神殿和財神殿的交情。

        “哎舟聞神官，對不起，您讓我好好協助凌霄，可我就是沒能辦好，您別生氣，也幫我向主神遮掩一下�！边t暮道，“我一定會找到他，跟他好好道個歉……”

        貝殼那邊突然傳來舟聞神官洪亮的聲音：“我就說我的訊靈怎么找不到，原是落在主神您這了！欸這是誰傳訊來了——”

        遲暮臉色瞬間變了。

        對面不是舟聞神官，那應和他的是誰？

        ……不會是那位吧。

        “原來訊靈在主神您的手里��！”

        遲暮心涼了半截。

        自己可真行。說好讓舟聞神官幫忙遮掩，現下直接捅到主神面前了。

        安靜片刻，貝殼那頭傳來云淮冷淡的聲音：“先將人找到，后續我會與水神商量�！�

        “……主神您、您聽我解釋——”遲暮手忙腳亂撲在貝殼前，試圖將事情圓回來，“其實這個事情吧——它——”

        啪一下，通訊斷了。

        完了。

        凌霄早上沒去哪，身為水神殿神官，面對公務，他還是很盡職盡責的。不過是進了個王宮，面見了一下國主慕容軒，了解了一下聽海國旱情。待參加完宴會回尋雨軒，已經是下午了。

        一進庭院他就看到遲暮坐在自己房間門口。

        想到昨晚那番爭執，凌霄蹙起眉頭，負著手徑直走去，卻連正眼都不給遲暮一個，伸出手就要推門。

        “你今早去哪了？”遲暮問。

        凌霄冷冷一笑：“我去哪用得著你管？”

        “可能以后我確實管不著你的事了�！边t暮嘆了口氣，直奔主題，“昨晚我們爭執的事情，已經被主神知道了。”

        凌霄愣了一下，反問道：“什么知道了？主神知道什么了？”

        “我們爭執的事情，”遲暮重復道，“我說你有毛病，你說財神殿水神殿合作已毀……這些�！�

        “你瘋了！”

        凌霄的好心情蕩然無存：“你腦子里成日在想什么？這點事都值得你告到主神那里去？你說的是氣話，我說的不也是氣話嗎？”

        “實在冤枉！”遲暮抱著腦袋，“你一大早找不到人，我以為你一生氣回了天庭，便想著先給舟聞神官透個底，讓他幫忙遮掩一番，誰知道會被主神聽了去？”

        凌霄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么：“那你就不會聯絡我？”

        “沒聯絡上�！边t暮道，“你好像把我的聯絡方式清出去了�！�

        “……”凌霄覺得事情棘手起來，“我為什么回回遇上你就這般倒霉？難不成你是我的煞星？”

        “當務之急是要向主神他們解釋好這個事情，”凌霄道，“我承認之前是在折騰你，但我來聽海國也是真心想辦好事�，F下你鬧到主神面前，怕是我要離開了�！�

        遲暮心想其實你離開挺好的，至少我不用再看到你。

        不過他沒敢說出來。然后一把被凌霄抓住，聽他道：“不管怎樣，反正我是不會走的，事情鬧大對你也沒什么好處�！�

        “那你想怎樣？”遲暮道，“誰知道主神他們是怎么商量的？”

        “不管怎么商量的，”凌霄道，“你我二人只有繼續合作下去，才能讓局面最有利�！�

        ……

        這樣的事在重決閣諸多事務面前算是小事。

        財神殿這邊通報后，水神殿那邊很快給了消息，大意是不合適就換，切莫傷了兩殿之間的和氣。

        舟聞神官沒想到遲暮凌霄這兩人一天都沒合作成，還鬧成這樣。面上露了愧色，直言不該出這個餿主意。

        云淮倒是淡定，似乎對這樣的結果早有預料，只讓他把消息通稟過去，讓凌霄回來，罰遲暮三個月俸祿。

        舟聞猶豫一會，還是在主神面前向遲暮傳了訊。

        待那頭傳來遲暮的聲音，舟聞神官輕聲道：“遲暮，你人找到了吧？”

        那邊沉默片刻，忽然噼里啪啦傳來刀劍入肉的聲音，緊接著是一聲悶哼：“大人，人我已經找到了，但情況不太好。”

        舟聞一愣，隨即問：“發生什么了？”

        “凌霄遇上麻煩了……”那邊遲暮氣息紊亂，“我們現在正在努力逃出去�！�

        “逃出去？”舟聞當即面色一變，“聽海國有亂了？”

        “不是不是當然不是！”遲暮道，“路上遇上幾個蒙面黑客，攔住我們不讓我們走，我們與他們打起來了……”

        又聽到凌霄的聲音：“遲暮兄，多謝你，這番深厚情誼我會銘記在心，以后一定不會再和你爭執了。”

        “哪里哪里，你我同在聽海國，本就是互相體恤互相幫助的……之前的事，不如就此翻篇吧？”

        “好��！”

        那頭說得熱鬧，舟聞卻怎么聽都不對勁，但他還是問道：“你們現在怎么樣？沒事吧？沒人受傷吧？”

        遲暮道：“當然沒事，我們沒有……”

        “哎呀遲暮兄，你的手臂——流了好多血�！�

        “��？哪里��？”

        疑惑過后，遲暮的聲音開始虛弱下去：“是，剛才不小心被劍劃了一下，現在才看到。”

        “可有大礙？”舟聞蹙起眉頭，“要不要找大夫看一看？”

        “沒事沒事，”那邊遲暮慌忙道，“小傷而已，養兩天就好了�！�

        凌霄的聲音又貿然加了進來：“舟聞神官，其實我與遲暮神官相處的很好。之前爭執也是因為發生了誤會�！�

        “這……”舟聞道，“可水神殿那邊已經傳了話，說不合適就換——”

        “喂喂喂？”那頭的聲音開始斷斷續續，“舟聞神官？你說什么吶？我沒聽清……”

        舟聞還想說話，那邊通訊瞬間斷了。

        不過他似乎是知道了那邊兩個人的心思，笑了笑道：“還真是。”

        他扭頭向不遠處的云淮道：“主神，方才的話您也聽到了。”

        云淮抿了抿唇，不說話，眉頭緊緊蹙著，看著不太愉悅，只是道：“罷了，隨他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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