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子母疫4
子母疫04
鏡雙的手掐在陌千尋脖頸上,手下滲出淺紅的指痕。
雖是淺紅,落在陌千尋白皙的頸項上,卻足夠觸目驚心。
陌千尋腰上的玉鈴鐺發(fā)出急促的鈴音,同時,少年右耳上的玄黑鈴鐺也響起柔和的安魂音。
但,鏡雙被困在夢境中,安魂音的作用會大打折扣。更糟的情況是,鏡雙不知道自己正在夢里,完全聽不到安魂音。
陌千尋盯著鏡雙的眼睛,那里一片渙散,像是蒙上一層陰翳。
他中了魘術(shù)。
也不知道鏡雙夢里夢到什么,讓他如此發(fā)狠。陌千尋感覺臉都丟光了,她現(xiàn)在竟被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死死按在床上,動彈不得。
藍閃蝶從陌千尋的蝴蝶戒指上飛出,它撲閃著翅膀,朝少年不斷輸入能夠抑制夢魘的水系法力。
一邊輸入法力一邊道:“主人,現(xiàn)在怎么辦啊?我們要不要強行叫醒他”
陌千尋的嗓子已經(jīng)無法發(fā)出任何聲音,幸好她和藍閃蝶心有靈犀,可以憑心聲交流。
“不行,他尚在夢中,暴力破除只會讓他靈識受損。我來入夢,在夢里叫醒他。你在外面守著,要是我也不幸中招,你就強行喚醒我。”
藍閃蝶:“好,不過主人,你要快些啊,得在這小子把你掐死之前叫醒他,要不然就算他醒了,主人的尸體也涼透了。”
陌千尋:“……”
“我知道了。”陌千尋指上流淌著一點靈力,指尖遽爾一蜷,靈光便帶著她的生魂進入鏡雙的夢境。
陌千尋一入夢,就發(fā)現(xiàn)她衣衫凌亂躺在床上,身旁還躺著一個涼透了的男人。
男人的兩只手臂不翼而飛,切口處汩汩冒著鮮血,白骨森然。
她整頓好衣衫,腰上的玉鈴鐺安靜地垂落。她已然入夢。
“鏡雙?”
無人應(yīng)答。
周圍一片死寂,眼前的場景突然轉(zhuǎn)換,橫亙在她面前的,竟是一座刻滿禁制咒文的宮殿。
沒等陌千尋反應(yīng)過來,下一秒,她就躺在一張大床上,手腕和腳腕上突然多出幾道鎖鏈,行動間,囚鏈叮當。
耳邊落下一個男人的呼|吸。
“師尊,你的心里到底有沒有我你到底把我當什么?!那個男人的替身嗎?!”
而后,便是抵·頸纏綿。
“逆徒!滾、滾開!”陌千尋咬緊牙關(guān),發(fā)狠道。
這句話是那么自然就從她嘴里吐出,完全沒有邏輯可言。她其實根本不知道叼著自己脖頸的男人是誰。
男人頓住呼吸,果真從她身邊移開。
脖上的濕熱猶在,陌千尋干咽了一下唾沫。
突然,她的右手被男人捉住,放在他的胸口,離心不到一寸!
“你要干什么”陌千尋眼露驚疑。
男人的真容逐漸顯現(xiàn),端的是鏡雙的面孔。
不對,是鏡雙成年后的模樣。鼻梁更高挺竦峙,長開后的頜骨線條堅毅清晰,本就深沉的眸子深邃無底,薄唇因為剛才的糾纏沾著漉漉濕意。
而在男人的眼中,她看到自己的倒影。
被鎖鏈束縛,囚禁在這座刻滿禁制的宮殿內(nèi),宛若一只受傷的小狐貍。
不,也不完全相同。“鏡雙”眼中的陌千尋,右眼臥蠶下并沒有那顆冰藍色的美人淚痣。
只有一個原因。
陌千尋現(xiàn)在并不是在鏡雙的夢魘中,而是在鏡雙的夢魘中進入了別人的夢魘,簡稱魘中魘。
可是,她到底進入了誰的夢魘呢?
陌千尋盯著面前披著鏡雙的人皮的男人,她感受到右手被注入一股悍然有力的殺氣。
男人拽著她的手掌,摁在自己胸口!
陌千尋的手憑借著那股殺氣,竟直接穿過男人的胸膛,被他逼迫著,一把掏出男人的心臟!
陌千尋看著右手上跳動著的紅色心臟,唇上的血色漸漸消失。
“你……”
“我把心給你,你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男人的聲音似乎有些顫抖,眼中映出瘋狂。
“誰要你的心”陌千尋把掌上砰砰狂跳的心臟丟給他,“我不知道這是哪里,也不清楚你這層皮下到底是誰?更談不上和你生氣!”
陌千尋:“所以,你到底是不是這個夢魘的主人!”
男人沒回答他,突然殿外響起一聲尖銳的貓叫!
下一秒,陌千尋身上的鎖鏈化成萬千鐵沫,卷進頭頂呼嘯的風煙中,而她的身體也驟然回到一攬芳華的客房內(nèi)。
她睜開眼,看到鏡雙正全力掐著一個陌生男人的脖子!少年的眼睛可怕得快要滲出血來!
“鏡雙?”陌千尋帶著試探的語氣問少年。
經(jīng)歷過剛才那個魘中魘,她都快分不清面前的人是真是假了。
鏡雙發(fā)狠的眸子中終于蕩出一抹清明。
“師、師尊?”
“鏡雙,你聽我說。”現(xiàn)在陌千尋真的開始擔心夢外自己的尸體有沒有涼了,她語速加快,“你現(xiàn)在被困在夢魘中,夢里的所見所聞都是假的,快和我回去。”
鏡雙眼神迷茫:“假的?”
想要擊破夢魘,最直接的辦法就是讓夢中熟睡的人意識到自己在做夢。
陌千尋將靈力灌于一指,點到鏡雙眉心。
下一秒,兩人就回到了真正的一攬芳華。彼時,鏡雙正掐著陌千尋的脖頸,右耳的玄鐵鈴鐺剎那停止嗡鳴,房內(nèi)回蕩著模糊的回音。
陌千尋臨睡前在房子內(nèi)側(cè)貼了一張吸音符,屋內(nèi)的大部分噪音都不會傳到外面,是以并沒有驚醒一攬芳華內(nèi)的其他人。
少年渙散的雙眸逐漸凝聚,目光匯聚之處,是陌千尋潔白的脖子,上面有兩個血紅的爪印。
少年幾乎是彈了出去:“對……對不起師尊!弟子知錯了!”
慌亂中他撤回雙手,只見陌千尋脖子上的手印清晰得有些觸目驚心。
“師尊……”鏡雙壓低聲音,垂著腦袋,十分自責,“徒兒冒犯師尊,罪該萬死!您想怎么懲罰弟子都可以,但是可不可以別趕我走……”少年越說聲音越小,他最害怕的就是連陌千尋也不要他了,到時候他和誰學(xué)習仙術(shù)呢?鏡雙想要出人頭地,想要受萬人敬仰,他現(xiàn)在不能沒有陌千尋……
陌千尋走到穿衣銅鏡前,用右手摸著脖子上勒出的淤痕小心視看。
著實傷得不清。真沒想到鏡雙現(xiàn)在才十三歲就有這么大的手勁,要是自己在夢魘中再多耽誤一秒,恐怕已經(jīng)身首異處了。
她從乾坤袖中找出一個紫色頸環(huán),小心戴上,遮擋住傷口。
“行了,不用自責。我就算生氣,也是和那個給你施夢魘術(shù)的人生氣,你何必往自己身上攬罪呢?”
少年臉上閃過一道喜色:“真的嗎?可是,要不是徒兒分不清現(xiàn)實——”
“只要有欲·望,難免就會有幻想。我可沒說讓你‘存天理,滅人欲’。”陌千尋見少年還在自己和自己鬧別扭,換了個話題,“對了,雙兒,你還記得夢中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陌千尋隱約記得魘中魘內(nèi)的內(nèi)容,她好像見到一個男子,還拿走了他的什么東西。至于男子長相何如,自己又對他做了什么,實在無跡可尋。這也很正常,尋常人夢醒后尚且記不起第一層夢的內(nèi)容,更別提夢中夢了。
鏡雙絞盡腦汁,可是腦海中像是蒙著一層白霧。
“徒兒……徒兒想不起來了。”
突然,心口傳來密密實實的刺痛。鏡雙捂著胸口,擰著眉心,勉強扶著桌子。
“你怎么了?不舒服嗎?”陌千尋關(guān)切問道。
“嗯,有點兒。”少年額頭沁出薄汗,指節(jié)蒼白,“可能是剛從夢魘中逃出來,身體還沒反應(yīng)過來。休息一下應(yīng)該就好了。”
“行,那你趕緊回去睡覺吧,明天還有更重要——誰?!”
陌千尋全身緊繃看向窗外,鏡雙也作出防備姿態(tài)。
剛才有什么東西在窗外咳嗽了一聲,聲音壓得很低。
這么晚了,到底是誰在暗處蹲伏?
“我給你一個選擇,”陌千尋朝窗外道,“要么自己全須全尾地走出來,要么等著我把你打殘了,爬出來!”
窗戶開了,一個和鏡雙年紀相仿的少年從窗外的隔廊翻了進來。
是溫良。
他如今換上宗門校服,一身紫衣,腰間配著半枚螭紋玉佩。
“師尊,弟子冒昧了。”
陌千尋揚起裙邊施施然坐在八仙桌旁,一只手摩挲著桌子拐角,臉上露出不太愉悅的神情。
“我不是讓你留守落迦山,不要跟過來嗎?怎么,第一天當我的徒弟,就敢違抗師命?就這樣你還敢指望我會留你?!”
溫良行了個大禮:“師尊,弟子不敢違抗師命,但弟子必須違抗師命。”
他本來就是慕云找借口派給陌千尋的幫手,如果不跟過來就違背了慕云的吩咐,跟過來就必定要違抗陌千尋的命令。
但陌千尋自然不知道其中的淵源,她本以為原書的男主角應(yīng)該是個乖徒弟,沒想到一來就給她擺譜,還當著鏡雙的面給她擺譜。這讓她以后還有什么威嚴教訓(xùn)徒弟?
陌千尋突然生出一個不太舒服的念頭。
書中的鏡雙不會是被溫良帶壞的吧?
她目光落在目前的謙謙君子身上,帶著幾分懷疑。
“你這話未免自相矛盾。”
“師尊,弟子沒有其他意思,只是覺得多一個人也許就能早一點解決子母疫,讓更少人因為這場疫病而喪生。”
鏡雙朝溫良丟了個懷疑的眼神。
對于溫良的用意,陌千尋不疑有他。怎么說他好歹是話本子里的主人公,不會是陰險奸佞之徒。要不然慕云的寶貝女兒也不會看上他,成為修仙界令人艷羨的鴛鴦佳偶。
“算了,這么晚了,我也懶得和你計較。”陌千尋揉揉眉心,今天晚上的經(jīng)歷過于豐富,她年紀大了,經(jīng)不起勞累,“你來得突然,這會兒也不好麻煩白姑娘給你另開一間房,你就將就著在你師弟屋內(nèi)的地上睡一晚吧。”
溫良一副隨遇而安的恬淡模樣:“是,師尊。”
看著這個滿臉寫滿“禮義廉”的正人君子,鏡雙忍不住道:“師尊,徒兒不明白!為什么他是我的師哥?明明我比他入門早。”他打心眼里不服氣。
陌千尋看著下面的兩位少年,太陽穴突突跳得厲害。
“羲和宗按照年齡序齒排班,溫良比你大一歲,所以你是他的師弟。”陌千尋耐著性子解釋。
“可是——”
耐心告罄,陌千尋猛地拍了一下八仙桌!
“鏡幽鳴你給我閉嘴!可是什么可是?快給我滾回去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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