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有令，岐國大王子即將駕臨燕州，所有門庭清掃對應大街，全城百姓于東門夾道歡迎……”
府兵快馬在燕州城各街道里疾馳相告。
李韞則只帶了幾名侍衛，與張桐等幾名捕快，一同出城迎接大王子。
張桐全程皺著眉頭，臉上大寫著“不爽”二字。
“燕王，你這接駕的排場，未免也太大了吧？”
全城百姓夾道相迎，這都快趕上王駕之禮了！
真將大王子當岐王了？
“大王子身份最貴，好不容易來趟燕州，本王作為主人家，當然要給足他面子啦。”
有句話說得好，想讓一個人毀滅，就要先讓他膨脹。
將大王子捧得越高，來日摔下來便越重。
更重要的是，大王子實打實手握兵權，若惹得他不高興，真對自己動真格的咋辦？
所以這一次，李韞選擇裝孫子。
越王勾踐為了復國臥薪嘗膽，韓信受胯下之辱成了一代名將。
強硬了那么多次，也該稍微服個軟了。
“燕王明知，下官乃二王子的黨羽，卻在下官面前捧高大王子，您這是在有意膈應下官么？”
“張大人哪里話，若二王子來了，本王也會辦個排場的，你切勿多心。”
“那下官就不得不問了。”
張桐語氣深沉，問道：“燕王覺得，是大王子適合繼位，還是二王子適合繼位？”
李韞瞇了瞇眼睛，這問題問得，不是明擺著想試探自己站不站隊么？
“此乃你們岐國自己的家事，本王不好去下定論。”
李韞直接回避了這個問題。
張桐卻不依不饒追問，“不過閑談一番罷了，此問題絕無他意。”
“絕無他意？”
“絕無他意！”
“那本王回答了。”
“您請回答。”
張桐認真望著李韞。
“大王子崇武輕文，手握兵權，缺少權謀，不太適合。”李韞先說道。
聽到這話，張桐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笑意，但接下來李韞又道：
“二王子崇文輕武，雖有文官支持，可筆桿子終究不如槍桿子，即便有能力當岐王，也不太適合。”
但真要論，誰繼承王位幾率大，那肯定是大王子姜蒙。
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內，權力只在劍鋒之上！
誰掌握了兵權，誰便擁有王位。
張桐剛露出的笑容又凝固了，一個大周藩王，竟將岐國二位王子的短板看得如此透徹！
“張大人，你看看你，心里肯定又在胡思亂想了，剛剛不是說好了，只是閑談的么？”
李韞笑瞇瞇望著張桐，又嘆道：
“你們這些文臣啊，總是喜歡無中生有，本王隨口吟一首詩，你們就說本王要造反；隨便回答個問題，就要揣測半天，
唉……跟你們這些文臣打交道可真累！”
“駕！”
李韞快馬加鞭，先行一步。
出城莫約十五六里路之后，恰好遇到了雷家兩兄弟。
雷虎與雷豹，帶著兩千多兵馬，整齊列隊在官道旁，迎接大王子的車駕。
雷家兩兄弟毫無疑問是大王子的忠犬，他們當然不能丟失了牌面。
“哦？燕王，張大人，本將軍還以為你們不來接駕呢！”
雷虎嘲諷的語氣。
許是背后靠山就要來了，這些岐軍，不論是當兵的，還是為將者，姿態都要清高得多。
“哼！張大人，燕王不懂規矩便算了，你怎么也不懂規矩？出城迎接大王子，就只帶幾個捕快，我看你根本就沒將大王子放在眼里！”
雷豹比他哥哥性子還要暴烈，指著張桐鼻子便指責不是。
張桐好歹是北燕道御史，布政司一般的封疆大吏，卻被人指著鼻子教訓！
“雷豹！你休要欲加之罪！”
張桐斥責道：“大王子要來燕州，照理早該通知官府，你們今日上午才派人來告訴本官，讓本官如何應付！”
“你既然應付不了，那你還來干嘛？自討沒趣么？”
雷豹冷笑道：“你們這些文官，就是沒骨氣。”
“本官這是遵循禮儀！哪兒像你們，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粗鄙魯莽！”
“兄弟們，你們都聽到了嘛，張大人說我們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吼！！！”
三千士卒齊聲沖張桐大吼。
驚得張桐的馬匹一陣揚蹄，還好他韁繩抓得穩，否則就摔下馬背了。
“你們！”
張桐氣得滿臉通紅。
“張桐，你也別記恨咱兄弟倆，你在岐王面前嚼我們舌根時，我們也恨得牙癢癢！”
“風水輪流轉，今日就該老子囂張！”
“哈哈哈……”
文官報復武官，就是在君王面前告狀，用政治手段罷免職務，削弱兵權；
武官報復文官，那就直接多了，就像現在這樣，指著鼻子就是罵，反正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李韞全程都沒開腔。
有時候看這幫文臣武官互相撕逼還挺有趣。
罵吧，罵吧，最好打起來！
“大王子駕到！”
“全軍列隊，肅靜！”
大王子的隨行隊伍，大概有個六七百人。
騎馬領銜在前，身穿黃金甲胄正是姜蒙，年紀莫約二十七八，目空一切的高傲姿態。
李韞沒見過姜蒙，倒是見過二王子姜鵬。
二王子生得矮小黝黑，這大王子卻是高大魁梧。
就算不是出自同一娘胎，那也是來自同一個父親，兩個王子咋會差別這么大？
“張大人，這大王子是岐王親生的么？”
李韞在張桐耳旁小聲問道。
張桐猛吸一口涼氣，嚇得趕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燕王啊，他都要到跟前了，你怎能問出這么荒唐的問題？”
“本王隨口問問罷了……”
李韞家里邊兒的那位王妃，她就不是岐王親生的。
誰曉得岐王有沒有被戴綠帽子，不然生出來的兩個兒子，差距咋會這么大？
“末將參見王子殿下！”
雷家兩兄弟下馬迎拜。
張桐雖不情愿，也不能失了禮節，也下馬去參拜。
李韞雖選擇不強硬，但身份地位還是不能丟，大周藩王身份本就比岐國王子要高，他不下馬也很正常。
李韞只在馬上做了個抱拳禮，開口就是一頓吹捧：
“素聞大王子英勇魁梧，乃岐國第一戰神，有萬夫不當之勇，今日一見，果然金光閃閃，威風凜凜啊！”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姜蒙本來是想給李韞一個下馬威的，可突然聽到“岐國第一戰神”這幾個字，心里頓時樂開了花。
岐國崇尚武力，這“第一戰神”馬屁含金量，那是相當之高的。
“岐國第一戰神不敢當，不過論帶兵打仗，沖鋒陷陣，本殿若認第二，岐國也無人敢認第一啊，哈哈哈……”
“就大王子這份謙虛，那就是第一！”
李韞果斷豎起大拇指。
地上跪著的雷虎，雷豹，張桐，互相擠眉弄眼，目光中充滿了疑惑。
這燕王該不會是假的吧？
真燕王哪兒會將馬屁拍得如此圓潤？
陌生，實在太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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