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子一嗡，拉著陳鬼鬼的衣角道：“鬼、鬼鬼……他來加我了！嗚嗚嗚怎么辦怎么辦？？”

        陳鬼鬼翻了一面數學書，漫不經心道：“你心上人啊。”

        “對對對，和你長得一毛一樣的那個，怎么辦？怎么辦！。”

        “那你看著我不就好了嗎？”

        “嗯嗯？？”我嫌棄地看著陳鬼鬼，要不要點逼臉了？

        他意識到自己失言，然后慘白的臉一紅，帶著我的數學書往窗外飄去了。

        手機又響了起來，是方毅然發過來的一條消息：“同桌，你快通過呀！”

        既然他都這么說了，那……我將驗證消息點下了同意。

        方毅然：好家伙，你是不是早看到了驗證信息拖到現在才通過啊？[摳鼻][摳鼻]

        我開心又尷尬地在床上打滾，回復道：剛剛才看到，怎么了？什么事？

        方毅然：沒事就不能加你嗎？

        正當我傻笑得不知道怎么回復的時候，他連發了三條消息過來，我差點心臟驟停。

        方毅然：你早就見過他？

        方毅然：沒有，你別亂說話。

        方毅然：好，我知道了，放心吧，時間長著呢，慢慢來。

        這，這是我在教室里不好直接和陳鬼鬼說話時，在紙上寫下給他看的！我趕緊翻找書包，那張紙就在我書包里，上面那三句話還完好無損的。

        我：你怎么偷看我的東西？？！！

        方毅然：課間時被風吹落了，幫你撿了一下不小心就看到了呀，要不要這么兇啦。

        我深吸了口氣，正要回復他不好意思，沒想到他發過來這樣一句話：同桌，我認識一個很好的心理醫生，你有沒有需要？

        我一時都不知道回復什么好了，他倆長得太像，方毅然很可能是陳鬼鬼一個血緣很親近的人，如果我把陳鬼鬼的事情告訴他，倒有利于陳鬼鬼找死因，但是他會信我嗎？也許會更加認為我是一個精神病。

        不對，難道我就是……幻想癥？

        “陳鬼鬼！鬼鬼？”

        陳鬼鬼拿著我的數學書從窗外飄進來，道：“怎么了？”

        “你是我的幻覺嗎？”

        他撲哧一下笑出聲：“幻覺會告訴你他是幻覺嗎？”

        “所以？”我擔憂道。

        “我不是幻覺。我是真的鬼。”

        我大口喘著氣，拍著胸脯：“幸好幸好，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我給方毅然回了一條消息過去：下午告訴你，幫我保密。

        方毅然：好。

        去學校前，我和陳鬼鬼一致決定要告訴方毅然這件事情，沒辦法，畢竟方毅然已經看到了那些話，而且他和陳鬼鬼太過相像，是目前尋找陳鬼鬼死因唯一的一個突破口。

        下午第一節美術課，這本來是我很喜歡的課，沒想到這老師照本宣科，完全沒有任何學美術會有的吸引人的藝術氛圍。

        方毅然的手肘戳了戳我：“同桌，現在告訴我唄？”

        我湊近他，近得能數清他濃密的睫毛，低聲道：“我遇見了一只鬼，水鬼。”

        他嘴角微微翹起，然后又壓制下去，接著又抿著嘴。我明白他是在憋笑了。

        “真的，這是真的，我給他取名字叫陳鬼鬼。”

        “嗯哈……嗯嗯，然后呢？”

        “他和你長得一模一樣，除了皮膚很蒼白。”

        這下方毅然不笑了，戲謔道：“那讓我看看他唄？”

        陳鬼鬼聞聲從窗外飄進來，飄到方毅然的另一邊，我知道他之前用一年積的德換了個鬼影顯身術。

        果然，陳鬼鬼戳了戳方毅然的手臂，方毅然轉過頭去，據后來陳鬼鬼給我的描述，方毅然那時整個表情都呆滯了。

        “嗨~”陳鬼鬼那泡在水中多年的慘白臉扯起一個笑容。

        方毅然嚇得往后一倒，椅子腳和地面狠狠地摩擦了一下發出很大的聲響，然后他直接倒在了我的懷里。

        這一動靜引得全班都往我們這兒看。

        “咳咳，現在的小孩呀，不要光天化日之下就、就就就目中無人了呀！”老師撇過頭不再看。

        “fristblood？”不知哪個男生叫了一聲，頓時好多人都笑了起來。

        大家都看不到陳鬼鬼，只有我和方毅然能看到。

        男孩堅實的寬肩從我的胸膛離開，方毅然尷尬地坐好，紅了耳朵根：“不好意思。”

        “沒事。”我搖搖頭道，又繼續說，“現在你信了吧？要保密哦。”

        “嗯……”

        于是我短暫地說了一下陳鬼鬼要知道他的死因才能入輪回，問道：“你能不能回去問問你的父母，比如說你有沒有過哥哥或弟弟之類的。”

        方毅然點點頭答應了。

        放學之后，陳鬼鬼跟著方毅然回家了。

        而李如意則一邊蹦跳著挽著我，一邊露出姨母笑說道：“方毅然，一米八一，相貌出眾，品學兼優，明戀、暗戀者甚多；原高一（5）班人士，每次大考穩居年段前三，興趣特長是打籃球和彈吉他；獨生子，家境優渥，家庭美滿和睦，有一個……”

        “有一個什么？”我看著李如意欲言又止的臉，問道。

        “有一個門當戶對的青梅竹馬……叫呂婳，之前在城北中學念初中，現在在城北中學讀高二，是方毅然唯一的前女友。”

        我回憶著過去，道：“呂婳？呂婳啊。”

        李如意睜大了眼睛，道：“你認識？”

        “我以前就在城北中學，她是我初中的同班同學，但在我映像里我和她沒有什么來往，只記得有這個人名了，我還記得她長得特別漂亮。”

        “害！漂亮嘛，咱婷婷要打扮一下也是頂呱呱的美人呀！不得把那方毅然迷得暈頭轉向？”

        “哈哈哈你快得了吧！”

        兩個女孩在夕陽下追逐打鬧，一起被淹沒在人群之中，直到岔路口才分開。

        而另一邊，當陳鬼鬼要走進方家的大別墅時，整個方家閃起一道金光，陳鬼鬼下意識抬起雙手擋在臉前，然后悶哼一聲被金光擊退在地。

        可作為普通人的方毅然看不見這道金光，他扶起陳鬼鬼，問道：“鬼鬼你怎么了？沒事吧？”

        “你家應該有符咒護宅，我進不去。”陳鬼鬼強忍著疼痛，面無表情地說道。

        方毅然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然后說道：“那你先在這里等著，我去問問然后告訴你。”

        ……

        “毅兒啊，上高二了，學習更加緊張了，要記得勞逸結合呀，不要太累著自己啦。”方母為方毅然夾了塊肉，而方父也連聲附和著。

        方毅然攪著碗里的飯菜，沒什么胃口，問道：“爸、媽，我以前有沒有過什么哥哥或弟弟后來去世了的？”

        夫妻倆臉色一變，對視了一眼道：“毅兒，你莫是上學上糊涂了，爸爸媽媽就你一個小孩，沒有過別的。”

        “那有沒有堂兄啊表弟啊這樣的？就是去世了的。”

        “沒有沒有——來來來，快吃菜。”

        ……

        “鬼鬼，按我父母說的，我大概就是沒有過世兄弟的。”方毅然仔細端詳著這個除了膚色之外幾乎和自己長得是一個樣的少年，實在不敢相信這世上竟有這么巧的事情。

        “嗯……謝謝你，那我先回家了。”陳鬼鬼落寞地轉身走了。

        “家？你家在哪？”

        “就是陳婷婷家。”

        而方毅然看著陳鬼鬼的越來越小的背影，越想越不對勁，父母那時的表情根本不像是沒事的樣子，還有陳鬼鬼說的什么符咒。

        這其中莫非還有什么蹊蹺？

        ……

        “陳婷婷！”

        我正寫著作業，窗外傳來陳鬼鬼的喊聲。

        我往窗外探出腦袋，我的房間在二樓，而陳鬼鬼就站在樓下。

        我趕緊跑下去找他，對他說：“怎么了，你怎么不飛過來呢？”

        “我有些飄不動了。”他隨著我走回了房間，我覺得很奇怪，因為之前他總是用飄的。

        “累啦？”

        “你心上人家里有護宅符咒，而且是挺厲害的符咒。”陳鬼鬼攤開雙手手心，一片燒灼的黑紅色。

        我才注意到他的白色上衣很多地方滲出星星點點的小血點，不仔細看還注意不到。

        我掀起他上衣的一角，露出他慘白的一小片腰腹，上面也有很多燒灼的痕跡，陳鬼鬼見狀紅了臉推開我的手。

        就在這會，他衣服上的小血點越滲越多。

        “你把衣服脫了，一會連在傷口上就不好了。”我看著他本就蒼白的臉更添一層灰白，繼續說，“這會兒你就別害羞了。”

        “那你背過去……別看我。”

        “好好好。”我轉過身去，“你自己用法力能治療好嗎？”

        “……”

        “那你們陰間會賣一些治療的膏藥之類的嗎？”

        “……”

        “說話呀你。”

        “……”

        我突然感覺不太對勁，于是回過頭去，驚在原地，一瞬間頭皮發麻，心跳劇烈。

        陳鬼鬼躺在地上，閉著眼，面如死灰，已經脫了上衣和褲子，只剩一條底褲。他的身體各部分都有著一定程度的傷痕，很多地方已經看不出原本的皮膚了，而那些傷痕還在不停冒著一些血紅色的小氣泡，流著透明液體或黃膿。

        就像化學實驗里濃酸腐蝕東西那樣。

        我焦急又害怕地蹲在他旁邊，推了推他還比較完好的一邊臂膀：“陳鬼鬼，你沒事吧？嗚啊啊……怎么辦啊？”

        “水……水……”他干裂滲血的嘴唇動了動。

        “水？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撐住！”

        對呀！陳鬼鬼是水鬼啊。

        我把他拖到浴室里，把浴缸上面的噴頭打開，急速的水流一瀉而下，浴缸里的水逐漸變多。

        我吃力地將他放入浴缸里去，隨著他的傷口觸碰到這些水，他痛苦的表情有所緩和，我問道：“你感覺好點了嗎？”

        陳鬼鬼頂著沉重的眼皮勉強睜開了眼看著我：“嗯……”

        隨著水越來越多，眼看就要盛滿浴缸，我將水的開關關上，小心翼翼地拿起他的一只手看了下，已經不再冒那些小氣泡了，我吊起的心稍稍放下，將他的手放了回去。

        他在水里蜷縮著，像一個嬰兒一樣將自己的雙腿抱住，燈光透過起伏的水面，在他的臉上、在那被血跡沾染的雪膚上，留下一片波光粼粼。

        這時候，浴缸里的水越發變得混濁，我本以為這些水可能會變成血紅色或是臟灰色，沒想到陳鬼鬼身上各處的傷口開始往外滲出黑色，一絲一縷地逐漸侵占了整個浴缸。

        “幫我……幫我換水……”陳鬼鬼虛弱無力地說道。

        我重新打開水的開關，然后把手往浴缸下探去，不小心碰到他大腿的時候，他尷尬地撇過了臉。終于我摸到了溢水口，把溢水口打開了一些。

        這時，弟弟的聲音和重重的敲門聲一同響起，“陳婷婷！我也要洗澡，你快點！”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他都不叫我姐姐了。

        “知道了，你等會。”

        我看著陳鬼鬼身上的黑色越滲越少，當浴缸里的水都變得清澈，他身上的傷口竟然都結痂了。

        陳鬼鬼從水里探出頭來，說道：“我好了。”

        “這么快，能行嗎？”

        “嗯，沒事的。”他的聲音沒有之前那么無力了。

        他從浴缸里爬出來，徑直回我房間去了。

        “床借我睡一會好嗎？”說完他就搖搖晃晃地躺下了，我正想著他還會不會有什么問題，他卻立馬睡著了，只剩輕緩又均勻的的呼吸聲。

        忽地，弟弟在外面大叫起來：“陳婷婷！當初家里買浴缸的時候，你不是說一次也不會用的嗎？怎么今天把它給玷污了？”

        我心想著，切，我就是沒用過，這次也不是我用的。

        而我看著陳鬼鬼沒什么事了，我做起了作業。

        當我把作業都寫完了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溫度也變低了些，我躡手躡腳地給陳鬼鬼蓋了層薄被，雖然我也不知道這樣對他一只鬼有沒有用。

        這時，陳鬼鬼的一只手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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