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蝴蝶派故人來
盡管一路上免不了風餐露宿,或“蹭吃蹭住”,但因有了目標,就有了動力。經過一個多月的長途跋涉,五人終于來到了南明國境內的蝴蝶山。
蝴蝶山位于南明國偏東一個小山上。此山本命早已被人遺忘,因為是蝴蝶派所在,便被人稱作蝴蝶山。蝴蝶山連同附近幾座更小些的山頭,北臨渭河,南面又有渭河支流——澧河繞過,遠看像是一堆巨石阻擋在滾滾渭河中間,氣勢恢宏的渭河不得不分出一條支流繞開它。
蝴蝶山山勢陡峭,猶如水中孤島,從陰面看,就是天然形成的單獨一塊整體的巨石,除了青苔,光禿禿不長一木,又滑又陡,所以,從這里上山,基本不可能。陽面雖山清水秀,草密林茂,半山腰卻突兀地立著一面天然而成的石壁。說是石壁,也并不妥帖。此壁綿延數里,南北厚約四五丈,高度也有四五丈,幾乎垂直上下,陡不可攀。壁頂端是練功場,東西盡頭都是深深的山澗,距對面山坡又有幾丈。這石壁,便是蝴蝶派所謂的山門。
要想進山,除非能輕功飛上去,或者山上弟子接應,放下軟梯,否則不可能進去。當年游牧他們跟著師父初次進去時,就是師父用軟梯拉他們上去的。什么時候能靠輕功出入山門,就算出師。翻過石壁,山勢崎嶇復雜,穿過一片山林,就到了蝴蝶派內山,是弟子們日常生活的地方,沒有高大的樓宇廳堂,只有幾排瓦房,房前屋后種著果蔬,猶如民宅。
澧河南岸有一個城鎮,叫巨石城,以前,蝴蝶派與巨石城里的鏢局和商戶多有合作,為他們訓練鏢師或護衛。有時,他們遇到大宗生意,還會請蝴蝶派弟子親自護衛。這是蝴蝶派的主要收入。自從蝴蝶派出事后,巨石鏢局也很快關門大吉。
雖然創收是當務之急,但游牧并不十分著急。他仔細查看了各處房舍,除了十幾年前那場禍事毀壞的部分,并沒有遭到新的破壞,簡單修復一下就可以入住。看似平常的房舍,有幾間房卻暗藏玄機,隱藏的寶庫更是完好如初,蝴蝶派多年的積累還原封不動的放在原處。寶庫所在只有幾位師父和身為大弟子的游牧知道,霽筠和其余弟子只知道寶庫的存在,卻不知在哪里,更不知如何進去。游牧怕三個徒弟知道蝴蝶派有這些積蓄,心生懈怠,坐吃山空,因此只取出一百多兩碎銀和幾串銅板,說就剩下這么多了。游牧老實人的形象太深入人心,因此,沒有一個人懷疑他,平白得到這些銀錢,反而樂得幾個人歡天喜地。
游牧和霽筠展開庫房中的蝴蝶派大旗,心中五味雜陳,他們很清楚,只要這面旗幟出現在山門上方,自有生意上門,還有,故人。
幾人收拾出幾間干凈房間,升起旗幟。當夜燃放了七彩焰火,流光溢彩的焰火向世人宣告:蝴蝶派回來了!
第二日,游牧找出當年的上邦大陸地圖,認真分析了朔方、南明、東萊三國的地理劃分及三國皇室親貴。
蝴蝶派所在的南明國,西面、南面臨海,北面以玨山為屏障,東北有渭河水系為天險。皇帝南明權,本是深得上邦陛下信任的大將軍,在上邦皇權衰微,各方勢力割據分裂之際,挾天子以令天下。后來上邦陛下暴斃,無子,南明權被擁立為王。
朔方國位于玨山以北,西北臨海,東據雪域高原。皇帝高崧,原是上邦國定北大將軍,長期帶兵駐扎北方,逐漸形成一方割據勢力,建立朔方國。
東萊國東臨大海,地域雖小些,但物產豐饒,國富民強。皇帝酉文軒是上邦東萊郡太守。南明權稱王后,酉文軒豎起了討伐竊國賊的大旗,經過幾年征戰,三國勢力漸漸平衡,形成鼎立之勢。
了解了天下大勢,地圖被重新卷起,束之高閣。游牧帶領大家檢查并設置了防御機關。
夜色降臨,曉嵐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便起身隨意撥弄琴弦,無意中彈著寧心安神的曲子,空靈的琴聲在靜謐的山間飄蕩,聽的人神思恍惚,昏昏欲睡。霽筠睡意朦朧間,仿佛回到了年輕的時候,自己正如現在的曉嵐,花一樣的年紀,花一樣的少女情懷,陽光下,一個健碩的身影向自己走來……曲子停了,恍恍惚惚的霽筠突然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猶如大夢初醒,夢的結局只有嬰兒的啼哭。霽筠懊惱地拍拍腦門,自言自語:“曉嵐天分真高!不用內功,單憑曲子就如此透徹心扉,若運起琴鏡之功,那還了得!”
霽筠剛熄燈,準備就寢,忽見外面一個人影一晃而過。剛回到蝴蝶派,山門還沒人把守。霽筠頓時警醒起來:果真讓師兄說中了!剛回來就有人來探虛實,連覺都睡不好!霽筠披上外衣便追了出去,直追到山門石壁。
那人勉強飛身躍上石壁,顯然這已經是他輕功的極限,踉蹌了兩步才站穩。霽筠暗道:能飛上石壁,不錯嘛!心里莫名地興奮起來,跟著一躍而上。石壁上立著三人。
“筠兒!”
霽筠心中一陣慌亂,竟呆立在對面,怔怔地望著:是他!剛回到蝴蝶派第二天,他就來了!
“筠兒,是你嗎?”為首的一人向前邁了幾步。霽筠驚叫:“我不是!”
聽到動靜,剛剛沖到石壁下的曉嵐聞聲一愣:筠師父!什么情況?一抬頭,石壁上竟掛著一人,如蝙蝠般!有埋伏!筠師父會不會有危險?先擒住那蝙蝠再說!曉嵐一身月光色的貼身襯裙,在夜里尤其顯眼,那蝙蝠早發現了她。見曉嵐如一股疾風飛了過來,蝙蝠只微微移動一點,竟躲過了曉嵐的襲擊。一擊不中,曉嵐只得學著他的樣子,像只蝙蝠似的掛在石壁上。四目交接,兩支“蝙蝠”都愣了,一副“原來是你”的中槍表情,還真是冤家路窄!想起在仙霞鎮的事,曉嵐揮手一掌拍了過去:到了我的地盤,看我怎么收拾你!兩人你來我往無聲無息地掛在石壁上過招,石壁頂上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落入了耳中。
“筠兒,回來就好!跟我走吧!”
“不……不……”
“筠兒,這么多年了,你還在恨我嗎?……難道你不想看看兒子嗎……”
“別說了!”霽筠的聲音失控地發抖。
“他已長大成人,文韜武略樣樣出眾……”
“別說了!我不想聽,與我無關!”霽筠轉身欲走,卻被那人拉住,兩人似乎糾纏了好一番,最終來人也沒能留住霽筠。
眼看著霽筠的身影飛了下來,“黑蝙蝠”忙張開“翅膀”把曉嵐包了起來,縮在石壁下一塊凸起的石頭后面,直到霽筠和石壁頂上的人全部離開,“黑蝙蝠”才松開了箍著曉嵐的胳膊。
擺脫了束縛的曉嵐夸張地用手猛扇空氣,貪婪地深吸幾口新鮮空氣,才喘著氣說:“謝天謝地!總算緩過勁兒了!大俠,你多久沒洗澡了!臭死啦!”
“黑蝙蝠”被曉嵐浮夸的表演狠狠震了一把,不過很快回歸了正常,冷笑一下,鄙夷地說:“嫌我臭怎么不反抗?我看,分明是沉醉其中吧?哈哈哈……”
一句話嗆得曉嵐面紅耳赤,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甩袖離開。剛走出兩步,“黑蝙蝠”冷酷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姑娘留步!”“黑蝙蝠”轉到曉嵐面前,“奉勸姑娘出門別忘了戴面紗!您這副尊容,嘖嘖,鬼都會嚇死!告辭!”說罷,“嗖”的一聲拔地而起,飛上了石壁。
曉嵐大腦早已一片空白,雖看不見對方面具下的表情,可他語調中分明帶著濃濃的戲謔。曉嵐如石雕一樣立在原地,直到月上中天,才虛脫般蹲在地上,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終于忍不住低聲抽泣起來。雖然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丑,被人當面如此惡毒的攻擊也不是第一次,可曉嵐從未覺得如此傷心。被那些毫不相干的無聊之人嘲笑也就罷了,可他怎么能跟那些庸俗之輩一樣?還以為是個大俠呢!
曉嵐完全忘了,自己同他只見過兩次,都是來去匆匆的,也算不上愉快,不知名姓,同那些陌生人又有多大區別?
曉嵐就是心里委屈:他怎么總是隱在黑暗中偷窺人家,還總戴著那個黑皮面具,可見所作所為并非光明磊落,算不得俠義之士!他為什么來蝴蝶山呢?與筠師父的故人是一伙兒嗎?不像……算了!不想了!反正看起來他對蝴蝶派沒有敵意。眼淚早已干在了臉上,臉頰干繃繃的。曉嵐好一陣拍打揉捏,沖著地上的影子臭美地笑一個,再抬頭望望明月,心情豁然開朗。又想起剛剛被人裹著抱在懷里,后知后覺地害起臊來,死死咬著嘴唇直跺腳,又莫名地興奮著,心里輕飄飄地。
那抹月光白的身影終于消失在了夜幕中,石壁頂上的黑衣人終于松了口氣。剛剛話說得太重,起初看她那失魂落魄的可憐樣,真怕她想不開,不料她竟哼著小曲手舞足蹈地走了!不會——瘋了吧!明明是開玩笑,她聽不出來嗎?罷!難聽話說也說了,覆水難收,瘋不瘋的,隨她去!
次日,曉嵐暗中觀察筠師父,見她一如從前,像什么事也沒發生過一樣,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問她,更不知道該不該稟告牧師父,心中糾結不已。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傍晚時分,幾人正在吃飯,山門石壁上傳來陰森恐怖的狂笑。曉嵐郁悶不已:怎么一個個都愛晚上登門!這不是成心擾人清夢嗎?什么事白天不能做非要等到晚上?都是鬼不成?
還真被她猜中了!游牧舉筷的手一滯:“鬼門!”
幾人均是一愣,元思元正齊齊看向曉嵐。十年前曉嵐被鬼門追殺的情景幾乎被忘了!如今提到鬼門,當年那血腥的一幕一下子浮現在眼前。曉嵐不自覺地顫抖起來,一時間,她幾乎認定鬼門就是沖自己來的。游牧掃視一圈,冷靜地說:“不關曉嵐的事!先吃飽飯!”一聲令下,幾人悶頭扒飯,轉眼間,桌上的飯菜被幾人以風卷殘云之勢一掃而光。
“師妹和曉嵐去洗碗,不必出來!”游牧一面說,一面提起刀向外走去。元思元正沉默著跟了出去。霽筠邊收拾碗筷邊安慰緊張兮兮的曉嵐:“放心,咱們蝴蝶派和鬼門是幾代人的宿仇,與你無關!”原來,霽筠的師父們都是死于鬼門之手,連游牧的未婚妻也是死在鬼王手里。難怪游牧當初毫不猶豫出手救下素不相識的曉嵐。
眾所周知,上邦神女雪飛飛被古笑天給拐走了,而蝴蝶派的創始人就是古笑天的幾個弟子。因此,一直以來,外界都在傳言,神女或者神女后人一定藏身蝴蝶派。神女在民間的號召力是不可估量的,因此,各方野心家都不遺余力地搜尋神女的下落。霽筠的師叔古玉,即古老頭的女兒。古玉夫婦至今生死不知,下落不明,與這些不無關系。游牧不肯讓霽筠和曉嵐兩個女子出面,正是基于這一考慮,怕她們被誤認為與神女有什么關系。
霽筠和曉嵐端坐正廳,屏息傾聽外面的戰況。打斗聲在山間回響,聽起來,足有百人之多!對方已越過石壁,聲音越來越近,霽筠終于坐不住了:蝴蝶派的大旗剛豎起來兩天!難道就這么被人給毀了?“曉嵐,我出去看看,你千萬別露面!”
“筠師父!我試試!”曉嵐轉身去了自己房間。驀地傳出幾聲琴音。霽筠眼前一亮,明白了曉嵐的用意,忙調整心思,靜下心來。外面幾乎支撐不住的游牧三人聽到這帶著深厚功力的琴音,心中暗喜,拔地而起,落在遠處,屏息凝神。鬼門眾人不知所以,以為他們敗逃,正要進攻,忽聞琴聲陡然降落,俱是一愣,尚未回神,已被曲子操控了心智。他們似乎看到無數個死在自己手中的人如鬼魅般從地下鉆了出來向自己索命。這些人哪有沒殺過人的?一個個喪心病狂地揮刀亂砍。除了自相殘殺的,迷亂之中自殘的也不在少數。一時間,石壁下綠草都染成了紅色。
曉嵐坐在房內,兀自彈奏,靈巧的指尖上下翻飛,她從未試過自己琴鏡的功力,并不知道自己的琴鏡有多大威力,因此對外面的慘狀一無所知,她的眼前只有琴,心中只有曲。一曲奏罷,默默出門去看自己的“戰績”,卻見霽筠倒在了正廳,忙跑過去扶起來。只見霽筠面無血色,淚流滿面。曉嵐大驚失色。
“筠師父!”曉嵐好不容易叫醒了霽筠,早已急壞了,霽筠尚且如此,不知牧師父和元思元正會怎樣。霽筠抹了把眼淚,和曉嵐一起沖出去查看。游牧三人情況和霽筠差不多。可那些心理陰暗,殺人如麻的鬼門人就大大不妙了,個個不死也是重傷,橫七豎八倒在地上,慘不忍睹,連領頭的也多處掛彩。曉嵐心有不忍,后悔自己不該不知輕重,一出手就下了殺招。
正在這時,一個巨大的黑影從天而降。幾人略微放松的神經立刻緊繃起來。
“鬼王!”游牧握刀的手緊了又緊,雙方對峙之際,已有數百官兵搭著軟梯攀上了石壁,石壁外面還有成千上萬官兵向上攀爬。石壁上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晝,眾人簇擁下,一抹鮮艷的明黃出現在前面——皇帝!不用說,在南明國境內,這皇帝定是南明權!游牧不動聲色地看了眼霽筠,霽筠死死咬著嘴唇,盯住石壁上那點黃。元思元正和曉嵐哪見過這陣仗,一個個心里直打鼓:蝴蝶派好大的面子,這么多大人物光顧!
鬼王冷冷掃過石壁上的官兵,幾聲飄忽的輕笑,令空氣瞬間結了冰:“好一個念舊的帝王!英雄救美?”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聽得霽筠微微顫抖。元思元正不明所以,曉嵐心中卻有了眉目。
皇帝不怒自威的聲音擲地有聲:“鬼王可愿成人之美?”不愧是帝王,說是詢問不如說是威脅。這聲音!果然是前一晚的人!曉嵐心中已經明了。再看鬼王,雖腹背受敵,身邊又充斥著門人的□□,卻絲毫不為所動,氣定神閑地同皇帝談判起來:“那,就麻煩陛下,送我的人出去!”
一陣詭異的安靜,只有風聲。
“好!”
竟然同意了!
看著自己的門人一個個被官兵背上石壁,鬼王面對游牧五人,陰森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最終停在霽筠身上,聲音如地獄中初醒的惡魔:“琴鏡?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霽筠會琴鏡,這在多年前已是眾人皆知的,雖然沒有這么厲害,鬼王依舊認定剛剛是霽筠在彈琴。誰能想到,如此境界的琴鏡竟然出自旁邊那個毫不起眼、面目丑陋的年輕女子呢?
皇帝的兵,“大掃除”的能力非常人能及,不多會兒功夫,現場已清掃完畢,完全看不出血腥的痕跡。鬼王已經離開。在元思這三個徒弟看來,皇帝與鬼王的和解是匪夷所思的,堂堂一國之君,竟向江湖惡勢力妥協,枉為人君!要不是游牧不準他們出手,一定收拾掉那跋扈的鬼王。霽筠一言不發轉身回了房間。游牧抱拳道聲謝也回了,三個徒弟也只好跟著回。南明權竟也默不作聲地撤走了軍隊,就這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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