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大婚
此時的上官瑩哪里知道,這世間萬物皆有緣法。
她一心只覺得朱紅的受傷,自己也脫不了干系,方才特別留心。
看著上官瑩也跪了下來,碧鳶反手去拉她,兩個人在那糾纏了好一會。
旁側跟來幫忙的跑腿小丫鬟,縱觀全程已然是有些呆滯了。
平素丫鬟婆子們談論的都是上官瑩一朝麻雀上枝頭的手段和運道,卻全然沒料到她會是這樣的為人。
小丫鬟到底年歲不大沉不住氣,在碧鳶因事先行離開后,難掩好奇問了句,“姑娘,你不怕臟了自己的手么?”
“這有什么臟的。”上官瑩滿臉淡然的搖頭,與她一道收拾著沾血的布條。
小丫鬟看著上官瑩神色,膽子益發大了,“可是,您以后是要當夫人的。”
瞧著她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小丫鬟此時才有些回神過來,垂了頭認錯,“小嬋太多話了,姑娘不要往心里去。”
眼看小丫鬟也要跪下去,上官瑩即刻拉住她安慰起來,“沒事,你不用擔心,我沒往心里去。再說這都不叫事,別動不動就跪啊,我這真真是受不起。”
此時那小嬋也不敢再多話什么,只是一徑搖頭。
上官瑩嘆了口氣,與她道:“其實走到這步,我自己都弄不懂是幾個意思。”
她先頭救人只是想著多吃兩頓飽飯,鬧得好了就得些金銀器皿罷了,誰成想竟是有了這出。
誠然這事基本只要公孫瑾決定就好,她的意愿左右都是不重要的。
畢竟嫁入大將軍府這事簡直就是戲臺上唱的戲文,上官瑩這么個出身的竟是連做夢都沒有想過的。
是以,在初始的震驚之后,她還是較為理智的接受了這個事實。
此番對著小嬋她本來還想說些什么,但小丫鬟死活不敢再接話,上官瑩也就閉了嘴。
朱紅正自睡著,上官瑩對著沉默的小嬋突然道:“今晚送飯的人怎么還沒到啊?”
小嬋此時也覺出了腹中空空,看了她一眼跟著屈膝行了個禮,“姑娘稍候,小嬋去看看。”
半晌,她就回來了,臉上略略有些尷尬的轉告上官瑩,“公主吩咐,姑娘今兒惶急犯錯,要靜坐思過,故此就不叫人送飯打擾了。”
“什么靜坐思過啊,她不就是想罰我沒飯吃么。”上官瑩皺了皺眉,“那你呢?”
小丫鬟疑惑:“什么?”
“你有吃的么?”
“謝姑娘牽掛,小嬋不餓。”她擺了擺手,望著上官瑩,試探道:“姑娘,你,餓了?”
“餓了啊,你餓不餓?”上官瑩友善的望著她。
小丫鬟遲疑的點了點頭。
然后,看著上官瑩不知打哪變了兩個饅頭出來。
小丫鬟不由驚呼出聲,“姑娘這是什么戲法?”
“未雨綢繆。”上官瑩遞了個饅頭給她。
“什么謀?”小丫鬟意外上官瑩的說辭,以她的水平來說這樣的用詞著實有些理解不了。
上官瑩也發現到這處不妥,嘻笑的打發過去了。
后半夜,二人就輪流守著朱紅,倒也一宿無話。
到了第二天寅時三刻,打更的聲響剛過,上官瑩跟著第一個睜眼。
眼神清明的她就像是完全沒有睡著過,這算是往昔生活的一種本能。
她當下警覺的看了看床上呼吸平穩的朱紅,又瞧了瞧床邊歪在一邊的小丫鬟。
桌上那盞油燈早都熄了,不過靠著大體的輪廓來辨認。
跟著她腳步輕盈的摸到門邊,外頭月暗星稀,天邊將將泛起魚肚白,襯著周遭的天色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紫。
天地間的一切都隱在這處無邊的暗紫色里,看不真切。
……
天元十七年六月十二,宜嫁娶,忌遠行。
大將軍府門前掛上了大紅綢鍛燈籠,碩大的紅緞喜字盈了滿眼。
早三日府里就為這喜事,在周邊的郡縣寺院善堂施粥,世子娶親這樁喜事也便是人盡皆知了。
公孫大將軍戰功赫赫,本就是坊間人人稱道的守家衛國的英雄。
再加上太子親到賀喜,這朝堂內外更是美言一片。
因著上官瑩是個孤女,饒是用世子報恩這種說辭來迎娶也是太過難看。
故此太子安排了一個宗室女的身份給她,甚至提前三日叫搬到了驛館,等到在大婚當日再迎入府內。
于是坊間大多不知世子新婦是飛上枝頭的麻雀,只道是沒落宗親之女,算不得金枝玉葉也是名門之后,看熱鬧的眾人自然不吝贊美之聲。
太子身份尊崇,與公孫老夫人坐了一左一右的首位。
一對新人牽著紅綢踏入室內,上官瑩頭上頂了千金的鳳冠,又加之蓋了塊紅布,又悶又重早都是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幸得喜娘一路扶著,才不至于出丑。
雖說當著眾人之面,公孫瑾臉上也無半分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樣子,反倒是繃著臉皮。
一應外人賓客暫且不論,永榮公主滿腹怨忿的盯著上官瑩有沒有丟人露怯,也沒多功夫關注在公孫瑾身上。
公孫大將軍行軍出身,歇在家中也是恪守軍紀,平素就嫌棄公孫瑾行事毛躁沒個正形,此番婚禮上不茍言笑的神色反合了心意也沒覺出異常。
倒是坐在旁側觀禮的幾個同宗兄弟,看出了問題。
其中一個穿了玄色交領長衫的少年公子,腰間佩了祖傳碧玉,形容氣度與公孫瑾頗有幾分相像。其父是公孫大將軍的胞兄,公孫俊山。
公孫應擎從軍,公孫俊山就從商。借著永榮公主的名頭,攬了官家的鹽道運輸生意,獨此一家別無分店的專營也是賺的盆滿缽滿。
因著公孫老夫人秉著公孫老爺子家訓,不許分家,這便依然與公孫應擎住在這大將軍府。
他有外宅在城西,平日里就有偏房的夫人伴著住外宅,只留了正妻和嫡子公孫冕并一個庶出的女兒在這里陪伴公孫老夫人,也算全了不分家的名頭。
與這公孫冕焦不離孟的就是公孫昀,兩個人也是上官瑩當日迷失在芙蕖堂時見過的錦衣公子。
公孫昀父親公孫之隱的爺爺與公孫老爺子是同宗兄弟,公孫之隱少時也與公孫大將軍交好。
后來這公孫之隱得急病死了,公孫老夫人看著公孫昀孤兒寡母的可憐,就讓人接進府來住。
這一住到現在也有小十年了,府里上下早都是把這娘倆當成了自家人。
公孫冕與公孫昀再加上個公孫瑾,幼時玩在一起簡直就是鬼見愁。
特別是公孫瑾,出生月余就被帝君一紙圣意封了世子。
至此,公孫老夫人一應長輩就沒有敢管的。
至于永榮公主,對著唯一的兒子極盡疼寵完全不想管;大將軍這個敢管的又常年隨軍在外無力去管,所以這公孫瑾真正是上房揭瓦惹是生非的混世魔王。
到后來進文華殿伴讀太子之后,才慢慢安生下來。
此時,公孫冕看著公孫瑾那神色怎么都不對,湊在公孫昀耳邊說起話來。
“瑾兒這是什么表情,不是說這新媳婦是他死活求了來的么?怎么看著倒像是被逼無奈的樣子。”
“估摸著是被這繁瑣的儀式拘著吧,再說今日里伯父也在,肯定得管著瑾兒。”公孫昀頭頭是道的分析。
公孫冕又看了許久,搖了搖頭,“我看著不像,如果伯父管得住他,這媳婦就娶不進來咯。說不定,是在后悔呢。”
他們都見過那日里初進府時,形容可笑似野人的上官瑩,背地里早就笑話過百八十回了。
公孫昀白了他一眼,沒接話,旁側幾個同宗的公孫氏子嗣跟著吃吃的笑。
一架屏風之后,坐著公孫氏的是年輕未婚小姐們。
覷著屏風的間隔,有些在看新娘新郎,有些則是往主座的太子殿下身上瞄。
暮成輝參加公孫瑾大婚,穿著體面的廣袖深衣,衣襟袖口處皆滾著二指寬的金邊,繡以祥云紋案。
鬢若刀裁,眉如遠山,眼神端正肅穆的透著儲君的威儀。
此番看著公孫瑾生無可戀一張臉,面上不動神色,心下也是翻騰開了。
此次公孫瑾的娶妻行為,怎么看怎么透著詭異。
隨著喜娘唱禮完成,新人被送入新房。
上官瑩終于可以安坐下來,公孫瑾沒有多做停留轉身就出去待客了。
聽著耳邊人聲漸止,上官瑩試探的掀開了蓋頭的一角。
她這會坐著的烏木床榻一角,被褥床單俱是那醒目的紅色,奪人視線。
水磨石的地面,配套的圓桌妝臺也是烏木打造,清水漆面光可鑒人。
碩大的紅緞喜字,似乎占據了目所能及的每一個角落。
這是她的新房,是將來要生活居住的地方。
直到此時,上官瑩才有了些嫁做人婦的自覺。
新房里喜娘正和丫鬟在說著話,另兩個丫鬟探頭探腦的朝房門外的回廊間張望,也就沒人看到上官瑩偷摸著去夠圓幾上的吃食。
為了身上這襲新娘妝,她今日卯時未到就被拖了起來。
在鏡臺前梳妝打扮換衣服足足耗了一個多時辰,也沒人顧上給她吃東西,蓋了喜帕就將人塞入花嫁。
再一路顛到將軍府,被人像是木偶般扯過來拉過去的行禮磕頭,別提有多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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