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將軍府
上官瑩整個人都已經餓暈了。
早前上官瑩也曾三餐不繼,只是在遇上公孫瑾住進大將軍府之后好吃好喝的,現如今竟是受不得一點點的饑。
眼看這已經到了掌燈時分,上官瑩肚中還空的發慌。
趁著那些丫鬟婆子不注意,她摸到桌邊,借著寬大的喜服掩飾,將一碟點心整個都倒入了懷里,另外還匆匆的抓了兩把花生。
來去速度快的,簡直就是激發了人體潛能一般。
喜娘無意間回頭的時候,上官瑩已經回到了原先坐著的位置。
喜娘正想轉回去,卻見幾個花生順著新嫁娘寬大的衣袖骨碌碌的滾到了地上,在淺色的水磨石地面上格外突兀。
心下生疑,喜娘就朝看似坐的不動如鐘的新嫁娘那邊走去。
此時未握攏的花生又從袖中滾了幾顆出來。
這一次,落在地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喜娘心下益發生疑,只是礙著上官瑩的身份不好直接去撩袖子,也便蹲了下來在那里盯著看了許久。
上官瑩眼前只有喜帕的一片赤紅,并看不到其他,只是感覺到喜娘近身的氣息。
時間一久就有些繃不住了,袖子里藏著的兩把花生就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滾了一地。
這一回,不光那喜娘看到,房里剩余的三個丫鬟都注意到,剛剛成禮的新娘子袖子里挽了大把花生。
房內眾人還未有所反應,房門突然被推開,一道矯健的身影跨入房內。
堪堪踩到了一顆花生米,來人當下滑倒。
聽著那痛呼,上官瑩暗暗咂舌。
住在大將軍府一個來月,她認得這把聲音,是永榮公主身邊的孫婆子。
她與那桂嬤嬤是同鄉,平素就是永榮公主的哼哈二將。
桂嬤嬤的腳踝傷還未好透,永榮公主就吩咐這孫婆子跑腿。
結果這孫婆子剛到門前,就踩到上官瑩袖子里滾出的花生滑了跤。
她這一摔,靠近門邊的兩個丫鬟立時反應過來,忙忙的上去扶了,“孫媽媽,你沒事吧?”
“你們這些懶怠作死的小蹄子,怎么就撒了這地上的花生。看我不告訴公主,打你們板子。”孫婆子罵罵咧咧的順著兩個丫鬟的扶持站了起來。
“孫媽媽,這……這不是我們……”兩個丫鬟聽著她抬出永榮公主的名頭,都有些膽怯的垂了頭。
孫婆子不像桂嬤嬤是永榮公主從宮里帶來的老人,但跟著她也有十多年了,也是慣會察言觀色的。
看著那兩個小丫鬟不時往床上那人身上瞥,再加之花生滾落的范圍和方向,當下心里就明白了些什么。
公孫世子今天婚宴上一直都在喝酒,現下宴席開始不過半盞茶的時間,他就有些站不住了。
永榮公主這才吩咐孫婆子過來,告誡上官瑩早做準備的。豈料她這一進門就踩著花生跌了跤實在意難平。
再忖度著永榮公主平素對上官瑩的態度,孫婆子冷哼道:“想來少夫人是餓了,可這回頭少爺就要進來了,少夫人也不好再這么孩子氣不懂事了。”
隔著喜帕,上官瑩看不見孫婆子狗眼看人低的鄙夷之色。只能諾諾的點頭稱是。
孫婆子派頭十足的指責完她,又將屋子里的丫鬟喜娘一并訓了聲,讓她們即刻打掃了這滿地花生,隨即才志得意滿的出了房門。
她一走,上官瑩突然隨手撤下了喜帕。
那幾個丫鬟正欲去拿笤帚清掃花生,見了她這樣都被嚇到了。
喜娘更是夸張,神色驚恐的撲了過來,“新娘子使不得,這喜帕必要新姑爺來揭的,這么著不妥,真正是要晦氣的啊。”
“可是,我想幫你們打掃。”上官瑩有些許愧疚。
“哎呀我的新娘子啊,你這就好好安生的坐著等新姑爺,就是幫了小的們大忙了。”喜娘邊說邊將那喜帕重新蒙到了上官瑩頭上。
她的視線再次被紅色占據,這一次間隔不長,新房的門再次被人打開。
突然嘈雜的人聲和迎面的人氣撲了過來,即使隔著一重厚實的喜帕,她都能感知到屋內涌入了一大群的人。
置于膝上寬袖中的手,緊緊的攏成了拳。
喜床上大紅的床幔因著打開的屋門微微的泛起了漣漪,連帶著坐在烏木床上的新嫁娘的蓋頭也隨風輕擺。
一伙公孫氏宗親嬉笑著將公孫瑾半抬半推著弄進了門,因為都是自家人,公孫氏幾位小姐也跟著進了新房來看熱鬧。
公孫冕是其中最起勁的,老遠就喊起了“嫂子”。
上官瑩現下看不見,還沒認出來這小叔子,就是之前害的她滑入芙蕖池,還不讓家丁去救的人。
要不是喜娘攔著,那群毛頭小子就要扯掉上官瑩的喜帕了。
公孫瑾此時已經喝的滿臉緋紅,穿著一襲喜服立在上官瑩跟前眼神茫然。
在喜娘的教導和一群兄弟的哄鬧聲里,伸著秤桿去挑新娘的喜帕。
連著兩次,都因為醉眼朦朧的錯了方向。
最后公孫冕扶著他的手一勾一挑的,才算揭了上官瑩這方喜帕。
新嫁娘雖然沒有喝酒,但上了妝的臉上因著緊張而泛紅,那雙眼瞳也顯得瑩瑩水潤。
公孫瑾望進上官瑩那雙眼睛,微微的有些閃神。
公孫冕此時松開了握著他的手,手里那桿秤桿也因此跟著落了地。
在水磨地上砸出一陣悶響。室內有片刻的寂靜。
所有視線都落到了新嫁娘的臉上。
不,更確切的說是唇角,點心的碎屑……
迎著眾人明顯是驚訝不是驚艷的眼神,上官瑩后知后覺的抹了抹嘴角。
然后尷尬至極的笑著朝正對面的公孫瑾道,“我餓了。”
“噗嗤。”有人克制不住的噴笑出聲,公孫瑾跟著扭頭望了一眼。
借著幾分微醺的酒意,低低落了聲,“滾!”
到底是世子名頭,當下也沒人廢話紛紛往外退去。
公孫冕本來還想留下看熱鬧,但最終還是被公孫昀拉了出去。
等到人都散了,看著喜娘倒來的兩杯合巹酒,原本眼神茫然滿臉醉意的公孫瑾突然換了神色,眼中茫然薄醉盡消,冷聲道:“滾,包括你。”
喜娘一臉受到了驚嚇的神色,當即擱下合巹酒杯提了裙擺出了屋子。
當下,這屋里就剩了一雙喜燭燃炙的劈啪聲。
上官瑩看著公孫瑾一身喜服,更稱得眉目如畫,當下不自覺的呼吸可聞。
那聲音落在現下莫名的詭異,公孫瑾應聲抬眸看了看她。
突然欺身過來,上官瑩唬了一跳,下意識的從床上跳起來。
剛剛藏在喜服中那半碟點心,并著那個白玉盤一道從身上滾了下來,撒了滿床的碎屑。
上官瑩愣住了,呆立在床邊絞著手指不知如何是好。
公孫瑾也是不防出現這樣的境況,他本來是要去床上搬床被子去臨窗的臥榻上的,此時半僵著身子站在那里,略有些不知所措。
一個站著,一個微微彎腰側眸與之對視,立在這滿屋子喜紅里別扭至極。
紅燭芯噼啪作響,須臾間還是公孫瑾率先回神過來。
也沒再打算拿被子,只徑自往臨窗那張臥榻走了過去。
因著公孫瑾此前警告過不許她再叫公孫哥哥,上官瑩躊躇了一會,只得蹦出來一個“哎”字。
公孫瑾倒也沒計較,停下腳步。
“那個,你干嘛?”看他那架勢,上官瑩當真是有些茫然了。
“睡覺。”公孫瑾也不愿與她多說什么。
“可是喜娘說,我們要喝合巹酒,還要睡到……一起。”
她想起今天早些時候,在梳發時嬤嬤交給她的那些小冊子,臉上止不住的泛起熱意。
公孫瑾聞言有些微怔,隨后搖了搖頭,“不用。”
“不用?!那你為何要娶我?”上官瑩真的茫然了。
看公孫瑾這神色,全然沒有和自己做夫妻的意思。
聽著上官瑩這番問話,公孫瑾才隱約覺出了一絲愧疚。
這么些天來他所想的只是自己的憤怒和不滿,從來沒有考慮過上官瑩的感受。
只是他的出身和環境,根本不會有這樣的自覺。
現如今有些事情總該說明白的,公孫瑾轉了頭,直視著上官瑩,“從今以后你就安心住在府里,其他的……一概不用管。”
說完,他徑自拉開新房門走了出去。
上官瑩愣愣的站在床邊,滿臉的錯愕,還有隱約的慶幸。
……
世子大婚之日,太子暮成輝屈尊道賀給足了將軍府的面子,也給足了永榮公主里子。
身為先帝的長公主,她的身份和地位給了她足夠自傲的本錢。即使面對結發夫君大將軍公孫應擎,永榮公主也依然難掩驕矜之氣。
畢竟與公孫大將軍的這段姻緣,實在算不得情投意合。
公孫應擎習武出身,只是略通文墨,永榮公主未出閣前卻是個篤定滿腹詩書氣自華的性子。
這兩個彼年完全是風馬牛不相及的性子,是被先帝圣意硬拉到一處成的夫妻。
不過二人關系雖不睦,大將軍也未有娶妾的念頭。
其中自然也有幾分忌憚永榮公主身份,更多的原因卻是他一年有泰半的時間戍守邊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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