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大理寺少卿
端午上前作揖道,“寶扇姐姐這兩日辛苦了。”
寶扇辛苦不為別的,正是由于鄭婉兒尚在院內。
因為她那日里吸了木炭上的迷藥后就沒再醒來,太醫署的幾個白胡子太醫一合計,擔心擅自移動造成再次傷害就力主將人留在了府里。
暮成輝之前壓住了鄭婉兒回帝都的消息,畢竟她現在身份還是鑒廷國朔漠的王妃,若是傳揚出去,兩國邊境必然戰火再起。
現今與夷掖國接壤的另一國度邊境有零星戰事爆發,公孫大將軍身死后,雙線作戰夷掖國兵力實在力有不逮,自然這種戰事是能避則避。
但這府里不少人都是認識鄭婉兒的,為了不鬧出大的事端,公孫瑾專門指派了寶扇前往照顧。
說是照顧,實際寶扇也做不了什么,因為鄭婉兒整日的昏睡,并不會有什么別的需求,她只需要定時去喂藥。
不過這么五六日的時間過去,鄭婉兒并沒有醒轉的跡象。
身在死牢的上官瑩那邊,也問不出關于解藥的半點消息。
太醫署的那些白胡子太醫之前會診時擔憂,如果鄭婉兒再如此昏睡下去有可能再醒不過來。
此時外頭花宵節上,街頭巷尾花燈連排高掛,人流攢動好不熱鬧,將那青石板路映得油光水亮。
橋下一葉扁舟正翩然劃過,船頭立著著藕色裙衫的小姑娘,哼唱著醉人的小曲,手中捧著蓮花狀的彩燈,小心的放入流瀉的河水中。
花燈在水面灑落粼粼波光,隨波遠去。
不遠處河水在眼前蜿蜒而過,倒映著兩邊的燈火色,亮如白晝一般。
但燈火照不見的彼端,依然漆黑如墨。
……
元月十五花宵節,沿途花燈連綿不絕。
充斥了滿眼的斑駁光影,人流攢動的好不熱鬧。
夜風拂過,大紅宮燈垂下的紅色絲絳隨風洋洋灑灑的舞起。
碎金般的光華從燈籠中透過,斑駁的光影落在人來人往的街頭。
只這一街之隔的角落是個土地廟內,卻是頗為冷清。
此刻燈影稀疏,仿似連頭頂那輪圓月都失了生氣。
守門人正抱著酒瓶子打瞌睡,前方大廳幽暗的長明燈火下,土地公公泥塑的胎身透著詭異的氣息。
不知從何處傳來的疾風,熄滅了土地公廟的長明燈。
那打瞌睡的守門人因此驚醒,看著突然漆黑一片的暗夜,咽了口口水。
暗處有人影晃動,“誰,誰在那里?”
他壯著膽子提了個燈籠要去查看,結果剛剛走出沒兩步直覺的頸間一涼,話都沒說出一句就自倒地了。月色下,汩汩的鮮血自他脖頸處涌出,彌漫開來。
“嘖,我說百歲生能不這么血腥么?我都說我來用藥了,既快速又不留痕跡,你這樣做回頭這血染了滿地實在不好打理……”
“傳出去又說我們勾陳沒有技術含量了,殺個人都和血洗似得。”看著那守門人直挺挺倒下的身影,暗處的封玄奕緩緩走出來,聒噪不休。
隨聲一道輕靈的身影自暗處降下,拋開手里染了血色的冰蠶絲。
先看了看地上的尸首,跟著眼色漠然的望向喋喋不休的封玄奕,“你嫌臟,可以用化尸粉把他化了。”
“說得輕巧,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化尸粉多難煉制?要化掉這么個人,起碼要用掉半年煉制的量!
兩人正在斗嘴間,自土地公長明燈熄滅的大堂里走了道人影出來。
遮月的烏云順勢被風吹散,一縷銀光斜斜灑落,正落在那轉身的人影周身。
出現在月光下的男子著了襲勁裝,烏發并不像夷掖國人那般束起,而是大部分散在肩頭,只在發尾松松的綰系。
他臉上帶了個皮質面具,月色下只露出一雙琥珀色的眼睛。
“宗主!笨吹侥侨俗叱隽耍贇q生和封玄奕齊齊拱手跪了下去。
面前這帶了皮質面具的男子,是勾陳的主事者,被手下暗人尊稱為宗主。
沒有人見過宗主的真實樣貌,也沒有人能說得清他實力多強,因為和他動過手的人都化為了塵土,湮滅無蹤了。
看著跪在地上的兩人,勾陳宗主略略點了點頭,環視了一圈,疑惑道:“九韶呢?”
今天這日子,本是帝都勾陳暗人集合的時候,但是上官瑩卻沒有出現。
聽見這個名字,跪在左手的封玄奕顯得有些為難,“稟宗主,九韶……被發現了……現在人在大理寺死牢……”
“夷掖國的帝君專門派了光祿司人值守,我們……進不去。”
光祿司內集齊了幾乎夷掖國帝國的所有當世高手,專司負責皇族安全,其個人能力不遜于地獄式訓練出來的勾陳暗人。
一對一的情況下,勾陳中人也極難討得便宜,更遑論還有大理寺駐軍的力量幫襯,實在不是封玄奕一力能夠應對的。
即使有了暗器高手擅長偷襲的百歲生,他們也實在沒有多少成功的把握。
勾陳宗主聽完封玄奕的匯報,稍一沉吟,啟口問道:“那夷掖國的和親公主呢?”
這次封玄奕倒是胸有成竹,“中了將離,沒有解藥的話會在沉睡中麻痹身體,慢慢停止呼吸!
勾陳宗主點了點頭。
……
上官瑩做夢都沒想到,其實給鄭婉兒下這樣離奇的毒藥,是源于朔漠帝君的旨意。
她是和親的公主,自然也是朔漠帝君的妻子,即使逃離出了朔漠也不能改變這份既定的事實。
生不愿在朔漠,那么就讓她死在夷掖國。
一燈如豆,燃在角落的燭臺上,艱難得抵御著暗夜滲透。
飄忽的燭火隨著開門閉門的空氣流動,在室內拉出了忽明忽暗的陰影。
這光影落到床上那人身上,并不明晰,渾渾噩噩的看不太清。
寶扇進了室內,將藥置于桌上,趕去查看鄭婉兒的情況。
后者呼吸稍顯輕淺遲滯,正如那些白胡子醫官所言,隨著時間的流逝再找不到解藥的話,鄭婉兒就會慢慢停止呼吸。
大抵是最近府里的氣氛太過壓抑,想著正元花宵節,本該鄭婉兒活泛的一個人卻似活死人般躺在這里,無知無覺,寶扇心下也是頗為觸動。
這熱鬧的花宵節注定是與大將軍府內無緣了,站在靠近外墻的地方,似乎依稀能聽到熱鬧鼎沸的人聲。
寶扇輕嘆了口氣,身后,傳來了門扉開啟的響動。
公孫瑾自永榮公主那處親侍湯藥后,徑直到了鄭婉兒房里,早在寶扇行禮前先擺手制止了。
看著他手里提著的那只縐紗湖綠宮燈,寶扇依稀覺得眼熟。
忖度了半日,猛地憶起那是在去歲花宵節上頭,她跟著公孫瑾與那公孫冕等人出府,與鄭婉兒在西街左面的悟景樓會面。
這悟景樓往年就是辦燈謎會的地方,最是熱鬧。夜里門前賓客絡繹不絕,跑堂小廝穿梭往來忙得腳不沾地。
一行人隨著人流進到店中,但見店堂內四下都掛了各式花燈。
食客大多三個一群五個一伙聚在燈下,對著燈謎冥思苦想。
當日里鄭婉兒就看中了迎門的那只湖綠縐紗宮燈,只可惜那夜與她相中同一盞宮燈的美人是后來的太子良娣,孫御史之女。
同游花宵節的太子殿下對她一見鐘情,那宮燈最后自然就歸了孫良娣所有。
后頭,公孫瑾尋了不少宮燈給鄭婉兒,她都拒不接受,心心念念的只有這一盞。
逼得無法,公孫瑾只得應承她來年的花宵節,找盞一模一樣的宮燈給她。
現下里,一年之期已到。只是燈影單薄,孤人伶仃。
寶扇心下酸澀,扭了頭自退出了房間。
公孫瑾沒有在意,只將那宮燈懸掛于床側的帷幕之上。
光影從縐紗燈體里透出來,錯落有致。
這宮燈如寶扇所料確實是他一早就置下的。
那時鄭婉兒已經被圣意定下和親,他便以為這宮燈永無可能再見天日。
誰想到兜兜轉轉的,鄭婉兒終是又回到了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花宵節,宮燈,一切看似回到了原地,卻早已物是人非。
……
豐年與孟德正守在門前,看到公孫瑾自房中出來,豐年上前一步行了禮。
“少爺,大理寺寺卿袁首來,正在前面正院等著世子覲見!
這袁寺卿算是老熟人,但公孫瑾還是禁不住皺了眉。
看了看當天的明月略一思索道:“去回他我沒空,不見。”
大理寺寺卿大小也是個正五品大臣,雖然實際品階不高,但因為掌管著帝國的刑罰機構也算是有實權的。
公孫瑾雖是貴為世子,實際手中并無多少權利。此舉不過是借著與暮成輝的手足之情,任性了一把。豐年俯身領了命,自去傳信了。
孟德跟著公孫瑾走了一途,有些許不確定的開口,“袁寺卿過來必是有要事相商,恐怕還是對死牢里的勾陳暗人一事,世子這回的是不是太快了些?”
“世子的決斷何時輪到你來置喙?”公孫瑾扭頭看了他一眼,口氣森冷。
他不是不會擺主上的架子,只是泰半時間都覺得沒必要,現下卻驀地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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