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復仇
萬幸,古道子收了她;甚至,只要手上的那支點翠明珠發簪做診金。
如公孫瑾所料,上官瑩根本不懂這發簪價值幾何。
只因為這發簪本是她自大將軍府,唯一帶出來的東西。
也是整個計劃開始之初,他和她平淡相守時唯一的見證。
本是不該舍棄的東西,但意外掉出來被古夫子發現,執意要她用著發簪做診金,而他則保證醫好她。
于是,她留在了這小村落里。
只不過,這有醫仙之稱的古道子總是嘴里胡言亂語的,委實叫人頭疼。
聽著他又一次將封玄奕和自己拉到了一處,上官瑩不得不再次搖頭,“他不是我相好的!
古夫子身邊的藥僮此時已經將她自地上扶回了床上。
古道子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望著她嘿嘿的笑,“好好好,不是相好的!
說著,他便翻了她手腕處裹了藥的傷口來看,細細探查過一番后,他接過了藥僮遞來的布巾擦干凈了手。
朝上官瑩道:“你這傷拖得時間到底是有些久了,我只能幫你續上,但是這續上之后定然還是不比從前了。”
“你得知道我叫醫仙但到底不是真的仙,所以大抵也就是這樣的了。”
“您的意思是,我無法恢復武功?”
古道子站了起來,“武功有什么用?能換錢嗎?你個女娃娃家的,找你相好的嫁了才是正經!
“我說了他不是我相好的。”上官瑩秀眉微顰。
“這樣說來,小姑娘你相好的是誰。俊惫诺雷訐Q了副面孔,滿眼八卦之色。
“我……沒有相好的。”她扭過頭,閉了眼。
……
大夢終會醒,一曲憶當年。
參緒國八十六年二月廿八日。
參緒國都城外三十里,密密麻麻扎著整齊的軍帳,從東向西一眼看不見頭。
單是借著月色一看,便覺得威勢逼人。
駐地中央的主賬里燈火通明,主帥站于沙盤前與將帥們商議作戰計劃,“參緒國國君剛愎自用,驕奢淫逸,國都只剩下個空殼,早已不堪一擊……”
“明日黎明時分,從東門、西門、北門三面同時發起進攻,朱江埋伏在南面山腳伺機而動……”
上官瑩星夜奔馳,看著聲勢浩大的駐軍不禁心里一沉,依眼前形勢,他怕是鐵了心要攻下參緒國都城了。
一面是家國故園,一面是心愛之人,上官瑩心被撕扯搬難受。
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眼睜睜看著都城淪陷、國破家亡。
營門外,他亮出上官氏家徽,順利被帶到中軍主賬。
帳中僅剩公孫瑾一人,玄黑鎧甲閃著冷光,隨意往案前一坐便是不怒自威的氣勢,叫他覺得威嚴而陌生。
上官瑩看著他百感交集,口中泛苦開了幾次口都說不出話來,只艱澀地擠出一句:“明日攻城勢在必行?”
“勢在必行!
“城破,你欲如何?”
“你阿耶若識時務,吾保他榮華富貴,一世安穩!
“城中百姓呢?”
“鑒廷國軍士向來訓練有素,不說秋毫無犯,至少不會燒殺搶掠。”
公孫瑾每說一句,上官瑩眼中便涌出更多的淚,此刻已經淚眼模糊看不清他的面容,更看不見他臉上一閃而過的不忍和攥緊的拳頭。
上官瑩微微垂下頭,淚水順著兩頰落下去,“如此,我知曉了!
公孫瑾終是不忍,勸他:“天下割據已久,黎庶飽受戰亂之苦,中原一統乃天下大勢。既然勢必走這條路,為何不是我作扛鼎人?”
“參緒國弱勢已久,早已沒有對抗諸強的能力,F在棄暗投明還不算晚,城中百姓亦不必經兵禍,明日起身依舊安穩康健。”
舉起袖子擦干眼淚,上官瑩平靜地搖搖頭,“你說的不無道理,但我阿耶縱然沒有幾分治國之才,又如何能坐以待斃當亡國之君?”
他目光膠著在他身上一步步走近,最后挨著他坐下,捧著他的臉不舍得移開目光,眼淚漱漱而下,“今日之后,你怕是不會愿意見我!
公孫瑾有心反駁,卻被一吻堵住,禁不住廖波,很快反客為主。
上官瑩十根手指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一狠心終是咬破藏在口中的毒囊,將無色無味的毒液渡進公孫瑾口中。
氣血上涌之時,公孫瑾終于覺得不對,拉開上官瑩,卻見他嘴角已經溢出血絲,“阿航?你……呃……”
心口隱痛,俯身“哇”地吐出一口鮮血,公孫瑾不可置信地轉頭,雙眼外凸暴怒異常:“上官瑩!你竟不惜以身為餌對我用毒?”
被欺騙和背叛的憤怒讓他失去理智,大掌輕而易舉捏著上官瑩纖細的脖子,只要輕輕一動就能把它折斷。
上官瑩呼吸困難,口中不住溢出鮮血,心里冰涼一片,根本無從替自己分辯。
“這是西域奇毒,中毒者需于一年內分三次服用解藥方可解毒,否則便會毒發七竅流血而死!
他從懷里摸出個小瓷瓶,“這是第一次的解藥,服下便可壓制毒性。你立時退兵,剩下的解藥,我自然按時奉上!
脖子上的手松開,他被狠狠摜倒在地。
看著他把厭惡痛恨的眼神刺在自己身上,上官瑩心痛至極。
此時耳邊傳來他氣急敗壞的聲音。
“上官瑩,你給我聽著,今夜我放你回去。他日鑒廷國必然踏碎參緒國,你的家人,我要你看著他們一個個在眼前死去,而這一切都是你背棄我的代價!”
……
鑒廷國繼任國君在四境內廣發招賢貼,招的既不是精兵能將也不是賢能異士,而是精通琉璃技藝的匠人。
若被相中,匠人不但可以得到黃金百兩作為酬勞,還能得到一個“男”的封號。
一時之間,無論是不是技在琉璃,反正有點兒手藝的匠人都往鑒廷國都城臨春趕,巴望自己能被選中發家致富、光耀門楣。
最終,國君從前來應征的一千六百多名工匠中,挑選出七七四十九名琉璃匠,一十四名木匠,一名鐵匠,命他們在九九八十一日內造出一個屋子大小的琉璃盞。
盞上半部分為圓形琉璃頂蓋,內可放置床榻桌椅,容一人起居;下半部分為木質架構,與頂蓋嵌合,既可通風又能作為地板,板下安有滾輪可用行駛,又有伸縮木架供奴役抬。
平時將一兩人高木臺放下,盞可安置于上,木臺建有扶梯木門供進出盞,門上一把大鎖,只可從外打開。
在金錢的誘惑和兵士的監工下,工匠分為兩班夜以繼日工作,終于在七七四十九天內完成了這個國君御定的琉璃盞。
……
參緒國八十七年三月初七。
醫士驗過藥確認無毒后,公孫瑾服下最后一丸解藥,與身邊的幾名將士問話,“北軍都整頓好了?”
這半年來公孫瑾威嚴日甚,哪怕是跟隨他多年的愛將也不敢輕易直視他。
朱江畢恭畢敬,“稟陛下,大軍已整頓完畢,糧草已于五日前開始運送,只等陛下一聲號令,踏破參緒國!”
雖然未對參緒國用兵,恨意卻讓公孫瑾一刻也不曾放松,他將參緒國周邊僅存的幾個勢力一網打盡,讓參緒國孤立無援。
如今參緒國已如甕中之鱉,只等精兵南下,則江北之地盡歸鑒廷。
公孫瑾“唔”了聲,扔掉擦嘴的帕子,眼尾上挑的眼里閃過一絲恨意,“明日朕要率軍御駕親征!
……
漫天的火光沖破子夜濃重的黑暗,軍士放浪的笑聲,宮人驚懼的哭喊,坍塌的房梁,無一不在訴說這座屹立百年的宮殿,正遭遇著怎樣駭人的災禍。
上官瑩套著一身灰撲撲的外袍,拽著幼弟的手順著宮墻拼命地跑。
阿耶的臉在火光中顯得格外蒼老,他的手卻還是那么寬厚溫暖:“阿航,宮門是守不住了。阿耶雖然算不上明君,但以身殉國的勇氣還是有的!
“羽兒就交給你了,你們兄弟年紀還小,若能逃出去,帶著他走得越遠越好……”
走得越遠越好,越遠越好……上官瑩死死記著這句話,不敢去想身后熊熊的火焰中燃燒了多少無辜的生命,里面有沒有他的父母親人……
“阿姐,嗚嗚,阿姐我跑不動了……”
眼看離宮門還有一段距離,上官羽已經沒有力氣。
上官瑩輕輕擦去他臉上的淚珠,咬牙將九歲的弟弟抱在懷里:“羽兒不哭,姐姐抱著你走!
堪堪走了幾步,轉過最后一個墻角時,卻一頭栽進了個冰冷的懷抱里。
那人滿身散發著殺戮之氣,毫不費力就提溜著上官羽的領子將他提起來。
那人將他輕輕一甩扔到地上,自有兵士將他扭到后頭。
“羽兒……你們要做什么?”上官瑩伸手欲攔,卻被公孫瑾反扣住手。
“你急什么?等會另有一場好戲等著你看呢。”說完不管上官瑩跟不跟得上,扯著他大步邁開步子往里走。
大仇得報的快感讓公孫瑾異?簥^,眼里藏著詭異的情愫,聲音里也都透著難以壓制的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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