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哎呀你傻拎著干啥?不嫌沉啊。”蔡阿姨說。
羅放這才回了神,把兩袋子衣服摞進后屋的庫房,一臉惶恐地問道:“現在技校對成績要求都這么高了?”
“就他那破學校,能有啥要求?”蔡阿姨一邊拆貨一邊說,“是你蔡叔,這些年不是一直在深圳那邊打工嘛,跟我說別的不用管,但一定要管好兒子學英語,說現在不會英語寸步難行,將來想干點啥都受限制。但你只要是英語好,不管干啥都有前途,就算你在大酒店當個服務員,拿的小費都比別人多。你叔是見過世面的人,他說的準沒錯,我就給他報了個班,今天頭一次試聽課,反正也不要錢,免費的,讓他去試試。”
“哦,那……”
他很想問,“那菜狗就真答應了?”
但沒問出來。
以他對菜狗的了解,他這會兒可能正在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的網吧里混時間,然后回來編個謊交差說:聽過了,不咋樣。
事實證明羅放猜對了結局。
“聽過了,不咋樣。”
下午菜狗回來的時候,跟蔡阿姨如此匯報道。
但羅放沒有猜對過程。
“你真去聽了?”
只剩他們兩個人的時候,羅放問了問菜狗今天的心路歷程,萬萬沒想到是這個答案——
“是啊,去聽了,我挺喜歡英語的。可是這個班真的不咋樣。”
“臥槽,你什么時候開始喜歡英語的……”
在他們這群“壞學生”的語境里,喜歡英語這種事就跟說我喜歡做美甲一樣,很不可思議,很ooc,很羞于啟齒。
不過菜狗不會。他說喜歡英語就跟說喜歡踢足球一樣輕松自然,這點真的讓羅放非常佩服。
“就開始看美劇的時候吧,覺得挺有意思。”
“……等等,你又是啥時候開始看美劇的?!我靠,你是菜狗嗎?你是不是把他吃了,趕緊吐出來還我!”
菜狗哈哈了一陣。
倆人這會兒剛幫著蔡阿姨干完活兒,蔡阿姨千叮嚀萬囑咐要菜狗請羅放去吃好吃的,于是菜狗把羅放帶到他家附近的一個冷飲店里,一人買了兩個“大火炬”,邊吃邊遛彎,準備吃完了就去網吧奮戰。
這一片綠化做得不錯,走在馬路邊也不至于讓冰激凌上掛灰。
方才的店老板介紹說這個大火炬是新品種,外面一層厚厚的巧克力脆皮,里面是香草冰激凌,下面還有脆脆香香的甜筒,羅放啃得十分賣力。
“我也是有一天去網吧的時候無意間看到的,彈出來個廣告,我還以為是小黃片呢,結果是個劇,像小品似的。你要看嗎?好像盜版一條街有賣那套碟的。”
“我,不,看。”羅放一字一頓,“這兩天別跟我提英語,一提就蛋疼。”
“沒考好?”
“43分。”羅放悲壯道。
“咋啦?以前你考34分也沒見你鬧心。”
“不是一個事兒,這次我憋屈啊!”羅放撕開袋子,擠出了第二個大火炬,邊啃邊說:
“不是,我就問你,一個學霸,考數學的時候故意寫錯誤答案給你抄,結果考英語的時候,又把正確答案給你看。這他媽是什么心理?”
菜狗舔了舔冰激凌,認真思考了一會兒說:“感覺這兩天之內發生了什么不同尋常的事情。”
“靠,能有什么不同尋常的事情?我就拿了他兩本書泄憤而已!”
“那他就是知錯了,想討好你唄。”
羅放一下就樂了。
“菜狗,你要是了解他……不,你不用了解他,但凡你看到那人一眼,就知道他的字典里絕對沒有‘討好’和‘知錯’這種詞匯。”
“這就是你上次提到的‘很變態的學霸’?”
“我提過嗎?哎是,就是他。”
“哦。”菜狗繼續認真地啃冰激凌。
“那他跟你挺像啊。”
羅放差點把大火炬戳到自己臉上。
“啥玩意?”
“但凡看到你一眼,就知道你的字典里絕對沒有‘討好’和‘知錯’這種詞匯。”
“我怎么沒有?我天天討好我爸我媽我奶奶,連我家屁顛兒我都上趕著喂骨頭呢。”
“那不一樣。”
“艸。”羅放翻了個白眼,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去網吧玩跑跑卡丁車的時候,倆人本來計劃著七點就撤退,畢竟羅放昨天才接受過老爸老媽的耳提面命,今天得做做表面功夫,早點回家。結果還沒來得及走,老媽的電話就先打了進來。
羅放正跑到關鍵地段,電話響了第三遍才聽到,他沖過了終點,拿起電話,一直向外走到沒人的地方才按了接聽。
“在哪兒呢兒子?”
“哦,跟菜狗在一塊兒呢。”
這話說的,一點毛病沒有。
“剛你葛姨給我來電話了,明天就能去試聽。”
“什么?什么試聽?”
“哎呀你這孩子,英語家教啊!但是那老師明天挺忙的,上午還有一堂課,跑不過來,所以只能你去他家,以后要是他不忙的也可以來咱們家。”
“哦。知道了。”
接完這通電話,羅放連再開一局的心情都沒了,跟菜狗把來龍去脈吐槽了一遍,重點還是:學霸坑我。
菜狗問:“那你明天去嗎?”
“去啊,息事寧人唄,我準備跟你一樣,試聽課完了就跟我媽說:聽過了,不咋樣,別花冤枉錢了。”
“那她就不會給你找別的家教?”
“先拖過去這個再說,好老師哪有那么好找啊?”
“是啊,哪有那么好找。”
菜狗嘆了口氣。
菜狗戴著一半耳機,認真盯著屏幕,這聲嘆息仿佛無聲的自言自語,掉在吵雜的網吧里瞬間就被湮沒,但羅放還是捕捉到了。
嘆息里帶著真情實感的哀怨,簡直讓他震動。很快的,這點震動在他腦電波里輕輕戳了一下,激活了一個大膽的計劃。
羅放猛地趴上菜狗的肩膀,狡猾地笑了起來。
“哥們兒,你想找好老師是吧?我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徐歌盯著自己的物理課本,皺著眉頭。
剛過了七點,老媽還沒有回來,整個家里就只有徐歌的臥室里亮著一盞臺燈。
一般周六的這個時間正是店里最忙的時候,以往徐歌上初中的時候總是會在周末去幫忙的,可是自從他考上一實驗,老媽說什么也不許他雙休日都泡在店里。
“你現在是高中生了,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以后給人補課的活兒也別接了。”
“然后呢?你準備再多打一份工,然后累死嗎?”
“我……”
“你自己根本忙不過來。”
徐歌輕易不會跟老媽起爭執,但是一旦鐵了心要爭一下,態度總是很強硬。
最后母子倆各自退讓了一步——
徐歌周六不再去店里幫忙,每周只可以占用周日一天的時間去做家教。徐媽媽雇一個幫手。
于是在徐歌的安排中,周六自然而然地就成了學習時間。除了早上出去跑步,中午出去買飯,其他時間他基本上就是在這張書桌前度過的。
書桌上的臺燈不是那種流行的白光護眼燈,徐歌用不慣,他用的是一盞暖色的老式臺燈,老爸留下來的東西。
這本物理書在羅放還給他的那天徐歌就翻過,一眼就看到了羅放畫的那道波浪線。越向右浪頭就越洶涌,帶著囂張,帶著動感,跟上面他畫的那條對比鮮明。
用鉛筆畫的,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方便讓他擦掉。徐歌橡皮都已經握在手里轉了幾圈,最后還是沒擦。
之后他還仔細地翻了翻后面的插圖,確認羅放沒有給牛頓等前輩畫眼鏡畫板牙畫小惡魔角什么的,這才放心。
可是今天再次翻開這本書,準備預習后面的章節,他才注意到自己之前的排查還是不夠徹底。
從第30頁開始,一直到60頁,每一個奇數頁的右下角,都有一幅小小的畫,可能是因為太像頁腳裝飾,又藏在中間頁里,所以才沒被他發現。
徐歌皺著眉,一頁一頁地翻著,翻了不到五頁就看懂了這里面的玄機,他合起書,把書頁一彎,用拇指按著一側,唰一下讓紙張快速從指腹下掃過。
然后就看見了一個小動畫。
動畫內容很簡單:他從自行車上摔下來,哭鼻子。
雖然羅放畫得很q,但徐歌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那是自己。別說是人,就連那輛車都畫得特征鮮明。
徐歌就這么皺著眉,反復翻了快十遍。然后他重新把書翻回到下周要講的地方,繼續預習。
臺燈很高,很亮,暖色調的光鋪灑過來,把他的冰塊臉照出了一點暖意。
片刻之后,徐歌皺著的眉心有點無奈似的松開了,嘴角忍不住翹了翹。
這個笑容還沒來得及完全擴散開,徐歌的另一條神經就又猛地抽了抽。
這個會畫在他教科書上畫小動畫的人,手里還握著達摩克利斯之劍呢。
經過這幾天認真的觀察,徐歌覺得羅放對自己的態度并沒有什么改變。
周五張完榜,英語老師宣布成績的時候,他還大著膽子跟他對視了一下,除了一臉不可思議的傻逼勁兒,他沒從他臉上讀出來任何其他色彩。
想不通。總之很多事情到了羅放身上,他強大的的邏輯能力就會失效,于是就只能啟動更加強大的自律能力,排除一切情緒干擾,安心學習。
葛姨的姐姐算是徐歌的老主顧了,她女兒從初二開始就在他那補課。說起來兩個人只差了一歲而已,一開始只是說讓一個英語好的哥哥給講講卷子,帶著一起學習,后來小姑娘的爸媽眼見著孩子英語成績蹭蹭提高,徐歌就被正式聘成了家教。
拿到第一筆收入的時候徐歌狠狠驚喜了一下,覺得這是一條不錯的路子,可以幫羅媽媽分擔不少經濟壓力,于是之后就一直做了下去。他一般都是給低年級的孩子講課,這次碰到跟自己同一年級的還是頭一遭,徐歌還沒聽葛姨說完學生的具體情況,光聽到這一點,就一個勁表示拒絕,可是葛姨情真意切地勸了他十幾分鐘,最后拍板道:
“這樣,反正第一節課都是試聽,你們互相試一試,你要是覺得實在不行再拒絕嘛。”
徐歌只能點了頭。
他已經想好了,試聽課結束他就告訴葛姨:試過了,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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