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天淵(1)
“之后必須要砍蕭懷清幾刀才行。”蘇雪回仰面躺在地上,腦海里浮現出這樣一個相當強烈的念頭,雖然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這個機會了。
顯然眼前發生的事就是明晃晃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解決完一波,還有另外一波,可是她已然力竭了。
被身后一記黑虎掏心的女魔修身子甚至還未倒下,便化作了飛灰,從她眼前消散了開去。
于是她身后的人,在一片如同黑蝶般紛飛散開的星星點點中顯露出了身形。
來人黑冠簪纓,身量頎長,一身近似深夜的鴉青色勁裝束著袖收著腰,背后掛著襲破爛的玄色披風,在陣法消散的劇風中獵獵作響。
也不知是說他是個紈绔的土匪好,還是一個匪氣的公子好。一張玩世不恭的臉居高臨下地看著震驚得失了語的蘇雪回,接著,唇角勾起了一抹戲謔的笑容。
“這是哪里來的妹妹,怎么躺在地上?”
少年懶洋洋地拖長著音調,拋了拋手中一個黃色的晶石,接著像是吃一粒花生米一般隨手將他從那個女魔修胸口中掏出來的東西扔進了嘴里。
“一個凡人丫頭,竟然徒手捏爆了魂丹。”
不知道吃了什么東西的人一臉玩味,在蘇雪回身上蹲下了身來。
“本來我還想要呢……沒想到居然被你破壞了。”渾身透漏出一股莫名邪性的少年郎低聲道,“你要怎么賠我?”
“你、你來得晚,這得怪你自己。”蘇雪回沒想到這人竟然就直接蹲在自己身上,一邊瞪著他,一邊努力想往后挪。
束著發冠的少年似乎覺得很好笑,張嘴一字一頓地吐出了兩個字,“哈哈。”
眼瞧著他停止了接近,蘇雪回勉力用肘部支在地上拖動著身體。對面欣賞著她的努力,似乎被取悅了,笑容變得越發的燦爛,“算了,比起魂丹,我更好奇你是個什么東西?”
蘇雪回無語,心里暗罵:“我是你奶奶!”吸了口氣正想開口,對面的人用手撐住了自己的下巴。
他看上去在這種滿是死人灰燼的地方很是輕松愜意的樣子。蘇雪回的眼神迅速劃過對方露出的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方才就是這只手,將那個女魔修直接掏了心。
此刻這少年的手即便是剛剛生掏完一個人的心窩子,但卻絲毫沒有沾上任何血跡,或者說,沾上的已經流干凈了?
這也是個修真人。但是那種舉手投足間的邪佞狂狷之氣是與高傲而自矜的蕭懷清決然不同的。
她能清楚地感覺到這個人身上的味道。
嗜好血腥與掠奪。
是屬于豺狼的味道。
沒有必要去招惹他。蘇雪回謹慎的沒有開口,更努力地想拉開跟他的距離。
對方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視線,看著自己的手活動了幾下手指,接著抬起了眼,“你一個凡人,究竟是怎么進來的?”
蘇雪回正在考量自己該不該跟他明說,視線突然被他身后的東西吸引了。
她當即挑高了眉梢,故作高深地說:“我自然有秘法,你湊近點,我只能小聲告訴你。”
蹲在她身上的人頓時勾起唇角,毫不客氣地一把拽住她的衣襟將她提了起來:“小東西心眼倒挺多,也罷,將你帶回去慢慢問好了。”
蘇雪回陡然被人抓住,下意識就要掙扎,沒想到拽住她的人身后不遠處緊接著便傳來了一聲極其冰冷的兩個字——
“滾開。”
一道劍光轉瞬襲來,蹲在蘇雪回身上的人當即避開,她看著那道劍光貼面而過,順便將她胸口處被拽住的衣襟也連著斬斷了。
蘇雪回舒了口氣,決定給蕭懷清勉為其難地加回幾分。
“喲,瞧瞧這是誰。”頗為浪蕩的少年郎回過頭,話音莫名其妙的似乎更愉快了。
“蕭懷清。”他連名帶姓地叫出了身后雙眸冰冷之人的名字,接著沖蘇雪回的位置歪了歪頭,“原來你是天嬋的妹妹啊,怪不得。剛收的?”
蘇雪回還沒注意到這個“怪不得”是在指什么,她第一時間皺起了眉頭:“天什么……?”
蕭懷清轉瞬接近,少年當即又被他逼退了一射之地。“干嘛這么兇,這是你的丫頭啊。”
蕭懷清似乎絲毫沒有接話的打算,他第一時間彎腰,將蘇雪回再度從地上撿了起來,看樣子是熟能生巧了。
蘇雪回被提在半空,朝他示意自己渾身都在往下淌血。
他的視線從她血肉模糊的右手再到滿嘴的血痕,沉默了片刻,又將她放下了。
蘇雪回抽出背后的刀,撐著刀勉力在他身后站穩。不遠處的少年郎看著這一切,臉上的神情變得難以捉摸了起來。他逆著渾濁的天色,腳下踏著無數尸骸的灰燼,一腳前邁,踩著一顆還算完整的顱骨。一手把玩著手中不知何物,渾然一副占山為王的邪氣。
“蕭懷清,許久不見了,難得見你下山一趟啊?”他的聲音明亮而輕快,遠遠聽來只覺得意氣風發養尊處優,但語調卻是輕浮而懶散的。
蘇雪回看著尸山上的這人,順著他的目光一路往下,落在了蕭懷清身上。
聽話音這兩人想必是認識的……那少年還對魔修出手了,看樣子并不是跟修魔之人一伙的。
蕭懷清的門派名是叫天嬋?她雖然也知道修真之路宗門林立,但也算是第一次意識到,也許這些門派與門派之間,關系就跟國都與國都之間一般,群雄并立,并不單純友好。
都修真了還是免不了你爭我斗,真不該說是不是屬于人的劣根性。
她沖立在自己身前的人蠕動嘴唇小聲問道:“你們對頭啊?”
沒想到那人耳力極好,竟然這樣都聽到了!
“對頭倒是算不上,”逆光的那人站直,旋轉著手上的東西,邪邪一笑,“勉強算個主子吧。”
蘇雪回毫不遮掩地翻了個白眼,瞥了眼身側人的臉色。
畢竟她一點也不覺得像蕭懷清這種人是會有個什么“主子”的。
毫不意外,蕭懷清此刻仍是一支將任何人都漠然無視的高嶺之花,臉上沒有給那撩火的人半點反應。
“琴,魂丹已毀,你可以滾了。”
蘇雪回本來下意識地想壓低聲音,卻又想到這應是多此一舉,便直接問道:“這討厭鬼是誰?”
“天淵的人。”
“天、天淵?”蘇雪回心中默念,吃了一驚。
天嬋天淵,也就相差一字,“難不成……你們還是同宗的?”她一個不落地飛快過了遍月連城與左千秋的姿容,心里一時產生了絲絲迷惘。
同宗能同出豺狼虎豹與月下塵,這門派也有夠神奇的了。
蕭懷清甚至沒有看她,便冷淡地否定了,簡單的甚至只賞了兩個字——“不是。”
比他跟蘇雪回說話時,字數居然顯得更少一些。
此等危及存亡之際,多解釋一句話怕不是都能要了他的命。蘇雪回雖然心里將他翻來覆去的腹誹,但是蕭懷清說這兩字時的語氣過于微妙。她竟然一下便聽懂了,這句“不是”,怕不是等于——“倒貼”。
她終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是白月光與狗皮膏藥啊……
被喚作琴的少年聽到這句,瞇眼勾起唇角,笑得是三分風流七分邪性,像是見慣了天嬋人的冷淡,姑娘越高冷他們便越來勁般打了個響指,簡潔地宣布了他的用心,“干嘛如此生分。天嬋的妹妹,就是我們天淵的妹妹。”
他的目光在不遠處一高一低站立的兩個身影上來回幾次,揚聲笑道:“蕭懷清,這里如此險惡,你一人卻要帶著這么個丫頭,想必多有不便,不然就跟我們一起走好了。”
蕭懷清收了劍,顯然對對方相當缺乏興趣,只冷淡地回了兩個字——“不必。”
說著他示意蘇雪回跟上,便要離開此地。
沒想到他們方轉過身,身后不遠處尸灰堆積而成的山坡上,便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五條人影。一眾皆是身量高挑、豹肩狼腰,氣宇軒昂的男子。他們逆著光,從腳下蔓延出冷硬的影子。身上皆穿著與那聞風而來的豺狼同門同派的服飾。
戰場荒涼的風吹動他們鼓動的披風,如同一群無聲降臨的殺手。
濃如長夜的鴉青色勁裝,從深色的披風下露出一雙雙裹著深色皮套的手。那手套還與一般手套的長度不同,漆黑的皮革延伸上去,包住了結實的小臂。
蘇雪回結合方才所見一眼便看明白了——這種裝束,手上沾的血可以輕易拭去,衣服也不會弄臟。
不管宰什么都是相當方便的。
他們散漫地踩著無數士兵的軀體登至了連綿不絕的尸山坡頂,就像腳下踩的不過只是一堆螻蟻。
眼看蕭懷清身后被同門包圍,立在另一側的琴興味盎然地開口:“別急著走呀。我聽說,你跟月連城為了雪魔轉世一起下了山,怎么現在就你一個人,月連城呢?”
蕭懷清掃了一眼包圍在面前的人,終于側過臉給了琴一個眼神,“與你無關。”
“哈哈哈哈,何必如此見外。”琴轉著笛子,笑得肆意浪蕩,“有什么難處說出來,我們幫你啊?”
蘇雪回在一旁聽著這一來一回,總覺得這兩派之間的關系似乎非常微妙……這個琴打蛇隨棍上、相當糾纏不休。蕭懷清看樣子要壓不住滿含不爽的劍了。但是他與她僅有兩人,此刻落于了下風。
若是方才那種魔修,再來多少個對于蕭懷清來說都不算什么,可是此刻面對著同樣是修真門派的天淵之人,想必沒有那么輕松。
“況且我們花時間破開這個陣,又費勁清了許久的垃圾,結果你這丫頭直接便將魂丹碎了,總該給個說法才是。”
蘇雪回聞言,即刻便擔心起蕭懷清會直接一個點頭的動作,因為這蕭懷清怎么看都不像一個會對旁人十分上心的人。若是她一路惹麻煩,這人說不定真的會將她直接扔了……
總之他把她扔哪都好,絕對不能是這個徒手掏人心窩子的少年人面前——
“你講不講道理,我怎么知道你想要魂丹,總不該誰毀了一個擺在那兒害人的東西,就要用她自己來賠吧?”
“真是了不得,這么一副慘樣兒,竟然還有力氣吵架。”
遠處頂著黑冠,頗有種王公貴子之氣的少年遠遠勾了勾手指,用一種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語氣命令道:“過來。”
蘇雪回頓時無語。這兄弟叫狗呢?還“過來”……要不是沒力了,我過來給你幾刀!
“哈。”那少年仿佛是看明白了蘇雪回面上的神情,很是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哎,與妹妹不過調戲幾句,怎么這就生氣了?”
他的眼神隨意地掠過蘇雪回用來支著自己的長刀,瞇起了眼:“來,叫聲哥哥聽聽。”
從方才開始,被他蹲在身上,被他揪住衣襟,現在又被言語調戲,蘇雪回都可以毫不在意,但是——
那瞬間他看著她手中刀時輕視的眼神。令她握緊了掌中刀柄當場“錚”的一聲出了鞘。
蕭懷清卻比她還快,兩指迅然按住她手中刀柄。英俊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仿佛已經是對對方的放浪形骸相當的熟悉,僅是垂眸掃了眼蘇雪回的神情,“別動。”
蘇雪回被他這么一按,腿差點一軟,不著痕跡地立即站穩,抬眼就生氣地看了過去,蕭懷清接住了她的目光,隨后看向琴開口道:“想必你們來這里不是為了什么魂丹,琴,多管閑事,當心誤了大事。”
愉快的笑容從那少年人的面上消失了,他冷著臉正要說些什么,一個人從他的身后走了出來,同樣身著天淵一派的服飾。但他的高度比之前所有天淵人都矮了一截,身段雖然不高但卻很修長,像個斯文的小公子,臉更是長得眉清目秀。
斯文的小公子走近,立在了琴的身側,琴看著他開口道:“你們怎么都來了。垃圾收拾完了?”
小公子看了看站在自己身邊的師兄,負手歪頭,趣味盎然地順著師兄的視線往下看。
“回師兄,老遠便聽見你的笑聲了。師弟好奇,且來看看。”
此時對方已然有七人,將他們包圍在了中間。蘇雪回暫且按住了內心的不爽。
情勢越發不妙。
她記得以前大幽的國教便是天淵,但是她從來未曾見過傳說中的大幽國教之人,是以方才蕭懷清說起,她幾乎有些措手不及。
沒想到會在此刻遇到從前僅僅只是聽聞的“天淵”。雖說是舊時的國教,但是看這些天淵之人正邪難辨的樣子,難以確定他們知道她的身份后會作何反應,恐怕還是不要暴露較為穩妥……
蘇雪回心念電轉,迅速考量著:“從前在大幽宮中時也從未見過天淵之人的面,所以他們……應當也不會認出我來?”
眼見對面兩人交談了幾句,目光便向她掃來,蘇雪回的心猛地往上一提,當即不動聲色地側過臉,用手在臉上又抹了幾把。
“更何況我現在臉臟成這個樣子,除非是那老妖怪親自來,愣是神仙都認不出來才是……”
方想到此處,也不知是不是那個琴方才放浪形骸的笑聲驚動了什么,蘇雪回敏銳地覺得腳下的大地震動了一下。
從地心深處似乎隱隱傳來了鼓聲。
她剛以為自己是產生了錯覺,地面復又跳動了一下。
蘇雪回猛地低下頭看著腳底的地面,不輕不重的寒意從她的皮膚上摩擦了過去。
這次聽清了,這擂的……是戰鼓!
她飛快抬起頭急急喚身前的人:“喂,你聽到了嗎?”。蕭懷清即使站在這種陰森可怖的亂葬崗之中,仍然像從仙山上下來的,那神情之淡,似乎是并不活在此間。
“聽到了。”
他看上去仍然是相當的從容冷淡,仿佛這世界上根本沒有什么東西能令他的音調高出半分,更別說是露出情急之色了。即便是地心撼鼓身處滿地尸灰的亂葬崗之中也能冷冷清清毫不上心地用一張俊逸的臉皮流露出“天·塌·了·又·如·何”六個大字來。
蘇雪回簡直無語凝噎,她身上還背著一溜官司,最不想見到的就是引人注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眼看著新來的天淵師弟向這邊看了一會,便對著那個琴說了些什么。
那新來的天淵師弟有一雙尤其閃閃發亮的眼瞳,如同萬里之高的鷹,莫名讓她心中一寒。
蘇雪回內心也擂起了鼓。總覺得他沒可能認出自己來,但手還是下意識抬起將后領的兜帽拉過了頭蓋上,此刻也顧不得是否欲蓋彌彰了。
緊接著,不遠處天淵的兩人齊齊地看了過來。
戰場中橫七豎八插著的殘破軍旗被忽然劇烈的風扯緊了,在西風中獵獵作響地飛舞著。
蘇雪回不動聲色伸出手指,從平原深處奔涌襲來的風變得迅疾了許多,冷而干燥,如萬馬蹦騰而過的鐵蹄踏過這片橫尸無數的戰場,洶涌澎湃地撞開了她的手指。
烈風帶來厚重的雪云,如鉛白的浪潮般飛速飄過。空氣中開始涌現出沉悶的塵土味,甚至將血腥氣都壓下去了。
她沖著蕭懷清的背后小聲道。
“要下雪了。”
腳下的大地深處不斷傳來一陣復一陣越發清晰的戰鼓聲。感覺竟是越來越近了!
咚。
咚。
咚。
風陡然呼嘯起來,越刮越緊,發出響亮的嗚咽聲。
戰鼓越擂越快,腳下大地的震顫幾乎順著她的雙腿爬了上來,連帶著她的胸腔都開始震動。
蘇雪回直覺自己胳膊與后頸上的皮膚都緊張地繃緊了。“這是行軍的鼓聲。地下是什么東西?”
蕭懷清收劍歸鞘,他似乎有一霎的驚訝她是怎么聽出來的,但這在此刻并不要緊,他迅速道:“魔域在編軍,我們走。”
編、編軍?蘇雪回聞言便往遠處看去,他們所站著的這片算是陣眼中心,幾乎所有的尸骸都被煉化成了灰燼,然而遠一點的地方,可能是魂丹并未完全成型的緣故,許多尸骸仍然是完整的。
此刻伴隨著隆隆的戰鼓聲,伏尸萬里的平原之上竟然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仿佛有什么東西……要活過來一般。
蘇雪回頓時渾身寒毛都立了起來,就差沒扯著蕭懷清大喊一聲:“那我們在等啥,還不快跑!”了。
聽見蕭懷清的話,居于山坡之上的琴卻微微一笑。
“想走?”
他轉著手中笛子,長風鼓起一襲深色的衣袂與披風,宛如扯起了面統領鬼軍的大旗。與他乖張的行為不同,他的視線卻是絲毫邪氣也不沾的,聲音更是爽朗而輕快的當世好少年,玩笑著說道:“那我可要傷心了。”
若擱在人世,這種紈绔公子做得最離譜的事估計也就算放歌縱酒、當街打馬、為美人一擲千金了。
可是此時他沒個正形地踩在戰場中尚未煉化的尸骸腦袋之上,拇指指腹撫過下唇,儼然已是一副讓人移不開目光的邪典表率。
當那樣的視線實打實地落在蘇雪回身上時,便立即讓她背后的雞皮疙瘩呼啦啦起立了一片。
蘇雪回心里又忍不住咋舌——這修得是仙?真不是魔嗎……
她從前在大幽宮中,雖不曾見過天淵門人,但多少聽說過一些。
如今人世多亂,魔道興盛,修真之路有二途,大道便是動心忍性,正經修煉元神;另一道,則是誅魔、殺鬼、滅世。
吞噬八方邪祟,化作自身修為。
天淵者,便以殺遍天下魔為己任,自是最最精通此道,只是殺得多了,身上便自然染了邪氣,凡有夜行客偶然回頭,發現天淵門下打著傘笑嘻嘻地站在自己身后,那便是連鬼都要嚇哭的。
這也是她為什么從未在宮中見過他們的原因,正經人都不愿意搭理他們,總覺得他們不干不凈,犯忌諱。
像她這種日后會是后妃需得綿延子嗣的,便更不會讓她跟這種陰邪之人碰上面。當年她在大幽宮中,天淵的事可從來都是當做鬼故事說與她聽的。
蘇雪回此刻終于見識到了何為“天之淵”,忍不住內心腹誹:“怪不得被說犯忌諱……”
顧著感嘆間,琴又是一笑,直如春水擊琴,琳瑯有音。款款而言:“你要走也行,把這丫頭留下來給我吧。”
蘇雪回頓時——“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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