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影子
顏錄面無表情,剛想動作,突然陸小鳳臉色變了變,趕緊對花滿樓打個眼色,提前扔過去幾塊份量十足的金錠,迫不及待道:
“這個問題我也很感興趣,金錠就由我代付了!
過了片刻,山洞里才傳來了答復,聲音蒼老,似乎有些遲疑閃爍,沉聲道:
“有!
顏錄吐口氣,仿佛對這回答很滿意,輕輕退到了旁邊,不再吭聲。
陸小鳳與花滿樓對視一眼,臉上露出沉思之色,又拋了錠銀子進去,開始問第二個問題:“五十年前,世上是不是有個金鵬王朝?”
山洞里傳來低沉的聲音:“金鵬王朝本在極南一個很小的國度里,他們的風俗奇特,同姓為婚。朝中當權的人,大多復姓上官。這王朝雖然古老而富庶,但五十年前已覆滅,王族的后代,據說已流亡到中土來。”
陸小鳳點點頭,又問了幾個關于金鵬王朝的問題。
過了半刻鐘,通通得到滿意的答復后,他沉吟許久,讓花滿樓拋過去一錠銀子,才問了最后一個問題:
“若有件極困難的事,定要西門吹雪出手,要用什么法子才能打動他?”
這次山洞里沉默了良久,才說出了四個字:“沒有法子!
“沒有法子,這算什么回答?一桌酒菜才要五兩,這見鬼的回答卻要五十兩!
陸小鳳苦笑搖頭,喝一口竹葉青,頓時說不出話了。
“他說沒有法子,難道就真的沒有法子?”
花滿樓微微一笑,問道:“接下來,我們要去找西門吹雪幫忙嗎?”
顏錄挑了挑眉,嗤笑一聲,臉上表情很古怪,看了看陸小鳳原本長胡子的地方,又瞥一眼他的兩條眉毛,不由忍俊不禁。
他知道,接下來陸小鳳兩人,不僅會找西門吹雪幫忙,還會去找開創珠光寶氣閣的關中首富閻鐵珊,以及峨嵋派的絕頂高手獨孤一鶴等人,開始連串精彩紛呈的艱苦爭斗,一路斗智斗勇。
不等陸小鳳兩人開口,顏錄就擺了擺手,直接轉身離開,化作一條模糊黑線,消失在了偏僻的城區邊緣。
雖然從大智大通口中,只得到了一個字的回答,但對于顏錄來說,已經完全足夠。
上次離開這個古龍世界前,他布置了諸多后手,也留下了自己的血脈后裔,數百年時間過去,滄海桑田,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以顏錄想來,只要后代子嗣的掌權者,不是個徹徹底底的白癡,這么長時間過去,顏家的勢力不斷下沉,扎根于暗處,觸須肯定蔓延到了世界各地。
要尋找到自己留下的東西,并不困難,但需要一點時間。
此次,顏錄一路行來,在霍休的木屋,大金鵬王的住所,還有大智大通口中,都得到了大量有用的信息。
三天后。
一座西南沿海的小城池。
“嗯,姑蘇城外的山莊已經樓去人空,以前的大量隱秘據點,也早就換了主人……看來,或許是受覬覦修仙秘籍的諸多勢力騷擾,我的后代防微杜漸,并沒有太過不堪,已經按照當初制定的策略,由明轉暗,化作了一方隱世大族,秘不出世。如此的話,那……”
顏錄背負雙手,漫步在沙灘邊,默默思索著心事。
這幾天功夫,他打聽到了許多事情,對于如何盡快找到隱世的顏家族人,已經有了幾分頭緒,成竹在胸。
抬眼望去,對面海天遼闊,遠處的地平線已只剩下一片朦朧的灰影。
在波濤起伏的海洋懷抱中,漂浮著一艘精巧的三桅海船,潔白的帆,狹長的船身,堅實而光潤的木質,給人一種安定、迅速、而華麗的感覺。
楚留香嘴角含笑,舒服地伏在甲板上,修長有力的手指,握的是一尊晶瑩而溫潤的白玉美人。
他面容英俊,眼睛清澈,鼻子高挺,嘴唇很薄,嘴角上翹時,顯得有些冷酷,笑起來時,又顯得很溫柔。
船艙的門是開的,艙下不時有嬌美的笑聲傳來。
一名美麗的紅衣少女走上甲板,捂嘴偷笑,露出一雙晶瑩、修長的纖細雙足,輕盈走過甲板,輕輕用足趾去撓他腳心。
楚留香縮起腿,聲音低沉且充滿煽動的吸引力,輕嘆道:
“甜兒,你難道永遠不能安靜一會么?”
“你終于猜錯了!我是紅袖!”
少女李紅袖笑彎了腰,嬌嗔道:“楚留香少爺,除了宋甜兒,別人就不能頑皮么?而且,你為何總抱著那尊白玉美人,難道不嫌棄燙手?”
楚留香懶洋洋地翻了個身,拍拍身旁的甲板,道:
“乖乖坐下來,陪我曬曬太陽。這尊白玉美人來歷不小,即使再燙手,我也不可能扔掉。否則,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咯!”
“哼,我偏不坐下來!”
李紅袖咬嘴唇,說偏不坐下時,人已坐了下來,眼波流轉,好奇道:
“聽說陸小鳳有四條眉毛,是真的嗎?”
楚留香故意嘆口氣,道:
“嗯,陸小鳳這個人嘛,多情且風流,單論長相,和你這個古靈精怪的小頑皮,倒是有幾分酷似,跟我小時候讀書的老師一樣,啰啰嗦嗦,最愛多管閑事,只是多了兩撇胡子!
李紅袖狠狠瞪了他一眼,撇嘴道:
“楚大少爺,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上次你賣了一批貨,換了三十萬兩,全拿去救濟各種江湖朋友了,花了個干干凈凈。哼,這尊白玉美人,你還能留幾天?”
楚留香苦笑道:
“這尊白玉美人,我可不敢賣。最近江湖傳聞,盜帥于眾目睽睽之下,盜走了重寶白玉美人,簡直是無稽之談!姑娘,你相信我是清白的嗎?”
李紅袖嫣然一笑,目光停留在那尊白玉美人上面,嘆氣道:
“楚大少爺,這尊白玉美人就是我在船艙里發現的。我雖然相信你,但可堵不住江湖的悠悠眾口……”
“這是一個陰謀,有人故意栽贓陷害我!十多天前,將這尊不知真假的白玉美人悄然送來,那個背后的可怕勢力,肯定隱藏著更大更深的陰謀,而我不過是一只替罪羊!”
楚留香搖頭嘆息,臉色突然變了變,身形瞬間模糊,一轉身已到了船舷旁,舉目眺望,不由眉頭緊鎖。
李紅袖捂住紅唇,臉色也變了,失聲道:“那人是誰?!”
陽光照耀的海面之上,波濤洶涌,一道飄逸身影踏浪前行,一條水線從海天相接處,乘風破浪,快速朝兩人身處的帆船沖來,氣勢洶洶,如履平地。
來人衣袂翻飛,乃是一名儒衫青年,身形化作幻影,在波濤起伏中隱現,猶如在飛翔一般,劃破海面,沒有借助任何工具,輕功高到驚世駭俗!
“終于找到你了!”顏錄輕笑一聲,腳尖輕點海面,沒有御使飛劍,但速度之快,不遜色于奔馬,沒有激起任何水花,快到不可思議。
在楚留香兩人的驚愕目光中,顏錄腳尖輕點水面,化作一頭游龍,凌空飛舞,輕巧落到了甲板上,哈哈大笑道:
“你就是楚留香?”
不等公子回話,李紅袖皺了皺眉,氣鼓鼓道:
“你也是為了白玉美人而來的?”
“紅袖,不得無禮!”楚留香搖搖頭,將少女護在身后,朝顏錄微微欠身,行了個禮,輕笑道:
“在下就是楚留香,不知閣下有何賜教?我家丫頭平日口無遮攔,兄臺勿怪!”
“無妨,”顏錄打個呵欠,走到甲板上的躺椅坐下,跟回到了自家一樣,翹起二郎腿,懶洋洋道:
“楚留香,聽說你盜取了小李飛刀雕刻的白玉美人?”
“嘁!”李紅袖撇開頭,嬌嗔一聲,對楚留香耳語兩句,氣呼呼地冷哼一聲,就直接走回了船艙。
楚留香滿臉尷尬,朝顏錄歉意一笑,輕咳一聲,拱手道:
“不敢相瞞,那白玉美人并不是我所盜。至于我手上這尊,來歷不明,是不是白玉美人的贗品,還殊未可知!對了,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顏錄點了點頭,臉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瞇起眼睛,在躺椅上翻了個身,輕笑道:
“鄙人姓顏名錄,游歷四海,無名之人而已,不足掛齒!
“你……竟然姓顏?!”
楚留香驚叫一聲,瞳孔急驟收縮,立馬退后半步,猶如遇到了惡鬼。
他臉上表情驚疑不定,充滿了難以置信之色,似乎聽到了什么極為可怕的事情,立馬警惕地盯著顏錄,呼吸凝滯,一動不敢動,半晌都沒有吭聲。
“你兩個究竟系處做乜野?”
耳邊傳來南方姑娘軟糯的地方口音,一名身穿鵝黃色衣裙的少女,突然自艙下沖了上來,兩條長長辮子隨玲瓏嬌軀蕩來蕩去。
她眨巴美眸,沖到楚留香身邊,不由分說,一把奪過那尊白玉美人,又屁顛顛上前數步,遞給了翹起二郎腿的顏錄,換了一口官話,甜笑道:
“這位公子,白玉美人就歸您了,請務必拿走,千萬別再送回來了!”
“甜兒,你……”楚留香表情愕然,呆呆站在原地,嘴角抽搐,苦笑著搖搖頭,終究還是沒再說什么。
顏錄微微一笑,接過那尊白玉美人,在手心把玩了一會,用神識上下掃描,果然在內部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不由心情大好。
輕輕舒口氣,顏錄搖了搖頭,將那尊白玉美人拋回給楚留香,起身走到船艙邊,看一眼黃裙少女,搖了搖頭,昂首笑道:
“這個燙手的山芋,還是留給你的楚大少爺吧!
說完,不等楚留香兩人反應過來,顏錄身形瞬間模糊,眨眼出現在百米開外,隱沒在滔天海浪中,一掠而過,消失于海天相接處。
……
某座繁華的城池。
古老的宅邸,重門深鎖,高墻頭已生荒草,門上的朱漆也已剝落。
“嗯,那尊白玉美人里面,銘刻著一種極為特殊的禁制,一般只有顏家修士,才能看懂。而破譯的信息,似乎是指向……”
顏錄負手而立,靜靜站在街道邊,眼神淡然,望著眼前這所久已破敗的宅邸,上下仔細掃視一圈。
朱漆剝落的大門旁,還留著副石刻的對聯,依稀可分辨出上面刻的文字:
“一門七進士,父子三探花!
踏踏踏——
街角傳來連串馬蹄聲,顏錄回頭看去,四五名神采飛揚的江湖少年,正策馬奔騰,遠在百步外就落馬下鞍,不顧滿地的泥濘濕漉,用一種無比仰慕的神情走過來。
“這里真的是武林傳奇,小李飛刀的探花府?”
“是的,這里就是!”
這幾名年輕的江湖人嘰嘰喳喳,帶著一種朝圣者的心情,看著石刻上的對聯,無比激動。
“小李飛刀,例無虛發!”一個年輕人大聲道,看一眼不遠處的顏錄,嘆息一聲,“我常常恨我自己,恨為什么沒有跟他生在同一個時代!”
“你是不是想跟他比一比高下?”
“不是,我也不敢。他跟三百多年前的武林神話紫衣侯一樣,都是我這輩子,最最崇拜的人!”
那個年輕氣盛的年輕人,連說不敢,臉上充滿了自豪和仰慕,好像能提及武林神話的名號,是一種無與倫比的榮耀。
顏錄傲然挺立,眼神淡然,默默看著幾名年輕人駐足許久,又策馬奔騰,漸行漸遠。
“有點意思,在宅邸內部,似乎還布置了一個陣法……”
他瞇縫著眼,繞著宅院走了一圈,剛想一探究竟,突然止住腳步,神色微怔,連忙扭頭望去。
街道盡頭,緩緩走來了兩名氣質獨特的男子,瞬間就吸引了顏錄的所有注意力。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年約五十多歲的灰袍男子,長相英俊,身材很高,兩鬢已有華發,眼角充滿了皺紋,有著一雙很奇異的眼睛,竟仿佛是碧綠色的,充滿了活力。
他臉色蒼白,帶著股病態,不停地咳嗽,咳得幾乎喘不過氣,而且頭發蓬亂,衣衫不整,看起來落魄、憔悴,但神采卻懶散而瀟灑,蕭疏且沉著,猶如一名充滿了詩人氣質的落拓客。
“是……他!”顏錄雙眸微亮,腦海閃過靈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不由輕輕笑出了聲。
在此人身后,落后兩三步距離,還跟著一名黃衫中年人,身材高大,臉上有著三條刀疤。
黃衫中年人亦步亦趨,頭戴寬大的斗笠,笠檐壓得極低。
他手指細長,骨節凸出,顯得很有力,腰帶右邊插著一柄劍,劍柄向左,似乎是個左撇子。
顏錄抬頭看去,發現黃衫中年人氣勢雄渾,此人最可怕的是眼睛,他的眼睛是死灰色的,既沒有感情,也沒有生命!
似乎,他很迷茫,猶如一具行尸走肉,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了什么而活著。
黃衫人荊無命抬起頭,凝視著前方的灰袍男子,亦步亦趨地跟著,猶如一條形影不離的影子。
他的眼睛,雖然是在瞧著灰袍人,但其實是在瞧著他自己。
在二十多年前,當這個灰袍人以絕對的實力,殺死上官金虹后,荊無命就化作了他的影子。
從此以后,灰袍人的生命就是他的生命,他就是灰袍人的影子。
一個人或許可以沒有生命,但怎么可能沒有影子?
荊無命默默抬腳,跟著灰袍人走到了府邸附近,驀地就發現了對面負手而立的顏錄。
下一瞬,顏錄瞇縫雙眸,發現黃衫人荊無命,正死死盯著自己,渾身散發出一種無形威壓,無形的劍氣瘋狂席卷,轟然爆發,死死針對著他。
當荊無命兩人迎面走來,距離自己只有十多步時,顏錄神態悠閑,望著前頭的灰袍人,忽然開口道:
“你就是李尋歡?”
灰袍人李尋歡愣了一下,臉上表情很復雜,似乎很久都沒聽到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他又彎下腰,低低地咳嗽著,面容憔悴,微笑道:
“正是鄙人,不知閣下是?”
話音未落,他身后的荊無命突然動了,一把劍斜斜地刺來,破空的風聲如水波向四周蔓延,驚天動地的殺機爆發,層層疊疊,一浪高過一浪,瞬間扎向顏錄的胸口,又快又準又狠。
叮!
“你的劍法還不錯,絕對不在當世任何一名劍客之下。但是,你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顏錄眼神深邃,對李尋歡輕輕一笑,那抹鋒利無比的劍尖,正停留在面門三寸外,寸進不得。
轟!
無形沖擊波爆發,電光火石之間,荊無命臉色狂變,口中噴出一口鮮血,突然倒飛而出。
他表情痛苦且扭曲,如同一枚出膛炮彈般,狠狠砸進對面的街角,撞碎墻壁,煙塵滾滾,瞬間生死不知。
李尋歡瞳孔急驟收縮,突然深深嘆口氣,對顏錄微微欠身,落寞道:
“多謝閣下剛才能手下留情,鄙人感激不盡!”
顏錄擺了擺手,語氣淡淡道:“你,似乎跟顏家有些關系?”
李尋歡聞言,渾身一震,嘴唇哆嗦兩下,似乎聽到了什么禁忌,立馬退后半步。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死死盯著顏錄,沉聲問道,原本佝僂的身軀,慢慢變得筆挺,猶如一柄突然出鞘的長劍,渾身頹廢的氣質,瞬間一掃而空,整個人鋒芒畢露,變得無比耀眼奪目。
轟——
那種感覺,就好像原本漆黑一片的夜空,突然劃過一道璀璨流星,攜帶著鋪天蓋地的寒意,洶涌澎湃,山呼海嘯,朝顏錄飛快沖擊而來。
“我是什么人?”顏錄巍然不動,沒有受到絲毫影響,臉上泛起奇特的笑容,眼神飄渺,輕輕開口道:
“我,也姓顏!
“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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