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紅茶
向江辭穆匯報完所有工作后，沒過一會兒，婭楠就敲了門。肖乘正在整理郵件，聽到敲門聲上前打開。
彼時江辭穆在打領(lǐng)帶。修長的手指在光滑的布料間穿梭，窗外的晴朗日光仿佛在白襯衫上跳躍。
婭楠一時看怔了。隨即生出一股隱秘的愉悅：歲念不在，這次出差她可以很長時間單獨與江辭穆待在一起。
肖乘率先注意到她的出神，但未做多想，只是提醒道：“婭楠小姐？”
“嗯？”婭楠這才回神。
肖乘：“您這么早來是有什么事嗎？”
“哦，我等你們一起去會所那邊開會�！�
婭楠又朝里瞥了一眼，江辭穆已經(jīng)穿上了西服外套，正在戴表。
片刻后，江辭穆走過來，看了婭楠一眼，“早�！�
江辭穆臉上依舊帶著如沐春風(fēng)的笑，只是這聲音低沉，更像是平靜春日的表象下醞釀的風(fēng)暴。
婭楠心下想著，但沒說什么，笑著回答：“早�！�
直到出了電梯，在一樓大堂走著，婭楠突然開口：“昨晚沒睡好？”
“還行�！�
“睡不好的話可以讓接待方換個酒店，這個酒店附近有些不入流的小旅館，有些旅客半夜擾民，確實影響休息。”婭楠說。
“不必�！�
婭楠還在執(zhí)著勸說：“你不會是嫌麻煩吧？昨晚上那事我也聽說了，住在這里難保不會有……”
“婭楠�！苯o穆打斷他，金邊眼鏡后的雙眼蘊(yùn)含笑意，卻又帶了一層薄冰似的，“我說不必�！�
婭楠一哽，扯出一個笑容，沒再說什么。
談完商業(yè)案從會所出來時，時間已是正午。
肖乘去開車，江辭穆和婭楠站在會所門口的一件商店外。店里上上下下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茶葉：碧螺春、龍井、烏龍茶……還有一些名貴的紅茶：正山小種、祁門工夫、九曲紅梅等等。
婭楠對茶有幾分興趣，想趁著等車的功夫進(jìn)去看看。c市的茶葉是極好的，難得來一趟，帶點特產(chǎn)回去也算不虛此行。
她問身邊的江辭穆：“我們進(jìn)去看看？”
江辭穆對這玩意半點興趣沒有，她料想對方會一口回絕。
誰料江辭穆盯著商店里各色各樣的茶葉看了一會兒，下一秒居然抬腳進(jìn)去了。
婭楠懵然片刻，隨即興沖沖跟了進(jìn)去。
江辭穆進(jìn)門，將各種茶葉看了一圈，都是拿起來又放下去，有些猶豫不決的樣子。
“你想要什么？”婭楠湊上前，“我可以給你推薦啊。紅茶還是綠茶？”
江辭穆：“你還對這個有了解？”
婭楠：“辭穆，你這樣可就沒意思了，咱好歹一起長大，你還真是一點都不知道我的興趣愛好啊�！�
江辭穆看了她一眼，不帶任何感情地說了句“抱歉”。
婭楠沒想到對方連找個借口搪塞自己都懶得做，一時怔愣。片刻后，自嘲地?fù)u了搖頭。
這時，江辭穆突然問：“紅茶，哪個比較好？”
婭楠收起自己的情緒，解釋起來：“這得看那個人的口味，每種茶都有好有壞。一般來說，同等價位之下，個人偏好是選擇茶葉的第一標(biāo)準(zhǔn)。你買來送誰？長輩還是合作方？”
“都不是�！苯o穆點開手機(jī)，撥了個電話，那頭很快掛斷。
江辭穆皺了皺眉。想了想，改成了發(fā)微信。
婭楠：“那你送誰？我?guī)湍阕鰝�參考。”
江辭穆：“你等等，我問問歲念她喜歡喝什么。”
-
另一邊，一間小旅館內(nèi)。
嘈雜的音樂聲震耳欲聾，仿佛要穿破墻壁擊潰人的耳膜�；野椎膲Ρ谫N著幾張舊海報，隔壁每打一下碟這海報就得抖三抖。
“所以，我們的目標(biāo)是拿到他們造成食品安全隱患的證據(jù)，公布之后讓相關(guān)部門介入調(diào)查。明白了嗎��！”章西蕓扯著喉嚨喊。
“嗡——”
歲念的手機(jī)振動幾下，她瞄了一眼來電顯示，迅速掐斷。
緊接著一條微信立刻蹦了出來——
[喜歡什么牌子的紅茶葉？]
她正打算捧著手機(jī)回一句，隔壁的主唱再一次破了音，尖叫聲穿過物理阻隔劃破空氣，歲念的手跟著一抖。
這小動作被站在前面講話的章西蕓逮住，于是立刻喊了歲念的名字。
“歲念！”她力圖用自己的嗓門蓋過隔壁的dj聲，“你來重復(fù)一邊你這次的工作目標(biāo)！”
“是！”歲念立刻起身，深吸一口氣，喊道：“首先，準(zhǔn)備好竊聽器等所有設(shè)備！買通夜總會后勤人員！其次，偽裝成服務(wù)生混入金泰封談判包廂，將竊聽器放置在沙發(fā)背后的隱蔽角落！最后，利用換班的工作制度徹底消失，到地下車庫與你們會和！”
“很好！”章西蕓點頭，轉(zhuǎn)向坐在歲念身邊的男人，“顏旭，你來說一下歲念剛才漏了什么。”
這次暗訪總共三人，顏旭是衛(wèi)唯一一個男性。他今年二十七，據(jù)說是個富二代，本來在家學(xué)金融管理好好的，上一年突然想不開要跑來做記者。她比歲念早一屆入公司，算是前輩。
歲念和他的接觸不多，但能感受到對方是個溫和有禮的人。和江辭穆那種表面溫柔實則腹黑的不一樣，顏旭從里到外是一致的。
江辭穆，又想起江辭穆。
顏旭：“偽裝隱蔽！進(jìn)入夜總會以后要時刻記得偽裝，盡量不要被拍到臉�！�
“嗯，很好！”章西蕓點頭，同時問歲念，“記住了嗎？”
“是，老師！”歲念高聲答。
手機(jī)又震動了一聲。
[看到消息了么？]
“時間在后天晚上，大家記住了，安全第一。這是你們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工作，成與敗都是鍛煉�！闭挛魇|掃了兩人一眼，“不管到時候出了什么樣的情況，希望你們不要忘了自己當(dāng)初選擇這個職業(yè)時許下的承諾。”
不知是不是歲念的錯覺，她總覺得章西蕓在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多看了自己幾眼。不過她將這歸因于章西蕓害怕他們臨陣出錯，便沒有多想。
-
“怎么樣��？她喜歡喝什么？”
婭楠背對著江辭穆，假裝在瀏覽貨架上的一排排紅茶，實則手緊緊攥著，恨不得捏碎一塊石頭。
“她沒說話，估計在忙�！苯o穆說。
“哦�！眿I楠若有所思的應(yīng)了一聲，目光掠過某一款茶葉時突然停了下來。她嘴角勾起一個惡劣的笑，接著將那款茶拿下來，遞到江辭穆面前。
“要不這個吧？挺好的�！�
江辭穆看了幾眼包裝，“好么？”
“當(dāng)然�！�
……不好了。
這茶葉一般人擋不住，正常喝沒關(guān)系，可是喝多了就容易產(chǎn)生心悸、睡眠質(zhì)量差的現(xiàn)象。孕期女性還會因為紅茶中的□□增加心、腎的負(fù)荷，造成孕婦的不適。
按照歲念的脾氣，江辭穆送的東西，她必然愛不釋手，次次寵幸。
“一個茶而已。”婭楠笑起來，“反正你要挺糾結(jié)的，我對茶也算有所涉獵好吧，你買這個絕對不虧。都是女人，品味應(yīng)該差不了太遠(yuǎn)。”
江辭穆卻一笑，“那還真不一定。”
婭楠一哂，“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買到什么合心意的茶葉？”
江辭穆將那盒茶葉放置在一旁，再次給歲念發(fā)了條消息，依舊石沉大海。
片刻后，他找來老板，道：“把你們店里的所有紅茶都給我包一份�！�
買完茶葉以后，肖乘的車也開了過來。但他沒想到，居然還冒出來了茶葉？以前出差可從沒見老板帶過什么土特產(chǎn)！
他有些茫然地看向江辭穆：“江總？”
江辭穆卻神色如常，“買了點小禮物，搬上車�！�
肖乘看著裝了整整幾大箱的“小禮物”，在寒風(fēng)中有些凌亂。
車開了一段路之后，歲念的電話終于打了過來。婭楠和江辭穆一同坐在后座，看到“念念”這個備注時，不由得捏緊了手里的手機(jī)，眼上蒙上一層陰翳。
“忙完了？”江辭穆似有些不滿，但仍舊帶著溫柔和寵溺。
“已經(jīng)買好了，你喜歡什么都有�！�
“我看到你的出差信息了，記得保護(hù)好自己。不要什么事情都往前沖。爺爺把你托付給我，你的安全對我來說很重要�！�
“嗯，我也在出差。”
“好�！�
“嗯，回家見�！�
江辭穆掛斷了電話，車?yán)锵萑肓艘黄察o。但其實仔細(xì)聽，能聽見一陣微小的指甲剮蹭的聲音。
婭楠心里被一條毒蛇纏繞，蛇吐著信子，躍躍欲試想將毒液注入她的心臟。
“你和歲念感情挺好的。”婭楠開口說了上車后的第一句話，有些咬牙切齒的不甘，不過這情緒被隱藏的很好。
她以為江辭穆至少會多說幾句，不管是嘲諷她管閑事，還是罵她異想天開，都好�？墒墙o穆似乎對她沒有半分好奇，就像他此刻的回答一樣，簡單到只有一個字——
“嗯。”
作為朋友，這樣的態(tài)度實在說不過去，明顯就是刻意冷落。更何況江辭穆向來以圓滑處世出名，對任何人都能笑著客氣三分，如今對婭楠的態(tài)度可謂再明顯不過。
連肖乘都不由得往后瞥了一眼。
婭楠心里最后一根道德防線終于在冷漠下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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