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有一件事情我一直百思不得解，“南疆人為什么要混到盛京，興風作浪？”

　　真的這一個多月，我從方方面面，京城的角角落落，都看到了南疆人肆虐過的痕跡。從圍場到皇宮，從蘭諜苑到寒王府，甚至，從二十年前的西川王之死。

　　我不相信世上還有沒根的事情。

　　這其中的因果，我肯定已經接近了。

　　老太太卻盯著我，兩個被打腫的眼睛腫得跟死魚一樣，惡毒的眼神直勾勾落在我臉上，問，“你是誰？”

　　她的臉早就枯槁了，布滿的褶子像是樹皮。

　　但眼神卻顯得格外用力，似乎她越是蒼老，就越發惡毒，像極了蛇。

　　我看向她，“你沒資格問我問題�！�

　　花葉一甩手，兩根銀針飛出去，那老太太發出凄慘的叫聲，但是在下一根銀針入體時，她嘴巴張得老大，卻叫不出來了。

　　花葉說，“好好說話，否則我叫你生不如死�！�

　　嗓音很輕很淡，眼底也不見波瀾。

　　她的威壓總是藏在無形之間，猶如清風拂面，但實則是雷霆萬鈞。

　　老太太看著她，眼底浮現出一種幽遠的忌憚和恐懼，沙啞問道，“你……是隱族的人？”

　　“眼力不錯�！�

　　花葉輕聲冷笑，“那應該知道的，也不少�！�

　　老太太冷靜了下來，額頭擠出更多的褶子，問，“隱族出山，這次是要支持誰？”

　　“不會是你的好外孫兒�！�

　　花葉看向她，“看來，你并不打算好好說話�！�

　　話音未落，又三根銀針飛出去。

　　老太太的眼神，陷入了迷茫當中。

　　花葉看向我，說，“只有半個時辰，之后她就會徹底失憶，你有什么快問。”

　　“謝謝師父�！�

　　我點點頭，問那老太太，“南疆人為什么要來盛京？你們想干什么？”

　　老太太有些呆愣，但是很快她就發出一種叫人毛骨悚然的笑聲，說，“來盛京還能做什么？天下人奔向盛京，除了為了錢的，就是為了權的。錢財名利，誰不想要？”

　　“我們……”

　　她瞇了瞇眼，說，“當然是沖著，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來的�！�

　　她的眼底露出恨意。

　　我琢磨著她這個反應，問，“你和皇帝有仇？”

　　她冷笑，“你知道我是誰嗎？”

　　“敢問閣下何方神圣？”從之前得到的消息來看，這老太太是蘇家的妾室，徐鳳嬌的生母。

　　但是現在看起來，卻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便見她臉上露出一抹回憶的神色，緊接著變得怨毒，說，“想當年，我貴為皇后。只要等我兒子登基，我就是皇太后�！�

　　“……”我突然就明白她是誰了。

　　她是廢后口中的，那位皇太后。

　　也就是，當今皇帝那位太子哥哥的母后！

　　“那你為什么，又成了蘇家的妾？”我追問。

　　她一下子憤怒起來，“誰是蘇家的妾！”

　　仿佛她的尊嚴被冒犯，她瞇了瞇眼，狠辣道，“蘇家那位小賤人早死了�！�

　　她說著，伸手撫上自己蒼老的面皮，喃喃說，“只不過，她這張臉皮，還是好用的�！�

　　那個嗓音，居然還帶著一絲絲滿意，猶如地獄的惡鬼吞食了人的血肉，卻還說美味一樣。

　　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所以，你離開皇宮的方式，和徐鳳嬌一樣對嗎？”

　　突然之間，我問，“那老寒王是誰？”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她陰笑起來，直勾勾盯著我，眼神幾近溫柔，卻又充滿危險，“老寒王啊……”

　　她勾起嘴角，笑了起來，“他就是我的兒子，我和九黎的蠱王生下來的兒子�。　�

　　“所以，當年你并沒有死在皇宮，而是去了九黎，和九黎蠱王一起又生了一個兒子，他就是老寒王？”我理了理思緒，“你不甘心你皇太后的位置沒了，也不甘心屬于你兒子的皇位落在別人手上�！�

　　“所以，你讓老寒王入了朝，同時利用了蘇家的女兒，讓你女兒借助她的名義去給皇帝下藥，睡了皇帝之后，把自己和老寒王的兒子留在了宮里，鳩占鵲巢當了太子？”

　　“什么叫鳩占鵲巢！”

　　她聽到這里，眼神突然變得狠厲，唾沫星子亂濺地道，“鳩占鵲巢的，是當今那個狗皇帝！”

　　她氣得顫抖起來，“你們什么都不知道，還在為他賣命！他是多么惡毒的人啊！我兒子對他那么好，把他當成親弟弟一樣，可是他做了什么！”

　　“說是自己心情不好，約著我兒子喝酒。結果，卻一劍刺穿了我兒子的心臟！”她的瞳孔顫抖起來，眼底的怨毒猶如潮水一樣涌出，“像是他那樣的人，就應該被天打雷劈！”

　　在這一刻，我明白西川瀛那句話什么意思了。

　　皇帝利用他哥對他的信任，輕而易舉地殺了他，奪走了他的皇位。自己做過這樣的事情，自然也害怕別人利用他的信任對他下手。

　　所以，他不相信任何一個人。

　　但凡要重用的人，但凡會靠近他的人，他都會下咒，下蠱，下毒，死死地控制住他們，以確保自己的安危。

　　人生如此蠅營狗茍，坐在那高位上，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聽著這些事情，突然有些索然無味。

　　同時，一股比隆冬更深的蒼涼涌上心頭。

　　這個世界上，有人淳樸善良，世世代代在這片土地上勞作，所求不過是一個安居樂業。有人早就成了魔，被貪欲蒙蔽了心神，他們早就沒有了做人的底線，人命在他們眼中猶如草芥。

　　所以，那些只求安居樂業的，就成了他們腳下的塵泥，成了他們驅趕的奴隸，只能為他們的野心犧牲，丟掉性命。

　　我突然打了個哆嗦。

　　問她，“那你現在來盛京，主要目的是？”

　　她瞇起雙眼，那兩道細微的毒芒幾乎沒入臉上的褶子里，“我來，是對付阮凌音的�！�

　　她的眼底，露出陰狠的光澤，仿佛我是她的絕世仇人，“本來把她做成人偶，嬌嬌一個人就能做到。但是現在不行，她懷孕了。懷的是景行的孩子�！�

　　她還不知道我是誰，還在陰狠盤算著，“大人要做成能控制的人偶，可是孩子還要健康，這很難�！�

　　我看著她那個樣子，瞳孔輕輕顫了顫，指尖冰涼。

　　花葉牽住了我的手，指間溫暖將我包裹，我半天才緩過勁兒來，問她，“是寒王叫你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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