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午餐佟秋幫商羽打了飯，文科a班遇上了拖堂的教務主任，商羽和肖文姍姍來遲。商羽手里還拿著一本筆記本。

        “累死了！”商羽嚷嚷著，坐下拿起筷子就先扒拉了一筷子蔬菜。“哦秋哥，來……”

        商羽從手里的筆記本里拿出一個信封，跟上次那個一模一樣。

        佟秋接過來，一臉探究地看著商羽。心里自從接到第一封“情書”的時候就翻騰著的復雜情緒又強烈地涌了起來。期待，煩躁，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惱怒，讓佟秋再一次抿起唇。他有很多問題想問，卻一個都問不出來。

        商羽目光有些游移，“大課間回來，就找到了……在書桌里。”

        一旁的肖文使勁兒往嘴里塞吃的，直接無視了佟秋往自己這邊瞟過來的視線。

        佟秋又看回那個簡單到不行的信封，中間是他的名字，除了右下角幾朵淺淺的粉色小花彰顯著這信封來自一位女生，再也看不出什么其他。他就那樣盯著信封，一個字都沒說。

        商羽敏銳地感受到了佟秋算不上愉快的心情，想開口又不太敢的樣子。一時間餐桌氛圍有點尷尬，心懷鬼胎的商羽撂下筷子，“秋哥要不你先看，我和文兒去打碗湯。”

        佟秋瞟了商羽一眼，沒答話，余光看見兩個女生快步走開，便徑直打開了用小貼紙封住了的信封口。

        還是那樣素白的一張信箋，只有一個寫得分外認真的問號“？”在上面，下面是一個感嘆號“！”。

        佟秋盯著問號和感嘆號看了一會兒，又原樣折起信箋，放回信封，放在桌上。餐桌上還擺著商羽和肖文的書和筆記本。

        商羽的筆記本套著深藍色的仿皮質軟殼，是跟佟秋一起買的，非要選深藍色來記數(shù)學，說這樣才能體現(xiàn)數(shù)學的嚴謹和深不可測。

        旁邊的透明封面活頁筆記本是肖文的，為了防止透明的殼“出賣”筆記本的內容，肖文在第一頁上隨手寫了幾個字。

        “春秋冬夏四季不爽”

        佟秋一把抓過肖文的筆記本，仔細地看著透明封面下那幾個字。看了一會兒，佟秋緩緩把筆記本放回原位。抬起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端著湯走過來的商羽和肖文，佟秋再次拿起那個信封，放進校服外套口袋，終于彎了下眼睛，露出了一個釋懷的笑。

        商羽坐回佟秋對面，小心翼翼地看他，發(fā)現(xiàn)信封已經(jīng)不再餐桌上，心里一緊，該不會是被扔了吧？佟秋應該不是那樣的人吧，雖然不是優(yōu)美的宋詞了，但以佟秋的性格，是不會這么隨便對待別人的感情的。可是他為什么剛剛看到信封的時候那么不開心，好像遞給他的是毒物一般。

        “不想知道這次寫了什么嗎？”佟秋問。

        “啊？！哦，想啊~能寫宋詞的女生，這次給了你什么驚喜？”商羽趕快擺出捧場臉。

        佟秋很是游刃有余地慢悠悠拿出了信封遞給商羽，看著她一臉鄭重地接過去，打開看。

        “佟秋，這是個問號和一個感嘆號。”

        “嗯，你覺得她啥意思？”

        “大概是覺得你看了上一封也沒有什么表示，來問問？”

        “那你說我能怎么回啊，既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當然是原路返回啦~！”商羽說，“她既然能放第二次，那肯定會悄悄看我書桌？”

        商羽盯著佟秋：“我覺得，這女生很喜歡你。你看，這種非常隱忍的表達，不知道該問什么，于是只寫一個問號；不知道還能說什么，只能給一個感，嘆的符號。第一次給你寫詞，大概是覺得就這樣表達一下情感就好，不需要結果，那句話說的好——“我喜歡你，與你何干”，所以她沒有表明身份；可是她又被這種青澀的情愫折磨得不太甘心，投了顆石子問路，豈料古井無波，所以又給你寫了第二封，但是還是不愿意表明身份，說明也許她并不怎么自信，想要回答，又不敢要回答。”

        佟秋也直直看向商羽，看她一字一句分析兩封情書的作者心路歷程，眼里帶了點柔和，嘴角帶了些笑。

        “所以呢，你覺得我該怎么回才好？”

        “啊？那我怎么知道你想怎么回，你要不要跟人家繼續(xù)。省略號，未完，待續(xù)？句號，到此結束？又或者，你約她面談。”商羽被問得心頭一酸，口氣倒是還能保持淡定，聲音卻越說越小，順勢塞了一筷子菜進嘴。明明自己搞的事兒，怎么搞得自己酸溜溜的。

        “商羽，你……”佟秋欲言又止，頓了一下，把手上的筷子放好，“你倒是幫我找出來是誰啊。”

        “……如果你知道是誰了，你要怎么辦？”商羽也規(guī)規(guī)矩矩放好筷子，才抬頭看著佟秋干凈的眉眼，看著他因為心情愉快而放松的嘴角，很認真的問。

        “我會抱抱她。”佟秋的笑容變得更明顯了一些，在商羽看來很是耀眼，像最透徹的藍天上最完美的那團白云。“這么玲瓏心思的優(yōu)秀女孩兒，我何德何能，被她喜歡。”

        商羽心仿佛被狠狠撞了一下，她突然有些緊張，幾乎想要脫口而出，告訴佟秋“是我！”

        這兩個字如同滾燙的碳一般燒灼她的嗓子，可是她又艱難地把它們吞了回去。

        這個玲瓏心思的優(yōu)秀女孩兒，并不存在。

        這個商羽自己塑造與解讀給佟秋的女孩兒，根本跟商羽截然相反。在佟秋眼里大大咧咧需要照顧的傻妞商羽，怎么會有那么柔軟的心思；怎么會害怕佟秋拒絕以后自己再也不敢看見聽見佟秋；怎么會想哪怕就這么在他身邊，只要一直能看到他；怎么會那么隱晦地希望能得知佟秋的心思后再走下一步。如果是商羽，一定會干干脆脆跟佟秋說喜歡，做不成情侶也可以厚臉皮繼續(xù)做朋友吧。她頂替不了那個細膩的宋詞女生，她也不想跟佟秋連朋友也沒得做。

        算了，她心想，你永遠也不會知道是誰了。

        “商羽？傻妞？”佟秋發(fā)現(xiàn)她走神，喊了兩聲。

        商羽這才慢悠悠地回答，“嗯，當然了，我會仔細觀察，有線索告訴你。”

        “吃飽了，我先走了啊。”商羽端走沒動幾口的飯菜。肖文做了半天的透明人，只顧著把臉埋進碗里，頸椎比寫作業(yè)還倍感壓力，見狀也撒腿就跑。

        佟秋一抱胳膊，坐在原位看商羽馬尾辮的發(fā)梢俏皮地甩動，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這妮子怎么突然又不高興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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