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藥膳
翌日清晨。
一打開院門,巷口炸酥油餅的味道便順著微風送進了青磚灰瓦的內院中。
一旁趴臥著的大狼狗一見著謝沅沅,便立即站起來搖晃著尾巴,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后。
“小雙,要不要吃酥油餅?”
謝雙雙原本正在院里的井邊凈手,聞言轉頭笑盈盈道:“要!”
于是,謝沅沅便帶了荷包朝巷子口去。
身穿褐色布衣的大娘巧手揉搓面團,再用搟杖使力一滾,便成了一大張薄薄的餅皮,再折疊數次后重新用杖按壓,揪成一個個不過一指的劑子,再用手掌按壓成為不厚不薄的類圓形餅子。
一鍋滾油在爐子上翻滾,薄餅順著鍋邊輕巧滑下去,在滾油的氣泡托舉下逐漸膨脹起來,從嫩白變成誘人的焦黃色,酥皮翹起,仿佛輕輕一碰就會掉下餅渣。
“好香啊!”謝雙雙揚起小臉,滿是期待。
謝沅沅也甚是想念酥脆口感的蔥油餅,只上前道:“大娘,我要六個酥油餅。”
“好嘞!”大娘手腕利索地撈出兩個剛出鍋的餅子,擱在鍋邊的鐵架子上控油,隨即裝了新鮮的紙袋遞給面前人,臉上笑呵呵道:“小娘子,剛出鍋的熱豆花要不要,都是早上才磨好的咧!”
裝著熱豆花的木桶熱氣氤氳,細看表面漂浮著一層薄薄的豆膜,豆汁的香氣迎面而來。
謝沅沅笑問道:“那再來一罐豆花,我差妹妹回家取去。大娘,這些一共多少銀錢?”
“共十一文錢。”大娘用木勺攪動豆汁,邊好奇道:“小娘子可是才搬來附近,從前似乎未見過。”
“前幾日剛搬來的,就住在巷口。”謝沅沅含笑應道,付過錢后便捧著一袋熱乎乎的油餅。
“那便日后多來嘗嘗大娘的手藝,過幾日還有槐花餅子哩。”
“一定一定。”
用過朝食,謝沅沅甚是心滿意足,拾掇了前日整理的藥膏線香便要往醫館去了。
德仁堂離巷子并不遠,堪堪穿過一條集市的街道便能見到招牌了。
許是知道醫館要重新迎來主人,今日的醫館招牌擦得錚亮,雕花窗戶木門皆是大敞,一副開門迎客的氣派模樣。
謝沅沅攜小金焦文文二人一踏入醫館門檻,彭左便笑瞇瞇地迎上來問好:“謝小娘子來了!”
謝沅沅點點頭回應,只見醫館內煥然一新,藥柜各個方格內擺放的滿滿當當,臺面上紙袋、藥包、戥稱、藥碾一應俱全,看似生意很是不錯。
待客小桌上的小巧銅獬豸熏爐內檀香裊裊,混著撲鼻的奇異藥香,無端有些神清氣爽。
“謝娘子,多日不見了。”未見其人,便聽陳掌柜的洪亮笑語從后院連廊上傳來。
陳掌柜今日一身天青色綢緞錦衣,布料甚是順滑,更顯得他大腹便便,一臉福相,手中還捏了把竹木制成的折扇,撩開垂下的布簾。
“陳掌柜貴人事忙,確實幾日未見了。京城事物可已辦妥了?”謝沅沅福身含笑道。
“妥了妥了。實在是京城那邊催的緊,昨日夜里還趕水路到達鎮上,不然萬萬不會耽誤為謝小娘子接風洗塵,今日一定補上!”陳掌柜紅光滿面,連連道歉。
謝沅沅莞爾一笑,搖頭道:“如今你我二人合作密切,不必如此客氣了。倒是還要多謝陳掌柜,將巷子的宅院收拾地如此妥帖,吃住一應俱全,幫了小女子大忙。”
陳掌柜也不推脫,只抬手為謝沅沅添了茶水,熱切道:“不瞞你說,第一次見你便甚合眼緣,只覺得是個靈性女子。你那雙眼睛,長得跟家中小女一模一樣,只是比你小了六載。若是不嫌棄,日后稱我一聲叔伯便罷!”
謝沅沅連忙起身,行禮道:“陳叔助我頗多,小女子不甚感激!”
陳掌柜抿了口茶,示意她坐下說話,“此次去京城便是忙活買賣去了,族中有項押運的活計缺人,便喚我主持場面。日后少不得要離了去,我這德仁堂便全權托付于你,整修招人全憑你做主,不必知會于我。彭左是我從京城帶來的家生子,性子甚是忠心耿耿說一不二,只管使喚他便是了。”
“是。”謝沅沅早知陳掌柜并不常駐于此鎮上,只是自缺了坐鎮大夫之后才幾分上心,便滿口應了。且二人同為股東,一人做主總好過爭權反水。
坐了片刻,陳掌柜便呵欠連天,放下茶杯起身道:“日后辛苦謝小娘子打理,有任何事皆可知會我一聲。”
“必定不叫您失望,陳叔快回歇息罷。”謝沅沅送他出門,見他上了等待的馬車疾馳而去。
環顧四周,這醫館比藥鋪大了數倍,各處拾掇地井井有條,藥香裊裊,正堂上書“懸壺濟世”四字,筆走龍蛇,遒勁有力,令人無端生出一種敬畏感來。
謝沅沅差彭左將香爐中換上安神香,并一一介紹幾柱線香不同的味道。
幾人一同忙活起來,將制成的幾味藥膏一一擺上藥品貨架,標注適用癥狀及用法用量。
“盧老郎中可在?”門前出現一位布衣小廝,洪聲問道。
彭左見是劉老爺家的小廝,忙迎上去道:“盧老郎中不在,我們的謝醫女精通岐黃之術。可有何事?”
那小廝循聲打量了謝沅沅幾眼,眼中滿是懷疑,又咬牙一股腦倒出緣由來,“家中小公子才三歲半載,外感風寒已有將近半月了。尋了附近的郎中來看,也開了湯藥,只是好不容易喂進了一副藥后,小公子竟是呃逆不止,差點厥了過去,再喂藥是怎么都不肯咽下去了。我們老爺急得換了不少郎中,各個都治不動小公子的病癥,如今咳得愈發厲害了,方才更是喘憋不止,派我來尋盧老郎中瞧瞧去呢!”
謝沅沅聞言立即收拾好了手邊藥箱,道:“走吧。”
“可是你能行嗎”小廝看她年紀尚小,有些狐疑,但也再無旁的辦法了,只一跺腳走前帶路去了。
一進劉府垂花木門,謝沅沅便聽聞廂房內傳來聲嘶力竭的哭鬧聲,嗓音已是沙啞,時不時伴上幾聲劇嗽。
仆婦在一旁掀簾,一位丫鬟模樣的青衣女子帶她入了內門,到了一處內室中。
只見床榻之上一個圓敦敦的紅衣團子闔眼歪在枕頭上,咳得滿臉通紅,一旁的美婦人抱著他淚流滿面,輕拍他脊背處。
“太太,德仁堂的郎中到了。”青衣丫鬟上前稟告。
那美婦人抬眼瞧了謝沅沅一眼,急急喚道:“快來給我兒瞧瞧!”
謝沅沅快走幾步上前,坐上丫鬟遞上的圓木高凳,為小公子診脈。
謝沅沅沉吟片刻,蹙眉道:“小公子起初可是受了風寒輕咳不止,夜間為著,吃了藥后便改為高熱不退,熱退出疹,時有嘔逆,出黃痰?”
那婦人面色驚訝,問道:“正是如此,可有何解?”
“起初受了風寒,小公子因外感風寒,燥熱外邪傾襲,咳急夜顯。方才我看過藥渣,乃是對癥下了藥,只是湯藥并未入了臟腑,幾日后便轉了內傷咳嗽,或伴肺弱脾虛,精力不濟。”謝沅沅一一道來,在一旁桌上書了藥方。
“可是,我兒生來便養得嬌氣了些,如何都不肯入了苦藥。醫女可有何良方?”婦人一副愁容,用帕子輕輕拭淚。
“無妨。”謝沅沅將藥方遞于身邊的丫鬟,解釋道:“小兒畏苦,我開的是專治小兒咳嗽的藥膳,攻克內傷咳嗽及肺弱脾虛,補足了精神,好生養上半月便可大好了。”
她音色清脆,無端使人生出信任感來,“單日飲一盞麥冬天冬粥,取麥冬、天冬各一錢,粳米三錢,文火燉上半個時辰,取汁水去渣滓,再燉上一刻鐘成粥服用,可潤肺養陰。”
丫鬟已細細記下了,又問:“雙日可是該換食方了?”
謝沅沅點頭道:“雙日便是沙參生梨冰糖盞,取生梨一只,去皮去核放入沙參一錢,冰糖一錢,置于碗中隔水燉煮兩刻鐘,直至生梨軟爛,沙參微苦入汁,便可食梨飲湯,可化痰止咳。”
那美婦人即刻差人去辦了,又朝謝沅沅道:“我年近三十才得一子,屬實是嬌寵了些,誰知這病癥竟拖得如此之久,引得闔府上下跟著擔憂。若是此次方子有效,定當重謝醫女。”
一旁的丫鬟奉上一貫錢來,是醫館定下的出診費用。
謝沅沅并未收下,出言推辭道:“太太不必客氣,可哄著小公子吃上一周藥膳,有了起色再予銀錢便可。”
婦人多看了眼前女子幾眼,只見她神色不卑不亢,語氣堅定,周身似是有一股無形的氣勢。便點頭道:“也好,三日后我派人將銀錢送去醫館。”
謝沅沅出了劉府大門便往回趕,一路上惦記著今日要趕制成的幾味新藥。
她提著醫箱,從集市后的幽巷中穿過,還未到醫館門口,便見門前鬧哄哄一片沸騰人群,擠得水泄不通。
人們伸長著脖子湊熱鬧,還有那好事之人大聲吆喝:“打!打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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