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邢刻雖然性情孤僻古怪,卻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
他答應(yīng)了要帶許拙去找希望,往后就真的會每天早回家半小時,去許拙家陪許拙看書。
可是這個年紀的孩子也沒什么嚴肅的題目要做,很多東西都是懂就懂不懂怎么說也說不明白。
而許拙就很不巧屬于這個“怎么說也說不明白”的范疇。
如果放在后世,怕不是能錄個“輔導(dǎo)作業(yè)氣死父母”的錦集在網(wǎng)路上光榮傳播。
也就好在輔導(dǎo)他的人是邢刻。
邢刻雖然表面看上去脾氣不好,可在教導(dǎo)許拙這件事上,卻詭異地有耐心。
不管錯多少遍,只要許拙往他的方向投來依賴的目光,他就能平靜地糾正。
就比如許拙說:“所以三只小鳥又飛來了一只,就有……六只小鳥?”
邢刻:“四只。”
沉默片刻:“三只兔子又跑來了一只兔子,就有……六只兔子?”
邢刻:“四只。”
小心翼翼:“三把勺子多放了一把勺子,就有……六把勺子?”
邢刻:“四把。”
別說許拙了,許清朗和孫芳麗聽了都感動。自問絕對做不到這個地步。
許清朗甚至憂心忡忡道:“這孩子的智商到底隨誰了啊?”
孫芳麗冷笑:“反正不是我,我家的賬從小就歸我管。”
許清朗立刻又笑起來:“那當(dāng)然不能是你。不過也沒事,大哥之前不是說了嗎,數(shù)學(xué)這個東西和小腦里什么什么地方的發(fā)育有關(guān)系,可能出出這個地方發(fā)育得慢了一點,所以才會理解不了,等以后長大了就好了……”
可是長大那么遠,誰能說得準。
許清朗就不想說準。他那天病后同許拙說那樣的話,純粹是心理和生理雙重壓力之下,忍不住露出的脆弱一面。
原以為童言無忌,可誰知道等自己一好,兒子竟然真的認認真真學(xué)習(xí)起來,內(nèi)心難免愧疚。
才六歲,是要管學(xué)習(xí)的時候嗎?明明應(yīng)該是要盡情享受無暇時光的時候。
許清朗和孫芳麗都是苦日子里熬出來的人,只希望自家兒子能有他們沒有過的快樂人生。
于是等許拙又一次掰著小手指,支支吾吾要吐出那個“六”字時,許清朗終于忍不住走上前,一晃悠就把許拙給抱了起來,讓他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六個就六個,兒子說六個那就是對的!”
許拙被晃得肚子直癢癢,抱著爸爸的腦袋嘻嘻嘻地笑。
還留在桌邊的邢刻立時頓住,隨即抬首看了眼墻面上的鐘表,垂下眼睫,安靜地收拾東西預(yù)備離開。
孫芳麗受不了地看了他們爺倆一眼,挑掉手里的菜,然后十分自然道:“阿刻,今天留下來吃個飯吧?阿姨做了雞腿。”
邢刻收拾東西的手頓時一僵。
自從邢刻每天來家里陪許拙看書之后,孫芳麗就時常會邀請他留下來吃飯。
許家雖然困難,但這點大的小孩又吃得了幾粒米。孫芳麗和許清朗都為人父母了,看見邢刻干瘦的身材嘴上雖然不說,內(nèi)心其實都很于心不忍。
不僅僅他們,隔壁的沈阿姨也時常會罵邢東海。
早些時候許拙經(jīng)常把家里的東西帶給邢刻吃,孫芳麗就沒說過什么,如今門都進了,自然也想留他好好吃個飯。
邢刻性格冷,最開始說什么也不愿意。
可孫芳麗是成年人,還是做生意的成年人,哪里能不知道怎么哄孩子。
好話軟話多說兩句,邢刻這樣的孩子就很容易不好意思。
尤其是眼前還有沒心沒肺的父子兩在到處跑來跑去,傻兮兮的。像這樣溫馨的環(huán)境,就更容易讓人心軟了。
果不其然,邢刻一次比一次猶豫得要久,這一次多停頓了好一會兒,閉閉眼正要拒絕。
孫芳麗便又適時開口道:“阿姨不小心做多了幾個,今天可能會吃不完,明天放壞了可就不好了,所以阿刻能不能幫阿姨這個忙啊?”
那頭的許拙坐在爸爸的肩膀上,也激動地拍手:“留下來!留下來!”
邢刻:“……”
鐘表下的白色墻壁斑駁出綠色的底,邢刻最終還是留在許家吃了這樣一頓飯。
這是他在許家吃的第一頓飯,就在小學(xué)即將開始前,八月份的尾巴時。
暖洋洋的燈光,香噴又暖乎的飯。
隔壁的沈阿姨探個腦袋聽說邢刻留在許家吃飯了,還特地送了鍋排骨湯來給他們喝。
熬了一整天的湯營養(yǎng)又驅(qū)散疲勞。
邢刻垂睫看著這些,好半天都沒有動筷。
只不過是一樓之差,對邢刻來說卻簡直就像天上和地下一樣,他都數(shù)不清有多久沒吃過這樣好吃的飯菜了,甚至隱隱有不真實之感。
飯桌上,許拙含著一口飯,嘴角還有飯粒,卻都顧不上,只顧著邢刻留下來和他一起吃飯的開心,一個勁兒沖邢刻擠眉弄眼。
他古靈精怪的表情逗樂了邢刻,邢刻順手就給他把嘴角的飯粒給摘了。
許拙開心又害羞地抱著手笑了起來。
一旁的許清朗見了,也跟著笑,湊到孫芳麗耳邊小聲道:“這點隨我,就愛招惹些不好招惹的。”
孫芳麗白眼一翻:“貧吧你就。”
許清朗哈哈大笑。
說是這么說,可意思卻絕對不是那個意思,否則孫芳麗和許清朗夫婦也不會由著許拙和邢刻玩。
孩子和孩子的性格不同,成長經(jīng)歷也不同,但這都沒有關(guān)系,在他們夫婦二人看來,這樣樓上樓下,又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情誼是最難得的。
雖說他們也不一定能在杏花苑住太久,但總歸有幾年就算幾年吧。
要知道,像這樣的時光,往往是咻地一下就要沒有的。
酷暑一過,就到了入學(xué)季。
杏花苑好幾個孩子都板板正正地穿好了或大紅或深藍的校服,要往小學(xué)的方向去。
這些孩子的年紀大小是不一的,譬如說隔壁沈阿姨家的孩子,已經(jīng)六年級了,個兒很高。再譬如之前樓下徐媽家的孩子,是小學(xué)三年級。
再再譬如許拙、邢刻和許行這三個孩子,那就是剛?cè)雽W(xué)的小學(xué)一年級。
一排兒大大小小的去上學(xué),別提多有意思了。
“哎,沈黎明,記得照顧一下新去的弟弟們啊。”沈阿姨瞧著新去的小蘿卜丁,覺得有意思,遂在樓下大聲提醒。
沈黎明卻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孩子年紀大了,正值叛逆期,壓根不屑父母這套。
再回望一下這邊還在和媽媽親親抱抱的許拙,沈阿姨別提多羨慕了。
可是沈阿姨看到的也只不過是表面開朗的許拙罷了,真實的許拙內(nèi)心可還揣著一件事呢。
是這樣的,住在杏花苑這邊的居民,被分配到的都是臨西市第六小學(xué)。
六小是臨西市的重點小學(xué),又恰巧在許拙入學(xué)的這一年換了一個校長。
新官上任三把火,這不,不僅提前要求孩子們定好校服,整齊著裝,還要求新入學(xué)的孩子們進行測驗,然后按照測驗結(jié)果分班。說是要將高考指揮棒效應(yīng)延長至小學(xué),從小就繃緊孩子們的神經(jīng)。
而許拙記得,他當(dāng)年考試考入了三班,邢刻考的是八班。
許拙已經(jīng)完全不知道當(dāng)年的自己是怎么天賦異稟地考入三班的了,換成現(xiàn)在的自己,只覺得根本做不到。
況且就算他考進了三班,邢刻如果還像上一世一樣繼續(xù)進入八班,那他們整個小學(xué)時期就都得分開。
這可怎么辦才好?怎樣才能又考好,又剛剛好地進入一個班?
許拙內(nèi)心簡直苦惱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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