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4章
仿佛只是調侃玩笑的話附著著令殷旭貪戀的幽香回蕩在耳畔,頃刻間如一陣風卷過,催得他心間的火燒得更加野蠻起來。
后腰的手臂再度攏緊,鶯時直往那寬厚滾燙的懷里跌,柔軟的唇恰撫過他同樣發著燙的耳朵。
她檀口輕啟,呵氣如蘭,道:“好不好?”
那火燒得殷旭整顆心都在發顫,若非平日定力尚佳,猝不及防下遭鶯時這般撩撥,他怕是就要按捺不住,此時唯有深深呼吸才勉強能穩住心神,心里卻不忍就這樣放開她,便側過臉貼在她耳邊,道:“如今便是殷夫人了?”
鶯時去看他,再稍用力攥緊了他的衣襟,只是不同方才那樣還要拉近彼此距離,香腮透紅,又嬌又俏,尤其眼波流轉間含笑生媚,輕嗔他道:“不許欺負我。”
說著,她松了手,撫平殷旭衣襟上的褶子,又將錦盒抱在懷里,道:“這賀禮珍貴,我去收起來,待成親時再拿出來用它喝合巹酒。”
殷旭不放她走,存心逗她,道:“一對杯子就教你要當殷夫人了?”
“那我該叫杯夫人才是。”鶯時看著殷旭,一手繞去身后,緩緩按下他箍著自己的手,一點點從他懷里退出來。
殷旭這會兒不再拉她,只是目光難以從她身上挪開,總跟看不夠似的。
鶯時倒退著往回廊下撤,直到入了廊下才轉身,又像是要確定什么似的,回頭與殷旭道:“我當你答應了。”
殷旭嘴角笑意更濃,抱臂問道:“誰答應了?”
鶯時笑睨他一眼并不作答,轉身時,那柔媚眼波也還粘在殷旭身上一般,直到走遠了些才肯收回去。
而轉身之后,前一刻的柔情蜜意眨眼間便如云煙散開,原是抱在鶯時懷里的錦盒也不過成了單手握著,她腳下快得幾乎都要小跑起來,只想快些放下這份與公主府結盟的憑證。
之后一段時間,殷旭當真沒再只是一味讓鶯時在幽淑園修養,特意命隨玉帶她了解園中的一切日常事務,也開始接觸了一些管家的事宜。
鶯時看得出,隨玉教得仔細,但并不盡然,她尚且無法確定是這侍女有意隱瞞,還是殷旭做了交代,便只當不知情,一面跟著學,一面等著愈發臨近的婚期。
婚禮的其他事務都由殷旭包辦,鶯時便只需關心嫁衣一事,為表現得上心,她時常要親自去郁金繡房找白蓁蓁。
隨玉對此總有微詞,“勸”過鶯時多次,但鶯時如今充耳不聞,也不直接拿和殷旭的婚事壓著隨玉,想出幽淑園便出去,真當隨玉請了方享來,她才說些場面話,有時聽方享的,有時也不聽。
這日鶯時又要去郁金繡房,隨玉只得親自隨她同去。
鶯時坐在馬車里卻總是挑著車窗簾子朝外頭看。
隨玉問道:“外頭有什么好看的總引著小姐嗎?”
鶯時一手托腮,看著不斷在眼前鋪展開的市井繁華,一切看來還跟曾經一樣,可在她心里卻已生了物是人非的蒼涼悲戚之感。
鶯時自不會將這番心情告訴隨玉,忽然道:“停車。”
隨玉看眼鶯時要半途下車,忙拉著她,道:“怎么了?”
“我要下去買樣東西。”鶯時道。
隨玉不放手道:“小姐要買什么,奴婢去就好。”
“只有我自己去才行。”鶯時卻又想起錢袋還在隨玉身上,便道,“你與我一塊兒去。”
鶯時下了馬車便直奔街邊一個做烙餅的小攤,正要開口買烙餅,不想一只手已先她一步遞了銅錢給攤主。
鶯時沒想會在這兒遇見薛沅,更沒想到他會主動將買來的烙餅送到自己面前。
“余小姐這是要去哪兒?”薛沅淡淡笑著,一手托著熱騰騰的烙餅,那一身精致平整的裝束與這簡陋的小攤、粗鄙的食物并不相稱。
隨玉見狀,忙將鶯時拉到身后,向攤主買了烙餅遞給鶯時,道:“東西買了,我們走吧。”
鶯時卻道:“你去通知白娘子,我要晚些時候到。”
隨玉即知鶯時要留下,立刻阻止道:“小姐,如此不妥。”
“那你跟著我,讓車夫先去。”鶯時道。
隨玉無奈,只得按鶯時吩咐行事。
鶯時與薛沅并肩而行,各自手里拿著烙餅,卻都沒有要吃的意思。
薛沅邊走邊觀察著身邊的鶯時,神情漸漸變得復雜起來,問道:“余小姐也喜歡這家的烙餅?”
“薛校令呢?我看你似乎是特意過來的。”鶯時反問道。
“是故人喜歡,所以偶爾我會過來看看。”薛沅道,“不過攤主老伯自去年年底便不見了,我還以為以后都不會在郢都遇見,沒成想他又回來了,還如此巧合地遇見了余小姐。”
“故人?”鶯時有些錯愕,終于將視線落去薛沅身上,探究道,“薛校令口中的故人,莫非是那位顧小姐?”
薛沅不作答,只是一直盯著鶯時,與她一樣帶著疑惑與探尋的意味,毫不掩飾對她自始至終都未曾消除的懷疑。
鶯時收回視線,道:“看來,我說對了。”
薛沅不反駁,抬起手中的烙餅看了看,道:“我確實非君子,但未必當真無情。于我有恩的人,我心里記得分明。不見伊人,總難免懷念。”
當初那個落魄的士子正因為有了顧青棠的救助才暫且在郢都有了立錐之地,雖被嘲盡了一身的軟骨頭,但他仍對那個看似孤傲冷淡的女子心存感激,即便他為了攀附權貴果斷地離開了她。
鶯時并不在意薛沅曾經的薄情寡幸,因她也只是想從薛沅身上找到一些逝去摯愛的影子,畢竟眼前這個人當真和韓懸長得想象,就連聲音都像。
他柔聲慢語說話時,總能讓她恍惚得以為韓懸從未離開過自己。
在那些流落風塵,不斷被殷旭羞辱、輕視、打擊的日子里,薛沅的出現是對她的一次救遇,至少給了那時的她更多活下去的支持,即便那樣的美好虛幻又短暫。
只是如今聽著薛沅這些故作深情的話,鶯時連曾經的那一絲慰藉感受都了無蹤影。
她終于徹底明白了,韓懸死了便是死了,再像他的人都終究不是他,再好聽的話從旁人口中說出來,都不可能再觸動她的心。
見鶯時只是低頭露出一抹難以捉摸的笑容,薛沅再回頭看了看跟在后頭的隨玉,佯作感慨道:“殷旭當真在意余小姐,想來等你們成親當日,會是郢都城里的一番盛況吧。”
“婚事都是文初操辦,他總不會令人失望。”鶯時道,“聽薛校令此言,該是文初已正式公布婚訊,那……薛校令近來可還順心?”
聞言,薛沅臉上的神情瞬間凝固了一般,微瞇著眼打量著身邊這與顧青棠足像了□□分的女子,問道:“余小姐是關心我?還是關心鄭小姐?”
鶯時微頓,垂眼看著手中的烙餅,到底并未真正作答,只是抬起那只烙餅,看著薛沅。
過去兩人見面,薛沅能十分清楚地感受到鶯時的立場,然而今日這一趟偶遇,這一番談話,他忽然捕捉不到她的心意。
她還是余鶯時,卻又不再像那個一心維護殷旭的余小姐了。
薛沅疑心更重,問道:“余小姐是何意?”
鶯時仍未作答,只轉身向隨玉走去,又在真正分手前回頭與他道:“愿薛校令早日心想事成。”
隨玉一路觀察都并未真正發現鶯時和薛沅之間有何不妥,但總是顧忌著各自的立場,便在之后陪鶯時繼續往郁金繡房去的路上提醒鶯時道:“小姐既要真正與公子成婚,便要時刻記得公子的身份,再說那薛沅本也不是什么好人,小姐以后還是別見的好。否則飛短流長一旦起來了,對誰都不好。”
“我記得了。”鶯時道。
近來鶯時對隨玉的勸說多有抵觸,今日卻這樣輕易就應下了,倒是讓隨玉感到意外。
侍女眼波里閃過的剎那驚訝還是被鶯時察覺到了,她道:“是我有欠妥當,這種事還是有你多看著些才穩妥,以后我也會注意的。”
鶯時如此順從,隨玉卻并不見得高興,本就繃緊了的臉色又沉了些,總是難以真正平靜。
原本兩人沿街走著,也算是閑逛散心。
但街上忽然一片混亂,密集的人流涌了過來,當即將毫無防備的鶯時和隨玉沖散。
雖不喜歡總有那侍女跟在身邊,但突然獨自面對未知的危險,鶯時免不了驚慌害怕,也擔心著隨玉的安危,揚聲喊道:“隨玉!隨玉!”
人群蜂擁而至,一切都變得凌亂不堪,鶯時被人流裹挾著不知往何處去。
“隨玉!”盡管已經完全無法搜尋到隨玉的身影,鶯時依然喊著。
只是她的聲音早被周圍的喧鬧淹沒,如同她無法抗拒人群的身體,陷入了完全的無措中。
鶯時用盡力氣撥開身邊的一道道身影,努力向著街邊走去,根本顧及不上究竟是誰從自己的身旁經過。
手臂忽然被一把扣住,涌動在心底的害怕在這一刻到達頂峰。
而不待她徹底被這股恐懼吞噬,那股力量已經拽動了她的身體不斷地往人群邊緣而去。
那只抓著他的手格外用力,像是怕她會被人群沖散似的,力道之大仿佛根本不在意是不是會捏碎她的骨頭。
終于被拽出人群時,鶯時如同逃過大劫一般瞬身都有些發軟,唯有靠著墻才勉強能夠站立。
“還是這般不頂用。”
少年充滿玩味的聲音傳來,登時驚醒了還在劫后余生中平復心緒的鶯時。
她驚喜道:“云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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